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上去太简单了。赫敏回到办公室里，精疲力尽的将自己陷入宽大的沙发椅中，脑海里的思绪却一刻也不能停止。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奥斯汀所叙述的案情报告，这个案子依然像一张巨大却残破的网，有很多细节还是解释不通。比如说整个报告中都没有提到那只猫头鹰的下落，它曾经出现在学校管理员的死亡现场，与卡米拉•莱特和亚当•马祖尔的死亡似乎都有关联，然而无论是塞尔温还是克洛普韦茨的记录里都没有提到这只神秘的雕鴞的记录。最古怪的就是为什么克洛普韦茨要杀死塞尔温？他们合作的全部赌注看起来都是押在塞尔温能够当选为英国魔法部部长的基础之上的，这也是曾经海伦娜威胁金斯莱时曾说过的话，“我希望下一任魔法部部长会比你更通情达理一些。”就算塞尔温反悔了导致合作失败，杀了他对克洛普韦茨母子依然有弊无益。
然而塞尔温已经死了，这一切的谜团似乎都随着他的死亡变成了一团解不开的乱麻，连带着他所犯下的罪孽。“我觉得我们不该就此宣案，整件事情一定还有隐情。”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珀西打断了，“赫敏，到此为止，这就是事情全部的真相。”记忆里珀西用手指压抑的点了点面前厚厚的一摞文档，“这个案子拖了一年多，对整个英国社会造成了多坏的影响，不用我重复，在座的各位心里都明白，我们需要向前走 （we need to move on)，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困在这个僵局里。再这样困下去，损坏的不仅仅是人们对傲罗办公室，对英国魔法部的信心，还有整个欧洲魔法界对英国的质疑，更会直接影响到现在英国正在和法国，西班牙以及荷兰建立的贸易联盟。一旦我们的盟友对我们不再信任，那么我们曾经在经济上所占据的领导优势都会受到动摇，这对于现在本就动荡的经济而言才是真正毁灭性的灾难！”
所以就把责任推给那两个波兰人吧，即使他们不是主使又如何呢？就像塞尔温把所有的责任推给塞西蒂•瑟莱斯基一样，你现在所做的和塞尔温又有什么区别！她不记得她是不是喊出了这句话，还是只是在脑海中愤怒的叫了一遍，但她很肯定自己说了下面的话，“所以塞尔温就可以安安稳稳的躺在墓地里，不必为他所做过的一切付出任何代价？”
“他死了，赫敏，他早已经付出了代价。”珀西的声音里有一丝讽刺的尖刻，“我以为你会更有同情心一些呢。”

“如果我不同意结案呢。”也许是被他激怒了，也许只是强迫自己镇静的咖啡渐渐退了作用，赫敏按着羽毛笔，然而记忆里珀西的脸色比自己更为坚定，声调里也带着陌生的冷淡，“我不需要你的允许，韦斯莱夫人，也许你忘了，我才是魔法部部长。”
她记得自己的嘴角瞬间绷紧了，手攥紧了面前的文档，“那么我猜部长先生是不需要一个多余的法律司司长了……”
“赫敏！”回忆里哈利的声音突然在眼前响起，她记得哈利打断了自己，然而这声音太过真实了，她从沙发里抬起头，俨然看到哈利真真实实的站在自己面前，关切的盯着她，“你还好吗？”
赫敏深吸了一口气，疲倦的用手擦了擦眼睛，“珀西让你来的？”
“不，”哈利迅速的摇了摇头，“你觉得在你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我能放心你一个人呆着吗？”他自己拖过一把椅子，坐到赫敏身前，“珀西没有把你说的辞职的话当一回事，不过他也并不高兴……”
“他不高兴？”赫敏冷笑了一下。
“well你得理解，你当着我们的面也没给他留什么面子，”哈利耸了一下肩膀，“赫敏，他现在毕竟是魔法部部长了，就算你不同意他的想法，至少表面上装着尊重他一下吧。”
“但你是同意他的是不是？”赫敏没有回答哈利的话，她紧盯着他的眼睛，“你也觉得拖两个替死鬼出来，对整个英国，整个欧洲就可以有个交代了？”
哈利把手交叠在膝盖上，身体微微前倾，神情严肃，“情感上我并不喜欢这样的处理方式，我同意这么做太便宜塞尔温那个**了，”他顿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丝怅然，“我发现塞尔温是这一切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一天，我直接冲进了罗恩的办公室，我太高兴了以至于我甚至忘了他早已经不在这里。”哈利双手交握，拇指在手背上转着圈，“赫敏，我曾经发过誓，真正的犯人一定会付出代价，你觉得我会对这样的结局满意吗？他毁了罗恩的名声，然而现在他却享受着缀满华丽辞藻的墓志铭，还有各国政界的吊唁！”他有些激动，声音也扬高了不少，但很快哈利就停住了，他摇摇头，深呼吸了一下，“但是珀西这么做有他的道理，现在距离五月份的四国经济会谈只有不到三个月了，从大局而言，这个案子再拖下去百害而无一益。选择现在收尾，对所有人也是最有利的，你心里应该明白，赫敏。”见赫敏不说话，哈利叹了一口气，“何况这样的结局对于塞尔温而言，难道不是最大的讽刺吗？他费劲了心机，好不容易接近目标，却死在了自己用来杀人的魔药上，至于死后的名声，你觉得像塞尔温这样的人，他会在乎吗？”
