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次受刑，展昭还在睡梦中。
连续一个月的奔波，再加上身上的内伤和奇毒，若说不是强弩之末怕也差不了什么了，只不过他藏的很好，没有人知道罢了。
唇色是死亡的灰白，一身红色官服沾满尘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展昭低低咳着蜷缩在角落里，那双眼不似过往清明，内里夹杂着压抑的痛苦和浅淡的迷茫。
牢里的烛火明灭不定，展昭被粗鲁的唤醒，不等他过多反应就已经被绑在了刑架上。
展昭瘦了，瘦了许多，铁链缠上去咯着骨头，冬日的寒气顺着皮肤一点一点钻进去，展昭只觉得腹部如同刀绞，他知道毒不巧的在这时发作了。
“展大人…”那刑部官员不明的看着展昭惨白的脸，难道闻名天下的南侠身体竟如此儒弱。
额上青筋隐隐跳动着，展昭紧紧咬着唇，鲜血却一点一点的溢出来，展昭已经没有任何精力去听面前的人说话，他虽专心的抵御疼痛，却还是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就要昏过去。
这几日虽说刑部大牢没有刻意为难他不给饭食，但那些粗糙的东西入口就给胃部带来了巨大的负荷，展昭索性没吃只是喝了几碗水，体力大不如前再加上毒伤折磨，若不是强大的意志，换做任何一个人恐怕早就不行了。
展昭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一阵恶心，张开嘴吐出来的也全是鲜血。
刑部官员张中立虽说掌管司狱多年，倒也从未见过哪个受审的还不等行刑就吐血不停，更何况面前的人是南侠展昭，他一直不相信展昭会做出那样的事，此间看他吐血更是觉得内情颇深。
只是太师府不断施压让自己对展昭动刑，拖到今日他也没别的办法，只希望这展大人口风不要太紧，把话说明白自己也好还他清白。
“展大人!”张中立再唤，眼中带了些担忧。
展昭微微抬眼勉力一笑“抱歉。”
“得罪了，展大人。”张中立开口“只不过上头压得紧，下官不得不…”
“大人严重…”展昭偏头咳着，乌黑的发丝混着汗水粘在脖颈上，脆弱却仍旧不失坚毅的脸庞，那双眼终于染上了一丝凡尘的情绪“展昭罪孽深重，请大人让展昭直接画押便可。”
“可…展大人这人若不是您杀得，您何必认呢，你……你还年轻，莫说那庞太师不信这人是你杀得，就算是我这么个普通小官也是不信的啊!”
“咳……”展昭蹙眉，半是无奈的笑容“可人的确是展昭杀了，张大人让展昭如何推脱。”
“你…你怎么这么固执呢!”张中立想起家中长子，也是展昭这个年纪，总是嚷着要到开封府当差，做一个和展昭一样的护卫。
要不是自己拦着，怕是那臭小子真能跑到开封府去，他早就知道，在开封府当差就如同在刀口舔血，不过看着展昭他是真的不忍心。
“你再这样休怪我动刑了!”张中立重重一甩手，语气也变得不是很好。
展昭无辜看他“展昭既然已经认罪，为何还要动刑？”
“庞太师认为你是替人顶罪!”
“真不巧啊，庞昱却是展昭杀的，若是张大人不信，大可随意动刑。”
“你……!唉……也罢也罢，既然如此便莫怪下官把刑部的手段都在展大人身上用一遍!”
