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建议是两星期前他们两个人在柏林商谈时曾向他提出过的:为什么不同许士尼格亲自解决一下?为什么不请他到伯希特斯加登来亲自谈一谈?希特勒觉得这个想法有点意思,顾不得他才把巴本免了职,就命令巴本回到维也纳去安排这次会谈。许士尼格立即答应了.
巴本到边界上来迎接奥地利客人,而且,许士尼格觉得,在这个结霜的冬天早晨的空气中,巴本似乎“心境极为愉快”。巴本叫他的客人们放心,说希特勒这天情绪极佳。
希特勒穿着冲锋队褐色制服的上衣,黑裤子,旁边站着3位将军,在别墅的台阶上欢迎这位奥地利总理和他的随员。许士尼格觉得这是一次友好的然而拘泥于形式的欢迎。一会儿以后,他就单独跟这位德国ducai者在二楼的一间宽大的书斋里了。从这个房间的一些无格大玻璃窗可以看到气象雄伟、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以及山的那一边的奥地利.
41岁的库特·冯·许士尼格是一个礼貌周全的老派奥地利人。在会谈开始的时候,他自然先来一阵彬彬有礼的寒暄,
但是阿道夫·希特勒打断了他:“我们不是到这里来谈风景和天气的。”然后风暴就爆发了。据这位奥地利总理后来作证说,以后的两小时“会谈多少是单方面的”。
(希特勒生气地说)你尽量避免采取一种友好的政策,奥地利的整个历史就是一种不断的*逆*国行为。过去是如此,现在也没有好一些。这种历史性的矛盾现象早已必须告终,现在是时候了。
许士尼格先生,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已下定决心要使这一切告终。德国是一个大国,如果它解决它的边界问题的话,没有人会出来反对的。
态度温文的奥地利总理对希特勒的发作感到震惊,不过他仍力图保持和解态度而又坚持立场。他说,关于奥地利在德国历史中的作用这个问题,他和主人的看法不同。他认为,“奥地利在这方面的贡献是相当大的”。
希特勒:完全等于零。我告诉你,完全等于零,在整个历史中,每个民族主义的思想都被奥地利破坏了;而且一点不假,所有这种破坏都是哈布斯堡王室和天主教会的主要活动。
许士尼格:然而,总理先生,奥地利有许多贡献是不能同德国文化的总的成就分开的。例如像贝多芬这样一个人.
希特勒:哦——贝多芬?让我告诉你吧,贝多芬是在下莱茵兰出生的。
许士尼格:然而,奥地利是他卜居的地方,许多别的人也是如此.
希特勒:也许是这样。我再一次告诉你,事情不能照这样继续下去。我负有一个历史使命,这个使命将由我来完成,这是因为上帝注定了要我这样做.凡是不赞成我的人,就要被摧毁.我选择了任何德国人都没有采取过的最困难的道路;我已获得了德国历史之上最伟大的成就,比任何德国人都伟大。而且不是靠武力手段,我告诉你。
我是满怀着对我的人民的热爱的.
许士尼格:总理先生,我很愿意相信这一点。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这种谈话以后,许士尼格要求他的对手把不满意的地方一件件都说出来。他说,“我们将尽一切可能来清除障碍,以便达成更好的谅解,只要这是可能的”。
希特勒:这是你说的,许士尼格先生。但是我告诉你,我要设法解决所谓奥地利问题,不管用什么方式。他然后说了一大篇不满奥地利在边境构筑工事对付德国的话,许士尼格否认有这种事。
希特勒:听着,你当真以为你可以在奥地利移动一块石头而我在第二天不会知道吗?我只要一声令下,一夜功夫你们的全部可笑的防务就将被炸得粉碎。你当真以为你能挡住我半个小时吗?我非常愿意使奥地利不要遭到这种命运,因为这样一种行动意味着流血。在军队之后,我的冲锋队和奥地利军团就会开进去,没有人能制止他们的正当报复——甚至我也不能制止。
在这些威*以后,希特勒要许士尼格(老是无礼地不按外交礼貌称呼他的职衔而直呼其名)注意到奥地利的孤立的和毫无办法的处境。
希特勒:片刻也不要以为世界上有任何人能使我放弃我的决定。意大利?我同墨索里尼是一致的.英国?英国不会为奥地利动一动指头.法国?
他说,法国本可以在莱茵兰制止德国,“那么我就不得不后退。但是现在对法国来说太迟了”。
最后:希特勒:许士尼格先生,我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谈成条件的机会。要是我们现在不能找到一个解决办法,事情就无法挽回了.考虑考虑吧,许士尼格先生,好好考虑考虑吧。我只能等到今天下午.