赫敏舔了舔唇，她想说什么，张开嘴却觉得神思倦怠，她当然明白哈利和珀西的道理，然而他们却不明白她的执着。过去的这一年里所发生的一切，彻底的改变了她的生活，塞尔温毁掉的不仅仅是那百余条无辜的生命，还有她的事业，她的家庭，她曾经所笃信的未来和幸福。如果她放手让这个案子就此了结了，她觉得自己生命中有那么一块就彻底的空掉了，她就将不得不面对这个家早已经支离破碎的事实，在她面前变成永远无法改变的历史。
“赫敏，”哈利的手按上了她的胳膊，热度穿透了袍子，她抬起眼，“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她勉强笑了一下，在哈利手上拍了拍，“我明白，我猜我只是……这些天得到的信息量太巨大了，我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和理解。”
哈利点点头，“我知道，我也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一直处在震惊状态。”他安慰的拍了拍赫敏的膝盖，然后直起身，“我觉得你应该回家好好泡个热水澡，睡一觉，等明天你醒过来，又会是新的一天了。”会吗？赫敏用力压下舌尖喷薄欲出的反问，只是安抚的应和着哈利点了一下头，强撑着自己的嘴角上扬，直到哈利消失在门后才垮下来。

魔杖点起的光亮在她的脑海里也燃起了一点火花，她想起来他们这是在赫德南兹的一个周末农夫市场。那个时候她刚刚怀上罗丝，罗恩在傲罗办公室也晋升到了四级傲罗，他们的人生就如同背景里的大太阳一般，即使褪了色，看上去依然耀眼明亮。她记得这是在入口处的帐篷里，有个麻瓜免费帮人们拍摄农夫市场的纪念照片，他们还没有弄清楚镜头在哪里，一张即刻成像的小照片就被递到了罗恩的手中。
“我看上去蠢透了！”她记得罗恩盯着两个人静止的笑脸抱怨了一句，然后就把这照片塞进了衣兜里，将近20年了，她没有想到今天会再一次看到这张照片，在这种地方。那个周末的记忆只剩下残存的碎片了，然而即使是片段，都让她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她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张小照片，仿佛捧着一把珍贵的钥匙，一把开启了过去20年里所有欢乐轻松的回忆的钥匙。
“罗恩……”她喃喃道，从床边站起来，魔杖无意识的挥动了一下，将窗边的椅子扫倒了，椅背撞到墙边又跌倒在地板上，发出闷闷的一声响声。赫敏惊了一下，她回过身叫出来，“罗恩！”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而楼梯口也传来一阵脚步声，“哈喽？谁在上面？韦斯莱先生？”
一个笑话店店员的脸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到赫敏，她微微愣了一下，脸上顿时带上了一丝尴尬，“哦……唔，韦斯莱……夫人？”

“嗨！”赫敏匆匆打了个招呼，没有在意店员的不自然，“罗恩在哪里？”她的手里紧紧捏着那张照片，20年了，罗恩却一直保留着这张当时他认为“蠢透了”的照片，他就是这样，他一直是这样，总是嘴上不在意，心里却比任何人都念旧，他怎么会愿意离开呢？她需要见到他，她想要他知道，他不是唯一一个留恋过去的人，他们共同创造了这么多年的回忆和历史，怎么能就此放手？
“他去法国了，呃，你需要我帮你留个言吗？”店员的声音依然有些犹豫，仿佛在仔细斟酌着她所说出的每一个字。赫敏愣了一下，环视了一圈四周，突然反应过来这房间已经空了的事实，“他……今晚不会回来这里？”
“哦不，嗯不了，费南多……夫人帮他，呃，帮韦斯莱先生把东西都搬走了，他不再住在这里了。”店员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道石化咒，狠狠的抽在了她的心口，之前激动燃起的心一点点灰了下去，直到完全麻木。她木然的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手心的照片，掌心突然合在一起，老旧的照片哪经得起这样的揉搓，顿时皱成一团。赫敏，你才真的是蠢透了，她自嘲的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不声不响的搬去了伊莎贝拉那里，却并没有带走这张照片，这就是罗恩和过去说再见的方式吗？
