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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魂 续写--前世今生文 章节重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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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写的章节有些乱,我给它理顺了重新发一个帖,发完原来的帖子就不用顶了,


IP属地:河南1楼2021-02-01 09:52回复
    序言:
    (围棋本来就是天地大同的游戏,我也给褚嬴来了一个天地大同的身世。剧中是因为超新星爆发引起的局部量子不稳定,也可以通过这种天地大同系统来解释一下,这种虚无的设定和量子的玄妙大差不差,只是作者的脑洞,无所谓怎么看了)
    自尧创出对弈之道,至南梁,已有两千七百多年,其间千年,无数人代代相传,为之耗尽心血,棋渐渐也通了些许灵性,因它是集人类弈棋数千年心血所化,无本身,无依傍,而人在三才之中数末位,此灵上升不得天做仙,下入不得地做鬼,只在人心中暂住游荡,我且将这一团灵气称之为棋灵。
    话说魏晋南北朝时期,围棋大行其道,这盛世,棋灵也不禁为之动了凡心,他觉得人下的棋,不够酣畅淋漓,便想亲自下一下,或许它能下到最完美的棋,那完美的棋中会有一招绝妙好手,后世可称之为神之一手。只是一则他无手,二又不能自行移动棋子,甚为气恼,便想,若能化身为人,在这时世间走一遭便好了。也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棋仙偶然与它逢,棋灵便忙倾诉了心愿。棋仙听到了这个声音,叹他千年有识不易,便道,恰逢一星陨落,你借着他在人世间走一遭吧。(有点雷同了红楼梦,多担待)
    由此便惹来了人间这一场灾厄,一段因缘。
    人虽是三才之末,却是万物之灵长,棋灵有人所无法探究的深渊,人生也有棋灵无法看穿的迷雾。他在这混沌尘世,历经功名利禄,爱恨生死,虽然他心中仍只爱围棋,也不得不分些心神在这些俗事上,于是找到这神之一手便更为艰难。可见这围棋,纵横十九路,黑白自分明,以人心来走,竟也看不清。何况,他的棋艺,集人心血之精华,要寻觅一个和他旗鼓相当的棋手来下这盘棋也十分困难。可叹,为了生就一颗人心,它又迷失多少本性。
    话说这棋灵化身为人,忘了前尘之事,入了富贵之家,此人便是褚嬴。他生来只爱一事,便是围棋,抓周之时,便抓了一枚棋子。这世间,草木石头皆能化灵,棋灵是人对弈呕心沥血时所化,算的上众灵之中最为明慧的灵物了,然而在人的眼中,仍是痴人。只因为他只懂得棋盘上的人心,他不知道人除了争棋盘上的方寸,更爱争的是万里河山,除了保住棋盘上的子之外,更想保住的是金银财帛官位名声,因为人是会死的,需要在有限的生命里满足最多的心愿,而他不会死,所以他不懂,他只懂得下棋。便是棋痴,也是一个下棋极好的人,也能好好活着,棋盘之外的诡谲人生,他都可以视而不见。直到杨玄宝挪动了棋子那一刻,他的人生观才开始发生改变。他觉得匪夷所思,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做这样的事呢?他从前只能感受到人对围棋的敬畏,第一次知道围棋也是能被亵渎的,只要你有一颗真正的人心。
    他再也不能下棋了,这棋灵没了使命,便不肯屈辱于世道,重回到这虚空之间。两千七百年的修行,换来了二十七年的人生,他来时是一片空虚,留给世间的只有一滴失望的泪水,这一滴泪是他存活于世的明证。他历经了人生二十七年,已有几分人的感觉,人喜欢看,喜欢听,喜欢说,喜欢做,人的世界里有时间,需要等待,需要成长,这些都是他作为棋灵之时所没有的,他只能感觉棋子之间的联动绞杀,却不知道这一场战争要打起来,便是要看,要听,要说,要做。他也开始习惯用人的思维去理解棋,可是他的世界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人,没有时间,只是一片虚空。所以他感觉到了黑暗,孤独,无边的寂静和漫长的岁月。他此刻的心情除了希冀一盘旷世对局,更加不能忍受的是无人对弈的孤独和对黑暗的畏惧。他不再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棋灵,他有人的脆弱和惧怕,他无比期待下一个围棋盛世的到来救他脱离苦海。
    直到他遇到了白子虬,他才在窒息的时间洪河中舒缓了一口气,重新体味到做人的一些乐趣,虽然不能拿起棋子,算是一种缺憾,好在白子虬十分听话,倒是与自己的手无异。
    直到白子虬的死去,他又感受到了孤独和黑暗。
    直到他遇到了时光,和俞晓暘的世纪对局,时光找到他心目中的神之一手。他神之一手的执念消散了,他再没有执念凭着一滴千年之泪强撑,可是他为什么还是不愿离去呢!他心中舍不得一个人,他执着不肯离去,却身不由己。
    离别能否等来再次相逢,他一直等,等待千年,却忘了要等待的人是谁。


    IP属地:河南2楼2021-02-01 09: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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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01:4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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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代篇总计十一章,褚嬴古代篇
      第一章 褚嬴在南梁
      褚嬴穿梭千年的魂魄回归南梁,真是南梁才一日,褚嬴历千年。千年的波折与牵绊化解了他心中在南梁的郁结。他在南梁,名声尽毁,已毫无立足之地,心中虽不畅快,但想到小光,想到人生匆匆几十年与千年相比,何其短暂渺小,人生中的暂时磨难便更不放在心上。只是对小光的思念与不舍,萦绕心头,明知思之无益,却也难以释怀,再也无法用渺渺人生的心境来看淡。
      褚嬴父母早丧,长年寡居于建康,梁武帝下令贬谪后,被迫北上徐州,他身无长物,只带走一方棋盘两篓棋子,静在山林隐居,如此月余,他也不能清心寡欲,专心下棋。四下越是宁静,他内心的声音便越无法忽视,与小光相处的时光,不断穿梭于他的脑海,小光的家,小光的学校,小光的朋友,小光的棋,小光的善良与任性,还有那没有褚嬴的小光,是什么样的?也会如他此时此景这般失魂落魄吗?
      如此想着,他漫步山林,忽然听到一阵钟声,抬眼瞥见前面一片竹林掩映下,一个寺院坐落于山间,便忽然想到与小光同赴兰因寺的情景。此时正值南梁中期,梁武帝大兴佛事,广建佛寺,许多百姓为了迎合圣主,也为谋求生路,多入寺中为僧,建康之地尤甚,此处虽远在徐州,却也不乏其盛。只是寺院为方便香客参拜,多坐落于烟火兴盛之地,此处偏僻幽静,四处少有村庄城镇,怎么的突然多出一座佛寺?褚嬴觉得奇怪,走过去见寺庙匾额上写着“藏空寺”三字。一个小沙弥十四五岁,瘦瘦小小的,坐在门前剥板栗。寺前竹叶满阶也无人洒扫,石阶和门墙并不十分破旧,想是一个没有年代的冷清寺院。那小沙弥看到褚嬴,见他一身白衣,气度非凡,一时呆住了,怔了怔道:“施主来本寺是拜佛吗?”
      褚嬴道:“不是,我想进去看看,不知道小师父可代为引路?”
      小沙弥笑道:“可以,只要不是拜佛就好。”
      褚嬴奇怪道:“小师父这话可怪了?来贵寺不是拜佛,怎么倒好了?”
      “香烛一时用完了,施主要是想拜,只能靠心诚。但师父说,人心赤诚者万中无一,拜佛还是要凭借些香烛才好。所以这一月来,本寺不接待香客。”
      褚嬴笑道:“这可怪了,贵寺又为何不多备香烛,到用完了接济不上,佛祖岂不怪罪?”
      “阿弥陀佛!师父说没钱买香烛了,等过半个月,山下的田租交上来,便可以续上,想来佛祖不会怪罪。施主请进。”小沙弥收拾了板栗篮子,领着褚嬴进寺去了。
      “师父正在静修,晚膳的时候便会出来,施主要在敝寺用斋吗?师父说,敝寺不养闲人,若施主要在此用斋,需帮衬小僧准备斋饭。”
      褚嬴只觉得这话似曾相识,问道:“小师父说什么?不养闲人?”
      “是的,师父说···”小沙弥还未说完,褚嬴忙问道:“尊师是不是下棋十分厉害?”
      “下棋?师父下棋还不如小僧,厉害更算不上,师父只参禅,他老人家说,下棋最讲究天分,他对此有心无力。”
      褚嬴顿感失落,小沙弥又道:“施主若是想要手谈一局,本寺倒是有一位香客下的好,只是他性格有些跳脱,下棋挑人,不是跟谁都愿意下的。”
      说到下棋好的人,褚嬴不禁来了兴致。正要追问,只听身后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你这个小东西,敢在背后说我坏话,背后说人是非,岂是出家人该有的节操?”说着上前就要摁住那小沙弥拧上两把。
      褚嬴吓得赶忙后退,只见那人十七八岁,中等个头,是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一脸的精神,那小沙弥反抗道:“你还不是一样,明明是个道士,却装作香客在敝寺混吃混喝,你这就是出家人的本色了?”
      “同时出家人,本该相互接济,何况这片地原来就是道馆,你们改成了寺庙,让我无家可归,该你们养我。”
      “原来的破瓦房,四面漏风,雨雪不挡,早该拆了。你出不起钱,县主出钱改造寺庙,你也是同意了的,特许你在这住,可没特许你吃喝免费,整日介活计不做,白吃白喝,现在才翻旧账,羞也羞死了。”小沙弥也丝毫不示弱。
      那年轻道士脸色转而和缓,笑嘻嘻的道:“跟你开个玩笑,何必这么认真呢?贫道这不是来帮忙了吗?”
      小沙弥也莫可奈何,只能道:“师父说了,以后本寺不养闲人,你若想在这吃住,每日都要帮忙干活。这寺规是专门给你定的。”
      那小道士眼珠一转,抬头看了眼高大的褚嬴,道:“你不是想跟我下棋吗?咱们来一局,输的人帮另一个人干活,怎么样?”
      小沙弥道:“施主别理他,免得上他的当!”
      褚嬴笑道:“上什么当?”
      “他想让你帮他干活。”
      褚嬴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怎么就是我帮他干活?”
      “哟呵!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哦!”小道士兴致忽然高涨起来。
      “施主,这方圆百里,他下棋是这个!”小沙弥对褚嬴比着大拇指道。
      “可我在整个南梁里,也该当是这个。”褚嬴得意的道。
      “举国皆知,当朝围棋第一人乃是褚嬴。”小道士的脸色忽然郑重起来。
      “现在只怕是杨玄宝了。”
      小道士不屑道:“我看过他的棋,虽然比我厉害,但是我不服他,一手的匠气。”
      褚嬴被触动到了,他记得小光也说过类似的话:“你说什么?”
