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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First Love°|『改文』我家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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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几时,折磨人的脚步声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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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意识到了什么,倏忽一抬眸,零碎的树叶间嵌着蛮族武士灰蒙蒙的布衣。娜恩狂跳的心“咯噔”一下,仿佛就此停止,脑海刹那涌出一股悲凉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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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顶传来对方轻蔑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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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惧并不曾因为她的祈祷而有片刻的凝滞,刀刃如疾风扫落叶般扬起,狠狠地朝下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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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她茫然的想。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99楼2020-02-08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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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光火石之际,娜恩恍惚闻得一声大喊,由远而近,渐次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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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里窜出来一个瘦小的黑影,猛地扑在那蛮人身上,他人小,力气也小,却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神力,居然真将这个粗壮的外族人扑得踉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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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厥武士显然有些吃惊,没料到半道会杀出一人来,当下伸手想去拎他的衣襟,冷不防被这孩子一口咬住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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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脸生得诡异,一边的嘴角甚至快裂到耳根处,森森的白牙露在外面,像阴间勾魂的野|鬼。那一排锋利的牙齿铁箍一样埋入皮肉,几乎硬生生咬下一块肉,鲜|血直流。武士立刻疼得哇哇大叫,腾出左手拼命的打在男孩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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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的嘴似是镶嵌进了筋骨中,任凭对方怎么打,始终牢牢的咬着不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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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蛮人强劲的拳头如金石铁锤,很快,暗红的颜色就从他蓬乱的头发里溢出,一道一道的顺着下巴淌进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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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液染红了他的脸,男孩狰|狞的双目瞪得大大的,他鼻息喘着气,嘴里因为脑袋袭来的剧痛而发出恶鬼般的咆哮。“放开!快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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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士震耳的怒吼回荡在空旷的郊外,他摊开五指卡住男孩的咽喉,试图扭|断他的脖颈。也就是在此时,突厥武士的手没由来的一僵,整个人如提线木偶一动不动地定在哪里。在那之前,曾有什么不为人觉察的响声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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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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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是娜恩苍白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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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握着根簪子,双手在抖。簪身全数没入,由于力道太大,珠花的顶端早已弯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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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神和面前的蛮人一样惊惶,或许比之更甚,在恐惧之下不受控制地拔出簪子,不管不顾的,再一次扎入其后背的厥阴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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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士转头的动作凝在半途,不正常的青紫从嘴唇蔓延开来,他眼睛地还看着旁边的方向,然后死|不瞑目地慢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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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墙似的身躯轰然倾塌,散落的残叶应声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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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是悄无声息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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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后知后觉地松开手,沾了血迹的银簪随之“哐当”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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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杀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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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心里空洞的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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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小到大,对于生死,最深切的感受也不过是小时候踩死过一只蚱蜢,哪怕下厨,从来也轮不到自己杀鱼宰鸡。跟着陈大夫学医,她熟悉人体的所有死穴。打重了头昏眼花,打偏了人事不省,一个闹不好伤及肺腑还会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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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低头看地上生气全无的尸体,有一瞬呆愣和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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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怎么样?”她骤然回神,才想着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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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满脸淤青地躺在一侧,汗水和血水混在面颊上,一只眼睛肿的几乎睁不开,艰难地张着口仰天呼吸。他目光浑浊,却还在看着她。娜恩蹲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止血,长久以来紧绷的神经骤然被打开了一个缺口,眼泪忽的就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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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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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探出手抓了一下她的衣角,却什么也没说,他气息已经有些微弱了,娜恩一件保命的药都没带,只能先抱起他放在草丛后的隐蔽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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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她脱下外袍,严实地盖在他身上,嗓音却难过的发颤,“我现在不能带你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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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伤得很重,记住千万不能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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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娜恩两手在他手背用力一握,“等我!