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对不起，我让你变了……
——对不起。
——但你终究伤害了我。
你还了我的债，所以我给你幸福。
——谢谢你，卿。
乔是我的主治医生，治我先天失明的双眼。
每天双眼蒙著纱布呆在病房，等待他来查看情况、揭纱布、换药。
他说我是个美丽的女孩，我不语，他总轻抚我的头，说：“你并不比任何人缺少什麽。”
“不，我的身体是残缺的，我看不见光明。”他点我的唇，“相信我，我会让你见到色彩。”
我笑，嫣然。
我相信了他的承诺。
於是，日日夜夜期盼著能见到光明，见到这个给予我希望的温和男子。
终於，我渐渐能看清一点光芒。
他惊喜地说：“卿，你是个幸运的女孩，这双眼睛马上会重获灵动，会让你看起来更加动人。”
我羞涩地浅笑，他的轮廓果真如想像般儒雅俊美。他抚著我的发，那般温柔。
他轻语：“马上，你就能进行最后一次手术，让你看清一切的工程。”我的双手因兴奋而止不住地颤抖。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乔没有照常来看我，直到一周后的手术。
我被推进手术室，眼珠急切地寻找著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忽地，一双熟悉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撩起了几缕发丝，是他，乔。
乔向我微微一笑，“放轻松”，他说，我照做了。可是——
——可是
我坠入了永恒的黑暗。
因为他。
没错，因为他。
又是一周，整整七天，乔没有出现。
他没有向我解释什麽，我也没有向他追问什麽。
因为，我知道，他会来，总有一天。
果真，第八天，他来了，一如所料。
我望向虚空的某一处，详装不知，问：“你来作甚？”
“别为难她”乔压低了声音。由於声带的挤压，温柔的声线变得生硬。
我忽地大笑，歇斯底里。
猛地后退几步，撞倒了床头的瓶瓶罐罐，
很清脆的响声。
割破了手掌，割痛了心。
乔蹲下身拉住我的手，我抽开，挣扎著起身。
——与其说挣扎，不如说摸索。
“去走走吧。”我说。
乔快步跟上，受伤的手，鲜血滴滴嗒嗒。
是的，我去找了她。
一位年轻的女考古学家，古铜色的长发，脸庞端庄，叫璐。
只是，和我一样，双眼蒙了厚厚的纱布。
不同的是，一个是失去光明的过程。
而另一个，则是准备迎接光明。
她问我是谁，声音一样的似水柔和。
我漾起一串轻灵的笑声，说：“一个为你牺牲光明的人。”
她歪过头，显然不解。
我转身离开，留下话。
“问你的医生吧。”
新修的宽阔街道。
路旁的街灯勾勒出十字路口。
抬头，眼睛没有任何色彩。
我问：“曾经的颜色呢？”
乔不语。
一直静默。
静得可怕。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又静止。
我苦笑，“你又是第几次想抚我的头了？”
“我们之间不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所以，别再碰我。”
三句冰冷的话撂下。
即使无法看见，也感觉到乔的怔。
我又笑，又道：“那几次，算是犹豫？还是徘徊？”
我知道，手术前的七天，他每天都立在我的门前许久。
“那是不舍。”——乔说。
“那手术后的七天呢？是害怕？害怕我的怨气？”我冷笑著逼问。
“那是抱歉……”——乔垂下头。
事实了然。
我手术前的第八天，是乔的生日，乔为我换好药后，噩耗来临。
他的璐，从希腊赶来看望他，为他庆生，却遭不幸车祸。
角膜严重损伤，当场双目失明。
送往医院，却找不到角膜移植。
而我，成为了下一个不幸的悲剧。
乔为了他深爱的璐，在我的手术中，揭下我的角膜移植给她。
从此，无论怎样，我的眼球永不可修复。
给了她光明，却赐予了我冰冷的黑暗。
乔沉默许久，开口：“卿，我无法不顾她。”
“是啊，她是你来看望你而失明。可她至少看到过这个世界，而我，刚燃起希望的火焰，就被黑暗掩盖。”
“卿，你拥有家人，而她，是孤身一人，再失去光明的话……”
乔没有说下去。
我自然接过话茬，“於是，你选择了让我失明，就因为我有家人。”
乔咬紧唇，不语。
我向前一步，问：“你爱她，可她只把你当朋友，对吗？”
“呵，又是一个可怜的痴情人。就因为她来看望你遭遇车祸，而把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么？”我步步紧逼。
乔退后几步，一个踉跄。
“可是——”我故意拖长了尾调，“最终，牺牲品是我——一个刚准备要接触光明的病人。”
“我……”乔无法解释。
我从包里抽出两枚五棱银针，说：“你把我的角膜给了她，我要你的双眼来还。”
乔没有震惊，只是摇头叹：“卿，对不起，我让你变了……”
然后接过银针，反手直刺瞳孔，倒下前最后一句话：
“卿，请求你不要报警，我想，照顾璐……”
乔再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
他条件反射地抚上眼睛，苦笑，是厚厚的纱布。
翻了个身，手触到了枕头旁的纸条。
护士进来，为乔读了那张纸条。
这是我留下的话。
