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年他13岁,特别暧昧而混乱的时期。
夏日阵雨的午后特别黏腻潮湿,仿佛空气都是模糊的。
原本他们就是全然不同的人,就像距离遥远的平行线,永远不该有交集。
为什么开始注意他呢?其实云雀恭弥说不上来。
好奇,也许可以这么说。
作为一个位于食物链顶端,极端的强者,对难以想像的弱小动物,有某种不可思议的好奇。
天台的视野广阔无边,涵盖一整个并盛中学。
他见他他总是一个人低着头,缓缓的走着,带着莫名其妙的伤。
只是没有人会在意一个他这样的人,受的那些伤是哪里来的。
偶尔与快速跑过他身边的同学的交集,大多只是对他欢快的嘲弄罢了。
学校的生活当然不可能让他感到快乐。
但是他从来没有流露出沮丧或悲伤的模样。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即使被嘲笑了也一样,一贯的平淡,没有反击。
很合理,以他那样的素质和性格,肯定是受欺负惯了的。
偶尔他看见他唇边一抹浅淡的笑意,带着苦涩和轻微的伤感。
也许是群聚动物的会有的寂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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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过男孩和他母亲对话时的情景,敛起所有的阴霾,温暖的笑着。
「小纲~」那是个深褐色发,温柔的女人:「你怎么了?说是脚扭伤了没办法自己回家?」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跌倒了。」
以他这样的弱小动物来说,这样的借口的确没什么好怀疑的。
只是好战善斗的他,知道那是受人为重击的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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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中一年级,下学期。
那时候樱花含苞欲放,虚幻柔软,羞怯可人。
学校突然来了一个新老师。
长得没什么特别突出,就是平庸无奇,但神色平和亲人,是特别惹学生爱戴的类型。
日复一日,平淡而死寂的一天。
本来该是如此。
他感到校园里突兀的躁动。
好多人在围观笑闹啊,特别吵人。
「你们在做什么?」清冷的声音,却叫人不寒而栗。
一瞬间人群哇啦哇啦地散了。
那种带着呻吟的呜咽变得格外的清晰。
散落一地的书本都被变得褶皱腐烂,制服衬衫滴着混着血液的脏水。
春季的傍晚时分分外寒冷。
他浑身湿透了,捂着脸,颤着身子哭泣。
他也只是静静凝视着他,不发一语。
只是男孩终是发现了自己。
蜜棕色的瞳孔微微摇晃着。
「云雀学长...对不起...」
「我....我马上离开这里...」他艰难的开始收拾东西,摇晃着身子想要起身。
他收了收拐子,不发一语。
「草食动物,你迟到了三十秒。」他举着拐子要吓唬他,他也回应了他的期待。
「对...对不起...」他闭紧眼睛,睫毛颤抖着。
他脸上晕染着粉红,紧抿着的唇瓣微微发白。
「...快去教室吧。」
他收起拐子,没再多说一句话。
「.....是...」
过了放学时分,光线中微带着灰色的黄。
「纲吉...有什么事不要憋着...要跟老师说啊...」
云雀恭弥眯起眼,那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却格外令他刺眼。
「好...」男孩垂着眸,脸色比起早上,更明显异样的潮红。
那个新来的老师手指扶过男孩的腰,泽田纲吉纤长的睫毛抖了一下,纤细的双腿似乎也跟着在打颤。
那个老师与他有些亲密的举动莫名叫云雀心生不快。
「要不要联络一下妈妈...今晚不回去了...?」平庸无奇的脸上闪过一下兴奋异常的抽搐。
「妈妈看见你这个样子,也会担心的。」
泽田纲吉还没升上二年级的时候,那个受学生爱戴的老师就调校了。
接着,他有时就会看到泽田纲吉身边那个身手非凡的小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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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全然不同的人,永远不该有交集。
原本应该是这样。
却不想过了三年,足以改变得天翻地覆。
他以为的,惹人怜爱又懦弱的小动物,在他面前无数次不可思议的暴走。
和他认识的泽田纲吉逐渐判若两人。
温柔而强大的彭哥列十世,他们珍贵的大空。
他听到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那一年他16岁。
结束了与某个家族的谈判,他像是失了灵魂一般的不对劲。
过了没多久,他下令将他不久前谈判的那个家族赶尽杀绝。
得知这个消息的他不经意的蹙了蹙眉。
一直偏向耐心感化,以至于蠢蠢欲动的烦人家族众多,一贯脱不了小动物性格的作风,让这件事情格外突兀。
自己被压抑不住的躁郁驱使,隔天握着两只拐就闯进了那人偌大而繁琐的办公室,一上门就是朝他挥过去。
自己一向没什么耐性,尤其是面对这样失神的小动物。
他反射性的挡下自己的攻击,大而美丽的瞳孔没有焦距。
当他终于发现是自己时,像脱了力般的突然松了手。
略小的手掌捂起颤抖的唇,程金的眸子布满浓重的水雾。
就这样半晌,纤弱的喉咙里震颤着呜咽。
他始终没有让自己落泪。
因为抵御的大幅度动作,米白色衬衣松斜过一边。
还未完全褪去的,紫绀色的吻痕,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怵目。
云雀感觉心脏骤紧,憋闷的疼蔓布全身。
比他受过的任何一次伤都还令人难以忍受。
云雀忽地松了松气息,道:「泽田纲吉...你就这做作的样子始终如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