我一定会找人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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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视线朦胧的起了层雾,看着那个艰难喘气的孩子,心中生出无限的歉疚和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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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依然很沉默,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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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安宰孝生死未卜,泰民还在苦苦支撑,折颜部叛军的消息必须立即送到京城,每一件都是要命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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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努力让自己狠下心,突然觉得这辈子做的决定加起来似乎都不及今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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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扯下一根藤条,扎好裙摆,束起满头的青丝,深吸了口气,又一次狂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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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的灌木林内,月光冰凉如水,其貌不扬的男孩望着夜空的数万星斗,目光漠然而安静,他手中捏着条极干净的帕子,帕子上绣着精细的深山含笑,一尘未染。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00楼2020-02-08 1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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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26 16: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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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说不清自己究竟跑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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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腔火辣辣的发疼,每呼吸一回,气流都会使得咽喉与小腹哽咽般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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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了十几年,跑过最长的路程也就只是怀远坊的十字街而已,简直无法想象这半个时辰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背上的那两条人命无形中给了她莫大的动力,直到依稀望见前方的灯火阑珊,方才有种逃出生天的解脱感,全身的血液瞬间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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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神一旦松懈,腿上的酸软便洪水猛兽般的袭来,娜恩在镇门前自己把自己绊了一跤。巡逻的守卫正好路过,呵欠刚打了一半,惊乍乍地往后退,抽刀喝道:“谁谁谁……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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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撑着身子举起那块牙牌,忍住眼前的晕眩,哑着嗓子开口:“虎豹骑令,我要见你们统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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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深夜荒野中飞奔的女子,二话不说第一句便要见自己的顶头上司,场面有些匪夷所思。守卫们一头雾水,面面相觑着,拿不定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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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背后恰好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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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要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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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戎装的军官骑马信步而来,守卫们当即给他闪出道,灯火下显露的是个俊朗的年轻人。一个往上看,一个朝下望,四目相对,各自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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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还在发怔,马上的金钟铉倒是先讶然出口:“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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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今夜的高山集竟是他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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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里骤然有种莫大的感激和欣慰。


      IP属地:湖南103楼2020-02-08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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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金钟铉便如寻到了一颗深夜中发光的救星,事态紧急,娜恩将经过长话短说,简单地道明原委。郊游,大雨,茶寮,被迫住店,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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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得折颜部巴鲁厄其名,金钟铉的脸色登时化作肃然,两国结盟在即,出不得乱子,再过几日大韩的使臣便要北上受降,此事关乎重大,必须尽快传信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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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立刻命人快马加鞭赶去长安城禀告李珍基,另一面又增派人手随自己前往那间茶寮小店。娜恩被安置在了高山集的官驿内,钟铉做事细心,临走前还特地找来一个婆子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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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体力消耗过度,她实在是提不起精神,只神情凝重地坐在厅中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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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外进进出出的脚步接连不断。婆子打来热水帮她擦过脸,血污纵横,着实很难想象这么个小姑娘一夜之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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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口水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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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满怀心事地接过来,道了声谢,却捧在手中半晌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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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山道上的那个蛮人有没有死透,之后又有没有别的人追上来,他们会发现那个孩子吗?他头部受了这样强烈的撞击,究竟能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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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马棚内的安宰孝和小店中的李泰民……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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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很清楚自己跑得其实并不够快,半个时辰?一个时辰?饶是体力再充沛他也抵挡不了那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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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会怎么脱身?