      “我不服他。要说南梁围棋第一人,还是褚嬴,那样的棋,才是我佩服的。”
      褚嬴怔了怔,道:“我便是褚嬴。”
      那小道士感到震惊,围着褚嬴转了一圈打量道:“好,褚嬴的棋,我一看便知,你若是褚嬴,给你干什么都行。”
      褚嬴看着那一双坚定又伶俐的双眼,蓦然想到时光,双眼湿润道:“我褚嬴被千万人唾弃时,还能有你这样的知音,也不枉了。”
      厨房前的院子里,有一方陈旧古老的石雕棋盘,小道士从腰间的包裹里掏出两篓棋子,篓沿已经被手摸的锃亮光滑,揭开棋篓,里面的棋子被磨的千疮百孔,但小道士依然十分恭敬小心的摆放。
      大约过了四十手,褚嬴气定神闲,每一步好像都胸有成竹,可是小道士却看到云里雾里,这是褚嬴的棋,又不只是褚嬴的棋,他似乎能够看清自己心里想的每一个关窍,堵截自己白棋的同时,还能立刻补缺黑棋的局势。褚嬴也欣喜非常,对面这个棋手,虽有些功力,但也不足以令褚嬴感到棋逢对手,只是小道士在棋中耍的几处心眼,褚嬴都能提前两三步看到,那绝非庸手,也没有匠气,显然是临阵变化的巧思。这样的棋,竟然有五分像小光。
      “我输了,心服口服。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百倍,让我拜你为师吧!”小道士激动的热泪盈眶,拿着棋子的手不禁颤抖。
      褚嬴道:“若是过去,像你这样聪慧,又这么主动拜师,我一定一口就答应了。只是现在,我怕收不了徒弟了。”
      “不管怎样,我认定你了,我石兰从小父母双亡,是被一个道士收为徒弟,三年前师父也去世了,我无牵无挂,也不会拖累你,从今以后,你认我也好,不认也罢,我心里都把你当成师父。”小道士说罢砰砰砰在地下磕了三个响头。
      旁边的小沙弥,看到这样的棋局也惊呆了片刻,缓过神来,看到手中停下剥的栗子,忽然道:“你输了!嘿嘿,也有你输棋的时候,快跟我干活去,再过一炷香时间,师父就要用斋了,别耽误。褚大人您歇着,稍后师父用过斋饭,小僧给您引荐。”小沙弥将褚嬴引进旁边的一间禅房里,对褚嬴恭恭敬敬的合十行礼,然后拉着小道士退去了。
      不多时,小沙弥送来斋饭,简单的板栗粥饭,青菜豆腐,褚嬴饭量小吃的不多,仅吃了一碗粥,一碟菜,便趁着晚霞,出来走动走动。忽然听到一阵浑厚的声音道:“门前风雨增秋意,晚霞平添一段愁。”
      褚嬴看过去,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和尚,袈裟破旧,正站在石阶前吟诵。
      褚嬴闲来无事,便上前搭话道:“老师父,既有风雨,何来晚霞呢?何况此刻只有晚霞没有风雨。”
      那和尚看起来也颇为和善,道:“山中风雨不论时,施主看不到风雨,未见得不是置身风雨。人间的风雨和眼前的晚霞,又何来冲突!”
      “老禅师是在跟在下论禅吗?在下可不懂。”
      老和尚笑着施了一礼道:“施主便是今日到访的褚嬴褚大人吧!阿弥陀佛,施主正式被风雨裹挟而来,正自不觉,得此片刻宁静,却是愁容满面,仍是不觉。如施主这番活法,何来平宁安乐可享。”
      褚嬴心中腹诽:“倒是说我了!”当下只能坦诚内心道,“老禅师看的透彻,竟能知道在下心中的不快。”
      “此处名为藏空寺,万事到此都会化为虚无,施主不妨将心事放下于此处,也好心中释然。”
      褚嬴长叹一声,遥望山间林木,悲从中来道:“在下一生嗜棋如命,为棋蒙冤,曾万念俱灰,也曾做过一场梦,误入虚无,偶遇一少年知己,在下苦心教他下棋,相伴数年,渐渐生了伯牙子期之情,正觉心中有了求生之念,却一场大梦醒来,回到这伶仃尘世,叫我如何不悲愁难解?师父,你能解吗?”
      那大师起先一阵惊讶,但他见多识广,于世间万事多有参悟,所有悲苦皆离不开一个牵挂二字,于是感叹道:“施主为痴求死,为痴求生,求死不得其死,求生不得其生,施主也是世间难得的痴人。若要解此迷局,老衲只能说,全在施主心上!”
      褚嬴不解问道:“在下不懂老禅师的深意。”
      大师道:“施主该问问自己是不是已经忘了初衷。”
      褚嬴脱口道:“我忘记了什么初衷?”
      “施主问问自己去时心中所愿,来时又多了什么牵挂,愿望是否已经达成,牵挂是否是妄念奢求。正所谓,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施主不知迷途而返,过于迷恋虚无玄梦,不知不觉间又堕入了另一层魔障,老衲问施主一句,这是不是忘了初衷?”
      褚嬴恍然若悟:“可是,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为什么会那么真实,如同真正活过一般。”
      “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梦,看似真实,归去之时,谁又握住了什么,留下了什么吗?佛讲放下执念,便得自在。若能放下,无需老衲开解,若是放不下,老衲也爱莫能助。施主可在敝寺住下,寺中亦有一小友石兰爱棋如命,你在此处,若是寂寞,不妨寻他去。”
      褚嬴点点头,道:“多谢禅师指点。”想了想又问,“那个叫石兰的,下棋颇有些门道,他师父是谁?”
      “他师父是个年过八旬的道人,几年前坐化于此地,老衲看他年龄尚小,孤苦伶仃,便留他住下。老衲记得,本寺改建时,整理藏书,确实有几本棋谱在内,至于师承,老衲也不得而知。”
      “那几本棋谱可否让在下看看?”
      “请随我来。”
      日头已沉,天黑了下来,小沙弥提着灯笼来迎接大师,大师着小沙弥领着褚嬴到藏经阁去找棋谱。那小沙弥道:“我听他讲过,他说他的师父也喜欢下棋,那些棋谱是他师父搜集来的。”
      他开了藏经阁,指着一摞书道:“诺,都在这里了。”
      褚嬴一一拿过来,看到书皮上分别写着,“烂柯谱”,“宋时弈理谱”,“汉图十三势”等,约有二三十本,翻到第十六本时,忽然看到“梁帝褚嬴对局集”,下面又一本“褚嬴对局散集”,翻开看来,上面的字迹不统一,显然是手抄本,而且不是同一人的笔迹。褚嬴看到此处不禁热泪盈眶。
      “听石兰说,这是他师父走遍各处搜集的,有的是买的,像这几本集子,都是一页一页抄的,有他师父抄的,也有石兰抄的,倒是您的棋局最多,所以单整理了三本集子,这里有两本,还有一本在石兰那里。当初拆寺的时候,我师父还说,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几本书了。你说这一对师徒,穷的房子都漏风了舍不得补,为了买棋谱花了这许多功夫。”
      褚嬴听他如此说,心中更是感佩,小沙弥道:“褚大人要是想看,拿回屋里掌灯看吧。这里冷清,光又不亮。”
      褚嬴便在藏空寺里住了下来,不知不觉见,已经两个多月,眼见天气日寒,寺中人都将备好的棉衣拿出来。一夜酷寒,下了一场小雪,天气瞬转晴朗,方丈禅师与褚嬴在亭子里赏景。“你看这月朗星稀,那两颗星却显得格外闪耀。若是在平日满天星斗时,便再也看不到了。褚施主,你可曾悟出些什么?”
      褚嬴摇摇头。方丈道:“正如你我此时的境遇,梁国内佛寺浩如烟海,藏空寺便是默默无闻,待他日皇家不兴佛事之时,本寺若还尚在,便是这颗明星。褚大人亦然。”
      褚嬴摇摇头,笑道:“佛寺他日或可成为千年古刹,在下区区一个棋手,只会淹没于历史的洪流中,成为不知名姓的一粒沙石,怎可相提并论。”
      方丈道:“无需妄自菲薄,褚大人诚心可昭日月,必有大放异彩的一日。你看那两颗星,往日总是一颗闪耀时,另一颗就暗淡些,难得今日同时闪耀,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变化!星位似也有挪动。浩瀚天星就如繁复变换的棋局一般,人穷极一生都难以尽得其妙。人的生命太短暂了。”
      褚嬴心中默念:“这就是我穿越千年的缘由?”


      IP属地:河南3楼2021-02-01 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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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南梁三年 褚嬴离去
        时光荏苒,褚嬴回到南梁已经两年,这两年来,对褚嬴可谓是度日如年,他苦苦等候,世道没有为他增添丝毫的友善。梁武帝再也没有提及那个遗落在藏空寺的南梁第一棋手褚嬴,褚嬴这个名字,在南梁也越发隐晦默默,只有棋界寥寥数人会偶然提及。两年来,石兰日日陪伴褚嬴,和他下棋,听他指教,陪他聊天。石兰棋艺日有进益,褚嬴指尖的棋子却日渐式微,失却光华。棋局上,石兰思考棋局时,偶然一撇褚嬴,总见他对着空气出神,石兰的年纪,解读不出来这那目光蕴藏着什么,似是深邃,又似是忧郁,甚至还有几分对外界事务漠不关心的冷漠,他那曾经只专注于围棋的炽烈双眸,像被浇熄的烈火,只留有淡淡余温。
        “你看什么呢?”褚嬴这时会意识到气氛的寂静而回过神来,发现石兰在看他。
        “师父您刚才跑神了,是不是我的棋下的太差,让您觉得无趣?”
        褚嬴摇摇头,看看棋局道:“我只是想到,棋局再复杂繁复,也有解的棋方法,人心却另当别论,人比棋更加难解。我一生跌宕沉沦,只因一不懂世故,二不懂人心。”
        “世故难道不是人心吗?”
        褚嬴道:“世故是人心错落有致的表象,终究不是人心的深处。”
        石兰忽然笑了,褚嬴奇怪道:“你笑什么?”
        石兰道:“我以前看师父的棋,出神入化,人品也是圣洁不染,就不像是一个人,我想您一定是什么星宿下凡来的。现在师父竟然也要参悟人心了,又好像一下子从一个神变成了一个人。想到这儿,就不自觉的笑了。”
        褚嬴脑子里忽然想起时光问自己星座的话,他还记得自诩文曲星的回答,不觉间思绪就回到了围达网的时候,那时候,褚嬴下棋的心境,和现在完全不同,于是更增添了一丝落寞道:“石兰,你该下山了。”
        石兰心中一凉:“师父,您不想教我了?”
        褚嬴摇摇头:“你的棋艺已有火候,但是只跟我下棋,你的棋路会被限制,你下山后,要多寻找高人对弈,这样于你的棋力也会大有长进。”
        石兰焦急的道:“可我觉得您的好多本事我都还没有学会啊!我还小,再等两年下山不迟。”
        褚嬴摇头:“我前段时间抽空,编了这一本棋谱,里面有近一百局的对弈和注解。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赠给你的东西了。我不能耽误你,下山去吧!”他从来没有自居石兰的师父,但是也尽其所能倾囊相授,只是远不及教授小白龙时的热情,和传授时光的耐心。大概是因为他与围棋的缘分,本能的不愿让一个热爱围棋的少年失望,才勉力而为吧。石兰自是无从比较,他对前面的两位师兄一无所知,也不曾觉得褚嬴不愿教他,他自小尝尽人情冷暖,似褚嬴这样温和仁爱的人,纵使一日日渐渐冷淡,在他心中依旧是亲近可人的。两人相处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年时间,除了棋艺的较量,彼此心境是毫不相通的。
        “棋谱?怎么没取名?”石兰接过棋谱,看到封面上空无一字,问道。
        “又不是书,要什么名目。”
        石兰翻阅开来,他悟性甚好,快速的过了几页,发现里面的棋局莫不精妙绝伦,多是褚嬴和旁人对弈的棋局,也有不是的,棋局旁会有注解关键手法。最后一局,更是神乎其技,却寥寥数字写道“此一手可以扭转乾坤”。
        石兰顿时被那一局棋迷住,看罢道:“师父,这是您的棋局对吗?处处皆是妙手,只有与这样的高明的棋手对弈,才能下出这样的棋。这局棋黑子厚重缜密,白子巧妙精纯,怎么您只注解了这一手呢?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是师父输了!是什么样的人,能赢师父?”
