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着月光佐助在冷清的街道上缓步前行。
推着车回家的商贩,牵着孩子微笑的女人,一脸疲惫的壮汉,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街道上,还有两边高矮不等参差不齐的楼房,在角落投下浓重的黑影,与或明或暗的橙色灯光交织起来。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感到这些东西过于熟悉而又极其陌生。
迎面走来一位女子,穿着红色旗袍,精明干练的樱色短发,猫儿一般锐利的绿眸以及周身散发的一股淡淡血腥说明她应该是个女忍者。这种气息是已经揉入了骨髓的。佐助微微睁大眼睛。
好熟悉的感觉,他想。这个人……他们应该互相认识吧。
于是佐助止住步子盯着她看,转眼间女人已经走到他面前。可是令他失望的是,这女子就像之前无数个与他擦肩而过的行人一样,亦是缓步走过他身边,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只得悻悻的继续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所以他没有看见,绕过他的女人走出几步就停住了脚步回头,眸里闪过疑惑的神情。他走得太快,甚至没有听见女人轻声地嘀咕。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好像是……怎么可能……”
佐助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着,尽管他不知道方向,也认不了村子错综复杂四通八达的道路。
可是心中始终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指引着。
圆月挂在黑暗宽广的天空,月光笼罩下的村子渐渐的安静了,灯开始一盏盏熄灭。
夜里的街道是非常安静的。偶尔的风拂过树叶,屋檐上的猫儿警惕地嘶叫几声,爪子轻点几下身子钻入浓重的夜色,村民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呓语漫不经心的从虚掩的窗里漏出来。
佐助不紧不慢的走着,觉得脑海里的画面越来越清明。
路过木叶的忍者学校,校门前那条洒满碎荫的道路,曾经有人牵着他的手微笑着散步。依旧是光彩迷蒙的画面,他仍然看不清那是谁。与此同时,他又听到了那声温柔的似呢喃似叹息的声音。
“佐助。”
巨大的悲伤感莫名其妙的排山倒海地袭来,在佐助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一个浪头将他打翻。心口那地方微微的抽痛。他忍不住怆然一笑。
“……是谁。”
不知怎么的就拐到了一条偏僻的街道。街道空无一人,残垣断壁染着斑斑血迹,处处都积了厚厚一层灰。
佐助疑惑地想,如此繁华的木叶村,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
简直就像,被世界遗忘的角落一样。
他的目光扫过残破的屋子,看着那些快要成黑色的深紫色血液,微微皱眉。这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存留的。
然后佐助的眼睛慢慢睁大。借着月光他看见了灰尘覆盖的墙上的图案,那是在记忆里描摹了一遍又一遍的符号,是肩上背负着的脱不开的东西的标志,红白相间,色彩分明。
最后他站在了一座古朴的大宅前。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似要抖落身上的尘埃,想努力地钻出来,渴望重见天日。
佐助发现自己不可遏止的开始颤抖。他的脚踏上门前的青石阶梯,走过依旧翠绿绒绒的青草,路过懒懒地搭在一潭死水上枯腐的竹筒。最后踏上了走廊。
很久很久以前,宇智波佐助失去了记忆,但他却在不停的寻找。
如今他站在空旷的破败的屋前,颤抖地抚摸刻在柱子上的团扇图案。璀然阳光不再,树上知了不再,竹筒流水已经腐朽,可是家徽未变,依旧那么古老而色彩分明,老房子沉默着,温柔宁静比以往更加深刻更加纯粹。即使转头已物是人非,可是不可否认的是,这就是心里那片明亮画面的起源。
只是缺少了微笑的人。
佐助伸出手,想要推开半掩的门。
可是没有预想中沉重的吱呀声,反倒他的手——不可置信的就这么直直的穿门而过。
愕然。
“怎么可能?”他忍不住惊呼。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为什么宇智波佐助自己也不明了的越来越讨厌温暖耀眼的太阳,为什么人人都像看不见他似的与他擦肩而过,为什么他会漫无目的的游荡着寻找着……
——原来,他早已是被所有人遗忘的孩子。
一声轻笑自他身后响起。
轻柔的声音,满满的宠溺,与记忆里的那声呢喃惊人的重叠起来,“佐助,好久不见。”
——不,并不是被所有人遗忘。
佐助转过身。
霎那间画面里人影清明起来。与自己太过相似的面容,温柔地弯起的眉眼,以及嘴角噙着的温暖的笑意。
他感到血管里的血液一点一点缓和下来,在这片土地上慢慢沉寂,就像风吹过飘扬一阵后渐渐落下的尘埃。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