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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梗【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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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小梨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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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时光荏苒,那过去繁荣如盛唐的大周日渐萧条、百废待兴,万里山河生机黯然。
彼时,陈长生奉命进宫见驾,为的是商讨政事,许是当年的昭明太子,如今的陛下有了让大周重回往年盛世的计策,因此匆匆忙忙地召他前去。
陈长生紧跟着宫令女官,恍恍惚惚被带进了天海圣后原来的寝宫。这里,一如往常,只是相比起过去冷清了不少。
陈长生双目逐渐温热,脑中记忆翻涌,莫须有的触感围绕在脸颊,他好似一瞬间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捧着自己的面颊两侧。
耳边偶有一声声若有似无的低泣,陈长生以为是天海圣后的一缕神魂徘徊于此,他又惊又喜,嘴唇暗自哆嗦。
“母亲……”陈长生轻唤一声,双眼早已泪目。
这些年来,他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天海,一想到往日种种情景,他便泪湿罗衫。
陈长生定了定神,运气利用神识一探究竟,然而眼前空荡荡的,确实没有天海的半丝神魂在此。他收回神识,心中被落寞包裹,转念一想:母亲当年重伤赴死,神魂早已被激得粉碎,现如今,别说她还会有重生的可能,恐怕世间连她的一缕神魂都寻不到了。
陈长生摇摇头,带着满心的伤痛缓缓向天海圣后的凤栖宫走去。
眼前的侍女们二字排开,礼仪庄重地替陈长生打开了寝宫的大门。陈长生踏进一步,远远看见余人站在天海过去的床榻前踌躇不定。
陈长生定睛去看,发现这里的陈旧丝毫未变,他心底酸楚更甚,作为余人的师弟,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师兄多渴望母亲的关怀。
陈长生上前行了一个君臣礼,然后唤了余人一声“陛下”。
余人不曾转身,他依然痴傻地望着天海的床榻,眼眶中逐渐生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长生,三年过去了,你想她吗?”
陈长生低头不语,脑中思绪乱飞,他怎能不想?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念着她。
“禀陛下,圣后当年为了大周永盛不衰,不惜一次次牺牲自己,最后换来了百姓二十年的安康。臣作为圣后过去的臣子,自然是想的。”
余人微微侧身,双目凌然,他如今坐在高处,与长生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这大概就是臣子与帝王之间该留有的隔膜吧!但一想到长生不再以软弱地语气唤他“师兄”时,余人又觉得帝王之位高处不胜寒。
“长生,这些年你倒是同朕疏远了”余人说出一句苦涩的话,又将目光投放在天海圣后的床榻上,继续悠悠地说道:“朕很想母亲,虽然母亲同朕只有一面之缘,但朕还是想她,这大概就是血脉呼应吧!朕始终记得母亲临走前那双不舍的眼神,长生,你说母亲倘若不嫁入皇室,是否可以像寻常妇人一般享受儿女承欢膝下的乐趣?”
长生不予作答,因为他知道对于天海圣后来说,自从她体内天分血脉觉醒开始,她就注定这一辈子都会与皇族挂勾。
“陛下,臣理解您心中所想,圣后这一辈子为大周牺牲了太多太多,如今她已然魂归星海,臣只希望圣后来生只做一个普通人,不需要再承载天凤血脉该承载的重任了。”
余人闭了闭双眼,侧身将手搭在陈长生的肩膀上,眼眶红红一圈,似是有一股悲伤憋了很久一般得不到宣泄的出口。
“长生,若朕想把母亲一直留在身边呢?”
陈长生不知所意,单单沉默的几秒钟,他便在心中无限遐想,是否余人有了让圣后重生的法子?
陈长生是这么想也是这样问的“莫不是陛下有了让圣后娘娘重生的法子了?若是有,长生定当全力协助。”
余人摇摇头,悠悠地走到天海圣后原先处理政事的长桌旁,屈身坐下后又为自己倒了一盏茶,才慢慢说道:“母亲早已魂归星海岂能重生?”
“那陛下何出此言?”陈长生问道,他自然是希望天海圣后重生的,毕竟当年承诺她的小事都还未兑现。
“你可知国师近月来闭关淬炼的神器可是用什么来淬炼的?”
陈长生想之又想,既然天海圣后已不在人世,那这世间能留下的关乎她的东西恐怕只有神识还有被封在冰棺中的躯体了吧!
他楞楞地望着余人,用自己的双眼去窥探他还有些悸动的心,满脑子的质疑油然而生,陈长生当然知道用神识淬炼神器意味着什么,倘若天海圣后还活着,那么以她的神识入器,对于圣后的肉身来说就是莫大的折磨。
“可是以圣后的神识淬炼?”陈长生问道。
“是精魄。”
余人语气坚定,他的眼角生生地浮现出一丝冷冽,陈长生看得分明,眼前的余人与三年前呆傻的师兄简直判若两人,如今的他,有着高高在上的位子和不可逾越的帝王威风。
“陛下,以人体精魄淬炼定会让生者痛苦不堪,还望陛下三思。”
余人不以为然,他从选择淬炼自己母亲精魄的那一刻起,就从未想过回头。
“朕的母亲是大周圣后,她生前为了大周付出了汗马功劳,那死后也应当为了大周奉献最后的价值。长生,你可知天凤血脉的尊贵之处?只要国师淬剑成功,我大周便可彻底抵御魔族。”
长生依然想劝阻余人打消这个念头,却不等他开口,便被余人无情打断。
“好了长生,此事朕意已决,朕相信若母亲还在定然不会有异议。”
余人起身扶袖,最后扬长而去,独留陈长生望着天海圣后过去居住过的寝宫惴惴不安。那一波波惊喜中夹杂着些许伤痛的回忆涌上心头,记忆中的天海圣后杀伐果断、刚硬决绝,这一生中唯一的脆弱大致只有那个被献祭星阵的儿子。
陈长生亲眼目睹天海圣后曾因那个被献祭的儿子掉过多少泪,也明白她定然会为了余人选择赴死。只是,天海圣后是一只骁勇自由的火凤凰,她怎会甘心让自己死死囚于利器当中,被人利用?
“母亲,我应当如何是好。”陈长生说的十分低沉,但此刻他已经做好了进一步的打算,陈长生想,既然商行舟想利用天海圣后的最后一缕精魄淬炼神器,那这一缕精魄定然在商行舟手里,他总得旁敲侧击地打探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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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陈长生并没有从商行舟口中打探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借着自己身上的精血,倒可以感觉到那一缕精魄并不在商行舟身上。如此他只好作罢,先回了国教学院。
陈长生踏入府邸,映入眼帘的是小黑龙同徐有容打闹的场景。
“什么事那么开心?”陈长生迈着步子故作调侃。
音调扬起的过程中,唐三十六恰好推着莫雨进了府邸“是啊,老远就听见你们在吵闹。”
徐有容与小黑龙相视一笑后,忙回归淑女的本性慢跑着来到陈长生身边给了他一个暧昧的拥抱。
陈长生任她挽着自己的手臂,扭头去回应唐三十六。
他定睛在仍处于伤重状态下的莫雨,这三年里他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救回莫雨,但终归是找到了给莫雨续命的方法,便是以自己的血入药,强行续命。
“莫雨依然如此。”陈长生带着责怪的意味,眼底下泛起一阵阵心酸。
“是啊,三年了,我带她到处寻医依然未果。好在长生你的血保她续命至此,我已经很感激了。”
陈长生抬起胳膊拍了拍唐三十六的肩膀安慰道:“总会有办法的,只要她还活着……”他语气微弱,飘散在空中,给人一种似有似无的感觉。
可最后这半句话还是被唐三十六听了个分明。
“她?你是指圣后?”