        他能全身而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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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事可做的时候,时光的流逝变得无比缓慢。夜长得像是看不见黎明。直到天将亮,金钟铉才风尘仆仆的进门。


        IP属地:湖南104楼2020-02-08 14: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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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把杯盏一搁,急忙上前询问:“怎么样,金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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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渴着,提起茶壶对嘴猛灌了几口,拿衣袖擦擦嘴唇同她交代:“我们找到安公子和你说过的那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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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赶到茶寮时,现场凌乱得令人瞠目,脆弱的小店好似被人活拆了一般,后院血流成河,遍地横尸,死的全是突厥人,居然连巴鲁厄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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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无法想象吃亏的究竟是哪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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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已经送进医馆治疗,安少爷受了些惊吓,除去旧伤和骨折外并无大碍。那个孩子伤得重一些,现在还昏迷着,你过些时候可以去看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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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都平安无事,娜恩不禁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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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钟铉讲到此处,欲言又止了片刻,才迟疑道:“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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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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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皱眉为难地垂眸,继而郑重地告诉她:“不过我们没找到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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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得知这个消息的一瞬,娜恩的心猛然往下沉了沉。“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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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钟铉对安抚小姑娘毫无经验,只能手忙脚乱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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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担心,我马上加派人手,扩大范围去其他地方找。”
          “他命大着呢,蛮族亲王都死在他手里,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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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为何被她这样质问,金钟铉从头到脚不自在,竟有种良心不安的错觉,恨不能把李泰民拎在手里给她看,“那你安心待着,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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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便要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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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承想,娜恩忽然将他拉住,认真道:“我和你一起。”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05楼2020-02-08 1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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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
            晨光已经出来了,郊外的小道被铺上一层灿烂的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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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近皆是府衙的官兵,从茶寮到高山集这一段路,挖地三尺的搜寻,喊声此起彼伏。“项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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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跟在人群的后面,不停歇的唤着。天高地远,她打着转环顾四周,顺灞河沿岸往下游走去。沾满露水的野草很快浸湿了裙摆。娜恩扶着树干举目张望,她在想,昨天晚上自己离开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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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寮后院并未找到人,那么至少证明泰民在那之后不久便逃离了此地。他又不傻,能料到自己赶去高山集所花的脚程,必然不会留在原地等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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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他肯定想方设法破开了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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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为什么没回高山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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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告诉自己去搬救兵,脱离危险后,应该也会去同样的地方与她汇合才对。是因为何事耽搁了吗?还是……由于什么原因,根本没办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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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向下走,河水越湍急,风卷着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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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敏锐地从风中嗅到了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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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毫无征兆地止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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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临岸的河水飘着淡淡的红色,血|迹染透了河边草,一路蜿蜒,最后停在了一棵矮树下。那里正坐着一个人。长发纷乱的遮住了大半张脸。一支长箭穿肩而过,近乎凶狠地将他整个身子钉在了树干中,从这处望去,半身都是殷红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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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小时候受过的那些伤不同,不是一刀两刀,小打小闹贴在皮外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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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娜恩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战场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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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彷徨地收拢五指,极缓极慢的抬脚,一步步靠近,动作小心得简直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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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脑袋耷拉在旁,听不见呼吸,也瞧不到胸前的起伏。
            安静得就像……
            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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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在晨露未消的草丛间俯下身,颤抖地探出手,苍白的指尖带了几分畏怯和犹豫,险而又险地去试其鼻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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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在她触碰到那些额前的碎发时,视线里猛然睁开一对雪亮透彻的眼,冰冷的刀锋蛇信子般贴上了脖颈,少年的目光满含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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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的动作瞬间静止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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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刀刃若再近半寸,以他的手劲,能轻易的割破自己的咽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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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喘着粗气,握刀的手凸起根根青筋,就这么看了她片刻,才终于缓下神采,有气无力地丢开刀,低哑道:“我说过多少次,不要悄没声息的靠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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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箭杆是普通的轻木,却径直穿透了他的右胸,伤口处的血甚至都开始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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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应该立即在阴郄、脾俞、神门几处穴位施针止血止疼,再喷上“茴香散”等着拔箭。