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了。
房间里真是静,静得让人觉得很不习惯。蓝波和一平寄宿在笹川家,已经跟着回去了。六道骸不在,他的跟班城岛犬和柿本千种绝对不会搭理沢田。平时吵吵嚷嚷拥挤不堪的房间,现在看起来真是冷清,好像连屋里的布置和陈设都变得陌生了。
沢田直起身子,揉了揉眼睛。做了太多混乱的梦,他觉得不太舒服。
身后忽然响起轻轻的咳嗽声。
沢田吓了一跳。他本来以为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连忙转过身去,是那个存在感很弱的有点怪怪的少女。
“库洛姆,你在啊……”他招呼着。
库洛姆很少和六道骸以外的人讲话。就算和她不熟,也能看出来,她和六道骸之间有着不一般的关系。一样的发色,一样有点恶趣味的凤梨发型。好像这个少女在刻意地模仿着六道骸,又好像她想成为六道骸的替身。
是个有故事的女孩。好像还曾经受过很重的伤,失去了一只美丽的紫色眼眸,用黑色的眼罩罩着。
她安安静静地并拢膝盖坐在角落,正在做之前六道骸做过的事,搭纸牌塔。可是与后者漫不经心的态度不同,她搭得很虔诚很用心。听到沢田的声音,有点受惊似的抬起了头
“boss”
“嗯。”
“骸大人出去了,有点事。”
“哦。”
原来这个女孩一直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他六道骸出去办事了。沢田不知道她来了多久。如果自己一直不醒,恐怕她也会一直等下去。他觉得这女孩好像有点小题大做,又觉得让她等了这么久有点不好意思。
而库洛姆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她说完了话,又低下头,自顾自摆弄自己的纸牌,好像纸牌就是她的世界的全部内容似的。
沢田凑过去盯着她的动作看了一会,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就犹豫着开口搭话。
“库洛姆,你在做什么?”
“占卜。”
“占卜?”
“嗯,”库洛姆重新抬起头,“占卜明天的运势。”
沢田点点头。这个女孩其实也和普通的女孩一样,会喜欢“明天的运势”这样的话题。他觉得库洛姆大概也没那么怪,说不定也能成为朋友。
“我的占卜很准的。Boss要不要试试?”
她推倒了纸牌塔,把塔罗牌整理成一叠递向沢田。
“算了吧,我不是很相信占卜什么的。”沢田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是不是应该假装配合一点比较好。
但库洛姆只是点点头,缩回了手。
“这边没什么事,你也回去休息吧。”
库洛姆顺从地站起来,大概是由于坐了太久,脚步稍微踉跄了一下。一张牌从手里滑落了。
“你的牌掉了——”
沢田俯下身捡起那张牌。画的是旋转的轮盘,周围还有些抽象的人物和动物。他把牌递给库洛姆。
库洛姆接过牌,然后抬起头直视沢田,欲言又止的表情。沢田在她古潭一般的眼眸中看到了一丝涟漪。
库洛姆把牌整理好,放进口袋里。然后转身迈着细碎的步子走向门口。
“路上小心。”沢田嘱咐道。
对方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轻轻地说,
“boss, 你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了……”
“哈?”
对于对方的话有一点点在意,沢田刚想问她的话有什么涵义。那个瘦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结果当天晚上沢田纲吉失眠了,大概是因为白天睡得太多。很少有失眠经历的黑手党首领在床上滚来滚去,觉得烦躁得要命。
「一百零一只兔子、一百零二只兔子、一百零三只兔子……我怎么觉得Giotto和我长得有点像,但他是意大利人来着吧……」(请别问我为啥阿纲要数兔子,我真地不知道)
沢田看了看床头的夜光电子表,时间显示是凌晨两点半。
「一百八十只兔子、一百八十一只兔子……库洛姆真是个怪怪的孩子……一百八十二只兔子……六道骸也很怪啊……一百八十三只兔子、一百八十四只兔子……」
「狱寺君现在在日本怎么样了呢……两百七十只兔子……啊好想念正宗的日式料理……啊咧,多少只兔子了?没办法,只能重新数起了。」
数学成绩往往都考不到两位数的黑手党首领乱七八糟地数着兔子。一边胡思乱想,终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