展昭一张脸清瘦的厉害，苍白的没有血色，除了那双眼幽深纯粹犹如沉沉黑夜的星空，不见半分雾霭，而此刻那双眼中蓄满的却是宽容的笑意。
张中立只觉得心中不是滋味，旁边握着鞭子的侍卫傻呆呆的看着张中立下不去手。
面前的人是展昭啊，是汴梁所有年轻人的偶像，那一身红衣风流，早已经成为汴梁街头的一道风景，似乎大家已经认定有了展昭，便有了汴梁的安宁，只要看到那个人持剑而立倚马浅笑便觉心中平和之气油然而生。
展昭的魅力，言语道不尽，这侍卫犹豫，张中立更是犹豫，罢了突的重重叹气“下官也虚长展大人二十岁，有些话也不知该不该劝，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更何况展大人如此年轻何必替他人顶罪呢？”
“这世上只剩展昭一人，张大人不必心软，展昭本就有罪。”
“唉…你啊，罢了，今日便到此为止，送展大人回牢房休息。”张中立不再停留，也不忍心去看展昭脸上的感激。他讷讷的念着包拯的名字，虽然平素不熟甚至可以说是政敌，但此时能让展昭回心转意的怕是只有包拯了吧。

(3)
包拯和公孙赶来的时候只见展昭缩在角落里身体不住发抖，黑发缠在背后凌乱不堪，平素明艳的红色此刻也颓然枯败。
“展护卫!”公孙忍不住开口，张中立也觉得不对连忙叫人开门，几人涌进去把展昭翻过来这才发现那地上的茅草已经被血染红。
展昭仍旧止不住的咳着，鲜血一点一点的蔓延着，似乎没有尽头。
很快，公孙的一句话让几人的心头具是一凉。
“展护卫他中毒了。”
“什么!”包拯大惊，神色有些疑惑，身旁的张中立更是连忙开口“先生明鉴，展大人入了我刑部尚未动过一次刑，更枉论下毒了。”
公孙细细的握着展昭的脉门，叹息摇头“展护卫中毒已久，毒已入骨!”
“若是三日内找不到解药…怕是……”公孙策声音中带着深刻的无奈和疲惫。
“这…先生也没别的办法吗？”包拯急问。
公孙摇头“这毒非中原之物，学生愚钝竟连名字都叫不出来。”
展昭只觉意识如潮水一般，耳边隐隐有声音，可又隔着茫茫不尽的幽深黑暗，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尽头。
黑暗中唯有一袭白衣带着温暖的光芒，抱剑浅笑，依旧是岁月静好的样子，亦如汴京初见，鲜衣怒马。
“展护卫……”
耳边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大，展昭秀气的眉眼微微蹙起，干裂的嘴唇扯出血来，鲜艳的颜色衬着惨白的脸，戚戚哀哀不明言状的悲凉。
“大人…”展昭的声音虚弱又疲惫，眼中仍是惯有的歉意。
“展护卫，你中的是什么毒？”包拯语气严厉，甚至不容展昭片刻喘息。
“对不起…”展昭眼中歉意愈发深刻，身子微微发抖却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本府问你，你中的是什么毒!”
展昭眼中的绝望不减，犹如雾霭一般压在眸中，沉重的滚烫。
“展昭不知。”
“你真当本府和先生都是傻得吗？”包拯真的怒了，怒他年纪轻轻不知惜命，怒他多年相伴却毫无留恋“白玉堂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难道本府不知这其中定有很多的问题吗？”
“…咳…大人…与玉堂无关，卢大哥替玉堂寻了一门亲，玉堂他现在是新郎官了。”展昭说的急了，咳得也厉害，仍旧是绝望的可是却多了几分希冀。
“他很幸福，大人不要去打扰他的生活了。”
“那你呢？”公孙策突然发问“展护卫真的准备就这样不负责任的死去，抛下开封府抛下所有人？”
“展昭所中之毒已是必死无疑，先生不必费心。”
死一般的沉默，狱中烛火昏暗，映的包拯脸色阴沉不定。
公孙策也不再开口，气氛僵了下来，展昭却有些慌了。
他翻身欲起，手却止不住的在发抖，这对于一个练武的人来说是多么可笑。
勉强跪着，展昭仰起头，曾经秀气的面庞如今已经惨白没了人色，长发披散着，几处纠结染着已经干涸的血色。
“大人…求您…不要再追究下去。”
喘息带着胸腔里翻涌的气血，听起来就像是破了大洞的墙壁，呼啸着带着骇人的杂音。
“展护卫，本府就问你一句，此事与那白玉堂究竟有没有干系？”
“没有。”展昭一字一句坚定异常，众人似乎看到他眼中一瞬闪起的光芒，很愉悦的颜色，与这大牢格格不入。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包拯转身便走，公孙策看着跪着的人长长叹息。