明明读过的医书都那么滚瓜烂熟,面对这个场景,娜恩却莫名地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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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她不敢碰他,揪着一片衣摆上下来回的看,眼泪被那片大红色刺了出来,“怎么搞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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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是她,李泰民好似放松不少,倚在树上,散漫且虚弱的轻笑:“挨了一箭,索性就装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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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了那帮大野牛的头目,一个二个跟疯了似的追我好几里。”他想要起身,可牵动了胸前的伤,最后只好沉默地深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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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背后放冷箭,恰好我又跑不动了,干脆坐在这儿等他们。想着,真有敢过来的,大不了再拉一个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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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李泰民的手握在了那支箭柄上,他大约打算拔,然而实在是有心无力,于是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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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他平静说,“替我拔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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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来由愣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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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目看向那块浸透了的血|腥。


            IP属地:湖南106楼2020-02-08 1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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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医馆学了四年有余,记忆里见过比这个还要厉害的伤,甚至在不久之前,她刚经历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娜恩知道自己是拔过箭的,可她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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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不如再等等,等回了医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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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伤到要紧的经脉我知道。”李泰民打断她,“你拔就是,不吃麻沸散我一样撑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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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覆上那把箭,掌心却没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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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见过再多的伤亡,若不是自己的亲人,未必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生死。血肉的余温似乎传到了五指,半日前,银簪扎进躯体中的感觉浮现在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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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发现了她的迟疑,紧抿住嘴唇,厉声吼道:“拔箭啊孙娜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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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血在他的情绪下不断涌出,她目光一顿,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同时,双手不自觉的飞快用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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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红泼墨一般洒在了她的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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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口处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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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跑去四周摘了几把车前草和百里香,一边哭一边嚼碎了给他伤口止血。她哭起来很少有声音,哭腔淡淡的,平静得有点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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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失血过多,浑身使不上劲,只能瘫在树旁勉强调整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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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围很安静,他闭目养神,身侧的啜泣像瓷器破碎一样断断续续,余光一扫,没来由得感到心烦意乱。
              ·
                “娜恩,你别哭了。”他皱起眉头,语气里带着无力和厌倦,“你哭得我心里好烦啊。”
              ·
                后者听完当即收了声,好似掐断了源头,不敢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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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偶尔瞥过去,瞧见一张通红的脸,眼睛发肿,嘴唇咬得死紧,又觉得自己也许过分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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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你还是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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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瞪了他一下,低声说:“我不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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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闻言暗暗替自己辩解。是你自己不想哭的,可不关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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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包扎的空隙,他才注意到,一夜未见娜恩狼狈了不少,衣裙上混着泥污血迹,深一块浅一块,耳边的发髻松垮地散在胸前。这身行头往长安城的乞丐堆里一站,估计能混个脸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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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不禁好笑,“让你去报个信,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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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低了低头,将过程轻描淡写:“跑得太急,不小心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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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没用。”他似笑非笑地随口嫌弃完,又问,“口信送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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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到了。”提起这个,娜恩混乱的思绪才终于拧成了一股,带着几分欣喜地说,“你知道吗,昨晚在高山集巡夜的居然是金将军。多亏有他,否则我还没那么顺利能联络到大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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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现在应该还在找你,我去叫他过来帮忙!”
                言罢,正要往回走,堪堪起身的那一瞬,李泰民忽的抓住了她的手,拼着一口力气,直接将她拽得蹲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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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他帮什么忙。”李泰民皲裂的唇角紧绷,借她手臂强撑着起来,“我自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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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一条胳膊受不住他掌心的力道,只得用两手去扶,好不容易封好的伤口逐渐往外渗血,她看得直着急,到底是不能理解男人在同龄战友面前那令人匪夷所思的自尊心:“别动,再动该裂开了,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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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根本不会听她的,像只倔强的豹子,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李泰民白着张脸让背脊离了那颗矮树,又在倾身的刹那,眼前猛地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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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脑袋栽下去,轻轻的一声响,抵在了娜恩肩膀。
              ·
                那是一种说不出重量,分明很重可又无端有些发轻。她无措地晾着双手,怔忡好一会儿才想起把人抱住,免得再往下滑。
              ·
                “泰民?李泰民……”
              ·
                半晌没人应答。
              ·
                娜恩紧紧揽着他的腰,埋首在胸膛呼吸着衣衫间浓重的血腥味,似乎只有拼命用力,双臂才不至于抖得那么厉害。
              ·
                “泰民。”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谁倾诉,“我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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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知道他听不见。