圣后这两个字对于莫雨来说能让她平静的心掀起不少波澜,时间闪现的几秒钟里,莫雨眼眶微红,大滴大滴的泪水掉落下来。
唐三十六与陈长生纷纷蹲下身子安慰起莫雨“莫雨,别急别急,你现在不宜激动。”
“是啊莫雨,我们不要激动,平复一下心情,再听长生好好解释好吗?”唐三十六心疼地为莫雨拭去脸颊两侧的泪水,足足用去若干分钟才平复好莫雨的心情。
陈长生本想确认之后再与他们商议,如今却只能将猜测和盘托出了。
“今天我去见了陛下,陛下告诉我,国师商行舟要以圣后残留在世间的精魄淬炼神器,为的是确保大周千秋万代不世之功业。我想圣后既然有一缕精魄尚在人间,那定然还有五魄未被找寻到。”
“所以,我们只要找到圣后的另外五魄便可让她重生?”徐有容温柔地望着陈长生,悠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陈长生点点头,又道:“我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凤凰非梧桐不栖,只要找准机遇便可涅槃重生。”
“若圣后复生,莫雨是否就有救了?”
陈长生低着头,深邃的眸子中尚存一丝无奈,他不敢向唐三十六表明,就算是圣后复生也未必能救莫雨于水火,但圣后的能力他是见识过的,毕竟这世间能够做到逆天改命的,只有她与早已故去的周独夫。
莫雨此刻激动的双目肿胀,两片薄唇来回哆嗦着,身子也愈发变得不平静。
唐三十六连忙抚慰,他指尖轻轻点了莫雨的几处穴位,温润的嗓音贯彻心扉。
“救……救她……”莫雨吐字不清,短短几个字确是花费了全身的力气才得以倾吐而出。
“莫雨,你放心,圣后之于我而言总是特殊的,我定当全心协力给她制造重生的机遇。”陈长生不知从何时起便不再众人面前唤她母亲了,彷徨的时候,他会神情低落地痛恨自己不过就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容器。每当这时,天海幽雪慈爱的面庞便会出现于眼前。
她临死前曾忍着伤痛,温柔地告诉过他“你是我的儿子。”
天海幽雪总说自己给了她当母亲该有的感觉,可事实上,何尝不是天海幽雪满足了他对母亲的期望?


2025-10-14 16:2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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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陈长生楞楞地坐在轩榥前,屏气凝神逼出了自己的神识。他的神识漫不经心地走到府邸中一棵葱郁的梧桐树下,双眼透过这缕神识似乎看见了一位穿着一身素衣的姑娘。
那位姑娘赤着脚,发髻只是简单地盘成了一个髻,剩下的几缕皆散落在身后。
陈长生借着神识慢慢走到那位姑娘的近旁,想瞧清她的面貌。却不巧,那女子恰好偏过头,与陈长生的神识相互对视。
“母亲……”陈长生带着疑虑轻轻叫着靠在树旁,也惊喜地望着同样温柔与他对视的天海幽雪。
天海幽雪嘴唇煞白,整个身子只能虚弱地依附在梧桐树旁,似乎多说一句话便会立即倒下。
陈长生连忙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天海身边,确认她身上还带着白茫茫光亮的肉身。
“母亲,真的是你?”
天海点点头,一行清泪潸然流落。她是有多久没看见过陈长生了?天海拼凑起细碎的记忆,估摸起时间也有三年了。
“长生……是我……。”
陈长生犹如从失而复得的梦境中惊醒,他明显感觉自己的神识像是不受控般回归了自己的本体。
“母亲!”陈长生惊叫一声,一滴泪也从眼眶中滴落下来。
陈长生自然知道这并非梦境,只有可能是天海幽雪余下的精魄正栖息于院中的那棵梧桐树上,毕竟书中曾摘录过一段“凤凰非梧桐不栖”的传说。
想来这个传说是真的。陈长生顾不得旁的,他焦急地起身,都来不及穿上鞋袜,便失了魂一般直窜院中的那棵梧桐树。
嘴中一直唤着只属于她的称谓,临近梧桐树那刻,陈长生愕然地停下了脚步,他望向四周,眼前是一片萧条的景观。
“母亲……”这样的结果任陈长生修为如何,都会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刚刚只是步入了梦境。
陈长生一步一个脚印走近那棵梧桐树,他扬起修长的双手,指尖与枝干轻轻触碰,从而变化出带着微光的幻术。
他在抽取梧桐树的记忆,攫取土壤中有没有关乎天海幽雪的气息。
陈长生想到自己血脉中暗藏的星辰之力,兴许能以血为引,找到一丝可怜的线索。
他紧闭双眼,任神魂进入树心。短短几秒,陈长生便感觉到梧桐树的树心隐藏着的莫大的悲伤。
一幅幅熟悉却又陌生的画面直戳心骨,有那么一瞬间陈长生觉得那种心如刀绞的痛席卷全身。
在他流下一滴泪的同时,引真气入了梧桐,陈长生花费了好些力气,才彻底让被封印在梧桐树中的天海幽雪以肉身示人。
陈长生大叫了一声“母亲”便在天海幽雪即将倒地的那一刻拥她入怀,他内心带着疑虑,比如圣后为什么会虚弱至此?又为何将余下的精魄封于院中的梧桐树中?
天海幽雪全身冰冷,宛如一个活死人,这与她原先火凤凰的真身背道而驰。她艰难地睁开双眼,对上了陈长生那双比星空还要耀眼的眸子,想抬手抚上他的面颊,却怎么都抬不起有些僵硬的肢体。
“长……长生……。”
陈长生紧握住她的双手,食指顺势对上她的脉搏。却发觉她气脉几尽断绝,体内的天凤精血愈发亏虚。
“怎么会这样?母亲你怎会缺少一缕精魄,就连天凤精血也几乎殆尽。”
天海幽雪靠在他的怀中,轻轻地摇了摇头安慰着陈长生道:“我没事……稍作修养便可恢复。”
“怎会没事,母亲若不找回那一缕精魄,只怕挨不过三个月的。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陈长生焦急地问道,他眼见到天海幽雪欲言又止的模样,几经思量,也能摸出事实的大概。
“母亲您去见余人师兄了?”