“我告诉了璐，是你用眼睛换了她的光明。你还了我的债，所以我给你幸福。”
乔仰头，心头一直酸涩。
——谢谢你，卿。
——不用了，乔。
欠我的，已然还上。
——对不起。
——但你终究伤害了我。
你还了我的债，所以我给你幸福。
——谢谢你，卿。
乔是我的主治医生，治我先天失明的双眼。
每天双眼蒙著纱布呆在病房，等待他来查看情况、揭纱布、换药。
他说我是个美丽的女孩，我不语，他总轻抚我的头，说：“你并不比任何人缺少什麽。”
“不，我的身体是残缺的，我看不见光明。”他点我的唇，“相信我，我会让你见到色彩。”
我笑，嫣然。
我相信了他的承诺。
於是，日日夜夜期盼著能见到光明，见到这个给予我希望的温和男子。
终於，我渐渐能看清一点光芒。
他惊喜地说：“卿，你是个幸运的女孩，这双眼睛马上会重获灵动，会让你看起来更加动人。”
我羞涩地浅笑，他的轮廓果真如想像般儒雅俊美。他抚著我的发，那般温柔。
他轻语：“马上，你就能进行最后一次手术，让你看清一切的工程。”我的双手因兴奋而止不住地颤抖。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乔没有照常来看我，直到一周后的手术。
我被推进手术室，眼珠急切地寻找著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忽地，一双熟悉的手抚上我的额头，撩起了几缕发丝，是他，乔。
乔向我微微一笑，“放轻松”，他说，我照做了。可是——
——可是
我坠入了永恒的黑暗。
因为他。
没错，因为他。
又是一周，整整七天，乔没有出现。
他没有向我解释什麽，我也没有向他追问什麽。
因为，我知道，他会来，总有一天。
果真，第八天，他来了，一如所料。
我望向虚空的某一处，详装不知，问：“你来作甚？”
“别为难她”乔压低了声音。由於声带的挤压，温柔的声线变得生硬。
我忽地大笑，歇斯底里。
猛地后退几步，撞倒了床头的瓶瓶罐罐，
很清脆的响声。
割破了手掌，割痛了心。
乔蹲下身拉住我的手，我抽开，挣扎著起身。
——与其说挣扎，不如说摸索。
“去走走吧。”我说。
乔快步跟上，受伤的手，鲜血滴滴嗒嗒。
是的，我去找了她。
一位年轻的女考古学家，古铜色的长发，脸庞端庄，叫璐。
只是，和我一样，双眼蒙了厚厚的纱布。
不同的是，一个是失去光明的过程。
而另一个，则是准备迎接光明。
她问我是谁，声音一样的似水柔和。
我漾起一串轻灵的笑声，说：“一个为你牺牲光明的人。”
她歪过头，显然不解。
我转身离开，留下话。
“问你的医生吧。”
新修的宽阔街道。
路旁的街灯勾勒出十字路口。
抬头，眼睛没有任何色彩。
我问：“曾经的颜色呢？”
乔不语。
一直静默。
静得可怕。
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又静止。
我苦笑，“你又是第几次想抚我的头了？”
“我们之间不只是医生和病人的关系。”
“所以，别再碰我。”
三句冰冷的话撂下。
即使无法看见，也感觉到乔的怔。
我又笑，又道：“那几次，算是犹豫？还是徘徊？”
我知道，手术前的七天，他每天都立在我的门前许久。
“那是不舍。”——乔说。
“那手术后的七天呢？是害怕？害怕我的怨气？”我冷笑著逼问。
“那是抱歉……”——乔垂下头。
事实了然。
我手术前的第八天，是乔的生日，乔为我换好药后，噩耗来临。
他的璐，从希腊赶来看望他，为他庆生，却遭不幸车祸。
角膜严重损伤，当场双目失明。
送往医院，却找不到角膜移植。
而我，成为了下一个不幸的悲剧。
乔为了他深爱的璐，在我的手术中，揭下我的角膜移植给她。
从此，无论怎样，我的眼球永不可修复。
给了她光明，却赐予了我冰冷的黑暗。
乔沉默许久，开口：“卿，我无法不顾她。”
“是啊，她是你来看望你而失明。可她至少看到过这个世界，而我，刚燃起希望的火焰，就被黑暗掩盖。”
“卿，你拥有家人，而她，是孤身一人，再失去光明的话……”
乔没有说下去。
我自然接过话茬，“於是，你选择了让我失明，就因为我有家人。”
乔咬紧唇，不语。
我向前一步，问：“你爱她，可她只把你当朋友，对吗？”
“呵，又是一个可怜的痴情人。就因为她来看望你遭遇车祸，而把罪责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么？”我步步紧逼。
乔退后几步，一个踉跄。
“可是——”我故意拖长了尾调，“最终，牺牲品是我——一个刚准备要接触光明的病人。”
“我……”乔无法解释。
我从包里抽出两枚五棱银针，说：“你把我的角膜给了她，我要你的双眼来还。”
乔没有震惊，只是摇头叹：“卿，对不起，我让你变了……”
然后接过银针，反手直刺瞳孔，倒下前最后一句话：
“卿，请求你不要报警，我想，照顾璐……”
乔再醒来，是在医院的病房。
他条件反射地抚上眼睛，苦笑，是厚厚的纱布。
翻了个身，手触到了枕头旁的纸条。
护士进来，为乔读了那张纸条。
这是我留下的话。
“我告诉了璐，是你用眼睛换了她的光明。你还了我的债，所以我给你幸福。”
乔仰头，心头一直酸涩。
——谢谢你，卿。
——不用了，乔。
欠我的，已然还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