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4月第1版:
孩子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递给了他,他茫然地喝了下去。
“我要走了,哥哥,再见。”孩子站了起来。
他想说我不是你哥哥你认错人了,但他也只是随口说,“再见,自己小心,人类,是不能相信。”
又是句奇怪的台词,没头没脑的。
孩子出门去了,在背后带上了门。他听着孩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了。
他忽然有点害怕,他想自己真是昏头了,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放他自己去街上走,给人拐跑了怎么办?不知道他得走多远的路才能找到哥哥。他变得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的时候,他起身往门口跑去。
他推开了门,炽烈的光照在他的白衣上,不是阳光,而是火光。燎天的烈焰中,城市在哭嚎,焦黑的人形在火中奔跑,成千上万的箭从天空里坠落,巨大的牌匾燃烧着、翻转着坠落,上面是“白帝”两个字,简直是地狱。
城市的正中央,立着一根高杆,孩子被挂在高杆顶上,闭着眼睛,整个城市的火焰,都在灼烧他。
像是一场盛大的献祭。
心里真痛啊,真像是有把刀在割。什么重要的人就此失去了,因为他犯了错误。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确实没错,他就是个孩子的哥哥。
“康斯……坦丁。”他喊出了那个名字。
他猛地坐起,在下午的阳光中睁开眼睛,呼吸急促,全身都是冷汗,外面是高架轻轨经过的噪音。
他忽然觉得这声音那么悦耳,提醒他梦中的一切都是假的,他所在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世。
2020年10月第1版【修订版】: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哥哥,下次醒来再见。”孩子站了起来。
“再见,自己小心,人类,是不能相信的。”他说。
又是一句古怪的台词,前后不搭,没头没脑,但他很自然地就说了出来。
孩子走了,在背后带上了门。他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完全消失。
他端坐在阳光里,默默地喝着水。孩子走前给他倒的水,双手捧过头顶敬呈给他。
他忽然害怕起来。自己真是昏头了,那么小地一个孩子,放他自己去街上走,给人拐跑了怎么办?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他的哥哥,这一路上要走多久。
他坐立不安,终于忍不住起身往门口跑去。他推开了门,炽烈的光照在他的白衣上,不是阳光,而是火光。
燎天的烈焰中,城市在哭号,焦黑的人形在火中奔跑,成千上万的箭从天空里坠落,巨大的牌匾燃烧着、翻转着坠落,上面写着古老的文字。他竟然能认出来,那是“白帝”的意思。
广场的正中央,立着金属的棱柱,孩子被挂在最高处,整个城市的火焰都在灼烧他,就像是一场盛大的献祭。
心里忽然痛了起来,像是有把刀在割。孩子闭着眼睛神态安详,火光甚至给那张苍白的小脸抹上了红晕,可每一分灼烧的痛苦他都能感觉到。
“康斯……坦丁。”他忽然喊出那孩子的名字。
他想起来了,他就是那孩子的哥哥。他弄丢了自己的弟弟,再一次。
他猛地坐起,大口地喘息,浑身冷汗,窗外是轻轨列车经过的噪音。
他所在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世,被焚烧的古城和那个孩子,只是梦罢了。也许是因为夏日午后的阳光太炽烈,灼伤了他的皮肤,所以他梦到了火。
他爬起来倒了一大杯谁,急急忙忙地灌下去,干得要开裂的喉咙里好像还有梦里带出来的灼烧气息。
练歌剧的女人仍在引吭高歌,压过了轻轨的噪音和蝉鸣,震得窗户都微微颤抖。
这一次他听到了完整的歌词:
世界的孩子,你是多么孤单;
荒原上独自的跋涉,还有多远呢?
然则神的吻印在你的额头,钢铁的圆规已画定你的旅途,
无法抵达之地终将无法抵达,所到之处必然光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