天海幽雪双眼迷离,那颗艰难跳动的心脏宛如锥子扼腕般疼痛。起初,她权当她的昭明只是痛恨自己二十多年前狠心将他献祭星阵,让他成了一个无人关爱的孤儿,昭明是该痛恨自己的,所以只要那孩子有所求,她会不惜献出自己的命成全他。
可是血淋淋的真相被她了知的时候,天海幽雪却无从下注。她知道昭明已经被商行舟下了蛊,如今变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傀儡。商行舟利用昭明的血肉助她攻破重生的界限,这本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然而他狼子野心,早已盘算好了一切。为的就是利用百草园中专门用来软禁她的精魄,吸取她天凤精血的桐宫涵洞造就一把举世无双的剑器,到了那时,昭明恐怕早已因为献祭血脉的缘故魂归星海了。一切都变得顺其自然,昭明一死,人族便失去了君主,他商行舟便可重整当年的陈氏皇族,自己称帝。
天海幽雪微微叹气,深知自己瞒不过这个心思缜密的孩子。最重要的是,如今她身边唯有陈长生可信。
“嗯”她顿了顿,那一双漂亮的凤眸望着远处的夜色,许久才道“那孩子怕是再也不顾血脉亲情了。”
陈长生暗自思忖,最终惊觉余人的异常。
他面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眉梢间略显聪慧的风姿“余人师兄今日宣我进宫为的就是商议利用母亲精魄一事铸就护国神器,我本是不愿,但是师兄实在太坚决。我以为师兄性情大变是因为坐上了这至尊之位,现在看来想必另有隐情,母亲可是知道了些什么?不然怎会重伤至此。”
天海幽雪轻咳一声,胸腔内那一波血气涌上喉间。
“长生……你是如何看待商行舟的?”
“师傅……长生自幼没有父母的陪伴,只有师傅作陪。师傅对于我来说是有养育之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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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海幽雪顿感迷茫,她深知这个世界有太多的未知数,如若不是这世间再无可信之人,她怎会把宝压在陈长生身上。
“长生,若我告诉你,商行舟在我涅槃重生之际引昭明的真龙血脉封于寒冰锁中,他利用寒冰锁将我的一缕精魄拘禁在百草园内的桐宫涵洞,日日受炼魂鞭抽打神魂之痛,你又当如何?”
陈长生惊觉天海幽雪口中的商行舟与他心目中的师傅判若两人,但如今对于他来说不论是眼前的这个母亲还是有生育之恩的师傅,他都不能忤逆。
天海幽雪眼见他再三犹豫的模样,心便凉了一大截。她无力地将双眼瞥向一地霜月,用些许平稳地语气说:“罢了,我不该把所有的赌注都放在你身上,你不过是一个孩子。”
陈长生从她复杂的双眸中读出了失望,是对他失望吗?陈长生在心底问着自己,一切不得而知。但是两人沉默的时间当中,他想起自己之所以存在于世间,不过就是那些奸佞之人用来对付她的利器。
他新目了然,对着天海幽雪温柔一笑,时间久了,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明明不是他的母亲,但他焦躁的内心总是渴望同她待在一起。想必这就是拥有母亲之后的感受吧,陈长生错愕的想着。
“母亲,长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您口中提起的师傅,但长生可以想尽一切办法替母亲寻回精魄,母亲只需好好休养,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天海幽雪扬扬手,冷冷地轻笑一声说道:“谈何容易啊!”
记忆开始逐渐醒目,那前程往事带来的痛有意无意地在她的心底翻涌。
“你可知桐宫涵洞是什么地方。”
陈长生百思不得其解,权当这就如同三年前自己被天海幽雪以魔族奸细的罪名打入的牢狱。
“母亲法力高深,那桐宫涵洞若能拘禁母亲想必不是一般的地方。”
天海幽雪沉重地闭了闭双眼,任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掉落下来。曾经被太宗带来的痛楚重新回归,她顿感全身的经脉寸寸皆断。
“桐宫涵洞是当年太宗陛下让周独夫、商行舟等人专门修建而成,用来压制我特殊天赋、囚禁我神魂、身心、精魄的地方。”
“太宗陛下怎会如此对待母亲?若如此对待母亲,又何必耽误母亲,让母亲替他生下师兄呢?”陈长生惊讶地望着满目疮痍,脸色愈发惨白的天海幽雪,见她衣着单薄,身上泛着层层银光,靠近三尺便能被她身上的寒气所逼迫。陈长生知道,这是寒冰锁的力量所致。
陈长生慌忙地脱下外衣披在天海幽雪的身上,仿佛这样做就可以让她减轻一分寒冷。
“母亲,当年您回忆太宗陛下的时候长生看得出您对他的爱,想来是当年您跟他有了些误会才会导致他如此决绝。”
天海幽雪无奈地摇摇头,一种脱口而出的绝望令人窒息“我跟他从未有过误会,也的确有着情意。只是,他虽然爱我,却也疑我。”
陈长生带着茫然,眼中的清澈对视上天海幽雪眸中的浑浊,那颗可以窥探万物的心瞬间洞彻了一切。帝王的猜疑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特别是身处高位,又有着天凤血脉的她。
如此尊贵的凤凰真身,又有着强大的母族,日后难免会觊觎太宗的大周江山。以太宗性子,怎能容许自己打下的江山落入外姓人之手。
“母亲……”陈长生向天海幽雪投去了怜惜的目光,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并不像外界说的那般妖艳祸国、昏庸残暴。她反倒是个重情重义,有着道骨柔肠的女子。
天海幽雪已然虚弱地几乎晕厥,若不是陈长生借力给她,她恐怕撑不住最后的三个月了。
“长生……我快不行了……你听我说……”她半睁半闭着双眼,嘴唇毫无血色,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好似虚脱了一般。
“母亲……我若用真气渡你,加上我体内的星辰之血保母亲一段时间一定没有问题。请母亲等我去把您的精魄夺回来,您一定要坚持住。”说罢,陈长生便想引出真气输送给她,奈何她极力阻止,嘴唇哆嗦着只能慢慢说出几句含糊其辞的话。但陈长生听得真切,他怎会不懂她呢?