        这是褚嬴和俞晓暘的那一局棋,上面并没有标注下棋双方的名字,石兰熟悉师父的棋路,才能看到出白棋是师父下的,褚嬴标注的那一手,正是时光后来补的,石兰便当做是那一局棋的子。
        褚嬴看了眼那局棋,心有神往,并没有解释,那局棋他没有输,因为输赢已经不是这局棋的的重点。若说重点,也只有那一手,和步步为营的每一步棋。无论谁赢,那都是一局令众生棋手叹为观止的棋。
        石兰背负着棋子和棋谱,游历四处,拜访各处高手,棋艺日渐精纯,从十战九胜到几个月来从无败绩,在南梁一时间掀起了不小的风波,下至市井村夫,上至王孙贵族,远至避世高人,鲜无人知。许多达官贵人闻名也会宴请他入府对弈,但谁也弄不清他的身份,师承何处,看他小小年纪,身着暗灰袍子,形貌颇不起眼,相形之下,棋力却如此之高,竟然有褚嬴当年的风范。褚嬴又是谁,过去的人了,不提也罢。许多问号和色彩,给这位少年增添了几分有趣的传说。
        他名气日盛,心中自豪之感油然而盛,想起他日师父得知,定会十分欢喜。如此过了一年多,临近年关,春风得意的石兰忽然想起师父褚嬴此刻落魄于藏空寺,便想归山探望。一入寺庙,见到小沙弥,喜不自胜,奔上前去拥抱。说了两句话,就要入寺找师父。
        小沙弥告知:“褚大人已经不在寺中了!”
        “走了?去了哪里?”
        “应该是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吧!”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走后不久。”
        “你怎么不拦着!”
        “小僧···”小沙弥不知作何应对。他确实不曾拦阻,但也不曾觉得自己应该拦阻。
        “为什么甩下我!”他不禁反问道,记得褚嬴从前的居所,就在不远处的山腰上,便匆匆赶过去,那里也已人去楼空。戚戚冷冷的竹屋里,散落着被风卷来的枯叶,四处蛛网盘结,似是许久不曾人住。桌上的棋盘棋篓已积下厚厚的灰尘。
        “连棋也不曾带走吗?”他心中无限怅惘凄凉,默默的走过去,将棋盘上的灰尘拂去,回想着褚嬴的棋谱,将棋子一颗一颗摆放上去,便好像褚嬴就在身边教授他一般,想到此生可能在也见不到褚嬴,心情难以抑制,附在棋盘上大哭起来。
        “你到哪里去了呢?”石兰不禁问着。这也是褚嬴心中的问题,他不知该何去何从。他回归南梁后,心境常常感觉无比的孤独,这种孤独感经年不散,以至于他还是会常常想到时光,一想之下更是落寞。褚嬴也许没有意识到,人生来是孤独的,他因为有了围棋才忘记了孤独。围棋也是孤独的,只有找到了对手才会感觉到安慰,他一生寻找神之一手,又何尝不是在摆脱无人对弈的孤独。但是在时光的心里,他感受到了围棋之外的世界。一旦意识到这个问题,跳出围棋的格局,他整颗心整个人生都是孤独悲凉的,他或许不是追忆时光,只是追寻一种心灵的温存愉悦,那种愉悦,只有时光给过他,而他住在时光心中,时光的愉悦他亦能感同身受,思及过往,对比南梁,更让他会悲从中来。
        他走了,他在寻觅什么,也许什么都寻觅不到,他只是不想呆在原处听到内心孤独的声音。


        IP属地:河南4楼2021-02-01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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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褚嬴游南梁
          话说当年石兰离开藏空寺后,褚嬴在藏空寺还住了几日,偶尔也与大师参禅,但他尘缘扰心,大师的讲经似天外之音,佛经在他读来,也是句读难解,无心领悟,便极少再去,后来索性离开了藏空寺,回竹屋清净了几日,想到他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信马由缰,无处不可去,何故在一地耽延一生呢!这大好河山,不若再看看。
          于是整理了简单的细软,只身北上,一路上避人远事,遇人也从不提自己姓名和下棋之事,所到之处,若流水无痕,若世间并无之人。此时正值普通四年,他是历经千年之人,也曾不经意间知道了一些南梁史事,他知道这是梁武帝的第二个年号,也是梁武帝伟业的巅峰,四方平靖,然而从另一面说,盛极而衰,他想到南梁的命运也会伴随着这个年号江河日下,直到二十多年后的灭国之灾,由此引发了他这个南梁子民的担忧。若非他不能动手翻书,想必南梁细枝末节的史书他都会拿来看看,而作为一缕幽魂,无奈他知道的不过是小白龙知道的,时光知道的和道听途说的罢了。他所知甚少,他只知道史书上记载,梁武帝荒废国事,是因笃信佛教,大约来未来二十年间,梁武帝会有数次亲身入寺出家,听起来十分荒诞,也是不争的事实,至于是不是因为笃信佛教亡国,谁又说的准呢,作为一国的帝王,宠信佞臣亡国,沉迷美色亡国,骄奢淫逸亡国,追求长生亡国,笃信佛教亡国也未必不可能,只不过沉迷的对象换了一换。褚嬴忽然想到这治国便好像是下棋,无欲则刚,灵台清明,纵是局势诡谲多变,没有到最后一刻,也都有应对之策,若心神已乱,心不在焉,便是你有再多的时间和心智,也全然用不上,更不要期望垂拱而治,棋子自圆,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亡国也是早晚的问题。归根结底是心乱了,心已乱怎么弈棋?心不在怎么治国?
          褚嬴作为一个世外之人,也只能发一些兴亡之叹,对世事毫无裨益。他走了四五日,尽量朝着僻静的地方走,路过的一些村庄,看到百姓为了生计奔忙,心中十分羡慕,也想过停在一处,找一件事情就那么认真地做下去,直到做不动了,直到生命的尽头,然而他除了下棋之外,什么也不会,他的棋一出,也必定会在世上留下痕迹,他的名字,会引起骚动和不安,那他的烦恼会更多,有时他都会就觉得,是不是自己想亲手下棋的愿望太过强烈了,哪怕是要跟时光离别,也要下棋,才会落到如此境地。这样想着,下棋便常常会伴随一些杂念,其中的乐趣也不再单纯,他宁可不要碰棋子,就像一缕幽魂一样,在这时间,看人世沧桑,看人生的棋局。
          他走走停停,不觉间,从徐州走到冀州,眼看又出了冀州,远远看到界碑上刻着“南兖州”三个大字,他看了看天,日头已经不足了,但是空旷的四野,不知哪条路才能通往最近的客栈,老实说,他除了下棋,真的是什么都不在行,本来走的就是漫无目的,现在更是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对。他不擅长游历,所以不知道游历是要计划好路线。他对各处的地理环境也不甚熟悉,也没有计划,能走这十几日不出意外,也是得益于他走过的地方都是人烟富庶的州县,他满心的不在乎,现在也不得不为了借宿的问题在乎一下。好容易看到炊烟升起的地方,褚嬴仿佛遇到了救星,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那是一处偏僻的客栈,平时少有人迹,不用说像褚嬴这样衣着考究的看起来有身份的贵人,那店家十分热情的问褚嬴吃喝什么,然后为他挑选了一个临窗的桌子看风景。褚嬴留下了一串五铢钱,谢过了店家。饭吃到一半,外面忽然起了风,此时秋气正隆,秋风冷冽,褚嬴去关身边的窗,一撇之下,正瞅见一人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在店外停下,那人一身灰色便服,腰间挎着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剑,头戴斗笠,挂着白纱,白纱随风飘动,半张脸时隐时现,也看不清长相,只是大略是个少年,必不会丑,且身形伟健,只听他在店外喝住了马,翻身跃下,动作十分熟练漂亮。褚嬴看这小店里只两个人,一个店主正在核账,小二在后面准备酒食,似乎没有听到马蹄声,褚嬴便知会一声道:“又来客人了!”
          那小二忙停了手中的活计,出门迎客。那客人已经进门,冷冷道:“一壶酒,一斤牛肉!”
          那人坐在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褚嬴听他说话声音好听,不禁侧过脸朝他多看了一眼。
          那店主也停了手里的算盘,给那灰衣客上酒上肉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吃了就走!”他的语调中没有愤怒和呵斥,但每一个字都是冷冰冰的,他终于看到褚嬴频频打量他,才冷厉道,“看什么!”那语调,天子之威也不过如此。褚嬴吓了一跳,怯懦的低头扒饭,不敢再看。借着余光,他看到那人取下斗笠,不紧不慢的吃着喝着。那店家道:“眼看天就黑了,又起了风,何必要这么着急着赶路呢!”
          那灰衣客也并不搭理,静静的吃了饭,又带上斗笠,付了账,离去之时经过褚嬴身边,看了看褚嬴的模样,心中也十分奇怪。这本是一家偏僻农家小店,多不会有这么体面的客人路过。可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便没有多作迟疑。
          褚嬴侧眼看到经过身边的人身上挎着的宝剑剑鞘,金雕银饰,镶着七颗蓝色宝石,必非凡品,然而此人装束普通,又气度俨然,浑身充斥着难以描摹的神秘气息。那令气氛凝重的少年终于走出店铺,褚嬴松了一口气,生怕哪一个动作不合人意,那人忽然宝剑一挥,自己小命不保。
          褚嬴还是情不自禁的隔着窗缝去看,那少年牵了他的马,一跃上去,迎着秋风,飒飒而去,好生令人敬佩的风姿。
          “年轻真好!”褚嬴自言自语道。他的饭早吃完了,只等着那人离去才敢起身,拿起包裹,跟着小二上楼找客房。当晚,大风呼呼的刮了半夜,清晨又下起雨来,小路泥泞,他不好赶路,何况,走了半月光景,他身体已有些困乏,偶尔休息一日,还略感舒坦。他看着外面小雨淅沥,心中寻得片刻宁静,此店虽不够雅致干净,但此刻有一墙挡风,片瓦遮雨,还有何求。
          那店家和小二人也很好,随和且热情,一早起来,便忙活着打扫做饭,卤肉热酒煮茶,忙的不亦乐乎,褚嬴整日在店内避雨,看着稀稀落落来几个熟客打酒要肉,也不在店里吃,带着就走了。他在一旁看着,觉得惬意安然。如此住了一日又一日,到了第四日早晨,只见天气晴朗,无风无雨,褚嬴早上起了个大早,用了餐,便结账离开了。他走在官道上,看着茫茫大路,忽然想起那少年策马而去的飒爽英姿,若是此刻有一匹马,该是多好。
          他是南梁人,当时南人对骑马射箭的习气颇为鄙夷,认为那是北方蛮夷未经教化的粗鲁行为,然而褚嬴自千年后而来,心中对文化包容许多,何况,那少年举手投足,武中有文,既有豪杰的风姿,也有士族的风范,显是出自大方之家,不禁能令人生羡慕神往之情。
          他幻想了一阵,忽然听到身后马蹄哒哒而来,心中一阵惊喜,回头张望,远远看到一匹枣红马,他认得那匹马,忙到路边远远站着,不敢引人注目。那匹马缓缓前进,好一会儿才赶了上来,再看那马上的人,还是一身灰衣,宝剑跨在腰上,但是斗篷不见了,头发散乱的披散着,脸上生了胡渣,看起来风尘仆仆,落魄沉沦。他看一眼褚嬴,轻拉了一下缰绳,从马上滚下来,沉声道:“你跟踪我!”他冷笑着抽出了宝剑,冷清官道上,朝阳之下,冷光乍现,看起来冷怖骇人。
          褚嬴退了两步:“没有!我······”
          那人冷笑道:“不过,都不重要了,反正你今天就要死!”