他和包拯都知道，展昭认准的事，谁也劝不回来。

(4)
黑暗依旧，展昭久久跪立，寒气渗入膝盖，一点一点渗透到四肢百骸，他仍旧跪着，整个人好似无知无觉。
张中立几次来看他，展昭却一次也未曾开口，他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隔绝了人世，在另一个时空里漂浮，那双眼再也没有之前愉悦的颜色，黑色的瞳仁倒也似发灰了一般，黯然失色。
张中立是偶然注意到那人颈上的玉色，犹如初春的嫩芽一般可爱，充满活力生机盎然。
想必那是一块极好的玉，打磨的工艺也是极其高的，仔细看去竟是一只精致的小老鼠，他微微眯了眼，似乎能看到那老鼠眼中狡猾的神色，那鼠肚子上面大概还刻着什么字，只不过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展大人？”张中立忍不住开口。
死寂，过了半晌就在张中立以为展昭不会说话时他突然开口了。
“张大人，多谢你…让展某在死之前还能见到大人一面。”
张中立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眶一热竟忍不住落下泪来，他仍是惋惜“展大人究竟何苦？”
这一次便是更加长久的沉默，张中立似乎也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惋惜的情绪里。
不知何时展昭已经支撑不住歪倒在一旁，他陷入了沉睡，张中立偶然触碰到那人的皮肤，冰凉的没有人气。
一阵心疼，他叫人撤了茅草，细细的铺了几层褥子，又找了棉被替他盖好。
然而那人仍旧是无知无觉，单薄的全无青年人的模样。
张中立长久叹息，终是转身出了刑部大牢。
～
灯火长明，汴京夜色别是一番风景。
开封府众人都在正堂，却无一人开口，气氛凝重，公孙策忽的起身把手里的书紧紧攥起。
“大人，学生还有几个朋友对西域那边的医术有所研究，我这便去寻他们…”
“公孙先生…”包拯眼中血色不减，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就算解了展护卫的毒，先生也拦不住他一心求死。”
“……”
众人眼中已是绝望，包拯长叹一口气，看着怔然的公孙策“今夜的确是有些晚了。”
他站起身，慢慢的踱到门前“今日大家快去歇息，明日便劳烦公孙先生去寻找解药了，张龙随行。”
“是。”
“那我们呢？”其余几人有些着急。
“王朝马汉，你二人明日去找白玉堂，务必找出他的藏身之地！”
“是！”
“那我呢我呢？”赵虎有些坐不住了。
张龙开口“这开封府大大小小的事还等着你去打理，总也不能留大人一个人！”
赵虎低头应下，神色有些黯然。
“不必。”包拯一摆手“本府还有更重要的事交给赵虎。”
“大人请讲。”
“明日开始你便守在刑部大牢，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记得回来禀报。”
“是！”
～
“那人可曾醒来？”
“未曾。”
“刑部和开封府都有什么动作？”
“都没有什么大动作，刑部的张大人也没有对展昭用刑，只是奴才听说展护卫好像中了奇毒，活不过三日了。”
“什么！”男人重重一拍桌子“好个展昭，居然瞒着朕，他竟还中了毒！”
“皇上息怒！”太监连忙跪下“看来展护卫确实是一心求死了，包大人都劝不回来，更何况皇上您了…”
“有什么办法能让那人快些醒来？”赵祯慢慢坐下，语气中透着烦躁。
“他身受重伤，都是靠展护卫的内力才得以续命，虽然皇宫里珍贵药材很多，但还是不能让他清醒，而且太医说过，白少侠体内似乎还有一种奇药。”
“朕以前真的是低估展昭，他每一步都算计的很好，无论是朕还是包拯，都被他算计进去了，他根本就没想过给自己留活路！”
老太监跪在下面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赵祯微微眯眼“这一次，朕也留不住他了。”

(5)
展昭很平静，他从未有过如此放松的心境，这样的平静对于他来说其实一直都是种奢望。
加入官府，跟随包大人他从未后悔过，只是这日以继夜为了案件的奔波，还有长久以来江湖人对他的误解，他虽然不在意，但都一点一点的积压在心里。