“长生……不必了……我……只求你……救……救昭明……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看着他……引火烧身……还有这……这大周的江山……万不能……落入奸人之手……。”
天海幽雪语闭,只见一抹痛苦之色爬上她的眉梢,她奄奄地痛呼一声便陷入了昏迷之中。陈长生探查过她的脉搏,惊奇地发现天海幽雪体内仿佛就是个冰火两重天的世界,如今,她缺了最重要的一魄,自然是抵挡不住如此强大的冲击。
陈长生先行给她渡了少许真气,至少能让她稍微好受一些。只是治本还需从商行舟手中夺回精魄,再稍加修炼才是万全之策。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天海幽雪,直往自己的府邸,如今她天凤精血殆尽,身份悬殊。刚刚天海幽雪的话令长生知道,商行舟定然清楚她还存活于世,恐怕这几日都在寻她。毕竟引她的血肉入器,神器便有了器灵,而她,纵使有千般武艺,不过是一只被封印在神器当中的可怜虫,日后只会被人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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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生将天海幽雪放置在自己的床榻上,他望着眼前的国教学院冥思暗想,这学院本就是商行舟开辟的,那么其中的玄机他定然了如指掌。既然如此,他就不该把母亲安置在这,陈长生想到了小黑龙当年可以将龙魂收入龙魂玉佩当中,那么他的母亲也应当有一个与之匹配的器物。若这世间真有此物,那么唯有她常年佩戴在发髻的又一簪,兴许可行。
又一簪在莫雨那,现在天色已晚,他不能大动干戈地去打扰。可天海幽雪目标太大,如若不趁早解决此事,恐怕明日商行舟就会找上门开,到时候他百口莫辩,别说护着她安好,恐怕国教学院的新生也会因此赴难。百般无奈下,陈长生只能在天海幽雪身上下了隐身咒,又在这三寸之地下了禁止,如此方可保她一时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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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定省时刻,陈长生带着一丝困倦从睡梦中悠悠转醒,便觉浑身酸痛,骨头好似被浸泡在辣椒水中了一般。
昨夜里他小憩在一张长桌上,始终夜不能寐。一方面他害怕天海幽雪在昏睡中突然有什么状况,另一方面他得时刻提防着商行舟的恶意造访。
但这种坚持在三更便消失殆尽,直至五更又重新燃气。昨夜他给她渡了太多的真气,又奉送了几滴珍贵的血,才会挨不过倦意。如此,也算情理之中了。
陈长生起身活动了一番筋骨,正当缓步至床榻的途径中,床榻上的天海幽雪嘴中隐隐传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陈长生惊慌失措,赶忙大步并小步地走到榻前,一只手顺势按在她的脉搏上,去感知她经脉带来的异常。
“怎会一夜之间经脉全断?”陈长生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好似凝结住不流了,他把心提到嗓子眼上来,浑身紧张的就像拉了弓的弦一样。
眼前的天海幽雪额上冒着大豆般大小的冷汗,神魂颠倒已然不稳。如果不强行封住她的经脉,恐怕连最后一线生机也不复存在了。
陈长生有些苦恼,直到现在,他都未能想出夺回天海幽雪那一缕精魄的办法。眼下,她只留下最后一口气,显然挨不过今晚了。
又是一次绞尽脑汁,纵使陈长生再聪慧,如今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他单手扶起靠在榻上的天海幽雪,盘腿而坐后,气沉丹田,逼出体内的真气又一次输送给她。
天海幽雪觉得脑袋昏涨涨的,视线朦胧。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眼前的人就是陈长生。
等视线略微探寻到陈长生危险的运功时,她开始极力阻止,试图挣脱开他埋下的定术。
“长……生……不要……。”
“母亲,您别乱动,长生一定可以救您的。”
说罢,更加卖力地渡出体内的真气。哪怕天海幽雪曾经是五圣人之一,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地活着。
“你……会死……啊……。”天海幽雪一口鲜血浸染唇瓣,全身的骨头好似被碾碎了,此时,尚且有一丝疼痛。
但这种疼痛随着意识的涣散逐渐削薄。
“母亲!”陈长生停止运功,将天海幽雪揽入怀中,脸上的担忧丝毫未减。
“长……长生……真的不要……再白费……力气了……”。她气息微弱,喘息声不断。喉间的血气通往肺腑,她知道自己体内尚存的天风血脉慢慢隐息。
陈长生心痛到极致,深刻的领会到了失而复得又即将失去的感觉,他自然不会任由天海幽雪再度离去,但目前她的确已经无药可医了。陈长生紧闭双眼,屏气凝神,嘴中呢喃着: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就在那一瞬,他似是寻得一抹生机。过去他翻遍世间医术,所以略懂一些岐黄之术。记得一本医书中有记载,人若缺失一缕精魄,可暂封其六觉,点天宗穴,最后将肉身泡入药泉中可保几日平安。
陈长生寻得生机,一边扶手做法,一边对着即将陷入昏迷的天海幽雪说道:“母亲,您一定要坚持住,想想师兄,他如今被人下蛊命在旦夕。若您不在了,还有谁能救他。”
陈长生将力量聚集在手中,随之而来的白茫茫的光晕越聚越多,那光芒柔和、清澈,又像雾一般朦胧。陈长生灵力一转,手掌一翻,天海幽雪便有了反应。
只是她额上的汗水愈发的细密,身子犹如一滩水轻轻一碰就会稀碎。
“昭明……”天海幽雪心绪复杂,可毕竟血浓于水,她怎能容许自己的孩子被人利用?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步入万劫不复之地。
她曾在太宗面前立誓,既不会夺取大周的江山,亦会以先帝遗孀的身份辅佐他们唯一的儿子登上皇位。
可是当年局势所迫,太宗突然驾崩,魔族蛊惑玄霜巨龙攻打神都,那时她无人可靠,自己又是排除万难才生下了太子,身体早已受了重创,这样的她如何能抵御魔族?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狠心祭祀自己的孩子,强行令自己功力提升到顶峰。
击退魔族之后,她的孩子便没了踪影,连同国教学院院长商行舟一同失踪,她怎能不怀疑当年的逆贼就是国教学院?事实上,商行舟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逆贼。
若不是他当年蛊惑先帝,自己又怎会落得今日这般的下场。天海幽雪暗暗立誓,若她能熬过这道坎儿,日后她定然亲手取下商行舟的头颅,报仇雪恨。
陈长生运功的过程中,观探到她神情中一丝努力求生的信念。他跟着长舒一口气,食指与中指并合,一用力按在了天海幽雪的天宗穴上。
天海幽雪六觉尽失,身上疼痛已经不复存在,就连意识也慢慢地消散。
最终,她将眼前的陈长生定格在心里,便沉沉地睡去。
陈长生虽然精疲力尽,但眼下看着天色,已是拂晓,他知道又一簪一事不能再耽搁,若再耽搁半刻,恐怕商行舟等人就会寻到此处,到时候,天海幽雪必死无疑。
陈长生二话不说着人备了马车,又在府邸中变幻出一个与常人无异的自己,生怕计划赶不上变化,出现纰漏。
做好这一切,他才放心地抱着天海幽雪赶往唐府。
唐三十六的住宅堪比皇宫,垂珠帘珑的朱门挂着两只红灯笼,红灯笼上描绘着精美的丹青,台阶一尘不染,左右两侧雕刻着两尊威严的石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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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生以往来此总会携着落落、徐有容等人走正门,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不愿冒险,所以事先用了隐身咒偷偷地潜入府邸。
这个时辰唐三十六与莫雨自然还在休息,可他不得不打扰。放轻的脚步走到两人的内室外,扣了扣双扇上的锁扣。
里边传来唐三十六带着起床气的不满的声音。
“谁啊。”
“是我,长生。”
唐三十六瞬间惊醒,忙不迭地替长生开了门。
“长生,你怎么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余光瞥向陈长生怀中的女子。
震惊的双眸与吃惊的模样一一呈现在陈长生眼前。
陈长生不同他废话,只是抱着天海幽雪的双手愈发地紧。他是信任唐三十六的,但现在天海幽雪复活的消息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莫雨呢?”陈长生抱着天海幽雪走进了内室,又在唐三十六道出莫雨的处处时,“砰”地一声关上了双扇。
一眼望去,莫雨被安置在另一侧的床榻上,身上盖着一层绒被,此时正微微地睁着双眼,因为身子动弹不得,她只能借助眼角的余光瞥向陈长生站立的那个方向。
陈长生怀中抱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那女子的一侧面颊她看得十分真切,倒是像极了当年的圣后。可她不敢妄想,一个劲儿地催眠自己,这怎么可能是圣后呢?
