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与顾若妗相识于碧玉年华，起初对她的印象是高傲娇气不好相处，了解之后才发现这人有脾气是真，但很是有些色厉内荏，看着是朵冰玫瑰，其实外表的尖刺都是巧克力做的，甜的很。
那时候多少人成天在她身后追着她，其中不乏长得好家世好学习好的各种班草校草，可这位大小姐多半连一个眼神也不屑于给，真被惹得烦了便眉头一压训人。我在旁边看着诸草的尴尬神情偷笑，被她发现便会扑上来咬我。
十几年过去，她那层冷傲的漂亮皮相被病痛消磨了大半，性格也看上去柔软许多，大多时候都安安静静的，问什么都只说好，可我知道她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顾若衿，性情中有些小傲娇在里面，经常发些小脾气，只是碍于口齿不清不好表达，很多时候便懒得计较。阿姨搭的衣服不好看、做的饭菜不合胃口，她都会有些不满意。刚重逢的时候她还收敛一些，自己闷在心里别扭，后来和我在一起久了，渐渐的便露出了本来面目，心情不好时会赌气不肯吃饭，和我闹脾气时会皱着眉头瞪我、冲我喊，身体不舒服了会霸道的让我请假在家陪她，可她偏偏又很好哄，只要道歉认个错，再把事情讲明白，她多半又很快能高兴起来。我很庆幸她仍是这样生动的性格，不仅让我省心许多，也让别人不是那么容易欺负她。
其实看照顾若妗的阿姨平时本分的样子，我知道顾总没有亏待过若妗，也没有把她扔在一边不管不问，就算有时严厉了点、又没太多耐心，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个合格的爸爸，可架不住若妗还有个不怎么省油的后妈。
新顾夫人只比我俩大了四五岁，平时虽然住在同一幢房子里，却总躲着若妗，全当没她这人。若妗总和我吐槽她，说她将她当空气、没教养，又说她巴不得这样，没有精力也没有体力应付她，乐得清静。
我给她揉着肚子消食，装作不解地问她到底是希望她理她，还是不希望她理她呢？
若妗思考了一会，恶狠狠哼了一声说：“唔……昂……见。”
若妗的嘴跟开过光似的，刚说完不想见她，没过多久那女人便宣布自己怀孕。我陪顾总应酬回来，若妗突然和我说想搬出去。
我仔细看她的眼睛，没红也没肿，应该没哭过，可耷拉着嘴角，眼神里都是愤怒。我只好抱抱她给她顺毛，轻柔地询问：“是不是她说什么了？”
“唔……”我一抱她，她的愤怒便全化为了委屈，呜呜咽咽带上了哭腔，轻浅的呼吸也有些乱了。
“她说什么了？”我轻轻拍着她缓和她的情绪，“不着急，慢慢说。”
她听我这么说哼哼了几声，慢慢平静下来，才慢吞吞地说：“唔……发……”
“她说住在一起不方便？”
见若妗眨眼确认，我接着问：“她直接来和你说的？”
她左右晃了晃眼睛，慢慢说：“搭……哈……”
若妗咬字越来越模糊了，我自认若语十级，也总有听不懂的时候。我回想了一下今晚发生的所有事，猜测着问：“她和顾总通电话来着？被你听到了对么？”我想了想顾总饭局上出去接那个电话的时间，似乎正是若妗晚饭后在院子里散步的时间，果然她眨了一下眼睛说是。
那女人是故意的。
见若妗委屈地团缩在我怀里的样子，我心中似乎冒出一丝细细的火，又很快掩好了，手上动作没停，仍旧笑着哄她：“那我们搬出去好了，你不是也不想见她么。”
若衿在我怀里轻轻拱了一下，哼哼着怪我不为她做主，这就不让抱了。我顺着她意放平了床板让她侧躺着，她又拿眼睛瞪我，我只好也躺下，重新把她搂进怀里给她顺背。她总说我脑回路清奇，get不到她的心意，殊不知我是故意的。
摸着她瘦的明显凸出来的脊椎和肩胛骨，我心中沉沉，忍不住盘算起来。若妗见我不说话，嗯嗯啊啊地问我在想什么。我顺着她的背说：“想明天吃什么。给你炖鸡茸蘑菇汤喝好不好？”
她眨眨眼，小声嗯了两下欣然应允。
当晚若衿没再提搬出去这事，可我知道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夜里四次给她翻身，她眼皮一直在动，一看就是在装睡。晚上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床时她状态就很差。
若妗的呼吸功能这两年不太好了，晚上得一直戴着无创呼吸机才睡得踏实，早上摘掉机器的时候她胸口起伏的频率比平时更快，皱着眉一副很吃力的样子，没一会儿脸就憋红了，我赶紧给她把呼吸面罩重新戴上。
我怕她还难受，紧盯着她不敢离开。她眨眨眼，隔着透明面罩眯起眼睛冲着我笑。我也回她一个微笑，她说她喜欢我的酒窝。
握着她纤弱的手，我心中徒然生出力量。我自然会为她做主，无论如何也不会叫人欺负了她。

