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田菊闭上了眼睛,他知道,那是王耀在试图用一种隐喻的方式,来对他讲述他一个人渡过的,漫长到一个百年的黑暗长夜。
并且,将他陷入这场长夜中的凶手之一,就是本田菊。
“我看着自己的手掌,雨水把血液和泥土冲了下去……但是我在梦里一直都觉得掌心空旷到让人发疯,明明好像曾经抓住的什么,就从我的指缝中消失了……后来我想起来了,在这场暴雨中一路向前的时候,我确实丢掉了我最珍贵的东西,那是属于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弟弟,小香。”
短发的少年下意识的抓紧了胸口的衣服——他的心里别着一根刺,王耀吐露的每一个字,都在他每一次心跳的时候,撩拨的他痛不欲生。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多有打扰。”王耀扭过头,本田菊已经起身走出了几步,他侧着身子略微鞠躬之后,就蹲在门口穿上了鞋子。
“这么急着就要走了么?”
“啊,因为是顺路所以之后还有其他的事情去做。”
“吃饭了吗阿鲁?”
“实话说是还没有。”
“那就不留你了,回自己家吃吧。”
“……好。”
转过身的短发少年拿起了照相机,王耀配合的扭过头,精神百倍的露出商业化的亲善微笑。在闪光灯闪过之后,本田菊指了指王耀身边。
低下头,王耀看到地上放着迭好的手工。
“船吗?本田君你真是童心未泯阿鲁,一起去放河灯吧!”
“请认真工作!翻过来带在头上,是帽子,刷房子的时候带的帽子,无论如何请务必带上。”
把亲善的微笑保持到了本田菊开车离开,王耀一个人面无表情的坐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才从空屋中间的涂料桶上站了起来,打开了通向里间卧室的门。
门开了之后,又搬着一把椅子放到了屋子正中间,黑发的少年轻巧的跳了上去,把夹在腋下的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灯泡后向上伸起双手,把灯泡紧到灯具的接口中,然后把叼在嘴里的空纸盒甩了出去,飞起一脚踢到了还在施工中的客厅。
干完了这些之后,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倒着坐到上面,下颌架在椅背上。
虽然已经是傍晚,而且电灯的开关早就装好了,现在却没有打开。客厅的灯光从敞开的门外照进来,把坐在椅子上的身形印成了影子向前延伸,一直覆盖到靠墙的一架朱红色的箱子上。
用自己长发末梢扫着自己的脸颊,王耀眯着眼睛看着那方厚重的绯红四角被擦的铮亮的黄铜。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把椅子放到一边去,走到了墙边坐在地上,抬起一边的手臂靠在箱子上,之后整个人都趴了上去。
与这明艳却古旧的颜色对比,墙壁的涂料却是新刷的,略微有些偏浅蓝的灰色,让人会有一种想要放松的情绪。王耀侧着头枕在微凉的木头上,轻轻的用手敲着箱盖,在冰纹一般开裂的漆面下,樟木因为他的体温散发出干净的味道。
闭上眼睛,黑发的少年捂住了自己的脸颊,他深呼吸了几次之后,轻轻张开了嘴。
“啊……”
啊?
王耀皱眉——这种近似无措时发出的声音并非他想要的结果,于是在镇定了一刻之后,他低下头,再度努力着,想要说出那句话。
“欢……欢……欢迎……”喉咙里就像是因为干渴而烧着火,王耀放开了手,努力的想要用最响亮的声音说出那句已经在心中默念过了千万遍的话。
“欢欢欢迎光临!”
不对!
一头撞在箱子上,黑发的小子又把额头用力的在箱子上磕了几次。
就这样磕到散黄算了——王耀悲愤的这么想着。
见到你的时候……
身为哥哥的我,应该说什么呢?
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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