然而,当陈长生将毫无血色、身形瘦弱的天海幽雪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床侧,莫雨才真真切切地看清她的面容。
这一眼,不是圣后又是谁?莫雨难掩焦躁的情绪,双眼逐渐肿胀,泪水就像决堤了一般一颗一颗往下流。
双唇哆哆嗦嗦地想努力把话递出口。
“莫雨,别急。”陈长生安抚了一句又道:“是她,她回来了。但她在涅磐重生之际被人暗算,现下已经油尽灯枯,怕是无药可医了。”
“救她……拜托你……不要再……让她离开了……”。
陈长生温柔地看着毫无气息的天海幽雪,微微一笑,最后把目光投向了莫雨“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问你要她往日里时常佩戴在发髻的又一簪,我想那簪子既是她的护身之物,那想必对她是有些用处的。”
莫雨双眼峥嵘,豆大的泪水滚落下来,湿了枕巾。
“在……在盒匣里……梳妆……台……”。
陈长生径直走向梳妆台,一眼便在众多盒匣当中,选出了最别致的那一只。轻轻推开,映入眼帘的果然就是又一簪。
彼时,早朝的时辰已至,他定然赶不回皇宫,但是他不准时出现,商行舟定然起疑。现下的他,唯有事先保证天海幽雪的安全,才是上上策。
陈长生轻捻又一簪,指尖的力量催动着它,只见又一簪发出金色的光芒,逐渐将她笼罩,直到最后消失在陈长生眼中,他便知道自己成功了。
陈长生拾起又一簪装入怀中,随之脚下迈动起步子,神情凝重地走到莫雨身边,细心叮咛:“莫雨,她复生的事不便传开,倘若日后陛下或者国师问起来,你一定要隐瞒。有些事母亲并未交代清楚,所以总要等到她相安无事之时再议。”
莫雨不便说话,只是颤抖着身子不断点头,泪眼婆娑。
陈长生得到了肯定,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所以带着被封于簪子中的天海幽雪迅速离开了唐府。
等赶回国教学院之时,皇撵已经停在府外。陈长生紧了紧怀前的衣襟,强壮无事人一般进入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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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邸内,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府衙四面八方皆是皇家密卫,浪潮汹涌。陈长生瞻望躲在角落里的密卫,心知余人和商行舟如此大动干戈就是为了钳制她。
如此暗沉的心机,陈长生只觉心中被强大的冲击力阻碍,堵得心口酸胀得很。假意笑面春风地走入内堂,抬头望去,余人坐在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他的身边站着的正是城府颇深的商行舟。
陈长生按照规矩先向余人行了个君臣里,而后又朝着商行舟唤了一声“师傅。”
商行舟并不言语,只有那位高大的帝王做着毫无情面可言的架势。底下的陈长生看的真切,他知道自己的师兄被商行舟控制住了,如今就是一个随时会被旁人夺走皇位的傀儡。
“长生,今日早朝你为何不来?”余人冷声问道。
陈长生自圆其说,内心坚定决不能把天海幽雪的下落告知这些口蜜腹剑之徒。
“禀陛下,长生昨夜修炼功法遇到了瓶颈,为了瞬间突破,因此去了天书陵寻找破解之法。”
余人半信半疑,他那双锐利的双眼直直地戳进陈长生内心,陈长生故作镇定的模样,与他对视,久而久之,他发觉余人这双能洞察世事的双眼果然是随了她。
能看透世间一切。
“哦?是吗?我可听说你去了唐府啊!”
陈长生被惊得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在衣襟口,牢牢地护着怀中的又一簪,殊不知这多余的动作一瞬间就被余人看穿。
余人一动怒,便凝结出淡蓝色的冰球对着陈长生的心口狠狠一击。
陈长生不曾反击,也不敢反击。他只能直直地看着怀中的又一簪被余人夺去,想爬起来抢,又被一个更加巨大的冰球击出十米远。
陈长生呕出一口鲜血,想再度反击。然而只见余人手中的又一簪滋生出偌大的力量,金色的光芒随着又一簪锋利的簪尖直戳余人的心胸,刺入一半,并未至死。
余人捂着心口,气愤地想与又一簪比修为,然而又一簪如同被赋予神力的灵物,略微娇纵地停止于陈长生身边,直到陈长生用手握住它,它才安心地收敛起周身的灵力,乖乖地躺在他的手中。
陈长生重新将又一簪塞入怀中,随之踉踉跄跄地起身,对着仍处于愤懑当中的余人大声说道:“师兄,又一簪是当年太宗陛下送给圣后的定情之物,它不仅仅是一支簪子,还是可以斩杀心怀鬼胎之人!刚刚又一簪直入师兄要害,分明就是它感受到师兄不明所以的意图。”
余人盛怒,但他知道此刻断不是跟陈长生撕破脸皮的时候,因为目前只有陈长生能感应到圣后的存在。
“是吗?可惜它并未下毒手,朕依然站在这片国土上。”余人一阵冷笑,对于他来说,一支不敢下毒手的簪子,不足为惧。
陈长生直指实情“那是因为它是陛下您的父亲和母亲留下的簪子,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又有什么理由折磨自己已经魂归星海的生母。”
“陈长生!你可知这是忤逆之罪,朕可以随时取你的性命。”余人轻哼一声,最后以帝王高贵在上的姿态愤然转身。
“臣自然知道,但是臣不能任由陛下成为一个不忠不孝之人。臣也不能助纣为虐,再度让我大周圣后再受半点苦。”
余人不语,他内心有无数个声音在体内打架。一边是暗骂他不忠不孝的化身在他的内心深处纠葛,伴随着天海幽雪的一缕意念于他脑海中洗髓滋生起的恶果,一边是断情绝义的自己,始终迫使着他灭弟弑母。
商行舟见余人的意识慢慢恢复清醒,他上前再度蛊惑,重新让余人变成了一个残暴的君王。
“陛下,当务之急是尽快知道圣后娘娘另外五魄的下落,如此方可铸就我大周的护国神器,到那时陛下就可统领天下,成为天下人的君主。”
余人刹那间露了锋芒,那双凌厉的黑眸带着一丝厌恶落在了陈长生的身上,陈长生从他透彻的眼睛中读出了:不愿周旋四个字。
“长生,朕且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不然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母亲既然能救你,那朕便能毁了你。朕不是母亲,作为帝王竟心慈手软起来。”
“陛下您要问便问,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长生微微屈弓,再度行了一个君王礼。
“好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问你,你可知道母亲另外五魄的下落,又或者母亲另外的五魄就在你府中?”