              IP属地:湖南107楼2020-02-08 14: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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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12楼2020-02-08 14: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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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26 15:5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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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位置刚刚好,那几道倨傲的阳光洒了大片在脸颊,金粉似的,铺着一层,细细的绒毛泛起光晕,泰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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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毛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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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心里笑。
                  ·
                    娜恩的青丝是很长的,瀑布般的散在后背,又从中梳了一条小辫,辫子里却有一缕卷成了个圈儿,淘气地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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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看着看着,心中便痒痒的,忍不住想把那几丝头发捋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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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向控制不了手欠的欲望,他悄然俯身,动作缓慢的蹭至床沿,并拢的指尖沿璀璨的阳光往上探去。少女细嫩的肌肤一尘不染,白皙得毫无杂质,眼见着就要碰到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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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的人始料不及地颤了颤眼睫——这是醒来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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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吓了一跳,急忙飞快退回床头,七手八脚地给自己盖被子,一副没事人的模样靠在旁边。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13楼2020-02-08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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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坐在那儿看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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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娜恩睡醒的过程却显得有些奇怪,不知是不是胳膊撑太久的缘故,她咬住唇,吃力地缓了半晌才慢慢的放下来,整个人僵硬无比的支起身,一眼望见他,反而没精打采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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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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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皱眉盯着她看:“你伤哪儿了?这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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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受伤。”娜恩正打算起来,一不留神似牵扯到了什么地方,疼得她一脸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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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她勉强扶着腰站直,小声解释,“上回跑得太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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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听完就是一愣,她没说得太清楚,但是不难明白,等反应过来之后,他岔气般的轻笑了一声,紧接着细细回味了一遍,弯起嘴角不厚道地看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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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咬牙翻了个白眼,“……笑什么,还不是你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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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艰难地转身,一步一挪地去桌边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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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从生下来就满地跑,精力旺盛得像只野猴子,活到这么大,头次看见跑步跑到肌肉酸疼至此的人,不禁十分新奇。他光是笑还不算完,接过娜恩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开始大言不惭:“孙娜恩,你好像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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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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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知道为什么天底下那么多人看他不顺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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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想去抄床尾的枕头扔他,刚弯腰就感受到来自肌肉的呼啸,居然定在那里。对面的笑声来得更欠扁了,简直收不住势,略微锋利的虎牙白莹莹的,难得有无害的时候。
                    ·
                      李泰民还端着茶碗,枕头便迎面而来,他边笑边挡开。“喂,我还伤着呢。”
                    ·
                      娜恩没搭理他,两个枕头无缝夹攻,他护住水不让茶洒出,无赖地笑道:“别丢了。”
                    ·
                      “回头我带你上校场跑圈,保证下次你再跑十里都不会腿软,怎么样!对你够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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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还有下次!
                    ·
                      她一个软枕砸过去,咬牙切齿:“不怎么样!”
                    ·
                      一轮角逐还未分出胜负,门外忽有人进来,走得风驰电掣。李夫人去得早,李侍郎又未曾续弦,故而李家的几个兄妹歪七扭八地长了数年,形态各异。
                    ·
                      夏荣是家里唯一的明珠,还没学会什么叫识相,一进门见得此情此景,张口就嚷嚷,“哥,你又欺负娜恩姐了!”
                    ·
                      李泰民刚隔开对面的靠枕,迎面就接了一口黑锅,转头反驳:“你瞎啊,挨打的明明是我,我哪儿欺负她了?”
                    ·
                      娜恩干着缺德事,反而莫名被归为弱势一方,不免有些亏心,忙讪讪地把手里的“凶器”背到背后。
                    ·
                      夏荣卖亲哥卖得理直气壮:“那肯定也是你不对在先,平白无故,谁吃饱了撑的来揍你啊。”
                    ·
                      后者立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
                      二对一孤立无援,他龇了龇牙,无话可说。
                    ·
                      “你跑来凑什么热闹?……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赶紧滚,别妨碍我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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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有人带着笑意薄责道:“泰民啊,不可以对女孩子家这么凶的。”


                    IP属地:湖南来自iPhone客户端114楼2020-02-08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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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
                      戎装矫健的影子出现在烈日下的院中,来者手虚摁在佩剑之上,脚步里夹杂甲胄轻撞的声音。李泰民双目一亮,紧赶着就要趿鞋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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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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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慌什么。”李珍基笑道,大手伸出又把他按回去,“我路过来看看,碰巧你就醒了……伤好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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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一半是在问泰民,一半又似是在问娜恩。她颔首恭敬地回答:“烧已经退了,伤口也开始愈合,大的问题没有,剩下的便是需要静心疗养。”
                      ·