他第一次这么想逃避，他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让所有的人都得到救赎。
张中立今日并没有提审他，反倒是小狱卒们一个个来的很勤。
有的从怀里摸出一个白面馒头，有的掏出一袋子糕点，更夸张的端着一锅鸡汤弄得展昭哭笑不得。
那小狱卒红着脸有些紧张的搓搓手“展大人，这是我娘给你熬的，她想谢谢你呢，一直没有机会。”
“谢我？”展昭略一挑眉，那小狱卒连忙开口“两月前，我娘在街上遇到小偷，不紧被偷了钱袋，还被小偷撞倒摔了腿，多亏展大人您帮我娘追回了钱袋还送我娘去了医馆，展大人还记得吗？”
展昭撑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半晌摇摇头“记不得了，替我谢谢你娘。”
“哎！”小狱卒还是很开心“就是有点凉了，不过味道可鲜了，我娘杀了一只鸡就给了我一只鸡大腿，剩下的都在锅里了。”
展昭仍旧笑着，他的脸色苍白的透明，眼眸却依旧深邃，他微微勾唇有些好笑的看着正在舔嘴的小狱卒“我胃不太好，这汤我喝掉，肉就留给你好了。”
“可是我娘说了，这汤补身子，肉能添力气，展大人还是你都吃了吧。”
“我又不是饭桶。”展昭自顾自的盛了一碗汤，指尖抵在勺子上，莹润如玉的颜色。
小狱卒咧开嘴笑了笑，门外却突然喧闹起来。
～
“大人！学生查到了！”公孙策脚步急促，包拯坐在案前连忙起身“公孙先生快讲。”
“西域有一种毒药名叫离魂，人吃了之后就像魂魄离体了一样，全身上下痛不欲生，并且伴随呕血的症状，此毒潜伏期为十日，十日之后开始有呕血症状，并且性命余下七天，七日之后无药可解！”
“庞煜与西域商人向来交好，想必这毒药定于庞煜脱不了干系！”
“此番本是让展护卫去庞煜的封地调查他是否豢养私兵，却不想竟惹出这么多事来。”
“事到如今白玉堂还没有出现，开封府能渗透的地方都没有他的消息，王朝也去了陷空岛，就连卢方也不知道白玉堂究竟去了何处，这说明了两点，白玉堂要不然是死了，再或者就是被藏在一个我们怎么也想不到的地方。”
公孙策微微蹙眉“若真是前者，大人有没有想过那庞煜便真有可能是展护卫所杀了。”
包拯不再言语，只是怔然望着夜色。
“不知先生可有办法研制出解药？”
“学生或可一试！”
“劳烦先生了。”
(6)
“刑部大牢的待遇看来是太好了点。”庞文冷着脸，身后跟着几个战战兢兢的狱卒。
展昭没有动作，只是冷眼看着来人。
“来人还不把这个杀死我大哥的人吊起来，本官要亲自审问！”
那些狱卒没有动作，庞文大怒“你们要造反么？还是你们刑部大牢准备改姓展了？”
“无妨。”展昭冲着几个狱卒点头，连余光都没有分给庞文，那庞文被无视哪能甘愿，眼看着几个狱卒犹犹豫豫的，庞文身边跟着的庞府侍卫已经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的就把展昭吊了起来。
展昭的手腕很细，不像是练武之人的样子，那铁链摩挲着皮肉很快就是一团血迹。
庞文终于笑了“展护卫，这样你总能想起点什么吧，不要逼我真的动刑。”
“想什么？”展昭也笑“庞二公子觉得展某还有什么话没说么？”
庞文一拍桌子“我大哥到底是谁杀得？”
“我。”
“好，你为什么要杀我大哥？”
展昭又笑了，语气一反常态“因为他该死。”
“好你个展昭，是你自找的。”庞文个子魁梧，手上力气不小，握着长鞭就往展昭身上招呼，他打的没有章法又用尽全身力气，很快展昭的衣衫被抽成了碎步，血色一点一点染透了整件衣服，他始终没有什么反应，最多的也就是收起了笑容，冷淡的看着庞文。
“展昭你确定你准备什么都不说吗？”
“不知道庞二公子希望展某…说什么？”
“白玉堂呢？”
“不知。”
“你与那鼠形影不离你却不知？你二人一同前去我大哥封地为何只有你一人归来？”
“恕展某无可奉告。”
“展昭…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庞文拿起一边的烙铁“你真的不知道白玉堂在哪里么？”
“不知。”
皮肉烧焦的味道，展昭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额发全部浸湿，他的眼睛却仍是深邃明亮，就算疲惫不堪却依旧清澈。
“白玉堂不来也罢，我庞家除去你这隐患，便如同斩了包拯一臂，你且等着被审判吧，杀朝廷命官是要被腰斩的，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你被砍成两截。”