          褚嬴颓然道:“也罢,反正我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于人于己毫无益处。想我褚嬴,南梁第一棋手,却是这种下场,命运弄人!”他说罢长叹一声。
          “你是褚嬴?”他冷笑且不屑道。
          “正是在下!”
          那人打量着褚嬴,看笑话似的道:“我记得父亲一度很欣赏你的棋!不过现在嘛,你也不过是一只过街老鼠,不值一提。”
          褚嬴认真道:“替我谢过令尊的错爱!”
          那人好像忽然听到一句笑话,哈哈一笑,眉眼中显出得意和高傲道:“确实是错爱!要不然怎么会改了呢!”
          他这一笑,让褚嬴脊背发凉,不是因为对方笑的凄然冷冽,他笑的很爽朗,正是因为那爽朗的笑声,让褚嬴想起了爱笑的小光。怎么会这样呢,这样一个冰冷的人,怎么会让他想起小光呢。正是因为两人如此的冷暖两极,联想起来,便使他脊背发凉。
          他看到褚嬴惊惧的眼神,更是不屑道:“胆小鼠辈。”
          褚嬴临死之际,哪里还有一丝惧怕,那惧怕是因为小光的缘故,被对方错以为怕死,却是不能忍受,于是慨然正色道:“你以为我怕你吗,我虽只是一介棋士,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有风骨的,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少逞口舌之快!”
          那人低头,似是想笑忍不住,最后还是笑了出来,嘲弄道:“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好笑的人!”
          褚嬴道:“你不要笑了,你笑起来比生气还惊悚!”
          “只可惜,你今天太倒霉了,你遇到的,是我一生中最惨的一天,我比你还害怕,还难过!”他目光中闪着泪花,痛苦在他的脸上狰狞开来。褚嬴这才敢正视他,观察他,他的双眼浮肿,显然是哭了很久。他的眉眼五官轮廓都算是好看的,但是凌乱的头发和落魄神情,让人乍一下看不出他青春的好看的痕迹。“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褚嬴看了看后面那匹神俊的枣红马,想到刚才的愿望,直说道:“我想骑你的马!”
          那人用看透一切的语调道:“你是想逃跑吧!”
          褚嬴道:“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让骑就算了。”


          IP属地:河南5楼2021-02-01 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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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幻梦
            序言---萧综史书上是个负面人物,虽然身世可怜,但凶狠没有人性,本人不是故意要美化他,只是以他的身世,小光的外形,创作出来的人物,除了历史以外的心理描写全是虚构,只是让剧情合理化,不是美化历史人物,但是多数都参照历史情节,顺便在本章给读者普及了南梁历史一角。
            萧综那日为何忽然心善不杀褚嬴,却要从数年前的事说起。这萧综母亲吴景晖本是南齐皇帝萧宝卷的美人。南齐被梁武帝萧衍所灭,萧衍垂涎美色,将吴景晖收为后宫,吴氏于七月后诞下一子,便是这梁武帝的次子萧综。话说梁武帝人到中年,三十又三,膝下只有三女,一直没有儿子,初登大宝,便得了萧统萧衍两个龙子,可谓是三喜临门,普天同庆,爱之不及。只是这吴景晖七月产子,不能不让人生疑,也是亏得萧衍功成名就,意气风发,吴景晖又圣宠正隆,巧言令色,感之以情,无人敢在萧衍面前搬弄是非。便是说了,梁武帝也不能信,那萧宝卷他是见过的,肥头大耳,蠢钝如猪,心狠手辣,萧综却从小长得可爱,长大也是风流倜傥,聪明伶俐,更是文武双全,哪里像那个昏侯,与梁武帝倒是一样的人才。
            只是三人成虎事多有,堵不住的悠悠口。这萧综一日日长大,流言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慢慢传到他的耳中,从开始说他七月生产的孩子,到后来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说他和那齐昏侯萧宝卷长得十分相似。萧综是什么样的人,自小受尽萧衍的宠爱,肆意妄为,只有他欺负旁人的份,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侮辱,当场将那口说是非的人一一暴打。只是从此不必再听人说,只看众人的眼神,都仿佛在说,他是萧宝卷的遗腹子,为此他不能阻止人看他,他心虚恼怒,也无法可施,只是心里越来越忐忑,所谓疑心生暗鬼,一日夜眠,便梦到一个肥头大耳的人大骂他背宗忘祖,认贼作父,如此惊醒后,心惊肉跳,再也睡不着。白日里像往常一般说笑,再看周围的眼色,更是恐惧,当晚又是噩梦连连,如此数日,终于在夜半惊醒,将噩梦说与母亲吴氏,吴氏对此事也是心虚,将那七月生子,是萧宝卷儿子的事说了,并嘱咐他万勿泄露。自此之后,这萧综性情大变,从原来的不藏喜怒,率真果敢,变得阴晴不定,常常有不可思议的举动言语,旁人对他更是避恐不及。试想,他小小年纪,白天对着疼爱自己十六年的父亲,晚上梦见咒骂自己的生身爹爹,又想起因为家国被灭而死的父亲和叔伯,他看似一身荣华,亲朋遍地,其实真正的亲人都已死绝,所拥有的,也随时会被收回。他心中充满恐惧和不安,仿佛被困在严密的天网之下,寻不到出路。他一边让自己做好萧衍的儿子,一边又不敢忘了真正的祖宗,白天强颜欢笑,夜里担惊受怕,痛哭流涕,整日心绪颠三倒四,恨不能分作两个人。
            是不是萧宝卷之子的事谁也说不准,萧综倒也有七分相信,毕竟流言和母亲都这么说了。这萧综还有一个爱好,喜欢结识江湖异人,他为了结交这些人士,从不吝惜家财,他从不觉得这些荣华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所以丝毫不爱惜,其实他这么做,主要是想在这些人中找寻身世和出路,近日,他从一个道人口中听说一个土法,可以验证死去的人是否是血亲,便是将热血淋在死人骨上,若渗的下去,便是血亲,这方法听来匪夷所思,不合常理,但萧综受心魔啃食已久,倒是也铁了心要试一试。他更盼结果不是,不用受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煎熬。那日,他首次与褚嬴在客栈相遇,便是去办此事,他一来一回,心怀赴死之志,却也惧怕无比,然而途中两次碰到褚嬴,以为事发,便要杀人灭口。待后来看褚嬴不认得自己,又笨手笨脚,马不会骑,也没身手,被几个驿卒绑了还挨了鞭子,才信了褚嬴不是来跟踪他的,他心下悲苦之余,竟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哪里还想杀褚嬴。只是也不敢轻易放了,只能关了,说来奇怪,他对这个文弱迂腐的棋手,着实有几分下不去杀手,顺其自然的先留着,必要时候,觉得不妥,再杀不迟。
            话说当天官道褚嬴离去后,萧综抄小路回府,更加小心谨慎,不敢惊动旁人,悄悄去了母亲吴氏的院子,自他出藩任职,吴氏一向伴随他的左右,他也和母亲十分亲近,近日来却借口军务繁忙,一连几日未曾给母亲问安,这天忽然狼狈的回来,也将吴氏吓着了,他也不多说,只让母亲给他洗漱修整,母亲知道儿子心里的秘密,不敢让外人起疑,当下给萧综包扎清洗梳头,找了衣服来给他换。之后才在府中走动,便好像一直未出府一般。
            王妃袁氏听说了,也跟过去慰问,萧综只推脱身子不好,修养了几日。这在府中是常有之事,袁氏也不以为意,她虽是正室,才貌俱全,德行无缺,但萧综常有意疏远,大小心事从不跟她说,袁氏也无可奈何,只是照顾夫君是妻子分内之责,她也不敢稍有怠慢。当下问萧综想吃什么做什么,吃什么药,自己好去准备。夫妻二人一如往常的谈话,外面仆役来通报褚嬴之事。
            萧综片刻去了即回,笑着跟袁氏道:“你知道被送来的人是谁吗?”
            袁氏难得看他主动要跟自己说事,便做十分感兴趣的样子问道:“谁啊!”
            萧综笑道:“你肯定猜不出来,就是那个下棋的褚嬴,可笑的很,他被驿卒当成盗马贼给抓起来了,其实啊,那马是我让他骑的。”
            袁氏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有趣或者可笑,问道:“好端端的,王爷为什么把马给别人骑!”
            萧综不再笑,只是答道:“原本是他该死的,我问他有什么心愿,他要骑我的马,我便让他骑了。”
            袁氏本想问为什么要杀他,但他看萧综的神色已然不似进门时那般高兴,再问因由,他必会愠怒,他若想说,已经说了,便不再问。只是叹道:“听说他棋下的甚好,死了实在可惜!”
            萧综道:“我不杀他,不过是唬他一唬,你不是挺爱下棋的吗?留给你玩几日,前提一条,棋之外的事不能问,也不能放他走。你找萧忠去问吧,他知道在哪儿。”
            袁氏对王爷的赏赐不敢稍假矜持,当下喜不自胜道:“妾身知晓,谢过王爷!”
            待袁氏走到门口,萧综有意无意的道:“哦,对了,以他的驴脾气,指不定还不肯跟你下棋,我刚看到他身上有鞭伤,你带些药去,他便不会将你拒之门外了。”
            袁氏看着萧综查看案牍的背影,心中十分意外,他从不知自己的夫君还有这样细腻的一面。萧综没有听到回应,转过脸看袁氏就那么站着,问道:“怎么了?”
            袁氏点头道:“妾身知晓了。”
            如上所说,禇嬴被松了绑,关在一间房里,房间还算干净,有床有被褥,有人送饭,倒是不很像坐牢,但孤独约束是最难耐的,而且因为被绑了一阵子,还挨了鞭子,浑身都是疼的,不大想动,便索性懒懒的躺在床上呻吟。
            当天吃过晚饭,十分无聊起来,心想若能下一盘棋该多好,说来奇怪,他自由的时候,什么事都可以做,他什么都不想做,此刻,他什么都做不了,却心痒痒的想做事。可是这里四下空空,只一个矮桌,一把凳子,哪里能下棋呢?无奈只能在床上,闭上眼睛,将棋盘在脑海里铺开来,一枚一枚的落子。
            棋到中盘,正到了黑白焦灼的时刻,褚嬴思考着白棋如何走,黑棋又将如何应对,自己跟自己下盲棋着实困难重重。与别人下棋,他只需要猜测别人的意图,再布局自己的一方即可,用棋子下棋,自己和自己也能下,最难的自己跟自己下盲棋,每一步都需记得,还需要自己落子,自己破解,若下的不好,他还不会满意,一定要找出那最好的一步来,比同别人下盲棋还要难上十倍。
            到这一步他一直没有落子,不知怎的,恍惚间回到了徐州的竹林里,便好像是他不满于囚困自己的陋室,索性在盲棋之外,还要寻一个下棋的好景似的。褚嬴在这里度过了两年多的时光,也下了不少的棋,虽从不为之迷狂,但这里的景致他是最为满意的,曲径通幽,人迹罕至,千干修竹,一座庙宇。在这样的一个静谧的竹林里,走来了一个人——那是小光,这没什么可惊讶的,离别小光之后,他时时会想到梦到小光,多是朦朦胧胧的,他也会因此担心小光放弃围棋,如果继续下围棋,又担心他会遇到瓶颈,但是此刻他看着小光,却十分清楚真实,模样也有些不同,只见小光眼含深情,泰然自若,还静静的说着话,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他长大了,成熟了,他还在下棋,他比自己坚强,多好的小光啊,他还能为这样的小光做些什么呢?可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声响,这是告别在即的声音,褚嬴想过很多种告别,唯有这手中的折扇能聊表心意,告慰知音。他将手中的折扇缓缓交托出去,无奈的离去。
            褚嬴睁开眼,没有棋局,没有竹林,眼前是破旧的房屋,门打开了,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丫头,一个跟班,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二十岁左右,头戴金钗,蓝衣白裙,高贵大方,就这么站着看着褚嬴,褚嬴却十分扫兴,怨这人饶了自己的清梦,浑然忘了自己身陷囹圄的困境。


            IP属地:河南12楼2021-02-01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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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上 不知道南梁的褚嬴茶起来是什么样子(这标题起的,写的时候心态飘了,我自己都想吐槽)
              上回书说到褚嬴被一女子惊醒美梦。
              那女子看褚嬴的模样,虽然狼狈,但也好看,十分有兴趣的道:“你便褚嬴褚大人?”