但你却连当面告诉我的勇气都没有？一股怒火突然从腹部燃了起来，她咬着牙直到牙根传来一阵酸痛，才努力将心口的怒气压下去，我以为把自己困在过去的留恋里已经够可悲了，但是今晚才发现，我的人生可以更可悲一些——原来我一直是唯一一个挣扎在过去而不肯放手的人。胸口一股酸意涌动着，她想放声大笑，抬头却看到笑话店的店员依然局促的站在门边，赫敏勉强对店员点了点头，强行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走向门口。“韦斯莱夫人，你找韦斯莱先生有什么事吗？”她顿了一下，脱口而出，“不！”话音刚落，她就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了一些，又补了一句，“没什么事。”店员在身后欲言又止，赫敏回过头看着她，拿出魔杖，低声嗫嚅了一句，“对不起，但我今天晚上从来没有来过……一忘皆空。”一道白光闪过，阁楼上重又归于一片寂静，只剩下下楼的声音渐行渐远。

叮咚！叮咚！叮咚！
“来了来了！”门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鲁卡斯的脸随即出现在门后，“哦赫敏！我当是谁呢，怎么按的这么急！”鲁卡斯微微有些惊讶，他退后一步示意她进去，她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鲁卡斯愣了愣，往前走了两步，低下头关切的看着她，“赫敏，你怎么了，你还好……”
她伸出手捧住鲁卡斯的脸吻了上去，阻止他说下去，朦胧的月光中她看见他的瞳仁一瞬间放大了，但他很快回应了她的主动，一股清凉的薄荷味在她的唇齿间绽放开，鲁卡斯用的须后水和罗恩的味道完全不一样，然而这一刻，这种陌生的味道让她心安。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风中鲁卡斯的胸膛起伏的越来越激烈，他温热的手掌在她的颈项上摩挲着，柔软的唇吐着湿热的气息从她的耳畔移到颈侧，她仿佛能听到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越来越强烈，强的似乎要从胸口逃脱出来。她的腿有些发软，原先捧着脸的手此时已经环绕在了鲁卡斯的肩膀上，腰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量，走廊朦胧的影子在眼前突然转了个天翻地覆，她发现自己已经双脚离地，被抱进了屋内。大门关上的一瞬间，赫敏再次闭上眼，我想要这一切发生，她把一只手捂在胸口，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沉闷而犹豫的跳动着，她拿开手，紧紧抓住鲁卡斯的胳膊，把头靠上他的胸口，赫敏，该是时候向前走了 it's time to move on。
这场性事的体验并不坏，实话说，是好极了，尤其是在她已经空窗了几个月之后。当赫敏醒过来时，她依然能感觉到身上传来的酸涨感，头脑里也是一片空白，周围静悄悄的，她下意识的摸向身边，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从床上直接坐了起来，身边是空着的。
“……鲁克？”当赫敏寻着声音找到厨房时，她看到了正在炉边煎着烤肠的鲁卡斯。
“嘿！你怎么起来了，我还特意给房间施了静音咒怕吵到你。”鲁卡斯回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不过他还是立刻放下了手里的魔杖，走到她面前轻轻吻了她额头一下，“早上好，昨晚睡的好吗？”
“挺好的，你怎么……起这么早？”赫敏揉了揉眼睛，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六点。
“我习惯早起了，而且我本来想帮你把早餐拿到床上去吃的，你知道，像那种老式的传统一样？”鲁卡斯眯着眼笑起来，一边拿起魔杖指挥着锅里的烤肠翻了个面。
赫敏摇摇头，走到桌边抽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我习惯在桌边吃了，这样就挺好。”
鲁卡斯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杯子，满上一杯咖啡之后递给她，“不管哪种，你喜欢就好。”说完他就回过身，一边继续翻动着烤肠，一边从壁柜里抽出一盒鸡蛋，指挥着它们落入另一个已经烧热的 平底锅中。