庞文狞笑，展昭却不为所动，他似乎仍在消化之前的疼痛，那种感觉如骨附蛆，带来的是一种强烈的呕吐感，这使得他根本没有力气去分辨庞文的话。
庞文一走狱卒一拥而上，展昭本来还想要安慰几句，那毒却毫无预兆的发作了。
毒伤加上鞭伤，就算是铁人也抗不过去，更何况展昭这样的血肉之躯，那些狱卒没办法，只能看着展昭疼的缩成一团，发出低声的呻吟，然后就是嘴里面不断涌出的鲜血了，脸色已经是可怕的惨白色。
～

不知昏睡了几日，白衣人从床上跳起来却意外的没有摸到自己的佩剑，四周的装潢带着隐隐的尊贵和奢华，他走了几步就看到那个坐在案旁的人。
“皇上？”白衣人大惊，不过一瞬他便恢复了正常“猫儿呢？”
赵祯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抬起头，笔下的动作不停“白玉堂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知道啊，猫儿到底在哪？”白衣人就是白玉堂，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内力被封了，而之前的事情犹自历历在目，想起来还是让他心惊不已，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里，展昭又去哪里了。
“既然知道朕是谁，那就跪下同朕说话。”
白玉堂没有犹豫，跪的痛快“好了，现在告诉我猫儿在哪吧 ”
“他死了。”赵祯疲惫的揉揉眉头“你醒的晚了。”
白玉堂冷着脸，语气却是半分也不曾改变，“我不信，告诉我猫儿在哪？”
纵然眼前的人跪着，可是却不折傲骨，白玉堂死死的盯着赵祯，等待着他的回答。
“算算时间，明日该是展昭处斩的日子。”赵祯的声音无悲无喜，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晓，内心对于那个红衣侍卫的一点眷恋和风流，但是在朝堂政事面前，这一切都不值一提。
“展昭做了什么错事？”白玉堂显然失了冷静，“若是为了庞昱，他的死乃是我白玉堂的一时失手，和展昭没有任何关系，展昭遭他算计，身中奇毒，我为他讨求解药，却只得庞昱的四面围杀，当时猫儿拖着中毒之体前来救我却被围困，我一时之间气不过，掷出长剑，那庞昱好死不死的被剑穿了个透亮，便又下格杀令非要把我和猫儿杀死在他的地界，无论是什么前因什么后果，这件事都和猫儿没有任何关系，我本以为我已经死了，却为何一睁眼在皇上这里，究竟是展昭做了什么？”
他说的稍显颠三倒四，大概也是大病初愈的缘故，现在的白玉堂失了内力，没了张狂，眼里心里除了焦急和惶恐便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赵祯平静看着白玉堂，始终不曾有什么情绪波动，末了只是冷笑一声，“白玉堂，展昭中毒已经深入骨髓，早就没救了，你若是不想辜负展昭的一番心意，便留在宫内，朕答应展昭保你一命便不会反悔，只是本来你该昏睡到展昭死，可朕却不想看你如意。”
（7）
白玉堂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跳不出皇宫这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尤其是他失了内力，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朕奉劝你，你的命是展昭换来的。”
赵祯一句话说完，这才发现面前的白玉堂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站在烛火下，扫出一点淡淡的阴影，刚才还上蹿下跳的老鼠，突然安静的过分。
他转过身，眼中却带着些迷惘，“这里是……”
赵祯不明所以，白玉堂却不知为何再次昏睡了过去，等到御医前来，把了脉之后这才有些疑惑的开口，“回禀皇上，此人已经没有大碍，如今这个情况想来是之前臣在他身体内探得的不明药物所致，但那药物应当是西域之物，臣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应该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