              褚嬴道:“正是在下,你是?”
              那身后的丫鬟甚是嚣张道:“什么你呀我呀的,这是我们家王妃!”
              袁氏训斥自己的丫鬟道:“春云,对褚大人说话,不可如此无礼!”袁氏眉目缓和,转身对褚嬴道:“先生在棋界享有盛名,今日听闻先生驾临敝府,小女子不胜欣喜,特来拜见。”她将褚嬴从头到脚的细细打量,似是要看出什么特别的东西来,直看的褚嬴浑身不自在。
              褚嬴道:“王妃言重了,沦落之人,哪里担得盛名二字。”
              袁氏道:“听王爷说你身上还挨了鞭子,小女子特带了伤药来。春云,快给先生上药。”
              褚嬴道:“不用,药放这儿,我自己来抹就可以了。” 他见此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还是王妃这样尊贵的身份,不敢坦露伤口,怕唐突了他们,当下连忙伸手去接那递过来的药膏。
              春云却将手里的药缩回去,娇声道: “先生给我瞅瞅,伤在哪儿了,若伤在前面的地方,您自己涂抹就行,若伤在后面,眼睛看不到,也够不着,可难了。哎哟,这印子好深啊。”他看到褚嬴脖子上的鞭痕,惊呼道。
              那萧忠在一旁,抱着棋盘,看不过道:“大惊小怪,不过是几个鞭子!咱们三五日都得来两下呢,也没见你心疼过。”
              春云却笑道:“你们这些粗实人怎比得先生!你看先生这手,细皮嫩滑的,碰着就破,擦着就疼,比我的都脆嫩,何况你们。”她见王妃对褚嬴另眼相看,说这话正是要讨好褚嬴,却见褚嬴不理他,只是看着萧忠怀中抱着的棋盘,于是对萧忠道,“你把棋盘给我,忙你的去吧,王爷那边可片刻离不了你。”
              萧忠也不大乐意在这里看他们矫情,乐的爽快,只是道:“都到这儿了,还倒什么手,我放这桌上吧!”他四下看看,只有一张比膝盖还低的桌子,只能放了上去。春云见了道:“这儿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还下什么棋呢!”
              他们在那儿说着,褚嬴却在棋盘边上坐着,自顾自的打开棋篓,将刚才的盲棋摆上,偶然发觉手中空落落的,才记起手中的折扇已然不见,再看看床上床下,也没有看到扇子的踪影,忽然想起刚才的梦境,失神呆住了。
              袁氏打量了房间,看到褚嬴的棋,四五十手的黑白棋子行云流水,妙手连珠,不禁暗暗赞叹,又看他手中停下,便接着春云的话道:“这房间确实太过简陋,桌椅都不能用,茶碗也没有,眼看天渐冷了,这被褥也是单的,实在是太过委屈了褚大人,萧忠,能不能给他找个好些的房间!”
              萧忠为难道:“王妃,您看他是王爷指明了要关起来的,小的····”
              袁氏道:“我也是问一句,若是为难,就算了。”
              萧忠看王妃失望的模样,心里过意不去,这王府的主子里,数袁氏最为心善,待下人宽厚,他虽是萧综的亲信,但为萧综做事,不敢不恭敬畏惧,有功未必赏,有过必定罚,在王妃面前却可以说笑几句,得的赏赐也最多,所以平日除了王爷,他心中总是事事向着王妃,何况王爷也没说要关在什么地方,只不让他乱走就可以了。类似如此之事,他倒是常常便宜行事,自作主张。他是王爷眼前的红人,旁人也不敢说什么。如此想着,便道:“既是王妃开口,小的怎敢说一个难字。这西厢房有那么一间,平日待客显得略偏了些,家具也许久不曾添置了,但住人是没问题的。”
              袁氏道:“就那里吧,也不能选太好的,免得王爷知道了生气。”
              袁氏看褚嬴目光似在搜寻什么,问道,“先生找什么?”
              “没什么!”他心里觉得奇怪,又说不准发生了什么。
              萧忠道:“王妃这么眷顾你,怎的一句谢恩的话也没有?”
              褚嬴缓过神来道:“你们说什么?我刚才跑神了!”
              “走吧,给你换房子去。”
              褚嬴莫名其妙的跟着他们离开,王妃边走边道:“多的事我也做不了主,平日吃用缺什么的小事,先生倒是可以随时让人告诉我,我差人去办!”
              褚嬴受宠若惊道:“怎么好让王妃劳心呢!”
              王妃道:“平日我也喜欢弈棋,只是身旁每个人玩的好,我以后可能会常来叨扰先生,只盼先生不要因为王爷,对我避之不及。”
              褚嬴遇到萧综之后,便没有好的事情,自也不会觉得这府中的人会对他怀有善心,当下也不知对方的客气是真是假,心道:“我都沦落这种地步了,关在你们府上,还能避谁呢!”当下只能半真半假的也客气道:“王妃多心了,我怎么敢呢!”
              这日萧综打发了袁氏,只觉得倦怠非常,身心俱疲,回到母亲的院子里,本不想哭,却止不住的落泪,母亲问他,他只说累了,于探皇陵一事只字不提,他在母亲怀里睡了,这一次他总算没有做梦,他已经不再害怕那个纠缠他数年的萧宝卷的影子,他已经做了作为儿子应该做的几乎所有事情,为萧宝卷修宗祠,拜祭他的陵墓,他问心无愧,也就不怕,不怕也就没有梦了。第二日醒来,他依旧疲软,只是连日不理事务,公务定然堆积如山,他不敢再躲着。当下叫来了亲信,问询边疆军事动向,近来可有奏报,什么案子需他亲自审理。
              这天午后,一个道人忽然来了府上,萧综接见到内室,责怪道:“跟你们说了许多次,有事托人捎个信便好,不要来府上。”
              这个道人对萧综道:“王爷不是要寻从北魏来的人吗?贫道正见到了一个。” 这人道号凌虚,他和萧综过往甚密,此事他本也可以稍信来的,但知道此事萧综甚为关切,便想亲自过来,让萧综记他一功。
              萧综果然不再责怪他,忙问:“是谁?可靠吗?”
              凌虚道:“人是极其可靠的,他来往梁魏两地,十分有能耐,论辈分,他算我的师叔,只是贫道在他面前说不上话,只知道他的居所。若求他办事,只能王爷自己去请了。”
              萧综道:“行,只要有本事,我记着你这一功。若还是个**,看我不剥你层皮。”
              凌虚当下将那魏人的姓名,住址说与萧综听了。
              这萧综为何要寻来自北魏之人,也要从前面的事说起,他得知身世后,查访萧宝卷一族,知道叔伯子侄大多被萧衍斩杀,只有一个叔父萧宝夤逃到了北魏。此时萧综执掌南兖州,南兖州与北魏临界,他便趁此机会私下派人打探从北魏过往的能人异士,希望通过此径跟叔父萧宝夤联络上。其实他全没有想过,二十多年来,这个叔父与他不曾谋面,便是血亲,也是毫无亲情可言,但他常有身若浮萍之感,十分盼望有这样一个至亲之人,聊以慰藉这凄凉的身世,便满心扑到此事上。得知这个魏人的讯息,当下派人下了帖子去请,送贴的人悻悻而归,对萧综道:“那人说与王爷不相识,且身份有别,不见为好。”
              萧综也是相当能隐忍,也不怒不燥,当晚便换了夜行服,与萧忠追寻到了那魏人借宿的地方,是一个十分殷实的庭院,主人姓苗,萧综翻了院墙,隔着窗,能看到那魏人是个四十多岁的道士,正在与一锦衣之人手谈,那道士道服飘逸,留着长须,风采异常,身后又站着一个小道士,抱着拂尘,宛若神仙画卷。萧综见后,心下更是想要结交,认定此人能帮他办成此事。
              第二日,便去往那苗姓府中下帖,送钱送物,终于和那人见了一面。
              那魏人名叫释法鸾,是游历于梁魏两国的道士,江湖朋友遍布两国各地。萧综心中十分敬服他,将所求之事相告。
              释法鸾面现难色道:“居士若央贫道办旁的事,凭这片诚心,贫道力所能及都不会拒绝,只是这样的事,贫道权且当没听过。贫道能游历于魏梁不受阻滞,虽说赖于关系朋友,但是这不干两国国事政事才是最为主要的。若贫道在梁魏两国间暗中联络,岂不是做了通牒之事?万万不可!”他边说便摆手。
              萧综诚心央求道:“仙长若是嫌钱少,可尽管提,多少本王都出的起。”
              释法鸾道:“贫道与徒儿不过两人,吃用不多,何况出家人,怎敢贪图金钱,居士已经给的够多了。”
              “本王愿为仙长修建道观,从此仙长不必再受这奔波之苦,如何?”
              释法鸾笑道:“贫道四处弘道,并非不得已,修道之人,当遍历天下,才能通晓生死之道,居士就此放下吧,贫道少陪。”说罢飘然离去。
              萧综终于动了狠心,心道:“此人若不能帮我,必要杀之!”然后冷笑道,“本王不信他真的已经无欲无求,不然早了道升仙了!”当下对吩咐随从,“去查查他,有什么弱点,有什么特别的嗜好,速速来报。”


              IP属地:河南13楼2021-02-01 1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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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下
                次日,萧忠便来回报萧综道:“王爷明察,这老道过往南梁数次,说是为了弘道,其实到处寻人弈棋,这就好办了,咱们南梁是围棋之国,随便拿些棋谱给他,就够他开眼了。”
                萧综笑道:“真是想要吃肉,就给开荤。”他忽然想到院子里还关着个南梁围棋第一人,这时候不拿出来震他一震,更待何时。说来这萧综也是个叛逆之人,他自知道身世之后,凡事梁武帝痴迷的事,他都要故意规避,梁武帝信佛,他就尚道,梁武帝喜欢下棋,他再也不碰围棋,总之事事都要反着来,只是又不敢和萧衍正面刚,人菜还任性,说的就是他。所以他虽生在围棋之国,平日却从不下棋,棋艺也是平平。
                数日不见,也不知这个褚嬴怎么样了,于是问萧忠道:“那个盗马贼还关着吗?”
                褚嬴被关起来之后,萧综便再也没有过问,此时却忽然问起,萧忠心虚,扑通一声跪下道:“王爷,奴才有罪!”
                萧综问道:“怎么了,不是让他跑了吧!”
                萧忠道:“跑倒没跑,只是···”
                萧综问道:“只是什么?”
                “王妃他见了褚大人···不对,是盗马贼。”他说错话,掌自己的嘴然后才道,“十分投契,不忍心他关着,还给他换了间客房,每日好吃好喝的给他送,每天和褚···不是,和盗马贼下棋,奴才看王爷这几日只关心释法鸾的事,这小事就没有报。”
                萧综豁然起身,掌掴萧忠道:“胡闹,本王的妃子,整日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说是小事?”
                萧忠弱弱回道:“是王爷准许的,王爷忘了吗?”