午餐时,许士尼格多少有些意外地注意到,希特勒显得“兴致极好”。
老是由他一个人说话,他谈的是马和房屋。他将建造世界上还没有看见过的最高的摩天楼。他对许士尼格说:“美国人将看到,德国在建造比美国更大和更好的大厦。”至于忧心忡忡的奥地利总理,巴本发觉他显得“心事重重”。
这两个奥地利人在小小的休息室里等了两小时后,才给带进去跟新任德国外交部长里宾特洛甫和巴本相见。里宾特洛甫递给他们一份用打字机打的两页“协定”草案,并且说这是希特勒的最后要求,元首不允许对这个协定草案加以讨论。他们必须立即签字。许士尼格后来说,他由于至少已从希特勒那里得到了一些明确的要求,反而感到安心了。但是在他细看了这个文件后,他的安心之感立即化为乌有.因为这里是德国的一个最后通牒,实际上是要他在一星期内把奥地利政府交给纳粹分子。
对奥地利纳粹党的禁令要取消,所有监禁着的纳粹分子统统都要释放,要由亲纳粹的维也纳律师赛斯一英夸特博士担任内政部长,他要有主管警察和保安事务的权力。要委任另一个亲纳粹的人格拉斯一霍尔斯特瑞为国防部长,要通过若干措施,包括有步骤地交换100名军官,来使奥地利军队和德国军队建立更密切的关系。其中最后的要求写道,“要作好准备,使奥地利纳入德国经济体系。为了这个目的,要委任菲许包克博士(一个亲纳粹分子)为财政部长”。
据许士尼格后来写道,他立即认识到接受这个最后通牒就意味着奥地利独立的告终。
里宾特洛甫劝告我立即接受这些要求。我表示反对,向他提到我在到伯希特斯加登来以前跟冯·巴本作好的约定,并向里宾特洛甫表明,我不是准备来听取这么不合理的要求的.但是许士尼格准备接受它们吗?他不是准备来听取它们这一点,即使像里宾特洛甫这样一个**也显然是知道的。问题是:他愿意签字接受它们吗?
在这个困难的决定性时刻,年轻的奥地利总理开始软下来了。据他自己的记载说,他泄气地问道,“我们是否能指望德国的诚意,德国政府是否至少打算在这次交易中守信不贰”。他说他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这时巴本来对他下功夫了。这位滑头的大使承认在他看到这个最后通牒时也感到“惊奇”。它是一种“对奥地利主权的没有道理的干预”。许士尼格说,巴本向他道歉,并表示对这些条件“完全感到意外”。虽然如此,他却劝奥地利总理签字接受这些条件。
他还又劝我说,我可以放心,如果我签了字并同意了这些要求的话,希特勒一定会使德国今后继续忠于这个协定并且不会再给奥地利带来麻烦。
从上面这些话(最后一段是纽伦堡的宣誓证词中提出的)可以看出,许士尼格不仅软化下来了,而且天真得有点糊涂了。
他还有一个最后的抵抗机会。他再度被带去见希特勒。他发现元首正在书斋里激动地来回踱着步。
希特勒:许士尼格先生.这儿是文件的草案。其中没有什么可以讨沦的。我不会改变其中的一点点,你必须原封不动地在这个文件上签字,在3天内满足我的要求,不然我要下令向奥地利进军。
许士尼格屈服了,他告诉希特勒说,他愿意签字。但是他提醒他说,根据奥地利宪法,只有共和国的总统才有法律上的权力来接受这样一个协定和予以实施。因此,虽然他愿意吁请总统接受,他却不能担保。
希特勒叫着说道:“你必须担保!”
许士尼格说,他回答说:“总理先生,我可不能担保。”(许士尼格后来说)听了这个答复,希特勒似乎失去了他的自制能力。他跑到门边去,打开门叫道:“凯特尔将军!”然后又转身过来对我说:“我回头再来叫你。”这完全是恫*,这位被纠缠苦了的奥地利总理大概并不知道这完全是恫*,虽然他一整天都被提醒有这些将军在那里。巴本说,凯特尔后来说起,他闻声赶忙跑进去请示命令,希特勒却对他咧嘴笑着。希特勒笑着说:“没有命令,我只是要你来这里。”
但是在元首书斋外面等待着的许士尼格和施密特博士却上了当。施密特低声说,如果他们两人在以后5分钟内被逮捕起来,他也不会感到意外。30分钟后许士尼格再度被带去见希特勒。
(希特勒说)我已决定改变我的主意——这是我平生第一次。但是我警告你,这是你真正的最后机会了。我再宽限你3天的时间来实施这个协定。这就是这位德国ducai者让步的程度,虽然最后草案的措词多少温和了些,但是,正如许士尼格后来作证时所说,所作的更动是无关紧要的。许士尼格签了字。这是奥地利的死刑执行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