这是一顿有些沉闷的早餐，两个人都没有说太多话，直到赫敏喝下整整一杯咖啡，又吞下一根烤肠几勺酱黄豆之后，她的大脑才逐渐从昨晚的疲倦中恢复过来，她伸手想再续一点咖啡，一抬眼却看到鲁卡斯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赫敏有些窘迫的低下头，端起已经空了的杯子假装喝了一口，再抬起头，鲁卡斯笑着接过自己的杯子，用魔杖点了点杯壁，滚热的深褐色液体又一次泛着白沫冒了上来。
“赫敏，”把杯子递还给她，鲁卡斯的手随即伸过来，覆盖上她放在桌边的另一只手，“我不确定我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可我得说出来，”他顿了顿，很快就继续说道，“我不想过早，或是过快的用那个L打头的词吓到你，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在玛琳达去世之后，这么多年以来，我没有再对任何人产生过这种感觉。”［1］他一口气说完这一长句，然后才停下喘了口气，“所以我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你来找我，但我很高兴你来了，而且我想让你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在你身边。”
赫敏听完才放下杯子，她转过身，认真的看着鲁卡斯，“我知道，在昨天度过了那样糟糕的一天之后，这里也是我唯一想来的地方。”
“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也不想勉强你。”鲁卡斯温柔而缓慢的摩挲着她的手背，每当她焦灼烦躁的时候，罗恩也有这个习惯……她突然皱了一下眉，强迫自己把罗恩的影像从脑海里赶出去，不，她不能告诉鲁卡斯罗恩搬去和伊莎贝拉同居的事情，他会怎么想呢？珀西的话自然也是不能外传的，想了想，她避重就轻的说道，“谋杀塞尔温的凶案准备结案了呢。”
鲁卡斯明显的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的回答会是这个，“你……因为这件事心情不好？”他忍不住问了出来。赫敏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不，只是我以为你会有兴趣，毕竟你们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不是吗？”
鲁卡斯的眉头很微妙的快速抽动了一下，看上去并没有显得很高兴，“那个波兰人，是吗？”
“你不高兴吗？”赫敏侧过头，疑惑的问道，“我知道你们之间最后了结的不是很愉快 i know things didn’t end up well between you two，但凶手会得到绳之以法的，怎么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鲁卡斯张开嘴欲言又止，赫敏微微倾身盯着他，用眼神示意他说出来，犹豫了一下，鲁卡斯才说道，“凶手能被绳之以法自然是好的，只是问题是……那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梅林的胡子啊！”赫敏猛的叫出来，她挣脱了鲁卡斯的手在桌上拍了一下，“所以你也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是不是？”她有些激动的抓住鲁卡斯的睡衣袖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鲁卡斯见她神色激动，脸上的犹豫更重了，他抿着嘴似是挣扎了一会，然后突然站起身，“等我一下，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看看。”赫敏听着鲁卡斯的脚步声跑向楼上消失在卧室里，不过几十秒的时间，她却觉得如坐针毡，她既惊喜鲁卡斯和自己有同样的怀疑，却也疑虑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过了一会，鲁卡斯拿着一个小纸包，匆匆走进厨房。
“赫敏，在我打开这个之前，”他指了指手上的纸包，“我得先告诉你一件事，一件……我本来以为永远都不必再提起的事情。”鲁卡斯低下头咽了口口水，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记得傲罗公布的报告上说那天晚上塞尔温告诉太太他约了人见面吗？傲罗说是约了那个波兰人，well并不是，塞尔温约见的人，是我。”