这是展昭在狱中最后一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干净的，伤口也被细心的包扎好了，那小狱卒蹲在展昭身后小心翼翼的给展昭梳着头发。
展昭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平和又温柔，大概是今日张中立寻了个可以止疼的法子，展昭摆脱了这疼痛之感，难得的放松起来。
“展大哥，我梳的不好看。”小狱卒放下梳子，嘴巴撇的七扭八拐，努力想要笑一笑，却只觉得鼻子发酸，从心里泛起的悲凉之意，怎么也消除不掉，面前的人就要死了，可他却丝毫不在意。
“没关系。”展昭只是笑了笑，便闲适的靠在墙壁上，“不必为我难过，人都有生老病死，一切不过顺遂天意罢了。”
小狱卒有些不甘愿，“可是展大哥，你便没有什么遗憾么？”
“遗憾？”展昭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又转瞬之间被他抛诸脑后，不是要忘记，而是没有办法再铭记。
“展大哥？”小狱卒看出展昭的不对劲，却又发觉展昭手中始终摩挲着那个精致的玉老鼠，小狱卒便鼓足勇气道，“展大哥，如果没有遗憾，你为什么一直把玩着那只玉老鼠？”
一句戳心，展昭本来有些阖着的眼突然睁开，他想了想，又把那老鼠贴身放好，便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小狱卒道，“遗憾对于我只能是遗憾，我能做的都做了，我若不死，他便无法安生。”
小狱卒不明所以，展昭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可以让人遗忘过去的药么？”
“还有这种药？”小狱卒不明白为什么展昭突然提起这个，便顺着展昭的话说了下去。
展昭默然，“是。”
小狱卒皱眉，“那展大哥拿到这种药了么？”
展昭点头，他靠着墙壁昏昏欲睡，脸色已经差到极致，一阵钻心的疼痛展昭知晓大概是之前的药效过了，抬起手，展昭擦掉嘴边突然涌出的鲜血，眼中的光亮已经有些熄灭，不过神色大抵还是温和的，只是分出了些许精神去抵抗疼痛。
“展大哥？”小狱卒发觉了展昭的不对劲，连忙伸手去扶，展昭却恍若看见那一袭白衣，眉目张扬，语气爽朗。
“猫儿？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吃了就能忘记过去的药？”
展昭跟在白衣人身后猝不及防不知他停住了脚步，鼻梁撞在他的后背上，展昭抬眼，却有一瞬间的懵懂。
“哈哈哈，笨猫，反正我不相信，无论如何我白玉堂都不会忘记展昭的。”白玉堂这句话说的无比认真，

不知昏睡了几日，白衣人从床上跳起来却意外的没有摸到自己的佩剑，四周的装潢带着隐隐的尊贵和奢华，他走了几步就看到那个坐在案旁的人。
“皇上？”白衣人大惊，不过一瞬他便恢复了正常“猫儿呢？”
赵祯没有说话，只是冷漠的抬起头，笔下的动作不停“白玉堂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
“知道啊，猫儿到底在哪？”白衣人就是白玉堂，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内力被封了，而之前的事情犹自历历在目，想起来还是让他心惊不已，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宫里，展昭又去哪里了。
“既然知道朕是谁，那就跪下同朕说话。”
白玉堂没有犹豫，跪的痛快“好了，现在告诉我猫儿在哪吧 ”
“他死了。”赵祯疲惫的揉揉眉头“你醒的晚了。”
白玉堂冷着脸，语气却是半分也不曾改变，“我不信，告诉我猫儿在哪？”
纵然眼前的人跪着，可是却不折傲骨，白玉堂死死的盯着赵祯，等待着他的回答。
“算算时间，明日该是展昭处斩的日子。”赵祯的声音无悲无喜，但是只有他自己才知晓，内心对于那个红衣侍卫的一点眷恋和风流，但是在朝堂政事面前，这一切都不值一提。
“展昭做了什么错事？”白玉堂显然失了冷静，“若是为了庞昱，他的死乃是我白玉堂的一时失手，和展昭没有任何关系，展昭遭他算计，身中奇毒，我为他讨求解药，却只得庞昱的四面围杀，当时猫儿拖着中毒之体前来救我却被围困，我一时之间气不过，掷出长剑，那庞昱好死不死的被剑穿了个透亮，便又下格杀令非要把我和猫儿杀死在他的地界，无论是什么前因什么后果，这件事都和猫儿没有任何关系，我本以为我已经死了，却为何一睁眼在皇上这里，究竟是展昭做了什么？”