“臣不知,若陛下不信大可搜查臣的府邸。”
陈长生知道余人早在他回来之前就已经搜藏了府邸,想必是找不出一点关于她的线索的。
“长生,朕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对朕有所隐瞒。”
“定然。”
话落,眼见余人等人一一出了府邸,陈长生才敢长舒一口气,却仅此而已。他知道余人会留下暗哨,现在不动手不过是碍于他尚有利用价值,他,总归是天海幽雪的软肋。
陈长生带着又一簪进了自己的内室,逢时,他终于发现府内少了些常伴左右的人,无需猜想,便知道她们被余人拘于宫中了。
陈长生就算焦急,但此刻他也同样忧虑于天海幽雪的安慰,刚刚她释放出如此强大的力量恐怕余下的五魄均有受损。
他望着窗棂外风吹草动,唯独未见半个人影。指尖微微变幻,就在内室周围设下了幻术,足够迷倒外边的暗哨。
随后,向手中的又一簪抛出一个术法,天海幽雪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他眼中。


2025-10-14 16: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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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让他意外的事,此刻的天海幽雪盘腿坐立,腰背挺直,脸上也慢慢有了一丝血色,她不似几个时辰以前那般虚弱无力了。
陈长生上前轻轻唤了她一声“母亲。”
天海幽雪紧闭的双眼在下一秒缓缓睁开,同样温柔地注视着陈长生,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长生,你没事吧!”方才在簪中,她隐隐感觉到外面危机四伏,自己身体里血脉之力又随之扩张,她知道是她的昭明回来了。
但昭明在此,陈长生的危机就逼近一分。她虽是个冷血无情的女王,却也知道知恩图报,陈长生为了救她,不惜以命作陪,她又怎能看着陈长生陷入虎口呢?况且,她们有过一段时间的母子之缘,母亲应当护自己的孩子周全。
陈长生像一个得到一丝温暖的小孩,笑着摇摇头,似乎感觉不到刚刚被冰球震击的痛。
“母亲,我没事。您不用担心,倒是母亲,刚刚为何驱动术法护着我,要是被师兄和师傅知道了可怎么好。”
天海幽雪神色瞬间暗淡,略带着些失望的底色浮上眉梢。
“我如今功法只恢复了一层,怎能是商行舟的对手。但是我想不出几日,我便可与他一较高下,救我的孩子于水火。”
“说到这,长生得问问您,您明明在几个时辰前还很虚弱,为何现在看不出半丝异样了。”
想来奇怪,天海幽雪从被封于簪中的那一刻开始,就觉得簪内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萦绕在自己周身,好像与自己修的大道格外的相同。
她试图借力重塑经脉,疗养身心,果然康愈了些许。
“是又一簪里蕴藏的力量让我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重塑了经脉,境界飞升。”
“又一簪与母亲息息相关,它既然是母亲的护身神器,那定能助母亲飞升。”
天海幽雪微微点头,目光在陈长生身上悠悠地打转。
她微笑着,嘴角烂漫的弧线生动美艳。
“这些年我不在,想来许多事情是我不知的,你说给我听听,比如你的那些朋友如何了,你和有容相处的怎么样,这三年来我的长生是不是已经当父亲了。”陈长生倒了一杯水递给天海幽雪,楞楞地望着她喝水的模样。
原来,她某个瞬间轻微的小动作,都会令他醉生梦死。
陈长生憨笑着,面色潮红“我和有容现如今只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也并未有孩子。三十六与莫雨倒是十分相爱,只是……”。
见陈长生突然停顿,天海幽雪抿了抿茶水疑惑地问道:“只是什么?”
“莫雨当年为你寻仇,被寅行道所伤,如今成了一个不死人。”
天海幽雪面色凝重,思绪万千。内心交杂的声音有惋惜,有愧疚,有对莫雨的疼爱。
“这孩子当真是像她的母亲,竟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天海幽雪苦笑着,心中的愧疚感渐渐堆砌起一层厚重的墙,任她想还都还不了了。
“这也恰恰说明母亲待莫雨是极好的,不然莫雨怎会为了母亲牺牲自己。”
天海幽雪注视着窗棂外的景观,感慨道:“这世道凉薄,当年的我虽是帝王之尊,未曾负疚天下人,却唯独对不起在我身边待我如同亲人的你们。”
她收回窗外的景观,又把目光重新落在了陈长生身上“长生,这一次我定会护你们周全,不让你们受半点伤害。”
陈长生下意识地坐在天海幽雪身侧,俯身过去给了她一个短暂的拥抱。
“母亲,我信你。”
从前信,以后信,永远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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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不能让母亲去社险,哪怕拼上我这条命。”长生语气坚定,双眸凌厉,这些天他与她待在一起,许多事都耳濡目染了。
天海幽雪本想舒缓自己那一刻略感无奈的心,但是府邸外紧紧逼近的杀气让她一瞬间聚精会神,眉梢蹙立,那如利剑般勾勒起的眉峰上增添了几丝寒意。
她嘴角轻轻挑起,语气变得生硬“长生,如今我们怕是不想社险都难了。”
天海幽雪一双清冷的眼凝视着窗棂外,陈长生也顺着她的目光向外探去。
“他来了。”
语毕,却见天海幽雪丝毫不躲闪,仍然坐在堂前傲视群芳,他知道,这是她这些年来的底气与威严。即使来者会要她一条姓名,她也不允许任何人僭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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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气定神闲,府邸外却是杀气冲天。任凭陈长生如何屏息断绝,他也能感应到外界飘忽进来的浓重的血腥味。
陈长生有些担忧地看着天海幽雪,见她气场全开,一双秋水明眸死死地盯住远处逐渐变得清晰的人影。眼见她右手掌下逐渐凝结成的火球愈发的浓厚,正当她施法将红莲业火击向来者时,陈长生便从她眼底下接收到了一瞬间的愕然。
陈长生顺着余光瞥向那个穿着明黄色龙纹外袍的人,刹那间他就明白天海幽雪为何突然断了杀机。第一个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她歉疚了二十余年的儿子——陈昭明。
天海幽雪有些许的动容,那温柔的双眸只是在看见余人的那一刻闪现了一瞬。紧接着又换上了俨乎其然的样子对上后来的商行舟。
“娘娘何故在此?臣商行舟特来迎娘娘回宫。”商行舟站在堂下,假仁假义地行了一个君臣礼,他面露春风,一张看似心慈的面容换做从前,她未必不会像余人那般被其蛊惑。
天海幽雪嗤之以鼻,却惜字如命不愿吐出自己的不快。直到余人唤了她一声“母亲”,她才有了些反应,只是这为数不多的反应,却是忍痛斥责余人的。
“闭嘴!我天海幽雪何时有你这样为了奸佞之人不惜弑母,不惜将你父亲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的儿子。”
天海幽雪顿了又顿,最终咬牙坚定地说出:“我天海幽雪此生若有儿子,便只有陈长生一人,你这个儿子,早在二十三年前就被我献祭星阵了。”
商行舟揣奸把猾,突然不管不顾地大笑。
“娘娘是忘了吗?他陈长生不过是我和师弟捏造出来取你性命的旗子罢了,一颗旗子娘娘都愿意把他捧在手心上,那当今大周的天子娘娘为何不肯?他可是您和太宗陛下唯一的骨肉啊。”
天海幽雪轻笑一声,说话间余光微微瞥向了略显失落的陈长生。
“对于你们来说,但凡有谁沾染上了我天海幽雪便会被视为不洁”天海幽雪指了指堂下充斥着怒意的余人冷冷地说道:“他是我所生,身上流着我一半的血,难道你们可以视若无睹,撇下他身体里流着的肮脏血液吗?还是说,你留着他大有用途,你知道我指的什么,真龙天凤的天作之合,其产生的力量是世人难以估量的。这个孩子既然有我和太宗的血脉,觉醒不过就是时间问题。”
商行舟丝毫不在意,因为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就如同当年她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操纵星盘大阵一样。
“娘娘既已知晓,那臣便只好请娘娘起驾回宫了。”
天海幽雪淡然一笑,双眸刹那间变得猩红,仿佛下一秒就可以血洗陈长生的国教学院。
“我要是不呢?”