赫敏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下巴剧烈的抽搐了一下，“什么？为什么？他约你做什么？”
“我不知道！”鲁卡斯立刻摇摇头，“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好几个月不曾说过话了，所以我才同意赴约，因为我也很好奇他深夜突然找我想说什么，但是我永远也没机会知道答案了，当我按照约定时间到达塞尔温家的时候……”
“他已经死了。”赫敏帮他说完，鲁卡斯点了一下头，“是，我当时很震惊，也很害怕，不知道是不是塞尔温提前做了安排，我在进入他家的时候没有碰到一个人，也就是说，没有人能证明我是在他死亡之后才到达的，所以当时我只有选择立刻离开。但我的确注意到了一件事情，”鲁卡斯拿过那个纸包，小心翼翼的一点点拆开，赫敏紧紧的盯着他的手，随着纸包打开，一些黄褐色的粉末出现在她眼前，她刚想凑上去，却被鲁卡斯一把拦住。“别动，听我说完，当时密室里徘徊着一股奇特的香味，我早些年对魔药和草药都很有兴趣，也自己做过一些研究，这味道让我想起一种非常稀有的致幻剂，它通常都需要加热才能产生香味。所以我检查了墙上的壁灯，果然在烛台底部发现了一些粉末，我取了一部分随身带走，想回来后确认它的成分，就是这些。”
赫敏紧皱着眉头盯着纸包底部散落的粉末，“这到底是什么？”
“魔鬼脚跟，”鲁卡斯阴沉着脸说出这个名字，“是一种产自西非的草药，只要一小枝就能熬制出足以把人逼疯的致幻剂分量，因为它的功效过于强大和不稳定，在十九世纪就已经被魔法部列为高等级禁药了。”
赫敏缓缓的点了一下头，眉头却依然没有松开，“O...OK,但这为什么会让你觉得那波兰人不是真凶？他们本就来自波兰最大的魔药世家，熬制致幻剂，听上去也是他们会做的事情。”
鲁卡斯叹了口气，小心用魔杖点了点纸包，看着它再次密封好，“我当时只取了一部分，目的就是不破坏现场，好留给后面的傲罗侦查，令我惊讶的是，傲罗的报告单里竟然完全没有提到魔鬼脚跟，致死的原因里只写了爆炸魔药。就算傲罗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天，味道散掉了，他们也绝不可能更不应该漏掉这么重要的物证。除非……”他停了下来，看着赫敏，赫敏想起她昨天才仔细翻过好几遍的案发报告，密室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单独的照片，也被做过精密的检测，的确没有任何地方提到过这种粉末，她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除非有人在傲罗去之前，清理了烛台，毁掉了证据。”
鲁卡斯欣慰的笑起来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塞尔温大宅安保严密，若不是刻意安排，根本不可能有人随意出入，何况还是位于宅中的密室，那么在案发到傲罗到达现场这段时间里，谁才有机会去清理掉剩余的魔鬼脚跟粉末呢？”
一个影像逐渐在赫敏脑海中清晰起来，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伊芙琳•塞尔温夫人！”
——第五十五章 完——
［1］L打头的词， love，熟悉英美剧的人应该知道， I Love you是非常正式严肃的表白了。

赫敏瞥了一眼桌上的日历，明天上午九点她和哈利就有一场例会，要就傲罗办公室新一年的人事变动进行讨论，正好可以问一问他对于伊芙琳•塞尔温订婚的看法。想起他们之间上一次的谈话，她的脸色忍不住暗下来，当哈利得知赫敏怀疑的来源是鲁卡斯时，他的态度明显带上了几分不信任甚至是抵触。赫敏实在是不明白他的敌意来自何处，“也许只是直觉罢了。”赫敏记得她对这个敷衍的答案十分不满，这让她忍不住针锋相对，“你不能凭直觉逮捕人真是太糟糕了，哦我忘了，你也没法凭证据不是吗？因为你也找不到什么证据！”
“你是对的，我现在的确没什么证据。不过我并不是刻意针对库什的，赫敏，如果你真的不喜欢的话，我可以闭嘴。”记忆里哈利说出这句话的神情十分无奈，仿佛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妥协，这让赫敏越发愤懑，强压着心头的怒气才没有问出如果鲁卡斯不是因为和自己的关系，又会不会遭到这样的揣测和质疑这个问题。