他说的稍显颠三倒四，大概也是大病初愈的缘故，现在的白玉堂失了内力，没了张狂，眼里心里除了焦急和惶恐便也想不到其他的了。
赵祯平静看着白玉堂，始终不曾有什么情绪波动，末了只是冷笑一声，“白玉堂，展昭中毒已经深入骨髓，早就没救了，你若是不想辜负展昭的一番心意，便留在宫内，朕答应展昭保你一命便不会反悔，只是本来你该昏睡到展昭死，可朕却不想看你如意。”
（7）
白玉堂纵然有天大的本事，也跳不出皇宫这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尤其是他失了内力，根本没有能力反抗。
“朕奉劝你，你的命是展昭换来的。”
赵祯一句话说完，这才发现面前的白玉堂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站在烛火下，扫出一点淡淡的阴影，刚才还上蹿下跳的老鼠，突然安静的过分。
他转过身，眼中却带着些迷惘，“这里是……”
赵祯不明所以，白玉堂却不知为何再次昏睡了过去，等到御医前来，把了脉之后这才有些疑惑的开口，“回禀皇上，此人已经没有大碍，如今这个情况想来是之前臣在他身体内探得的不明药物所致，但那药物应当是西域之物，臣也不晓得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应该不会对身体造成影响。”
~
这是展昭在狱中最后一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干净的，伤口也被细心的包扎好了，那小狱卒蹲在展昭身后小心翼翼的给展昭梳着头发。
展昭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平和又温柔，大概是今日张中立寻了个可以止疼的法子，展昭摆脱了这疼痛之感，难得的放松起来。
“展大哥，我梳的不好看。”小狱卒放下梳子，嘴巴撇的七扭八拐，努力想要笑一笑，却只觉得鼻子发酸，从心里泛起的悲凉之意，怎么也消除不掉，面前的人就要死了，可他却丝毫不在意。
“没关系。”展昭只是笑了笑，便闲适的靠在墙壁上，“不必为我难过，人都有生老病死，一切不过顺遂天意罢了。”
小狱卒有些不甘愿，“可是展大哥，你便没有什么遗憾么？”
“遗憾？”展昭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又转瞬之间被他抛诸脑后，不是要忘记，而是没有办法再铭记。
“展大哥？”小狱卒看出展昭的不对劲，却又发觉展昭手中始终摩挲着那个精致的玉老鼠，小狱卒便鼓足勇气道，“展大哥，如果没有遗憾，你为什么一直把玩着那只玉老鼠？”
一句戳心，展昭本来有些阖着的眼突然睁开，他想了想，又把那老鼠贴身放好，便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小狱卒道，“遗憾对于我只能是遗憾，我能做的都做了，我若不死，他便无法安生。”
小狱卒不明所以，展昭却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可以让人遗忘过去的药么？”
“还有这种药？”小狱卒不明白为什么展昭突然提起这个，便顺着展昭的话说了下去。
展昭默然，“是。”
小狱卒皱眉，“那展大哥拿到这种药了么？”
展昭点头，他靠着墙壁昏昏欲睡，脸色已经差到极致，一阵钻心的疼痛展昭知晓大概是之前的药效过了，抬起手，展昭擦掉嘴边突然涌出的鲜血，眼中的光亮已经有些熄灭，不过神色大抵还是温和的，只是分出了些许精神去抵抗疼痛。
“展大哥？”小狱卒发觉了展昭的不对劲，连忙伸手去扶，展昭却恍若看见那一袭白衣，眉目张扬，语气爽朗。
“猫儿？你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吃了就能忘记过去的药？”
展昭跟在白衣人身后猝不及防不知他停住了脚步，鼻梁撞在他的后背上，展昭抬眼，却有一瞬间的懵懂。
“哈哈哈，笨猫，反正我不相信，无论如何我白玉堂都不会忘记展昭的。”白玉堂这句话说的无比认真，

展昭被白玉堂盯得全身不自在，便一人拿着剑走在前面。