                        娜恩微笑,“他身体好,应该能康复得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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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就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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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不在意道:“早说过我没事,这点小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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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珍基的余光扫过来,看不出喜怒,他话音还没落,后脑勺便挨了一记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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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嘶”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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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好意思提!”他下手没轻没重,每说一句就在他脑袋上抽一下,“让一个姑娘家跑十里路去给你送信,你这办法谁教的?很能耐啊,是想上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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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被他抽得简直抬不起头,好容易挣扎出口气:“那她不也送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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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这天底下李二公子还有惧怕的人,估摸着也就剩大司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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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珍基一掌摁住他后脑,“回京什么没学成,倒是会顶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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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人家安少卿塞在马槽里,亏你想得出来!你拍拍屁股跑了,要是再有人前去搜,岂不是白送一颗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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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振振有词地反驳:“他能活着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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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珍基揍累了,最后狠按了一下松开手,娜恩忙上前扶住泰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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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紧吧?”她几乎压着嗓子悄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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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者白了她一眼,带了些委屈别过脸,“没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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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公子已经送回安府医治了。”李珍基活动手腕,转身背对他们,“安司空那边这次理亏,又是自家惹出的麻烦,倒不敢在陛下面前卖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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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对方瞧不见,方才挨了数下毕竟意难平,李泰民迅速画了只王八打算贴在其官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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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暗吸了口凉气,一个劲儿的拦着摇头,却也挡不住他拼命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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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禁军在三十里外的俞桥镇上抓到了巴鲁厄身边的伴当……嘴却是硬得很,一口咬定是你挑衅在先。眼下大理寺和鸿胪寺还在联审这件案子。”
                      ·
                      他负手而立,望着墙上所挂的画像缓缓道来,身后两个人正拉开一场消无声息的持久战。李泰民胸前的伤未痊愈,不好挣扎得太厉害,只把那张王八来回在双手交替。娜恩抢不到,站在床边低头挤眉弄眼的朝他使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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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荣则满脸新奇的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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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你贸然杀了折颜部大王爷会造成不小的麻烦,但毕竟在如今这般时局之下,也算是为大韩平定北方乱局扫清了一个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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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珍基顿了顿,“我已向陛下奏秉,提封你为武威将军。”


                      IP属地:湖南119楼2020-02-09 1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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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正将画纸高高举起,戏谑的笑意还未及收敛,耳边猛然像是劈过一道惊雷,他胳膊停在半空,怔忡地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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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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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珍基慢条斯理地侧身看他,“我说,我已提议陛下,封你为列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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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坐在床沿,好似仔仔细细的回味着这陌生的几个字。“武威将军……将军……我能当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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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把他手里的王八随意一扔,蹭的一下站起来,若非伤口牵扯,只怕能在原地立蹦上一丈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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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当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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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无足措的乐了片刻,最后握住娜恩的肩膀,喜不自胜的重复:“你听见没,我能当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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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被他的喜悦所感染,跟着含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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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鲁厄的事在突厥与大韩之间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死的毕竟是折颜部大汗的亲兄弟,谁也说不准对方会不会一怒之下出尔反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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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臣出发在即,局面变得左右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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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折颜部那边的亲使来得很快,带了大汗的文书,礼貌性的表示两国交好贵在诚意,巴鲁厄反叛在先,早已是突厥的叛徒,死了就死了,大韩陛下不用太过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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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颜部率先认怂,事情便好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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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初时,左佥都御史胡大人按计划带着咸安帝的圣旨往前北上受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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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对于李泰民,安家依旧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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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倒也情有可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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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被揍了个半死,罪魁祸首没吃多少亏,反而还给升了官,只是一想就能气到当场咽气。安司空不肯善罢甘休,于是升职的谕令便久久下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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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珍基独自周旋于其中难免吃力,不料就在此时,吃了好几日瓜的武安侯竟漫不经心地拉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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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韩的男儿,为这江山流尽鲜血,封个将军又有何妨。万里古长城下,多少人黄土埋骨,多少人英年早逝,连这长安故里的一草一木都碰不到。”
                        “安司空不上战场,怎知一将难得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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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字咬得缓慢,甫一说话,在场的文官连大气也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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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天禄只能把他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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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秀满掖手而笑,“知道司空是爱子心切。我听说,两个娃娃好像是为了一位姑娘才起争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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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端被揭短,后者又是局促又是吃惊,一脸的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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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秀满却朝天子轻描淡写地一笑,“少年爱美人,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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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安少卿此次也算有功,总不能叫他空手而归。这么着,我替司空保个媒。”他略一思索,一副打商量的表情,“不如……就许我李家的小外甥女与安大公子为妻,司空意下如何?”
