第五节 新朋友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我下意识地数着那滴答声，心乱如麻，他二位也不知在想什么，一时都无话。
半晌，我开口：“你们想怎么做？”
杜为光静静地回答：“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烦躁：“不，我是说，你们具体要怎么做？你们要去见这个孩子？会怎么样？会出什么事？李晓会知道吗？不，不，不，不能让她知道，她会疯的。”
我完全语无伦次了。
江小二开口了：“不会让她知道的，其实让你知道都是个意外。这都怪我，不该喝那么多酒……”这会儿他有点儿怪，完全不象我已经听熟了的江小二。
杜为光似乎很理解他：“别再提了，小二，都过去了。南方！”
我一愣：“啊！”
他继续：“请你帮我们个忙，今天晚上你还过去陪你朋友好吗？我们今晚决定按三号预案展开行动，你在旁边照应一下，我们就不用为你朋友分心。”
我点头：“不用你说我也要去的！三号预案是什么？不能说？……你得保证，不能伤到那孩子！”
他似乎是在点头：“你放心！”
我就放了心——这可真奇怪，我从没见过这个名叫杜为光的“狐仙”，仅仅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他很值得信任，完全没根据嘛！难道我是声音控？被自己彻底打败了。
于是再度冷场。
我出了一回神，开口就是一句傻话：“你们还在吗？”
江小二扑哧一声乐了，这一乐就变回了原来的他：“哟哟哟，南方，我不得不承认，你真是个好人啊，偶然遇到个把鬼狐都当朋友似的恋恋不舍！”
我回敬他：“鬼狐有什么了不起？不看照片不视频的话，你们跟我网友有什么两样？”
杜为光也笑了：“南方，你的确比一般人豁达，我有预感，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打交道！”
我彻底豁出去了：“喂，网友，给个照片看看行吗？”
他们两个同时大笑，那江小二似乎又在捧腹打滚了。
杜为光笑着拒绝：“不好意思，小二有纪律，不能随意在人前现形；我呢，修行得不够，还不具备能让人类看到的形体。”
我很遗憾：“你不如直说，我肉眼凡胎，无缘得见你二位真身罢了。”
江小二逗我：“你喜欢哪个影视男星？就用他们来想象我俩好了！反正我们千变万化，什么形象都来得！”
我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你二位一个秃头一个小眼！”
他们不解：“为什么这么说？”
我神气地说：“难道你们不知道，我最喜欢的男明星，一个是葛优，一个是孙红雷吗？”
他们两个就都捧腹了。
待他们笑定，我问了个关键问题：“二位，你们一个是鬼，一个是狐，根本就是两个系统的，怎么会走到一起的，显然，还是搭档？”
杜为光沉吟道：“这个……说来话长。”
江小二抢过话头：“那就长话短说嘛，你听到我俩刚才的争执了？这就是原因——某次我去收回一个不听话的灵魂，撞上了这小子，我只履行我的职责，哪有空儿照管人类的弱小心灵？老杜却是个修行的，他要与人为善——偏偏我家判官对他这套观点十分欣赏，喏，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子！”
杜为光接道：“许判官是有大智慧的，小二你应该好好体会他的苦心。”
江小二嗤之以鼻：“什么大智慧？我看就是婆婆妈妈！现在一天这么多灵魂下来，人手本来就紧张得很了，还要抽出时间精力作这种事！”
杜为光坚持：“任何灵魂的存在都值得尊重，它们都应该自己做出选择，我们没有权利随意处置它们。”
我不解：“等等，我不明白，如今冥司这么开明了吗？还与其它生物界有如此广泛的合作？”
杜为光微笑：“是啊，这大概是你们人类最想象不到的地方吧？当人类还在为资源互相残杀的时候，你们身外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人类对其它生命的不尊重，才促成了我们这种广泛的合作……”
我受不了：“老杜，你什么都好，就是一说到人类就一肚子不满意！你对人类迷失方向的灵魂都充满悲悯，何以对活着的人类生命不略略宽容？你若真的认为众生平等，何不就把人类看成这世上的普通物种，对他们的生存之道给予哪怕是一点点谅解，别要求那么高呢？”
他似乎愣住了，我打赌这只近乎得道的狐狸从未用这个角度来看问题。
江小二打了个哈哈：“真够深奥的，你们说点儿我能听得懂的行吗？”
我把矛头指向他：“还有你，江小二，你也曾是个人类吧？干嘛不能对自己的同类多点儿耐心？你知道一个女人十月怀胎受了多少辛苦才能生养一个孩子？说收就收，也太轻松了吧？判官助理，那也是公务员吧？怎么能这样随意轻率，草菅人命呢？”
江小二也愣住了。
话说完我就有些后悔，唉，一向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直肠子脾气，怎么也改不了了。
他俩半天不出声，我越发不好意思：“对不起啊，我说话没个轻重……”
杜为光回过神来：“没关系，你说得对。有些事情，我还真得好好想想。真的，你的话让我很受启发，我还得谢谢你呢！是吧，小二？”
江小二也回过神来：“我才不谢她呢，也不用她道歉，这一局算是打平！咱们再来过，看谁能气得过谁！”
我们都笑了，于是前话不提，我回屋去补觉，他二位暂时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