02-1
五一过后天气越来越热了，顾夫人说孕妇怕热，早早让佣人开了房子的空调。好几年前装的中央空调没那么高级，一开起来全屋温度都往下降。若妗的身子骨受不了太低的温度，便让阿姨把自己房间的空调关了，可客厅餐厅甚至走廊都凉飕飕的，她干脆只在自己的卧室和小客厅活动，饭菜都让阿姨端回房间。
周六这天傍晚我在她的衣帽间里挑了衬衫、休闲裤和一件厚实柔软的针织外套，和衬裤、纸尿裤一起扔在她床上，不顾她不满的哼哼给她换衣服。前两天谢老师建议若妗趁呼吸还不算太差把胃造瘘手术做了，若妗术后有些不适应，一直有点腹泻，再加上楼上那位不停作妖，她这两天心情很不好，十分抗拒与人接触。她口中咕哝着破碎的音节，胸口起伏不停，用全身为数不多的力气蹭动左手，拒绝着穿衣服。若妗挣扎了一会似乎累了，颓然闭上眼睛不再出声。见她这样我心里倒是一紧，趴在她嶙峋的膝头半真半假地哄她：“今天有很重要的客人来，你得帮我镇镇场子。”
她掀开眼皮，抿起嘴唇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却反而流了更多口水出来。我给她擦了嘴，又顺手捏了捏她柔软的耳垂，蹲在轮椅前诱惑她：“顾总特意嘱咐我在家里好好安排，感觉很重视的，真的不要陪我？”见她神色松动，便邀请：“若妗帮我挑衣服好不好？”她没拒绝，我便推着她往衣帽间走。
她喜欢我穿白色，说我长得干净，白色很衬我的气质。我虽没那么钟爱白色，却还是顺着她，衣柜里大都是她选的各类白色衣衫，今天也不例外。我打扮好后在她面前转一圈问她怎么样，她痴痴地望着我，眼神中是哀惋与爱怜。
我知道她向来有保护我的一颗心，学生时代时便将我纳入她稚嫩的羽翼之下，虽然她自己也是胆小柔弱又爱哭，却总理所应当地将“罩着我”当作自己的义务。如今她生了病，饮食起居全赖我照顾，更遑论保护我了，于是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我却也没有什么安慰她的办法，只能令自己显得更简单一些、更纯粹一些，好让她仍旧操心我，不那么快抛下我。

03-1
接下来的发展和我预料的差不多，只是顾总的反应比我以为的还要快一些。事情曝光还没到两个月，顾太太就搬了出去，从院子里隐约传过来的吵嚷声判断，应该是被顾总扫地出门了，离婚诉讼也已经提上日程。
似乎是自觉前几个月亏待了若妗，顾总这天早早回来，说要陪她吃晚饭。若妗吃力地朝我咿唔两声，闭上眼睛不理睬顾总。我明白了她的意思，朝一脸尴尬困惑的顾总解释：“若妗最近吞咽不太好，吃不了什么，都是用胃管灌食。”
顾总神色讪讪，似乎有话想单独和若妗说，我便挽起头发摘下腕表，起身去厨房准备若妗要吃的流食，将场地留给父女二人。西厨是开放式的，能够时刻注意到餐桌边若妗的动静，她也不用转头便能看到我。
待我做好饭，拿着注食器推她回屋灌食，顾总才离开。饭后若妗照例在院子里坐半小时消食，我就在她身边吃饭。平日里她总要絮叨许久，我就配合她胡乱地猜，驴唇不对马嘴地聊一会天。可今天她只静静看着我不讲话，口水流的都少了，我竟十分不习惯。
我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仔细剔掉刺后递到她嘴边：“尝尝？”
若妗看了一眼鱼肉，抖了抖嘴唇，我便将鱼肉喂进她嘴里。她努力闭起紧嘴巴咀嚼，好一会才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口角渗出不少掺着鱼肉的口水。
吃了一口饭，她似乎心情好些了，主动将心事说给我听。今天顾总是来和她道歉的，说他这阵子忙离婚，忽略了若妗，希望她能原谅他。可实际上从那女人怀孕，开始找若妗麻烦起，他始终都是默许的，也再没过问一次她造娄手术后腹泻有没有好转、戴上呼吸机夜里还会不会憋醒……归根结底不过是缘于无法自理的女儿远远比不上尚未出世的儿子，而他太需要一个继承人罢了。
若妗没有说她有多伤心，我却猜得到她心中的失落与惶恐：在身体逐渐被冰冻的绝望之际，最最景仰的父亲却在欢天喜地的迎接自己的代替品。