                萧综记起来褚嬴来的第一天自己说的话,那时只是一时兴起,也没想过袁氏能做出这样不避瓜田李下之事,还如此优待褚嬴,整日陪他下棋,日子过得比本王都舒坦,岂有此理。
                萧综当下怒气冲冲的,带上了家伙,随着萧忠去往西厢房,果然见袁氏与褚嬴相谈甚欢,那袁氏一向端庄持重,哪里有过这副模样,萧综只感觉自己离带绿帽子也不远了。他怒火中烧,又不好直接发作,走上前去阴恻恻道:“几日不见你来侍候,却是在这里乐不思蜀啊!”
                袁氏忽然听到萧综的声音,大出意料,险些受惊,倒不是做了亏心事,只是听到萧综阴沉沉的声音,便知不会有好事。她连忙整理心绪,收敛仪态,站起身来迎接萧综道:“只听说王爷事忙,妾身不敢打扰。”
                “我找他有事,你先出去吧!”他另有要紧事,不忙跟袁氏计较。
                袁氏如临大赦,忙道:“是,妾身告退!”
                袁氏退却,萧综看了盘面上的棋子,坐下道:“你喜欢下棋是吧!正好有一件下棋的差事给你办。”
                褚嬴抬眼看了看这个气质不怒自威,让人不寒而栗,长相又像极了小光的人,一时不知道是该厌烦还是高兴,问道:“什么事?”
                “有一个道士,我有事求他,但是他油盐不进,死活不答应,不过他十分喜欢下棋,我派你去,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从他那儿讨要一件事的承诺。他应了,我放你走。”
                褚嬴道:“以棋做要挟,这事太卑鄙了,我办不到!”
                萧综道:“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滋润了。鞭伤都好了?想添新伤是吗?”他过去拉着褚嬴的衣襟,看褚嬴的脖颈处仍有痕迹,笑道,“如果你觉得你的骨头够硬,就试试。萧忠,把家伙拿进来。”萧忠听言,立马对外面的人挥手,萧综本来便是要来兴师问罪的,也早猜到褚嬴不好说话,提前带了些刑具来,便是不用,也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威风。
                “先用什么刑好呢?褚大人这么娇弱,打板子似不合适!“他走到一排刑具面前道。
                萧忠也应和道:”不错,春云说,褚大人的手比女子的都嫩,这板子烙铁下去,下手太重,他受不住,只怕当场断气了。”
                萧综冷笑道:“可不重些,他又不长记性,看这褚大人仪态出众,姿貌甚美,不知道黥面之后什么模样。”
                褚嬴看到抬进来的烙铁,夹棍,板子之类的刑具,早吓得魂不附体,又看两人一唱一和,听到黥面二字,更是心里一凉,他见过一些获罪黥面的犯人,想一下那字要刻到自己脸上,不若死了,相比之下,下棋这点委屈也就罢了,人活着总要做些违背初衷的事。
                当下毫不犹豫道:“我答应你。”
                萧综摇摇头,道:“早答应不完了,还让本王费事。吃了吧!”他递给褚嬴一个墨色的瓶子。
                褚嬴道:“什么东西?”
                “七日断肠散。”
                褚嬴道:“我都答应你了,怎么还让我吃毒药?”
                “本王怕你不情愿,办事不尽心,吃了这个药,你只要在七日之内将事办成,本王自会赐你解药,办不成,你活着也没意义了。”
                褚嬴却不接那瓶子,他刚才被那刑具一吓,刚松口气,却要被喂毒药,他一个文弱之人,身陷囹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终于忍不住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被人这么折辱过,我又不是犯人,也不是你的下人,凭什么听你的,你凭什么······这么欺负人。”说道最后,话里带着哭腔,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呦,还哭啦!你说你一个大男人,你这····”他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别哭别哭,行了!先不吃,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要是能办成此事,这药就不用吃。”萧综看他那样子,心里一软,也不知怎的,说出这样的话来,直将萧忠看到是目瞪口呆,这世间,居然还有能降的住王爷的人,不禁又替王妃惋惜,咱们家王妃但凡娇纵些,有些手段,也不至于被冷落至此啊!


                IP属地:河南14楼2021-02-01 1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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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01:4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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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南兖州褚嬴的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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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南15楼2021-02-01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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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释法鸾的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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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河南16楼2021-02-01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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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梦蛊
                      题记——谁为你种下了梦的蛊,梦不到时心不跳。
                      上回说到褚嬴下棋后疲惫至极,昏倒在地。如此昏昏沉沉睡了有两个多时辰,一睁眼天已经暗了。棋馆的东家闻说赶来,送了点饭菜给他用。并说:“王爷在这里等了一阵子便走了,吩咐说,若你醒早了,有车送你回去,若到夜里还不醒,便可以住在棋馆里。”
                      褚嬴起来,觉得头重脚轻,虚飘飘的,确实饿了,随便吃了些,才道:“多谢!我还有事跟王爷说,这就回去了。”
                      出了棋馆,外面黑影幢幢的,只见一个车夫带着斗笠低着头,马车就在棋馆门口,褚嬴跟东家告了辞,上了马车,车夫催马离开,车一颠簸,他又开始晕乎,也不知过了多久,中间打了个盹,也觉得早该到了,却不见车停。便揭开帘子,不由的一阵惊骇,外面哪里是兖州城的样子,四下黑魆魆的,不见一个房屋,只见黑花花的树影掠过,惊叫道:“这是哪儿!”
                      “你醒啦!好容易才找到你,可不能再让你跑了!”
                      “我什么时候跑了!马车怎么出城了?怎么不回王府?”
                      “海阔天空,哪里去不得!回什么王府。”
                      褚嬴道,“你不是王爷的人,快停下!你是谁?”
                      “我自然不是王爷的人,他还管不到我这儿,我师父是今早跟您对弈,我在旁边站着,您记得吗?”
                      “你抓我干什么?快停下!”
                      “不能停,再有半个时辰就到了!”
                      褚嬴想着释法鸾,心里还一阵发毛,又见他这徒弟说话没头没尾,莫名其妙,想要跳下车来,又恐摔死了,一着急,上去跟那小道士抢马鞭。谁知那小道士力气大的惊人,马鞭抓得牢不说,还反手将褚嬴拨回马车里,跌了一跤。小道士警告道:“你老实一些,我可不想伤了你!”
                      褚嬴气急了道: “你不停我就跳下去了!我真的会跳!”
                      小道士横眉道:“你是要我把你绑了才肯老实吗!”
                      褚嬴果然怕了,在车里坐着再不敢出声。过了大约半个时辰,马车停下了,褚嬴看到马车外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山坳,几间小屋子,暖黄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给这怕人的旷野添了点人气。他下了马车,那屋里走出来一人,正是释法鸾,他吩咐徒弟道:“将马儿栓进马槽里,添了草料再来。”又对褚嬴道,“你进来!”
                      “你为什么要抓我!”
                      释法鸾笑道:“你的事我都知道,我的事你不知道,想知道,就跟我进来!”
                      褚嬴进的屋来,那是三间连着的竹屋,桌子上摆着书本,一把焦尾琴,还有白日下的那盘棋,那棋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显的清亮,好像是夜空中的繁星。
                      “这是你的星盘!若不是前几日看到你转动星盘,我也找不到你的方位。贫道是来超度你的!”
                      这寂静的旷野之中,没有人声犬吠,只听到几声野兽的吼叫和蛐蛐的叫声,又听这道士说的莫名其妙的话,好像在听鬼故事,不禁背脊发凉。
                      “我又没死,说什么疯话咒我!”
                      “你没死?只怕死的太久了,忘了自己死了吧!你干什么要去见不该见的人,说好只下棋,却动了想做人的心思!生了贪念,堕入魔道,这样下去要万劫不复!”
                      “什么想做人!我本来就是人!”
                      “这棋子就是你的心,你动一动念头,棋子都会跟着动,你看不到吗?你见过人有用棋子做心的吗?”
                      褚嬴一看之下,大惊,他看那盘棋,便心好像在照镜子一般,彼此能相互感应。
                      释法鸾道:“天道轮回,自有定数,还不快快回头。”他说罢这一句话,褚嬴好似又站到了悬崖边上,前面千丈绝壁,小光在山崖那边,遥不可及,身后有老道提刀赶来,他拼命的喊:“小光,小光!你为什么看不见我!”一时惊惶之下,脚下一跌,不由自主掉了下去,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被吓醒了,一睁眼才知是梦。昏暗的灯光下,只见萧忠在一旁道:“你可醒了!只听你说什么不走不去的梦话,吓死小的了!”
                      褚嬴只觉得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一场梦做的浑身脱力,虚弱不堪,尤不敢相信,心想:“是场梦吗?好可怕的梦!”
                      自那日后,褚嬴一睡下便会做那样的梦,第二日,释法鸾又来找褚嬴下棋,褚嬴因病在家躺着,豫章王便派萧忠去棋馆候着,萧忠见了释法鸾大骂道:“我们家先生,好端端的,跟你下了一局棋,回去便病了,到现在还癔症呢,总说梦话!你这个妖道,施了什么妖法?”
                      那释法鸾认得萧忠是豫章王的跟班,点头道:“哪里来的这么巧的事情,前几日拜见了王爷,昨天又和王爷家的棋士下棋?”
                      萧忠道:“说对了,就是我们王爷家的棋士!”
                      释法鸾捋了捋胡须道:“那可怪不得贫道了,是诸位找上的贫道,不是贫道找上的你们!”
                      萧忠听他的话头,是知道了,便照着王爷的话回复他道:“王爷说了,以后不会再让褚大人跟你下棋了。”
                      释法鸾却道:“其实要贫道传几个讯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们的手段,太过见不得人了!”
                      萧忠听他这么快松了口,惊喜道:“道长此话当真!若是道长肯帮忙,什么事都好商量,有冒犯的地方,小的给仙长赔罪!”
                      释法鸾道:“贫道要见一见褚嬴!”
                      萧忠大惊:“你知道褚大人!你当真是妖···”他赶紧捂住嘴,又道,“实不相瞒,褚大人确实病着,到现在还下不来床!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果真是仙长的法术,快快解了才好!”
                      萧忠带释法鸾回到豫章王府,备陈前事,萧综大喜,待释法鸾以上宾,又请他看了看褚嬴,褚嬴此时醒着,看到释法鸾到来,吓得脸色比早上刚醒时还差,煞白煞白的,还直发抖,萧综不禁问道:“怎么修养了一日,不见好转,反重了?”
                      释法鸾凑近褚嬴耳边悄声道:“你做噩梦可不是因为贫道,贫道有心将你导回正途,不想却越理越繁杂!你好自为之吧!”
                      褚嬴也听不大懂,只是害怕,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萧忠说,“这里有几丸镇心理气的丸药,每日晚饭后温水服下,或许能睡几夜好觉。”
                      过了三五日,褚嬴确实比那日大好了,只是神色郁郁,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萧综准许袁氏来陪他下棋,褚嬴提起棋子便惧怕,不肯再下,他又不会干别的,只能闲聊几句家常。
                      袁氏道:“说来王爷对先生真是不一样的好!这几日都问先生身体安好吗?从不曾见他这样关心过谁!可气他面子硬,不肯直接来看你!想当初我分娩,他也不过来问了一次,便忙他的去了,好让人寒心!”
                      褚嬴道:“平日也没见你对他有怨言!”
                      “有什么办法,女人家,就算再委屈,还不得倚仗男人,怎么敢造次!”
                      褚嬴道:“是这个时代的过错,你可能很难想象,一千多年后的女人,自己会外出工作挣钱,和男人是分庭抗礼的,不用谁迁就谁!”
                      袁氏听了后,好像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道:“女人也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看旁人的脸色吗?”