“那就得罪了,娘娘。”商行舟右手掌向上翻起,随之空手变化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玉如意。
这只玉如意她天海幽雪自然识得,那是当年太宗陛下在封后大典上顺带着又一簪一并赠与她的,这两件器物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是万年来难得的法器。
只是这只玉如意,在大宗驾崩、魔族入侵之后,她为了保全昭明,特意将其封于昭明体内,为的就是希望玉如意可以护住她和太宗唯一的儿子,这大周最后的希望罢了。之后,她万般无奈下献祭了亲子,本想尽快平息叛乱,却不曾想商行舟等人趁她剿灭魔族之际,偷走了她的儿子,儿子失踪也就意味着玉如意消失。
如今玉如意出现在商行舟手里,可见其做事龌龊至极,不但起了弑君的心思,更是如吸血鬼一般把陈氏皇族的每一个人的血都一寸一寸地吸干。
“哼!区区玉如意便想同我抵抗,不自量力。”天海幽雪双手通灵,掌心一片炽热燃起,蝴蝶骨中心金色的凤羽带着火光大开,双眼更是一片通红。
她引出五层的红莲业火直烧商行舟的身心,伴随着又一簪的力量,却也只能苦苦支撑。
“你如今缺少一魄又重伤未愈,未必是我的对手,我劝你早些束手就擒,届时陛下会念在那你是他生母的份上,为你了却后事。”
天海幽雪轻轻勾唇,面色铁青,额上冷汗直流。她以神识唤醒陈长生的神识,趁时机安好对着陈长生说道:“长生,就是此时,快去皇城救出有容她们。”
陈长生挥动无垢剑直戳余人心胸,却未见锋芒,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让天海幽雪少受一分伤害。
“不!母亲,长生不走。”陈长生以神识回复她后,又汇聚了全身的意念,嘴中悄然念起一句“欲破山河界,须聚星海潮”。
只见万把神剑从无垢剑当中飞身而出,最后分散成两路,一路直指正打算暗算天海幽雪的商行舟,一路带着剑意刺入余人胸膛。
余人重伤,已经没了还手的能力,现在只剩下商行舟。
“母亲,你怎么样。”陈长生眼见天海幽雪身心俱疲,灵力慢慢消散,他眼疾手快地引出自身的灵力助她。
天海幽雪摇摇头,隐约感觉喉间翻涌起一股血腥味,但面对陈长生,她只能强装出一副安然的样子。
“国师,现如今你只剩下一个人了。”
陈长生单手扶着几近虚脱的天海幽雪,另一只手握着无垢剑本想与商行舟来个生死对决,但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连他一招都未曾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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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行舟把那只玉如意抛出,只见青色的一团戾气打在了陈长生腹部,他被振摔在铜鼎上,口吐出鲜血。
“娘娘,现在又是几人了?”商行舟一步步逼近,她再无反抗的余地。
她带着一抹忧色看了看同样虚弱地看着他的陈长生,他半睁半闭的双眼能撑到这一刻已经很不容易了。再瞥过目光看向略显痛苦的余人,她对着他微微一笑,又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陈长生身上。
“对不起……长生……”天海幽雪直直地撞进被青光包裹着的玉如意,任它不偏不倚地穿透她的心胸,只一刹那,便见原先带着青光的玉如意转眼间换上了金色。
天海幽雪借着最后的力气,嘴中轻轻念着法决,当玉如意转换方向,击入商行舟的那一刻,她终是无力地闭上眼。
陈长生强撑着意识,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却动弹不得。眼见天海幽雪费力地做完最后一件事,他突然就懂得了为什么她非要用心口往玉如意上撞。
因为心头血,那是天风血脉最为尊贵之处。当初玉如意被商行舟偷盗,他自然用了某些驯服这法器的办法,但是商行舟万万想不到,早在他接触玉如意之前,天海幽雪便用自己的心头血浇灌过玉如意和又一簪,为的就是欲除后患。
这一次,终究是他商行舟少算了一步。
身上的痛楚逐渐加深,陈长生早已支撑不住,但他担忧周身皆被鲜血染红的她,他想去到她身边看看她是否还有气息。如若有,他不介意一命抵一命救回她。
陈长生用尽全身力气匍匐在地上,艰难地向天海幽雪一点一点靠近,他往前挪了几步,竟然惊奇地感觉身上似乎没那么痛了,伤口更是在慢慢愈合。陈长生费解地向周边刺探,亲眼瞧见那只玉如意盘旋在上空,救助着她想救助的人。
原来,到最后一刻,她都心系着的天下,装着她爱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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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日,已到了斜阳似血,霞光满天时候。这样温和、芬芳的黄昏,对于此刻正靠在床榻旁担忧地望着仍处于深度昏迷的天海幽雪的陈长生来说,显得没那么浪漫,反倒有些难以忍耐。
天海幽雪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十分苍白,唇上没有半丝血色,整个人看上去清瘦了不少。她头紧蹙,看样子是做了一场没有尽头的梦。
陈长生见她如此,细心地替她将贴在脸上的碎发梳理于耳后,又打来一盆温水,擦拭着她额头上的冷汗。
不知是不是当下自己这般唐突的动作让她有了反应,陈长生试着唤醒噩梦连连的天海幽雪,却陡然望见床榻上的她有些不安地将脑袋偏向另一边,嘴中嘟嘟囔囔地似是唤着他的名字。
“长生……”虚弱的语气当中混杂着一丝哀求,陈长生想着她梦里一定是梦见了自己,也不知道梦里的自己为何会让她忧心忡忡。
“不要……”天海幽雪微微摇晃着脑袋,身上冷汗淋漓,任陈长生如何擦都擦不完。
陈长生不忍她在漫长的梦魇当中暗自神伤,他开了开口,却万分意外地唤了一句她的名字:“幽雪……。”
“幽雪你醒醒!”陈长生丝毫察觉不到自己的唐突,只是一次又一次地叫着天海幽雪的名字。
天海幽雪暗自神伤,最终在陈长生的呼唤当中渐渐睁开双眼。
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略微昏暗的光,待意识汇聚,眼中有了陈长生的身影。天海幽雪双唇起了薄薄一层皮,嘴中的干涩让她说句话便会觉得喉间生疼。
“长生?”
“幽……”话到嘴边又闭了口,陈长生思忖再三,还是唤了她一声“母亲。”
“母亲,您总算醒了。”陈长生起身给天海幽雪倒了一杯香茗,悠悠地侧身,本想坐在床榻边上喂她喝水,却不曾想她自顾自地撑起身子,一双凤眸丝毫没有察觉到陈长生停滞在半空中的手。
天海幽雪靠在床榻上,那温柔至极的目光落在了陈长生变得呆滞的模样,聪慧如她,她看着陈长生还未退却的双手,竟有些觉得好笑。
“母亲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天海幽雪应声,可她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长生,我自己来便是,你不用守在我身边照顾我的。”
陈长生觉得失落无比,他隐隐地回味着天海幽雪方才的话,明义上是不愿他辛苦操劳她,可实际上倒像是在跟他划清界限。
“可是向来都是宫人们照顾着母亲,她们自然事无巨细,长生想着母亲好不容易回来了,自当细心照顾着,又哪有让母亲节亲自动手的道理。”
天海幽雪无奈地摇摇头,稍事,恍然抬眸,与陈长生慌乱无措的双眸对视在一起。天海幽雪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她突然感知到,这孩子不仅长得有几分神似太宗,那眉眼上闪过的一抹担忧也与二十多年前旧事中的他像极了。
只可惜二十多年前的那个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这只是喝口水而已,日后,有的你操劳的。”天海幽雪把手中的茶盏递给陈长生,等再回过头观测自己的时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那一身早不是她昔日穿着的装扮了。
天海幽雪不好直问,只能微微地用更衣两字打探着陈长生。
“长生,我躺了多久?”