一艘纸飞机咻的一声沿着气窗的缝滑了进来，轻巧的落在赫敏面前的桌上，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愣了一下，伸手拿起飞机，翅膀的边缘盖着淡绿色的章，“神奇生物管理控制司”。拆开飞机，纸面上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词，“披萨还是三明治？pizza or sandwich?”她微微笑起来，拿起羽毛笔蘸了蘸墨水，在披萨上画了一个圈，那行字迅速消失了，又浮现出一行字，“你家，我家，还是外面？”她想了一会，刚想在“你家”上面画个圈，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笔移到了中间那个选项，她不确定罗丝今晚会不会在家，毕竟当着女儿的面约会这种事情可不在她的心理舒适范围（comfort zone）之内。画完圈后她又快速写了一行字，“不过我得先回趟家。”随着她放下羽毛笔，纸面上的字再次发生了变化，“我去接你，吻你，无限爱意，鲁克 Kisses and Love, Luke”。
看完这行字，赫敏的嘴角忍不住扬起来，自从她表达过不希望她和鲁卡斯的关系在部里受到过多关注之后，他就发明了这种联系方式，既不引人注意，却又时刻让她感觉到他就在身边。赫敏拿起那架纸飞机，拉开抽屉的最下层，仔细把它放了进去。早上那一点不愉快的情绪此刻已经烟消云散，而此时桌上的备忘日历也响了起来，提示她与自己的高级秘书布兰登的会议十分钟后开始，赫敏合上抽屉，将注意力集中回面前的资料上。

当赫敏回到家的时候，罗丝正从楼上走下来，她穿着一套轻便的麻瓜衣服，搭了一条宽大的毛线披肩，正好遮住了微微隆起的肚子，卷曲的红发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看上去充满了活力。
“你要出去吃饭？”赫敏随口问道，“怎么穿成这样？要去麻瓜的餐厅吗？”
罗丝的脚步停了一瞬，她轻轻嗯了一声，赫敏脱下斗篷，“你约了安娜？我待会也要出去……”她话还没说完，罗丝突然插了一句，“不，我今晚去一对麻瓜夫妻家吃饭，”她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是领养中心安排的。”赫敏正准备上楼的脚步立刻凝滞了，她转过身，盯着罗丝，“什么？”
“他们帮我找到了这家人，各方面条件都很不错……”罗丝仿佛没听到赫敏的问话，自顾自的说道，“呃，哦这对夫妻两都是牙医，就像外祖父母一样，他们尝试怀孕已经超过七年了，从去年开始在领养中心排队，嗯，梅森小姐说他们对我的孩子非常感兴趣，而我也很喜欢他们的背景，所以中心安排了这次晚饭，想让我们多了解一下彼此……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今晚就签合同。”
“等等等等，”赫敏打断了罗丝，她激烈的摇了一下头，“说真的，你还在考虑把孩子送出去的事情？！”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不考虑了啊。”罗丝脸上的表情有一种强装的冷静，赫敏挑了一下眉，“我以为上次你和鲁克谈过之后你就……”
“well, 那只是你以为而已，”罗丝耸了耸肩，打断了赫敏的话，“妈妈，相信我，这对夫妻比我的条件好的多，他们能提供给孩子更好的生活，这一点不用怀疑。”

“那……那如果孩子是个巫师呢？”赫敏气恼的反问了一句，罗丝立刻接口道，“我已经和领养中心谈过了，如果他们要领养我的孩子，就必须和中心签订十年的合约，十年之内如果出于任何原因他们想放弃领养，都必须和领养中心联系沟通，这样的话，如果孩子长大后真的是个巫师，而他们又无法接受，这份合约可以保证他们不能随便弃养。”
赫敏张开嘴想反驳什么，门口突然传来门铃声，她伸出手对罗丝点了点，“那是鲁克，我去开门，你别慌着走，我话还没说完，”她一边倒退着走向门口，一边对罗丝说道。“嘿，你来的正是时候，”她打开门，让鲁卡斯进来，“很明显的，我们的’想当然’小姐需要点建议来帮她理清楚一盆浆糊的脑袋。”鲁卡斯本来微笑的眼在听完这句话之后疑惑的眯了起来。
罗丝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嘿晚上好。”鲁卡斯回应的在她肩上拍了拍，“发生什么了？”他站定之后，看了一眼赫敏问道。
“罗茜说她今晚要去和一对麻瓜夫妻吃饭，如果吃的好，就要把孩子卖给他们了。”赫敏没好气的回道。
“领养，妈妈！”罗丝无奈的喊道，“有区别吗？什么十年的合约，听上去和做买卖没什么区别，买东西还不允许退货呢。”赫敏不客气的打断罗丝的话，转向鲁卡斯，“看来上次你和她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鲁卡斯没有看赫敏，却转向罗丝，“是那对牙医夫妻？晚餐是今天晚上吗？”
罗丝点点头，瞥了一眼墙上的钟，焦虑的回道，“对，准确说，我再不走的话就该迟到了。”