03-2
坏情绪是导致病情进展最重要的因素之一，若妗这几个月来吃不好睡不好，身体便开始出现问题。几次反复的低烧之后，她的吞咽和呼吸功能明显退化，现在几乎无法咽下东西，也不再会自己咳嗽。我和若妗在一起到现在三四年，她的病都没有这短短几个月里恶化的快。尽管她告诉我被机器带着做深呼吸排痰时并不难受，反而觉得整个身子都轻松了，可我每次看着都觉得揪心，就越发坚定了把事情做绝的狠心。
顾夫人出轨，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谁暂时无法判断，可顾总和那个女人是合法夫妻，不管血缘如何，只要孩子生下来，法律上便和他就脱不开关系。他是个精于算计的商人，是不会轻易冒这样的风险的。就算顾总对自己很有信心，可他毕竟年近60了，是不是真的还能造人，恐怕他自己心里也要打鼓。顾总的私人助理私下里和我关系很好，不错的交情足够让他透露一些无关痛痒的行程安排，再加一点看得到摸得着的利益，调换一个送检样本也不是太难的事。就在前天，顾总从医院男科出来，便又联系了律师，那女人想靠孩子留在顾家的机会彻底清零。
这是最快速的办法，目前看来事情也确实如我计划那样顺利解决，至于孩子究竟是谁的，我一点都不在乎。其实让这个孩子彻底消失掉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但我斟酌过后还是抛开了这个想法，选择安排人盯着这位前顾夫人几年，免得再出什么岔子。我倒不是狠不下心，只是想到若妗。曾子有言，人而好善，福虽未至，祸其远矣。我从来不信命运不信报应，和她重逢后却开始行善积德了。
我将顾总看男科之后决意离婚的事告诉了若妗，她眼里有一丝笑意，却没有太大的喜悦，想必心已经被顾总伤透，激不起半点波澜了。我正待继续吃饭，她却突然皱了眉毛，嘴唇颤动着剧烈喘息起来，胸口本就短促的起伏节奏完全乱了，喉咙里发出急促尖锐的抽气声，夹杂着呼噜呼噜的痰音。
这呼吸困难来得突然，我扔下碗筷飞快推她进屋，拉过呼吸机换了面罩调了模式给她吸痰。这是这两个月才开发的新功能。
吸痰结束之后若妗额头和脖颈已经布满细汗，奄奄一息地靠在轮椅里发颤。我拧了毛巾给她擦汗，又小心地将她稳稳移到床上。挨着枕头的一刹那，若妗的嘴唇动了动，却累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我会了意，坐在床边为她理了理头发说：“你睡吧，睡着我就去吃饭。”

04-1
风平浪静几个月后，孩子生了下来，那女人果然仍不死心，还没出月子就抱着孩子来找顾总。顾总表面上拒绝的干脆，可私底下了安排他的私人助理去取样做DNA检测，得到的结果当然让他又失望了一次。
事情彻底解决，我和若妗的生活恢复平静，她渐渐重新开心起来，我却不得不考虑多些。这次的事说到底是因为顾总并没有把若妗这个女儿摆在很重要的位置上，如果不是那女人德行有亏，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解决。为了永绝后患，我必须要有能和顾总谈条件的实力，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再轻易委屈若妗才行。
夺权篡位这种事急不得，要慢慢来，我有耐心，只是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虽然我已经尽量把不需要背着她的事情带回家来做，但能陪着若妗的时间还是不可避免地少了许多，她夜里醒来看不见我，便会叫看护带她到书房亲自督促我睡觉，为着加班这事没少和我置气，我无话可说，只能解释公司打算开展新业务，我手里管着的两个部门首当其冲，等忙过了这一阵就好了。
若妗看着我，反复念叨着一句话，我听了几遍才听明白，她说钱够多了，然后动了动嘴唇又闭上，似乎咽下了什么话，我问她想说什么，她却闭上眼睛不肯开口了。
“这一阵”比我以为的要长很多，我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才终于把公司的关键资源和人力基本收拢在自己手里，也终于不用再心怀愧疚地找各种理由解释自己没完没了的加班。公司里一切顺利，我便趁着春节假期给自己放了几天假，难得什么都不用想，有时间专心在家陪她。怕若妗着凉，最近我嘱咐了阿姨只在中午最暖和的时候给她洗澡，今天我在家，就打算自己来。带她去浴室之前我觉得头发碍事，便挽起来盘在了脑后。她目光落在我头顶，牵起嘴角快速又无力地笑了一下，我问她笑什么，她嗯嗯啊啊地解释，说着说着神情便不对了，眼中含着浅浅泪光，温柔又怅然地望着我，像是怀念，像是叹息，又像是眷恋。这种含着悲情的眼神很美，却也令我害怕，我能模糊猜出她在想一些不好的事情，却又不知是什么勾起了她的愁绪，只能闭上眼轻轻吻住她微张的嘴唇，告诉她别胡思乱想。
她也闭上眼睛，吃力地回应我，我在感受到她的回应后悄悄睁了眼，瞧见她眼角快速滑落的两滴泪。