                        ·
                          话问的是安天禄,却是朝着天子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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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然根本就没打算听他的回复,这婚事基本已是板上钉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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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家吃了一口哑巴亏,知道李秀满要插手,也就不敢再吭声。于是,牵扯了三家的这场风波终于在武安侯的一句话中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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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李珍基面色如旧,甚至隐约带着犹疑。


                        IP属地:湖南120楼2020-02-09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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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盛夏,烈日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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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拿着一块才打好的半边黄铜面具,给面前的小少年戴上,尺寸刚刚合适,她左右瞧了瞧,很是满意地一笑。“挺漂亮的,你看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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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接过婢女递来的铜镜照给他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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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遮住了左脸的畸形容颜,镜中的男孩儿清秀安静,一双眸子水灵灵的,显得有些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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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他点了半天的头,才支吾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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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去揉他的脑袋,温和道,“我已经和姑母谈好了,往后你就留在医馆帮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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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钱每月会支给你的,什么时候想走了,随时和掌柜说一声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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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紧抿住唇,很坚定似的看着她,“我不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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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啊。”娜恩笑笑,一时也未把这句承诺放在心上,只随口叮嘱,“平时得空了要认真学医,陈大夫的医术很高明的,学个三五成,往后行医糊口不是问题。”
                          “嗯。”
                          ·
                            娜恩领他掀帘子出去,门外正踩凳子找药的伙计伸头唤道:“镒勋,快去碾药了,我腾不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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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忙应声:“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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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寮里的那个小少年被娜恩找李珍基要了过来,她对那日的出手相助感念在心,也同情他无家可归,索性便收留进医馆,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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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铺好纸笔和干净巾子,示意等候的病人前来。正诊脉之际,长街上唢呐欢腾,锣鼓喧天,她一转头就看见艳红的队伍喜气洋洋的走过,两边都是等着捡果子捡铜板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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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婢女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姑娘,是安公子娶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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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目光微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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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日前,从父亲口中得知,武安侯已经做媒,把崔尚书的长女嫁了过去。她至今不解安家人的古怪举动,但直觉告诉她,安宰孝并非是个能托付终生的良人。娜恩没见过那位大家闺秀,想来应该是个知书达理,温婉贤惠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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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对她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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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抬的花轿精致奢华,身后跟着同样红衣喜庆的丫鬟仆人们,掀起一股晚霞似的衣袂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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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迎亲的队伍从视线里行远时,她忽然看到街对面站着的一个笔直如松的身影,是习武之人的打扮,石青的箭袖劲装,手里长剑紧握,英挺俊朗的眉眼间含着深深的神伤,正定定地,望着花轿离去的方向。


                          IP属地:湖南122楼2020-02-09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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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已是下午,娜恩估摸着泰民应该快睡醒了,于是收拾好今日的伤药打算出门。临行前,镒勋从屋内疾奔而出,他方才大约是在吃饭,嘴边还沾着饭粒,一手拎过她的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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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要去?”娜恩问道,“这就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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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抹嘴,先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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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同婢女相视一眼,各自都忍不住微微一笑,娜恩还是劝道:“你正长身体呢,要多吃多睡,这样才能长得又高又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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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镒勋闻言似乎是犹豫了下,忽然说:“你……等我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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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跑回里屋,很快,叼着张肉饼匆匆折返,边吃边道:“这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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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是听话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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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看见他风风火火的模样,只觉得有一股少年人的朝气蓬勃,不禁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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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府还是老样子,东院和西院泾渭分明,一边住着李老爷,自带一股古板威严的气息,另一边住李泰民,从门到缝都写着无法无天,连墙头的树也生得张牙舞爪,和主人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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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还没进院子,回廊上就看见李泰民、金起范、金钟铉,三位好兄弟并排走过来,一路闲谈,却气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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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姑娘!”金起范眼尖,张嘴叫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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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愣了一愣,还未开口,对面的李泰民看见她,一脸“好事大家一起来”的表情,“你来得正好,我们刚要出去,省得再去叫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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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被他拉住手腕转过身,听着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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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儿?”