                      褚嬴笑道:“可能比男人还要嚣张点!”
                      袁氏也笑道:“虽然我等不到那时候,但听你说一说,便莫名的高兴!看来人能做美梦,也是一种活法!做不到时,便想一想。”
                      褚嬴却忽然眼色沉了下去:“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做梦了,噩梦美梦都没有,心里空空的,总觉得,什么东西要丢了似的!”


                      IP属地:河南17楼2021-02-01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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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缘散(前世结局)又算错了更正一下,总共十章
                        褚嬴渐渐觉得,他吃的那些药丸不能治他的病,只会让他脑子钝钝的,提不起来兴致,便不再吃药。他晚上又开始做梦,白天神色萎靡,一边想休息,一边又怕碰枕头,连着几天,神智开始恍惚起来,睁着眼也能看到棋子在眼前亮晶晶的晃,比梦里还真实。
                        这天萧综闻说了褚嬴的情况,跑过来问道:“怎么不好好吃药?”
                        褚嬴坐在院子里,看到萧综逆光而来,恍惚产生了错觉道:“小光!”
                        萧综看他的样子越发憔悴清瘦,道:“你看清楚,是本王!病这么重,为什么不吃药!”他走近,褚嬴看的真了,他确实不是时光,才操着沙哑的嗓音道:“对不起,我看错了,我不想吃!”
                        “是不想活了吗?”
                        褚嬴摇摇头,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萧综耐不住性子道:“那你就说,本王听着!”
                        褚嬴摇摇头,萧综道:“你想急死本王吗?”
                        褚嬴道:“你去问那个道士吧!”
                        “他去了北魏,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本王就听你说!”
                        褚嬴道:“我没有生病,如果是病,那也是他害我生的病!我怎么会再吃他的药!”
                        “那你跟我说,他做这些为了什么?”
                        褚嬴淡淡的道:“我不知道他怎么钻到我的梦里,一遍遍告诉我,我不是人,我不应该见不该见的人!”褚嬴冷笑一声道,“你说,如果我不是人,是什么?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是,我吃了他给的药,就不做梦了,可以睡觉了,然后就像个傻子一样,感觉越来越迟钝,所以我宁可不吃了,也许我该死了,天命如此,我不想到死了还糊糊涂涂的。”
                        “你少在这给本王说丧气话!等他回来,本王就问清楚!这几天,什么都不要想,好好修养,你在这一天,命就是本王的,本王不能让你死在这儿!”
                        “你不是说要放我走吗?”褚嬴眼神发直的看着萧综。
                        萧综可气的看着褚嬴道:“你这个样子,怎么走!你要是好了,本王立刻就送你走!”
                        几日后,释法鸾自北魏回来,他给萧综带来了好消息,他见到了萧宝夤。但是说完萧宝夤的事后,萧综拉着他到了褚嬴的居所,不让他进去,只隔着窗棂给释法鸾指着看道:“你看看他!”只见院子里的褚嬴,越发的精神恍惚,目光呆滞。
                        释法鸾反问道:“他没有按时吃药!”
                        萧综道:“对!他说你的药不对,不肯再吃了,还说了些奇怪的话,本王听不懂,你说他不是人!什么意思?”
                        释法鸾道:“你看他像个人吗?”
                        萧综道:“他怎么不像人?”
                        释法鸾道:“贫道问你一个问题,什么是人?”
                        萧综语塞,释法鸾笑道:“回答不出来了?”
                        萧综道:“对本王来说,能说话能做事的都是人!”
                        释法鸾道:“那哑巴和残废就不是人了吗?王爷可以说他们是对你无用的人,但他们终究是人!是不是人,与长相说话没什么关系,街上捏的泥人也挺像人的,你能说他是人吗?”
                        萧综理论道:“那你说,什么是人?”
                        释法鸾道:“从相貌上看,他确实像个人,但作为一个人,相貌如何不是最重要的,首要的是有一颗人心!”
                        萧综觉得好笑道:“你是说,褚嬴没有人心?”
                        释法鸾道:“贫道问你,他除了下棋之外,可有人该有的嗜好?人有杂念他有吗?人生来便有的秉性贪嗔痴恨爱恶欲,你看他身上有吗?”
                        萧综有些怀疑,道:“没有吗,我看他挺正常的,欺负他时,他会生气,哄他时,他会开心,怎么没有人的秉性了!”
                        释法鸾笑道:“你说的那些,算不得,贫道从前养的猴子,也是欺负他,便生气,给他果子,便开心,可它有自知之明,不会反客为主,不会觉得自己是个人。王爷如果不信,可以诱之以金钱美色高官厚禄,寻常人定会动心,那些不动心的,自需要些定力,那些没有定力,还不动心的,就不是人!”
                        萧综站在院外隔着窗,忍不住重新审视褚嬴,想了想,好像释法鸾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但是还是有疑问道:“不对,本王还记得,他时时做梦,常念一个人的名字,这样也说他没有心?”
                        释法鸾道:“这就是他的病根所在,他本来是没有心的,现在却想因为一个人,想做一个人!”
                        萧综道:“怎么做?”
                        释法鸾道:“自然不是他想就能做!而且,越想越做不到!”
                        萧综道:“既然做不成,不过就是想一想人,何况他就算不是人,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不是本王说你,你真是多管闲事!”
                        “你懂什么?他不是人,但有人所不能企及的能力,如果胡乱运用,不仅与他有害,还会危及旁人!他若能慢慢忘了那个人,自然一切如初,否则长此以往,乾坤颠倒,必有祸事!”
                        “能有什么祸事?”
                        “贫道也难以预料,天有异象多是灾!不是好事就对了!”
                        因为褚嬴害怕释法鸾,萧综没让他进去,就打发走了,想着道长的一番话,想着人的贪嗔痴恨爱恶欲,想着自己一生的悲剧,好像也不全怪命运,不禁觉得可笑,心道:“其实人也没什么好的,什么贪嗔痴恨爱恶欲,没一样好的!”这样想着,反倒越发觉得褚嬴可爱,不希望这样一个可爱的人,被释法鸾毁了。他这一生,从没珍惜过任何东西,亲情是虚假的,荣华也是虚假的,他的生命里,全是荒芜,而此刻,他想将褚嬴守住。何况,褚嬴确实给他带来了幸运,因为褚嬴,他才联络上了亲人。
                        那天,他想了许久,并做了一个决定——送走褚嬴。两年后,他带着随从逃亡北魏,过了五年可能是一生中最为安心的日子,直到北魏的分裂,他的好运也随之破灭,后世之人也许会很不解,为何他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到了北魏,反倒多了几分人情味。因为从他送走褚嬴那一刻,他感觉到了光,一个心里装着光的人,便不会觉得生命黑暗。每每忆起褚嬴,都觉得那是他见过的最干净的人。


                        IP属地:河南18楼2021-02-01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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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第四章被吞了


                          IP属地:江西19楼2021-02-01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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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俞亮和“褚嬴”的对局
                            时光玩了一阵子,觉得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儿回家去了。中午吃了饭,跟妈妈说了要去找俞亮便又出了门。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打了个激灵,时光抬头看看天,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此时正值初春,雨不会太大,时光犹豫了一下,索性没有回去拿伞,直奔围达公司去了。
                            到了公司,只有一个保洁阿姨和两个值班大叔在,一问俞亮,说是正在办公室里练棋。时光在走廊里隔着玻璃,看到俞亮在沙发上躺着,便蹑手蹑脚的推门进去,小声自言自语道:“还说等我,自己先睡着了。变天了,就这么睡着,也不怕着凉!”他顺手在衣架上摘下来一件大衣给俞亮盖上,见俞亮没被惊醒,猜想是睡得沉,不禁摇头笑了笑。又看到俞亮边上摆着一盘棋,就先看了看棋盘,心道:“这白棋是俞亮的啊,竟然输了!这黑棋既稳重又不乏狠招,看来不是个低阶棋手!是谁呢!”
                            过了一会儿,俞亮翻身醒了,感到屋里有人,惺忪的睁开眼看到时光:“你来了,怎么不叫我?”
                            “看你睡得香,就没忍心叫你!是不是太累了!我就说你这么整吃不消!”时光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道,“叫我来是看这盘棋的?”
                            俞亮从沙发坐起来道:“我刚刚等你的时候无聊,就摆上了!想着你来了也看看。”
                            “跟谁下的!没听说最近有重要的赛事,怎么遇上这么厉害的对手!”
                            他看了看身上的大衣,笑了笑,拎起来挂在了衣架上:“网上的!”
                            时光随口一问:“谁啊!”
                            “你知道!”俞亮默契的看了一眼时光。
                            时光点点头道:“这盘棋的黑棋,我可不认得!”
                            俞亮道:“我也觉得奇怪,他跟以前的棋路好像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变形!”
                            “你说的是多久以前啊!”时光目光转向一边,想了想又补充道,“人的棋都会变的!”
                            俞亮察觉到时光的异样,郑重道:“褚嬴的事,我以后不会追问了,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是你的自由,所以你不用这么戒备!”
                            “我没有戒备,我不问你多久以前吗!”
                            “就是最近,我跟他下了三盘棋,前两盘,还有原来褚嬴的棋形,但这一盘,风格变化太大了,一个人的棋,就算变,也不会忽然就变的这么彻底!”
                            时光道:“那两盘棋你让我看看!”
                            俞亮又拿出来两张棋盘,时光看他一步步复盘,道:“确实风格变化挺大,感觉好像换了一个人。好像······”
                            俞亮问道:“好像什么?”
                            “第三盘棋虽然狠,用的老定式却更多了!我忽然间想到一件事,我以前想用白子虬的下法赢一局慕青春都做不到,而你,研究过白子虬的棋谱,他能用这么古老的定式来赢你,他用的得多炉火纯青啊,好像就不是现代的棋手,像个古代人!”
                            “这并不奇怪,也许是年龄比较大,研究古谱的棋界前辈!何况也不是没有人这样赢过我!你怎么比我还吃惊!”俞亮总是不经意间那褚嬴的棋回敬时光。
                            “不一样,你看看前面这两盘棋,明显还是有白子虬的下法搞不定的连接,他有用一些很明显的现代定式,看着多突然,说明他的棋力应对你的时候,还是受到了限制。第三盘棋,他的棋一下子有了新生,这不太奇怪了吗!有人用古老的定式赢你,我不会觉得奇怪,赢的这么漂亮,我真的很好奇,很想见见这个人。”
                            “见面你就不要想了,对局倒是可以想一下,这个褚嬴,上线时间特别频繁,尤其是假期,周末,你要不要现在跟他对一局!”
                            “一个冒牌褚嬴下什么下,不来!”时光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道,“厚哥也让我跟他下,让我多涨涨棋,别到了国青队垫底,可是我就是不想跟他下。”
                            俞亮笑道:“反正也没事,我跟你下一盘!”
                            时光:“下雪了嘿!”
                            俞亮道:“预报天气今天有雨加雪!”也走到窗边去看。
                            时光道:“雨雪也给咱们助兴!来一盘!”
                            两人下了两局棋,时光全败,不禁生气道:“我跟你玩玩,你下手这么狠,不玩了!”
                            “输了就是输了,你老不认!也没见你跟别人这么赖过!”
                            “又不是正式比赛!你这么较真!”他看看时间已经六点了,决定回家,俞亮把时光送出门,雨还在淅淅的下,天色比以往黑的早了,俞亮道:“要不你晚点再走,等我忙完了别人的对局,送你回去!”