04-2
一吻过后，若妗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下来，可眉宇间仍旧笼罩着淡淡哀愁，我给她做洗澡前的准备工作，走到哪她那双湖般安静美丽的眼睛就跟到哪。我和她说了要去洗手间给她取换新的毛巾，关上壁柜门时无意间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发现我额前的头发中零星多了许多白丝，便是它们害她难过了。
若妗见不得我辛苦，总将这些归咎于自己，渐渐的我也极少将工作生活中的不如意告诉她，只展露出自己从容有余的样子。可她又是极为通透的，尽管每日只能坐在轮椅里、卧于病床上，却总能第一时间感受到我的疲惫，操纵着轮椅徘徊在我身边，似乎想用她支离的病骨来为我分担。今天这丝丝白发在若妗看来，无疑是没将我照顾好的证据，于是便脆弱地掉眼泪了。我有些忍不住想笑，这么大的人了，还因为心疼我掉眼泪。
一切准备停当，我和看护两人一起将若妗抱进浴缸系好束带，将她的头轻轻放在头枕上靠稳，剩下的事情我可以独自完成。
“擦擦脸好不好？”我坐在旁边的矮凳上轻声问她，见她嗯了一声表示答应了，才扶着她的后颈拿着热毛巾在她脸上轻轻擦拭。若妗和我同岁，不知是不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都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虽然苍白消瘦，她却仍只是年近三十的样子，一双眼睛清亮澄澈，未曾沾染事故沧桑，也未曾因病痛而蒙上沉沉暮气。这样就很好。
我拉着她的手去碰我的发际，轻声问她：“刚才哭，是因为这个么？”她呆了一瞬，继而又红着眼眶哀伤地望着我，恳求地重复说，别再忙了，钱够多了。
我打趣地说：“不就是几根白发，干嘛这么伤心，将来你也……”
我的嗓子像被一只手攥住，灼热的酸楚从胸口直冲上眼眶，豁然间明白了她为什么难过。
她不是为我的白发而哭，而是为无法与我共白首而哭。我想起她这段日子总念叨的那句话，也明白了她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时间不多了。
时间真的不多了。
我霎那间想象到若妗走后的日子，再也闻不到她熟悉的味道，再也触碰不到她的脸，或许她在平行的世界依旧能看到我的伤悲，我却再也无法感知到她是不是在心疼了。
尽管我眼睛一下都不敢眨，泪水仍然从中滚滚涌出，这一瞬间我仿佛亲历了一轮生死，又仿佛失而复得。我以为每天都在做心理准备的我早已有勇气面对往后没有她的日子，可事实上我完全没有准备好，只是想象一下便丢盔弃甲，在若妗面前失态痛哭了。
最后不知洗澡水中到底混入多少我们二人的泪，但哭过之后，心灵便迎来了短暂的释然。若妗有些累了，躺在我怀里昏昏欲睡，我在她手上亲了一下，又忍不住去吻她秀致的眉心，她便睁开朦胧的双眼看我，那样混沌之中只盯着我的神情让我心中又甜又涩，只好伸手盖上她的双眼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闭上眼睛听。”我知道她一定想问为什么，“因为你看着我我会害羞。”
我顿了顿接着道：“记得你高二的时候有一阵喜欢抄诗，其中有一首歪诗我看到过好多遍。”
她的眼睛依旧被我捂着，似乎一下子睁大了，纤长睫毛扫过我手心，我轻声道：“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风十里，不如你。”
“唔奥……念……”她急急说着想阻止我继续念伤痛情诗。
我笑着在她嘴边亲了一下，接着念完：“ 愿有岁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头。”
她似乎害羞极了，睫毛又是一扫闭上了眼睛小声嘟囔着，不用仔细去听也知道是在怪我拿陈年往事笑话她。
“不是笑话你。”我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发顶解释，“我很喜欢这两句，我们以后就要这样，好不好？”
她没出声，我接着说：“不要为我伤心，你就当我这是在努力完成任务呢。”我握紧了她的手：“你也要努力完成，好不好？”
我一心想要她答应我。她安静了良久，久到我以为已经睡着了去，正待拿开遮着她眼睛的手，忽然感觉掌下睫毛又扫了两下。
这是她的承诺。

大大一出，必属精品。

写的真好，被两位大大细腻的写法打动，悲情之中更多的是温情的体现，沉浸其中！

嗷嗷，甜党欢呼，两位一定会白首到老的！

嗷呜嗷呜，还有吗还有吗

你怎么这么好看

爷青回

还有么？写的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