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锅

　　庚生打了个饱嗝，把嘴擦了，说道“没了。”
　　“少爷能想到这些，已比寻常家的富贵家子弟强出不少。不过从今日起要牢牢记住“居安思危”这四个字，事业在做大的时候，变数也会越来越多，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细微处的变数，尤其是难以察觉的，你再怎么小心，也定会出纰漏，怎么办呢？就需要不断在事情顺遂的时候做出准备，留有余地。这才是维持长久之计，普通情况下做到这点并不难，这件事难却难在不忘初心和坚持去做，因为人在高处时是很难掌控自己的。

“想不到先生有这样的大智慧，小子叹服。”
　　段师傅却说：“这哪里是我的智慧，是你家百年激荡不倒，血泪汗水的总结啊。”
　　庚生重重点头：“吃饱了，我们去哪里呢。”
　　“不急，我们先看看，少爷觉得哪里有趣，我们就去哪里。”
　　于是由庚生打头喽，段师傅走在他旁，几个小厮跟在后面，凭着再怎么粗陋的打扮，内在的气质却是无法掩盖的，如果细看，人群中定是与众不同的。街面上热闹，很少有人在意这些。但卓老龟家胭脂派出的人，还是远远的就找到了他们。

庚生自小喜爱狩猎，他望见一间挂着鹿茸牌子的店，跟段师傅说：“先生，上这家瞧瞧？“”
　　段师傅笑言：“走着少爷。”
　　店首柜面的上风处挂着各样的鹿角，柜台前也有不少人在观看，伙计在介绍着茸的品相。
　　庚生看到一块极为鲜嫩可爱，拿在手里把玩，刚想问问，却想起段师傅交代过要先看不说，又止住了。
　　于是认真听着伙计的介绍，好个伙计，虽年级轻轻，介绍东西可是毫不含糊，直说的一众看官连连叫好。

“说看一看，瞧一瞧，天山脚下的鹿茸宝。
　　王母娘娘亲下凡，玉帝后院长种了。
　　仙女累了解疲劳，孩子成长莫烦恼，50的小伙精神饱，老人睡眠它管好！”
　　庚生也跟着叫声好！
　　可他一转头，却发现段师傅不见了！
　　庚生问两个小厮，小厮却也说没见着。
　　正纳闷间，却见段师傅在后面小门处朝他招手！

山，倒海翻江卷巨澜

原来段师傅早就去了后堂，庚生跟着进来。后堂的伙计和掌柜招呼庚生上坐。
段师傅介绍：“这是少东家。”
掌柜和伙计连忙过来行礼上茶，问庚生好。
庚生吃了一惊不知所错，却听段师傅继续对着他说道：“少爷，这却是你家的产业。”

“啊，这是家里的生意啊，那为何没挂我们的招牌呢。”
段师傅笑着说：“依少爷看呢，这是为何？”
庚生想了想，接着说：“父亲这么做肯定有他这么做的道理，开这个铺子多半的目的是为了收药，而不是卖。”
段师傅点头：“接着说下去。”
“为什么我这么说，是因为如果是卖药，那显然没有不挂我家招牌的道理，光是这个字号就能省下不少功夫，所以显然不是，但是我刚进来发现前台的伙计好像是以卖为主，道理上就讲不通了，至于收药为什么不能挂我家的牌子，我只能猜着一两分。”

段师傅说：“少爷讲讲这一两分的道理。”
庚生却说：“先生您就开始指点吧，我正好印证下自己格物的功夫有几分 。”
段师傅却向掌柜的这边瞧了一眼，旁边站着的掌柜已经在擦汗了。
他说道：“少东家息怒，我们这么做也是不得已为之啊。”

“咱们庚家在药王镇的生意总共有十来处，这十来间铺子都有掌柜，这些铺子有收东西的，有卖东西的，卖东西的挂的当然是咱们家的招牌，而收东西的却只有几家挂着，别家用的都是各式的牌子，我们就属于这些牌子里面收的比较可观的一家，管理这些铺子的还有一个总掌柜，姓戚，说句不好听的，戚掌柜可掌管这十几家铺子的生杀大权啊，卖东西的铺子还好，自己有营收，薪水按比例分账，可咱们的评定就复杂多了，咱用的东西要求很高，质量得上乘不说，价格还得合适，最关键的，统一交货后还要有总掌柜那边验收后再发送，这中间环节太多...往往是收了好东西变成了孬东西，这样每月给的钱都会变少，铺子已经难以为继，我自作主张，在铺内进行倒卖，这样才能勉强维持..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久而久之，形成恶性循环，据我所知，已经不是我一家铺子成现在这个局面了。”
　　段师傅言道：“这各家的掌柜每三年都要上总司一趟，最近一次就在去年，为什么当时没有一家报告这个事情？”
　　掌柜的叹口气：“常言道：县官不如现管，镇上的总掌柜，我们哪里敢告他的状，这翻来覆去，我们不但没有掌握人家多少证据，反倒因为后续的倒卖经营被他们授之以柄。

“这就难怪了，我们也发现在这些年散收上来的东西越来越不对劲了。”
　　段师傅接着说道。
　　他面向庚生问道：“少爷觉得，这个事情应该怎么处理。”
　　庚生这回却有了主张：“您怎么称呼？”
　　“不敢，小的姓孙，单名一个武。”
　　“好啊，您这是兵圣啊，孙掌柜，这件事我知道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吗，不急，等这次办完药再说。”

接着掏出一张银票，对着掌柜的说：
　　这里是1万两银票，你写个字据先拿去用，倒卖的样子，现在还接着做出来，以便我做好接下来这个局，但是你心里要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等所有事情结束以后，该赏的会赏，该罚的，也躲不了，明白了吗？”
　　掌柜的连连点头称是。”
　　“具体的事宜，明天我一并过来安排，段先生，我饿了，晌午我们去哪儿吃点儿？”
　　段师傅一笑：“哈哈，少爷好雅兴啊，晌午必得吃这儿的一种饼，这种饼说是饼，却非饼，说是面也非面的东西配上卤猪蹄儿和腱子肉，那简直是当地一绝啊！我和牟二爷每次来必须光顾的地方。”

“走着？”
　　走着。
　　出了铺门，庚生刚要说话，却见段师傅摆手示意，他当即会意，只继续跟着走，段师傅靠近小声对庚生说道：“我知道少爷想说什么，却不急，只等晚间休息时咱们再做商议。”
　　段师傅带庚生去的这家，却又是当地特别有名的一家小吃，还未到门口，就见排好长好长的队伍，门口有下象棋的，有就着白酒划拳的，厅口还站着一个说书的，好不热闹！
　　看着庚生他们过来，小二立马前来招呼：“客官打哪里来？”
　　庚生吩咐：“你们家的特色直管上。”
　　“要几张饼几斤猪蹄几斤卤肉？小菜上几样？是要拌在一起，还是分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