                            “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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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头雾水:“安府?……安公子不是今天成亲吗?怎么,你收到请柬了?”想想都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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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李泰民说起这个,两眼发光,简直可以用兴致勃勃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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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去砸场子。”


                            IP属地:湖南123楼2020-02-09 16: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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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26 15:4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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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
                              娜恩越听越不对劲,脚步顿时停住,“砸什么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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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安宰孝成亲的场子。”他语气理所当然,甚至还带了些千载难逢,机不可失的喜悦,“据说他娶的还是当朝尚书的女儿,届时在座的都是达官显贵,我们这么一闹,保管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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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李泰民挽袖子就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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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娜恩拉住他,不解地劝道,“这件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人家好好的成个亲,你又何必再去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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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似乎没料到她会反对,飞扬的眉峰逐渐颦起,“谁说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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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安家在朝上数次阻拦,我受封的谕令能等到现在才下来?是他们自己欺人太甚在先,我不过有仇报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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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凝着眉眼摇头:“李珍基将军正是想借用此次联姻让你们两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眼下跑去捣乱,那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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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轻轻抿唇,冷声道:“他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可没说想!军职本就是我应得的,谁要看他们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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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阵势见着有些不妙,眼看快吵起来了,金起范刚准备上前劝架,钟铉却悄悄拦住他,目光示意其别乱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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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做人不能太咄咄逼人的。你这样冤冤相报,没完没了,几时是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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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没完没了好了!”李泰民甩开她的手,无端被泼了盆冷水,他情绪一团乱,“我要是不咄咄逼人,他们才会蹬鼻子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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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深觉他实在是太固执了,“可崔家小姐于你有什么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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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女孩儿家这辈子成亲就一次,你只是为了报复安宰孝,有没有想过她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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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怎么办用得着你操心?”他手紧握成拳,火气一上来,冲口而出,“左一个安家,右一个安家,既然这么喜欢替他们说话,你当初找我帮什么忙,直接嫁过去不是挺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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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被吼得一震,没料到他会是这么想的,一口气堵到胸腔,耳边疼得嗡嗡作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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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么我?我说得有错吗?”见她神情不对,猜想是把她说哭了,李泰民忍不住心烦意燥,“成天就知道哭……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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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当她蓦地抬起头来时,李泰民就知道这句话讲得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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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迟疑了下,上前一步想过来,但许是之前模样太吓人,镒勋便本能地奔至娜恩面前抬手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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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原就没消火,见状不耐地将人一掌拍走,“滚开,没事别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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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镒勋常年是食不果腹,身体瘦骨如柴,他手劲又大,只这么一下竟被掀到了地上,面具应声而落。娜恩看镒勋白着双唇手忙脚乱地去遮脸,忙捡起面具跑过去扶他,随后又转头,冷冷朝李泰民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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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己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烦得不知所措:“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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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怎么知道他这么不禁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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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解释。
                              都现在了,他还在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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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眼中掩不住的失望,咬着牙缓缓摇头:“李泰民,你简直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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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喉头一紧,拧眉问她,“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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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娜恩重重道:“我说你无药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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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里,似乎很少听到她这么大声讲话。李泰民微微一愣,而那双泛红的眼睛正灼灼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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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承认,这次惹出那么多的祸,都是因为我。你说得对,若一早同意嫁去安家就没这些麻烦了。”
                              “我是没资格管你的闲事,我也没资格对你指手画脚。”
                              “从今往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爱做什么做什么。”
                              ·
                              娜恩把婢女手里的草药一股脑推在他胸前,“我不会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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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松开手的同时,偏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那包草药倏忽滑落,李泰民不自觉的摊开掌将其接住,又紧紧合拢。他被那最后几个字搅得莫名的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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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泰民捏着草药猛地回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娜恩已经将镒勋扶了起来,背对着他没回头,似乎轻声讲了几句安慰的话,牵着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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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看着人消失在穿堂,他才把抓得快散架的伤药泄愤似的斜里往墙上摔。


                              IP属地:湖南124楼2020-02-09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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