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死死的咬住嘴唇，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缓缓说道：
那一年冬天刚过，春雨就来了，庄外的桃花开的格外的好，母亲带我去桃花林里玩，那时她怀着小宝，我在林里玩，她跟庄里的嬷嬷学着做小衣小裤，小鞋小袜，还有虎头帽和围兜，不知道是不是个弟弟，就在肚里也总是扑腾，一想到他就快要出生了，我和母亲的心里都由不得欢喜。

母亲是父亲病重家道中落嫁给父亲的，所以在家里，她都是处处留心，时时在意，过的谨小慎微。
因怀孕了不能服侍父亲，她派了身边最得力的丫鬟胭脂去跟着侍候他。这个丫鬟，现在我却要叫她一声娘。
秋天时节，家乡闹起了水灾，父亲忙着囤积居奇，庄外的仓库都装满了粮食，忙的不可开交。
母亲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了，胭脂也回来照顾她。
每天燕窝，银耳，各种补品。那时我尚年幼，总觉她对母亲是极好的。

母亲天性善良，看到乡亲遭难，她整日忧心忡忡，去阁楼上眺望。
也许是有些乡勇饿过了头，他们知道我家富足，终有一天爆发了，不断的涌入庄内抢东西，庄内的丫鬟下人们一看这形势，也纷纷倒戈去抢细软金帛，一片混乱，母亲带着我和胭脂商量去附近的深山里躲避，可还未出门，她的肚子却疼了起来，只好转回庄里，在厨房将门死死顶住，我害怕极了只知道哭，胭脂抱着我躲在灶台旁边，母亲趟在柴火那，疼的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故事，总是需要传递的

我只记得她流了好多血，好多好多血，一直在要水，胭脂从头冷漠的看着，没有一丝反应，我的兜里装了装了半块酥饼，想让母亲吃一口养养精神，母亲却怎么都不肯吃，似乎用尽最后的力气跟我说：月儿，娘不能陪着你了，你要学会长大。最后竟一动也不动了。

胭脂在旁一直冷漠的看着，一直...我永远忘不了她的眼神。
多少年了，我什么都忘了，那天发生的这些，却好像就在昨天。
庚生以为她会哭，可自始至终，她一滴眼泪都没有，很平常。就像说着别人家的故事。

她拿起水抿了一口，接着说道：
“后来父亲回来了，逢遭此难，母亲难产而死，胭脂在父亲面前哭的声音都哑了，我却冷静的出奇，装做忘了这一切，父亲以为我被吓傻了，也没过多问我，之嘱咐我好好休息。后来年景好了，由于父亲的仓库大都在外面隐蔽，没有动摇根基，反而还因为灾年大赚一笔，日子过的越来越好，我身旁的丫鬟越来越多，生活上更是锦衣玉食，极尽奢华。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再也没有母亲了，我再也无法获得，真正的快乐。”
再大一些，我就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当年明明大夫每次问诊我都在偷听，情况稳定，当年母亲怎么会难产呢？

于是想自己查个清楚，却因为年代相隔太久，重要的凭证，记忆都已经不准确了，纵有人知道一些，也只是含糊其辞，不知真假。
我只依稀记得当初那个郎中姓杨， 左眉下有一颗朱砂小痣。于是我便在出去玩的时候偷偷的去查镇上姓杨的大夫，奇怪的是，便有杨大夫，似乎和年龄长相都对不上，我查了 很久很久，没有丝毫线索，但我相信娘在天保佑，一定会指引我找到那个人。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天可怜见，我通过几年悄悄走访终于找到之前曾经侍候过我母亲的一个嬷嬷。
嬷嬷同我说杨大夫很多年前就不知道什么原因回乡下老家了。
后来又过了很长时间，我终于打听到了杨大夫的着落，我从他处得知，母亲那时怀胎六月，杨大夫嘱咐胭脂平时要少补多动，不然胎大难产，恐有危险。”

讲到这里，她又将嘴唇咬住，脸上恨意燃起，久久不能平息。
庚生也似乎听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问道：“这件事你有跟你爹爹说过吗？”
那时我悲愤交加，便去找父亲说明。
哪只父亲不但全不相信我，还狠狠将我数落一顿。
我气不过，就自己去找胭脂，这女人心计深沉，她不跟我理论，只是一个劲儿的哭。说自己当年尽心照顾夫人，一日三餐，亲自服侍，如今却落得这么一个名声，不如死了算了。

当时父亲赶来，她就一头向桌子上碰去。
我看到她碰的一头血迹，当时就楞在了那里，父亲一把将我推开，抱着那女人恶毒的看着我对我说：滚出去。
那个眼神，我倒现在也忘不了。
我无力说了句：爹爹，难道娘以前不是您的枕边人吗？
至此一事，我终明白，爹爹本对阿娘就感情不深，这么多年胭脂才是他身边的人。别说今日我没有确凿证据，便是有，也说不上爹爹会选择不相信。

于是打那日起我闭嘴不言，每天只顾玩自己的，其他的事情都与我无关，本想一走了之，但娘亲大仇未报，我心愿难了。”
庚生听完，愤而起身，感慨道：世间竟有如此蛇蝎之人！
天快亮了，你再休息一下，要想报仇，这件事还需周密部署一下才能有些胜算。容我想想，等你睡醒我就就法子了。
沧月深深望了庚生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继续躺着侧身睡了。

河西的雨是珍贵的的，戈壁上也会一片生机

天色渐渐亮了，沧月被浓浓的肉香诱醒。
　　转头望去，庚生正在火堆的那边，剥狼腿上的泥巴。
　　原来是狼腿烤好了。
　　庚生看她醒来，用小剑从腿根处削了一块肉给她。
　　沧月伸手接过，满脸疑惑：“你哪里搞的肉啊”
　　庚生道：这是狼的肉，你吃完了我慢慢儿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