                            “多大点事!给我拿把伞就行了!”时光撑着伞跑到大路上打车,只是雨天本来车就少,时间也已经很晚了,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也没有出租车,更没有公交车,眼见天更黑更冷了,空气中飘着的雨丝渐渐变成雪花,凉风一吹,时光打了一个喷嚏,这种天气,这个点儿,时光心下不禁凉了。
                            “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他离开了等车的地方,希望换个地方能找到车回家,他拿着雨伞的手已经凉了,也僵了。
                            “什么鬼天气!倒霉催的倒春寒。”他低着头在人行道上往前走,忽然一声急刹车,时光抬高了伞,一辆黑车距离自己只有不足半米的距离,溅了自己一身水,本来已经又冷又凉的衣服,此刻又湿又脏,时光立时心态崩了,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吼了,只是非常绝望的怨怼道:“怎么开车的!”他说出的话音因为寒冷还有些发颤,他抬眼和车里的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身后赫然写着:“光明园三个大字!”明白这是小区的入口,是自己走路没有看路。刹那间,他仿佛有一种错觉,随即转过头去看车窗里的人,那一刻他头脑里不禁有些充血,使他定定的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喘。车里的人看到他动也不动,终于摇下车窗,探出头道:“不好意思,刚刚没有看到有人!”
                            这个声线触动到了时光,多么熟悉的声音,他走到那人跟前,怔怔的又有几分惊讶的道:“褚嬴!”
                            那人一阵错愕道:“你说什么!”借着灯光,他看到时光的模样有些狼狈,十分抱歉道:“没有撞到你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时光摇摇头,道:“没有!”
                            “那就好,我看你衣服都湿了,到我家里擦一擦吧!”
                            时光本能的点头答应,好像心里就等着他这么说似的,赶紧收了雨伞,坐到了另一侧副驾驶的位置上去,听话的好像一个三岁的孩子,那人不禁一笑,心道:“我只是客气一下,你真的上来了!”
                            车厢里的灯亮一些,时光侧转过头,盯着那人的轮廓,如果刚才路灯下看到的是模糊的错觉,那此刻这张清晰的侧脸,这个轮廓,这双眸子,仿佛可以重叠在另一个人的脸上。然而从刚才那人的反应上来看,他不认识时光,他不是褚嬴,可是时光仍旧感觉亲近,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动物,会为了相似的皮囊,对一个陌生的灵魂感到亲近。时光忽然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要上这个人的车,就是因为衣服脏了吗,他才不在乎呢!他那一瞬间想的是要认识这个人,多么疯狂的念头。他赶紧告诉自己,是错觉,就算是长得再像,那也不可能是褚嬴,不是褚嬴!


                            IP属地:河南24楼2021-02-03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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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01:3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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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遇见梁时月
                              “你家住哪里,用不用我一会儿送你回去!”梁时月问道。
                              “不用!”时光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他不是褚嬴,忽然听到他说话,本能的要抗拒内心的声音,断然拒绝道。因为寒冷和紧张,时光的呼吸略显急促,吐字也是颤抖的,那人关心道:“我看你状态不太对,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就是刚刚在外面站的久了,有些冷!”他的声音还是略微颤抖。
                              “没错,今天是降温了!有些突然!”那人感觉到气氛的尴尬,但觉得总应该说些什么,就回应道。
                              车开到了车库,时光机械的跟着那人下车,离开车库,进了那人的家。直到开灯的那一刻,时光才反应过来,自己站在别人的家里。因为映入眼帘的空旷感陌生感使他惊醒,纯白的地板反过来的光近乎刺眼,家具稀少而冷清,这简直不想一个家,当他要迈进入门槛的那一刻,被对方拦住道:“你等一等!我找拖鞋给你换!”其实就算他不拦,时光也迈不下脚,那地板一尘不染,而自己满身泥泞,本能的也要将迈出的脚退回来。
                              那人换上了拖鞋,进到了里面,一会儿走了出来道:“我平时一个人住,也没有客人!”言外之意是门口没有摆放多余拖鞋的原因,他一手拿着拖鞋放到时光跟前,一手拿着毛巾递给时光。
                              时光也略表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不该来!”他一开口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没关系,进来吧!别是要着凉了!我还有点事,先进屋了,洗手间里有热水,你要是想洗澡的话···”他迟疑了下,索性道,“你自便吧!”他引着时光进了客厅,给他指了指洗手间,他看着时光,忽然道,“我是在哪儿见过你吗!”
                              时光心中莫名生起惺惺相惜的感动,几乎脱口而出道:“你也有这种感觉吗!”这是什么样的缘分,会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那人只是微微一笑,进了自己的房间,将时光一人留在客厅,对这个陌生人一点也不防范。时光确实觉得很冷,有必要洗个热水澡。他是个适应性极强的人,不会因为在陌生的环境就手足无措,相反,只要别人不介意,他能将任何地方当做自己的家一样随意。他进了洗手间洗澡。那个人也许是听到了时光的动静,从屋里走出来道:“浴袍给你放外面了!”
                              时光应了一声,很快他冲完澡,觉得暖和了许多,穿着浴袍出来,那浴袍太长,时光看着还有一节拖了地的浴袍,蓦然间觉得好笑!
                              他在房间里四下走走,发现这是一个四室两厅的格局,近三百平的面积,装修十分简洁,地板墙壁桌子一例是纯白的,无意间营造了一种清冷空旷的感觉。主客厅的一个角落里坐落着超五米宽三米高的开放式书架,旁边还有配套的一体台阶供人上下,是这屋里最引人注目的摆设了。时光一时新奇,就踩着那个书架专用的台阶走了上去。又走了下来,发现在书架上层,映入眼帘的,竟然有数不清的死活题以及围棋等字眼。于是又踩着台阶上去,扫视了整个书架,除了一些时光看不懂的外语书籍以及社科类的资料外,整个书架,近半数的书与围棋相关,他心中一动,又联想到褚嬴。这么想着,忽然感觉身后站着一个人,此刻,时光在梯子上居高临下的回过头来看着那人,近乎惊喜的问道:“你也喜欢围棋?”
                              那人道:“以前学过一段时间!”他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你了!”他从书架里娴熟的抽出一本杂志递给时光,那是一期赫然印着时光和俞亮封面的围棋天下。
                              时光看到杂志封面,顿时觉得有几分失望,他刚才还在试图寻找此人和褚嬴的相似之处,错以为会在这个人身上看到褚嬴的影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乌龙。
                              “你这书架上的书,比我知道的围棋书都多,你说学过一段时间,太谦虚了吧!”
                              那人笑了笑道:“我喜欢围棋,看到相关的书都会买下来,不一定都看!”
                              时光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我姓梁,梁时月!”
                              “你就是梁时月!”时光惊讶之情不亚于此人长着一张和褚嬴八九分像的脸,心中默默念道,“梁时月,南梁的褚嬴,时光的月亮。真的是你吗!”
                              梁时月点点头反问道:“怎么了?”
                              时光从阶梯上下来,仰望着这个比他高半头的男人,兴奋道:“我知道你下围棋下的很好,比大多数职业棋手还要好,我还知道你是方圆大学的老师!对不对!”
                              “谁告诉你的!”
                              时光卖了个关子,喜悦之情溢于言表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该我知道,该我们相遇!你难道就不想跟我下一局吗!”
                              梁时月摇摇头。
                              “你是怕输,还是看不起我!”
                              梁时月道:“都不是,我已经十多年没有碰过棋子了!我也不打算再碰!我的家里虽然有很多围棋的书,其实连一枚棋子都没有!”
                              “为什么!”
                              “你不觉得你问的太多了吗!”他的话并没有推拒感,只是淡淡的调笑。
                              时光却不退让:“我不相信一个这么热爱围棋的人真的可以十多年不下围棋!”
                              梁时月惊讶的看了眼时光,一个初次相见的人竟然可以看透自己内心,于是释然笑道:“我说我不碰棋子,不代表我没有下过棋啊,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盲棋吗!”
                              时光道:“跟谁下呢?自己跟自己吗?那该多孤独啊,只是以我的水平,下不了盲棋,你们家有电脑吗?我们在围达网上下一局怎么样!我现在忽然发现了围达网的好处,没棋子也能下棋。”
                              “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下棋呢!”梁时月竟然有几分感动,对方能够感知到自己对围棋的热爱和孤独,不禁感到一种得遇知己的慰藉。
                              时光反问自己:“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下棋?” 他将随身携带的折扇打开,仿佛看到了许多回忆,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一个棋痴,这个人跟你很像。是他让我知道,一个人喜欢围棋可以喜欢到命都不要,哪怕是尝尽一千年的孤独,哪怕他拿不起棋子,哪怕他下棋还要借人之手,哪怕没有人知道世界上有这样一个棋神。他也不曾有一日放弃过,遗忘过围棋。”时光一瞬间沉浸无尽的感慨中。
                              梁时月看他很伤感,从旁开解道:“他很可怜,但是他也很幸运,能够有你这样的朋友,想来他的缺憾也可以弥补了!”
                              时光依旧沉湎其中道:“可是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如果他想下棋,他可以说啊,我愿意给他下棋,下一辈子的棋,都可以,我不会拒绝的!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就走了!”他看着梁时月,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好像这些委屈就是面前这个人给他的。
                              一时间,梁时月也觉得自己同那个人的遭遇有些相像,可是他内心却羡慕甚至嫉妒那个人,他本来淡泊的心,忽然觉得悲哀起来,仿佛是一个孤独的人在看一幕情感戏一样,找不到一丝的共鸣,反而更突显了自己的可悲。
                              他避开了时光的目光,做出了极反常的漠不关心的神态:“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他一句话又将时光拉回现实,但时光并没有看出他的漠不关心,想起了刚才的话题,抹了一把泪道:“不好意思,说着说着就跑题了,不是说要在围达网上下棋吗!”
                              梁时月道:“算了,这么晚了!”
                              “没事,我妈今天晚上值班,我回去也是一个人打谱,挺无聊的!”
                              梁时月心中又想拒绝又想答应,只能无奈的点头。
                              “你电脑呢?”时光道,“说到围达网,你知道吗,最近上面一个冒牌的褚嬴,闹心的我已经很久不在围达上下棋了!不过为了你,可以破例。”时光看他兴致不很高,想哄他开心。
                              梁时月却反问:“褚嬴?”
                              时光问道:“你知道褚嬴吗?”
                              梁时月点点头,时光道:“其实·······”时光觉得一言难尽,索性道, “算了,不说了!你只要知道,现在网上这个是假的,就对了!”
                              梁时月试探道:“你这么讨厌现在网上的这个褚嬴?”
                              时光理所应当道:“你不讨厌吗!多可恨呐!”时光思路忽然一转,“唉,你知道褚嬴,肯定也在围达网上下过棋,是不是!你账号多少!快告诉我!”
                              梁时月连连摇头道:“没有,我就是在杂志上看到过,没有下过!”
                              时光审视的盯着他道:“你说谎,语速明显加快了!”
                              梁时月道:“我···我说谎了又怎么了,我也有我的隐私!你凭什么干涉别人的隐私!”他这么一狡辩,反倒让时光没有了距离感,觉得好玩,笑道,“你电脑是不是在这个房间里,我刚看到你进去好一阵没出来,是不是在里面玩电脑呢!”说着朝那个房间冲过去。
                              “你不能进去!”梁时月果然紧张了,大长腿迈过去追到时光前头挡住,生气道,“这是我家,你能不能有点礼貌!”
                              “里面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时光自信的道。
                              “没有!”
                              “没有就下一局!”时光咄咄逼人道。
                              他忽然难以置信的审视着时光是个什么人,心道:“我不过是第一次见他,我不过是溅他一身水,我为什么跟他纠缠不清!我为什么对他生不起气来!”终于气势上还是压不住,示弱道:“怕了你了!”


                              IP属地:河南25楼2021-02-05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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