“展昭？”白玉堂见他不搭理自己，倒也不在意，仍旧厚着脸继续追上去，“我说猫儿，展昭，展少侠，你能稍微的搭理五爷一下么？”
“玉堂，这次回去我会把你我之间的事情告诉大人。”话尽，展昭脸色扫过一丝少见的别扭，肩膀被白玉堂一下子揽过，白玉堂大笑起来，“猫儿这是害羞了？”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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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中毒了，我这就去找庞昱，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找到解药的。”白玉堂脸色难看至极，看着躺在床上的展昭，眼中恨意深刻。
“不要。”展昭扯住白玉堂的手，“此时庞昱定然布置好等着你我自投罗网，中毒之事稍待，也许公孙先生会有办法。”
等到展昭再见白玉堂时候他已经白衣染血杀红了眼，庞昱站在远处盯着战局，神色更是危险，这个时候展昭便已然知晓这件事没有办法善了了。
尤其是白玉堂长剑飞掷穿透了庞昱的心口之时，鲜血崩出，展昭抱着白玉堂的身体离开，一身毒伤因为运功的缘故加速了血液的运转，他低头看着昏睡的白玉堂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兵符在手，展昭跪在赵祯面前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却只得赵祯冷笑，见展昭手中握着从庞昱那边抢得的兵符，赵祯却更觉荒唐。
“值得么？”赵祯问，却只得展昭更深的跪拜，“展昭多谢皇上赏识，无法报得皇恩，只求来世还做赵家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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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过眼过心，恍惚听见小狱卒的哭声，似乎还有一些嘈杂的脚步，展昭努力睁开眼只见包拯一行人站在自己面前。
他笑了笑，朝包拯伸出手，“包大人，对不起。”
嘴边流出的血染红了新换的衣服，长发上也凝固着血色，少年人眉眼温润，带着对待一切的宽容和温和，还有坚持与固执，怀中的玉老鼠如同有温度一般，滚烫的让他心安。
“玉堂那边，还请大人不要告知……真相。”
压抑的哭声四面八方，包拯从狱卒手中接过展昭的身子，感受到他身体上冰冷的温度，许多记忆涌上心间，却又没有办法排遣。
怀中人失了呼吸，到了最后公孙的解药还是来不及施为，毕竟毒已入骨，早就无药可救，众人的自我安慰，也换不回展昭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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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少年人打马桥头，一身白衣飒落，望着远处的山水行色，却莫名的有些怅然若失，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不过……也许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脖子上面多出个玉做的猫儿，看的白衣人龇牙咧嘴，本来想丢掉却又心中不忍，不过这不忍却也说不清道不明，一路走到花香尽头，白衣人抬眼望去，只觉得春好景好，一派生机，而他也该回陷空岛了，听闻大哥催他回去成亲，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不过他必须要回去推脱一番，这才不至于悖了大哥的面子。
End

终于有人发贴了，有点短哦，码完再看

枯了，大清早不该看BE

呜呜呜，这也太伤感了叭！展昭舍命救白玉堂，结果白玉堂却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