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高手
两人从首尔塔回来,各怀心事。
导游小姐安排了接下来的行程——首尔大商场。
俞亮和导游请了假,说明了情况,导游表示理解,但不退费。这当然没什么,毕竟是方绪掏钱。
方绪背后一冷,有种被人算计的错觉。
俞亮权衡利弊,时光难得来一次韩国,想给他最好的体验。虽说在韩国待的六年,几乎从未离开过棋室,但有一个地方一直想带时光去。
他们来到一个古董城,一条望不到头的街道,随眼可见被摆在道路上的玉片瓦器瓷罐,玲珑的纵向排布。从街道旁生长的树就看得出这街道的古老,店面挂的牌子是那种老旧样式,来这里的人却少的可怜。
“你带我来淘宝?”时光想着自己存折上稀少的可怜数字,再看看这里的东西,怎么看也价值不菲,淘个壶盖儿勉勉强强。
“你想买也可以。”俞亮说的十分真诚,“不过我想你应该对那里的东西更感兴趣。”
时光放眼望去,一家古老店面上还挂着牌匾竟是中国是匾,上面金字镂空刻着——天下围棋。
俞亮带着时光在门前鞠了一躬,才推门进去。
不出所料,屋内的装修也是中国古屋的样式,色调以棕红色为主,屋顶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壁画,横向棋盘纵向棋局。
难以用文字描述的惊叹,交织在其中,深奥且高贵,给人只可远观却不能亵玩的压迫感。
更值得人惊叹的却是被一对一效仿在实物上的棋局。
壁画上二十六局棋,被还原在对应着的棋盘。每个棋盘都是用不同成色的玉制成,黑白两子盘踞其中,其中奥秘一般人皆是看不出。
时光目不转睛盯着眼前盛景,一股神奇的力量吸引着他,在这里他感受到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的是,褚嬴走后,每每和他在棋局中“见面”,都有的感觉——仿佛世间万物都是为他和褚嬴而生。陌生的是——这为他俩而生的沧海桑田却又不仅仅为他们而生,一种荡气凛然俯身望天下的感觉由心而生。
这种感觉——一定要找个词来形容的话,对!就是——天下围棋。
“万物生棋道,棋道悟人生。”俞亮指着最深处的墙壁,上面刻着的便是这句话。
“时光。”俞亮领着他,进了更深处的偏屋,这屋子相比较外屋的富丽堂皇,更显清雅肃静。大小也不是可以比拟外屋的。
屋中央最左侧支着一张单人床,在它旁边摆着一张方桌,上面放着一个棋盘,两盒棋子。与床对着的是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代的书柜,样式较老,边角处有明显的裂痕,被器具磨平,又填上了黄漆,不过那漆掉了层皮,看上去是有人修补过,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氧化形成的样子。
“哎呦,我去。”时光被什么东西拌了一脚,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桌角。
幸而俞亮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时光第一次来自然不会注意脚下,然而余亮轻车熟路早摸透了这里。
“这怎么……”
怎么有个人?
还记得去兰因寺找懒师父,也是被这样拌了一脚。
“你……你你,没事吧?”时光急忙过去。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捂着肚子,眼角笑出了泪花。
“这小朋友真好玩。明明是我拌了你,偏来问我有事没。”说话的是一个披着长发,身材婀娜的人,乍看却分不出男女,声音听起来并辨不出性别。
“前辈。”俞亮把时光拉回身边,语气很是恭敬,“他是我朋友,叫时光。以前经常和您提起……”
听到这里,那人的眼神好似深沉了一分,细看又和初时没什么差别。
“坐吧。”段柳扯了两把椅子出来,自顾自的做起茶来。
他的样子清高而淡雅,也让人觉得亲近不起来。他就这么做着茶活,之后做起来香活,看上去并没有打算与他们再说什么。
时光悄悄问俞亮,“这人是谁啊,这么神秘。看样子好像不想搭理咱们……”
俞亮做了禁声的动作,这时候不方便多说什么,又怕时光不自在,便习惯性的握起时光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腿上,拍了拍,告诉他耐心等一会儿。
这手就一直搭在一起,两人并没有觉得异常。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段柳盖了茶盖,熄了熏香,这才缓缓开口,“你们两个若是有空,不妨去解解我棋盘上的死活题。”
两人一齐伸脖子去看,这棋盘上的哪有什么死活棋,只有死棋!
棋盘上摆了三片棋,却都不足两眼,按理说不能活,有的子更是连一口气也没有。
这棋看上去是一片必死棋。
两人皆目瞪口呆。俞亮虽见识过这位前辈棋路的古怪,却也只是看过异棋,怪棋,难解棋,这种一眼看上去无路可走的必死棋,该怎么解?
“棋是死棋,人是活人。”
两人神同步地看向段柳。
段柳说“这棋就像陷入混沌的人生。要是你们遇到人生的巨大坎坷,会怎样?时间该怎么走怎么走,日子也一天天过。俗话说人生如棋,不妨走一走,或许车到山前必有路。”
即便你被干扰,如何如何痛苦无奈,时钟不会停下来等你,下棋如人生。既是如此,又何必在乎棋的死活,试着下一下,或许能开辟一片光明。
两人听罢,顿悟一半。
静下心来,把看似必死的棋局变成中盘棋,时光执黑,俞亮执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