陈长生如实回答道:“三日有余。”
“竟躺了那么久。”天海幽雪望了望窗棂外的落日余晖,轻轻启唇,又道:“长生,让你府中的侍女进来为我更衣。”
天海幽雪轻挥衣角,对着陈长生淡淡微笑。
陈长生尴尬地抓耳挠腮,脑海中隐约有了昨晚令人羞耻的画面。
画面中,天海幽雪全身滚烫,眼角泪流不断,嘴中还时不时地唤着他和太宗陛下的名字。
陈长生记得天海幽雪唤自己名字时,神魂十分不稳,经脉也是异常肿胀,似乎再度加剧下去,她就会因为经脉断绝而身亡。好在陷入梦境中的她,先后梦见了陈长生与太宗,这才导致肿胀的经脉得以缓冲。
只是,加以不同的是,天海幽雪唤他名字的时候,嘴中呢喃着由悲伤转喜的话,而唤太宗时,她的眼泪就像断了弦一般,欲流欲烈。
陈长生拿着丝帕,轻轻地替她抹泪。好不容易等到她情绪得以缓解,陈长生才找来府里的侍女,让她给天海幽雪换下那件满身是血的衣衫。
奈何这个侍女替她宽衣解带的时候,她不知哪里来的蛮力,推开侍女后,又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像只受惊的鸟儿,嘴中一次次地喊着:“不要……不要碰我……。”
“陈玄宗,你答应过我永远不会强迫我的……陈玄宗!”
寝外的陈长生第一时间听到天海幽雪的痛呼,吓得赶忙推门而入,长衫摆动,他以最快的速度走到天海幽雪身边,试图安抚她焦躁的情绪。
然而,当陈长生与她十指相扣时,她整个身子一颤,有些恐惧地推开了陈长生的双手。
她的嘴中再度传来声声呢喃。
“玄宗哥哥……你为什么要骗我……。”
“陈玄宗!好疼……。”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有天赋血脉吗?”
“玄宗哥哥,你知道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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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生手足无措,他双眼看得真切,脑海似乎能从天海幽雪几度奔溃的话语中照见她的过去。陈长生深知天海幽雪的过去除了痛苦就只剩下满目苍夷,他好似窥探了人世间痛彻心扉的悲伤。
原来,真正悲伤的哭泣,只有泪流,没有惊天动地,可却能听见心碎的声音。
陈长生趴在她的耳际,再度抓起她的一只手,用柔和的嗓音轻轻安抚着她:“别怕…雪儿,我是长生啊!”
“长生……长生不要让他过来……我求求你不要让他过来!”天海幽雪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一双手狂抓乱拽地揪着陈长生的手,不管不顾地任由指甲镶嵌进他的肉里。
“好!有我在,我不会让他再来了。雪儿,我是长生,以后我就叫你雪儿好不好?”
那一晚,陈长生抛却了所谓的母子情缘,他的肢体一碰上天海幽雪就仿佛失去了控制,脑子也是一股脑地只想着抱紧床上那个陷入悲痛中的女人。
事后,陈长生回忆起那晚的画面,他惊觉出自己的荒唐,要知道天海幽雪从始至终都只是拿他当自己的儿子,哪怕是一个毫无血缘的儿子。
天海幽雪悠悠地看向陈长生,眼中流露出不解之色。
“长生,可是有什么不可说的?”
陈长生脸颊微红,他听清天海幽雪的话后,拼命地摇头,像个犯了错不得不尽力掩饰的孩子。
“不是……只是……。”
天海幽雪再度顺着茶具,抿了一口水,随后对着陈长生轻笑道:“但说无妨。”
“母亲昏迷之时,神魂和经脉十分不稳,长生担忧母亲出事,所以日夜守着,这一守,便听见母亲在梦境里唤着长生和太宗陛下的名字。”
“哦?不过是梦罢了,唤谁的名字都不必在意。”天海幽雪有意躲闪陈长生的目光,梦境中出现过怎样的画面,她自然有些许印象,可那梦除了心痛还能有怎样的欢喜?
她和长生日后竟会成亲生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另外,她与太宗之间的旧事是她不愿说出口的伤痛,又有什么好回忆的。
“可是母亲看上去似乎心痛极了。”长生想了想,突然觉得如此说不好,就又补充了一句:“母亲,长生没有别的意思,长生只是希望您日日开心,不必再忧心忡忡下去。”
天海幽雪觉得心头一暖,可温暖的背后却是无尽的悲哀。
这世上,从未有人真正地在意过她。
“你如今倒成了一个喜爱挖空别人心思的人。”
“母亲…我…”陈长生刚想解释,就被天海幽雪一挥袖给驳了回去。
“罢了,你若真想知道,我便悉数告诉你就是,想来你也不是个外人,我总是放心的。”
天海幽雪挪了个位置,双手一挥,示意着陈长生坐在自己身边。
“太宗是大周的开国皇帝,他开创大周之时,我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姑娘,尚不懂男女之事。如若不是天生拥有天赋血脉,我一定只是天海府的小姐,日后若是运气好就寻觅一良人嫁了,从此,便可幸福度日。可事不如我愿,我五岁天赋血脉觉醒,九岁通幽,十二岁突破聚星,因为血脉特殊,天赋惊人,从那之后,父亲便对我寄予厚望,日日悉心教导,想来家里的哥哥都未被这样重视过”。
陈长生认真地听着天海幽雪讲述着过去,在他看来此时天海幽雪的记忆就如用画卷一般,可以任意地翻卷、停留。
“受到父母重视应当是件好事,天海老太傅一定很疼惜母亲吧!”
天海幽雪摇摇头,眼眶中那亮闪闪的东西盈盈而出。
“不过是颗棋子,哪有疼惜可言。当年天海府日渐落寞,父亲为了让天海府重回往日辉煌,不惜与太宗陛下设局以我下注,为的就是国舅之位,只是为了国舅之位……。”


2025-10-14 16:15: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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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长生看着天海幽雪眼眶中夺目的泪光,心隐隐作痛。他一直以为时间可以抚平一切,但现在看来,时间不是让人忘了痛,而是让人习惯了痛。
“母亲…我竟不知您受了那么多苦,好在太宗陛下婚后待母亲是极好的。”
天海幽雪又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说道:“史书记载的一切不过是按照太宗陛下的意愿来撰写的。后人根据史书,自以为帝后和睦,可事实上,又有谁会知道堂堂天海府的大小姐,竟会被自己的父亲如同送养一只玩物一般送给了太宗陛下。我一直记得太宗陛下最初与我在百草园玩闹时,亲口准许,日后不论我愿不愿都不会强迫于我,可他终究是骗了我。”
“我与他相识于百草园,情意也彻底地毁于百草园。事件突发之时,我曾天真地希望他能动一次怜悯之情,可我忘了,他是太宗,是无情无义,杀人从不眨眼的太宗陛下。那日之后,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我知道再反抗也失去了意义,所以就只能遵照父亲与太宗的旨意,入宫承了皇后之位。”
“母亲……是长生不好,让您想起了旧事。”陈长生打心底暗骂着自己的唐突,为什么那么想知道她的过去?为什么会对她的事那么的锲而不舍?
是与生俱来的亲情之力吗?可她并不是自己的母亲。
“无碍,不过是些无所谓的旧事,我早已抛诸脑后了。”
“母亲…日后有长生在,长生一定不会再让母亲受到半点伤害。”长生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这一有趣的举动反倒逗笑了天海幽雪。
“傻孩子,母亲何须你来护,你只要好好守护着心爱之人便好最好。”
陈长生突觉自己的心口闪过一丝凄凉,他不明真相,更无法确认自己心中装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如今的他只知道,他再不能失去天海幽雪了,再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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