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她依旧住在蜀中的这个小镇上,和女子一起,平平淡淡的,没什么波折,却让人甚是安心。
而这天,女子去了私塾,她躲在家里看书,外面日头大,知了在树上叫个不停,甚是烦人,她又翻了一页,听着蝉鸣,忽地就不想再看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的,还有住在隔壁家大娘急急的声音。
“丫头,不好了,你主人她被官兵抓走了!”
闻言,她悚然一惊,猛地站起身,也不去管那掉落在地上的书籍,急匆匆的就往外跑。
来人是隔壁家的大娘和那个卖糖葫芦的小哥,小哥依旧扛着挂着糖葫芦的稻草束,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汗水。
看见她,小哥急忙道:“先生她被抓走了,就刚才,一溜儿的兵,个个挂着刀,冲进私塾就把先生抓走了!”
她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身形摇晃了一下,下一瞬,便撒开腿向私塾方向跑过去。
一路上,神色惶惶的人到处都是,看见她,都是露出一副担忧的神色。
“那些兵是哪儿来的?怎么把先生抓走了?”
“我瞧见他们拥着的那位穿的是四爪蟒袍,这是哪位王爷?”
“抓先生作甚?先生人那样好,总不能是犯了什么事。”、
“当今的局势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勿谈国事,勿谈国事。”
将一路的闲言碎语听了个遍,她咬着唇,拼了命的跑,终于来到了私塾。
原本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私塾现如今乱七八糟的,四周种的花花草草有很多被踩了个稀烂,门也呈一种诡异的弧度扭曲着,像是被什么人暴力的从外面踹开了一样。私塾内一个人也没有,讲台上乱糟糟的,到处散放着书籍与宣纸。门外站了很多来看热闹的人,都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
没看见女子,她心更慌了,随手抓了个人,她就用央求的目光看着对方。
知道她的意思,那人道:“先生被他们抓去了衙门,就是北街那边的那个。”
得了消息,她便向着衙门的方向跑过去。
衙门外站了不少人,指指点点,大多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蜀中人性子烈,又直爽,喜欢讨厌都要说出来,在他们看来,先生又是自费修私塾,又是免费教学生,脾气好,见识广,是个顶顶的好人,这些官兵不由分说的就抓了先生,还打伤了好几个学生,都不是什么好人。
守门的兵都是家住蜀中的年轻人,面对邻里乡亲的指责唾骂,只觉得脸上无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们家里也有稚子在先生的私塾里念书,承了女子的恩情,现在却做出这样的事,但他们听命的可是一位有实权的王爷,要他们抗命,他们也不敢,所以只好直愣愣的杵在衙门门前,任由乡亲们的唾沫星子往脸上飞。
她跑到衙门口,想进去,就被拦了下来,守门的兵认得她,知道她是女子的书童,没敢用刀,只是死命的抱着她想把她推远点,王爷抓了先生,谁知道会不会牵连这个丫头。
“丫头,听小哥的话,走远点。”守门的兵低声劝她,“走远点,别靠近衙门——”
她听不进去,只是死命的挣扎着,她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力气也不大,怎么可能对抗的了五大三粗的兵?情急之下,她低头,一口咬在守门兵的手臂上。
守门的兵吃痛的缩回手,她落了地,便要往衙门硬闯,却被眼疾手快的兵再度拦了下来。
“丫头,你现在硬闯进去,只有死路一条。”守门的兵急眼了,小声在她耳边说道:“这样,你晚上过来,我听那些城里来的兵说,先生晚上会被关到地牢。守牢的头儿是张家四哥,他儿子是先生的学生,你去找他,他一准儿让你进去见先生。”
她停了下来,抬头去看兵,像是要看看这守门的兵是不是在骗她。
“没诓你。”守门的兵低声说,“我妹妹也是先生的学生,这种事,我怎么会诓你?”
她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守门的兵推了推她,说:“丫头,走远点,一会儿让那些城里的老爷看见了,指不定要砍你的头,那些畜|生,没一个好东西。”
她被推的一个踉跄,身后有人扶了她一把,她转头一看,见是经常和女子聊天的大娘。
大娘半搂着她,半推半拉地将她带离了衙门:“丫头,你可不能做傻事,先生家里就你一个人了。”
她木木地跟着大娘,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刚刚跟你说话的,就那守门的兵,是老李家的儿子,他妹妹也在私塾上学,你甭怕他诓你,他要是敢在这件事上诓你,老李头准打死他。”大娘一边走,一边跟她说话,“就算老李头不揍他,我们这乡里乡亲的,肯定都不会放过他。”
她呐呐地点头应了一声,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入眼的,是黑压压的衙门,透着死气,让人喘不过气一样。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
在大娘家一直坐到晚上,天刚一擦黑,她就迫不及待地往衙门跑,大娘本想跟着去,却被自己的儿子一把拉住。大娘的儿子不想趟这浑水,衙门里的可是王爷,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一家都不够砍头的。
她一路狂奔,才刚到衙门门口,就被一个兵偷偷摸摸的叫住了,她认得这人,就是张家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