“well 那么就去吧，我来和你妈妈说。”鲁卡斯退后一步，罗丝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经过赫敏身边时，她停了一下，一脸认真的看着母亲说道，“妈妈，我只想让你知道这绝不是一时冲动，而且……我真的很希望能得到你的理解。”说完她没有给赫敏回应的时间，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留下赫敏一脸震惊的瞪着她的背影，然后再转向鲁卡斯，“你知道？”

“是。”鲁卡斯过来想拉住赫敏的手，被她直接推开，他没有在意，只是无奈的笑了笑，执着的继续拉了过来，坚决的握了她的手，把她拖进厨房，赫敏挣扎了一下没有甩开，只好无奈的跟着他走了过去。“准确说，是我建议她签那个十年合约的。”安顿赫敏坐下来，又从柜子里翻出杯子倒上一杯冰水递给她之后，鲁卡斯才说道。
赫敏刚入口的水顿时呛了出来，喷了一桌子，“你疯了吗？我以为你明明是反对她搞领养这件事的！”
“呃我以前的确是，”鲁卡斯拿了一张餐巾纸，帮她擦去唇边的水印，清理干净桌上，一边继续说道，“但是罗丝并不是一个木偶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一点，我们总不能指望她一直沿着我们划好的轨道走下去，如果她选择去走另一个方向，硬把她拽回来又能撑的了几时呢？”他停下来看着赫敏，过了几秒才继续说道，“签了这个合约，至少能保证这孩子未来十年的命运是可控的，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巫师，我们依然有机会把他带回来。”
“但是……但我们明明有机会从一开始就不把这孩子送走啊！”赫敏不服气的反驳道。
鲁卡斯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责备，“实际上，我们没有，”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膝盖，“赫敏，你必须搞清楚一件事情，这是罗丝的孩子，不是你的，我们谁也没有资格替她决定她的人生。”
赫敏低下头，小口的抿着杯中的水，没有说话，她在脑海里仔细过了一遍鲁卡斯的话，尽管从情感上抗拒着，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如果罗丝已经下定决心去走另一条路，她又能怎么办呢？把路堵死，禁止她去做？从历史上看，这种解决方法可不怎么有效。“可她为什么会去找你？”这个疑问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脑海里徘徊着，她终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我猜……有时候和一个外人谈谈反而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吧，”鲁卡斯微笑着按住她的手，“当局者迷，我相信你和韦斯莱先生都很爱她，也比我更希望罗丝能做出对的选择，只是有些时候，爱会蒙蔽理智，也会成为负担，对你们双方都是。”见赫敏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鲁卡斯凑过来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开心点吧，不是说要烤披萨么，我们在等什么？我可是从中午就开始饿着了。”
“鲁克，”赫敏板着的脸忍不住松下来几分，“只是披萨而已。”

“我知道，但是听上去就很美味，我饿坏了。”他用手指在她的胳膊上画着圈，声音轻缓低沉，赫敏心里微微一颤，她从桌边站了起来，把鲁卡斯的手拿开，“我去拿魔杖。”她一边走进客厅，一边回过头说，“其实你没必要来接我，我也不是需要随从显行的小孩子了。”
鲁卡斯跟着她走出来，听到这话，他笑着耸了耸肩，“我很庆幸我今晚来了，否则两边的晚饭可能都要泡汤了。”赫敏皱起鼻子刚想反驳，鲁卡斯直接过去拉住她的手，在她唇上堵上了一个吻，“嘘，晚饭时间到了。”她睁开眼看着鲁卡斯的褐色瞳仁在眼前迅速的转了起来，周围的景象瞬间被甩到了身后，待到她反应过来，他们已经站在了鲁卡斯家的门厅里。
赫敏并不太清楚他们是怎么从餐桌上吃到了沙发上，然后又出现在了楼上的卧室里，她记得自己似乎是嘟囔了几句“很晚了我是不是该走了”之类的话，然后似乎没有人，包括她自己，在意这些话。这是一个美好的晚上，他们一起分享了一个16寸的披萨，半瓶威士忌，看了一部火龙的纪录片，又吃掉了一大盒爆米花和半桶冰淇淋，然后……他们做爱。有那么一瞬间，赫敏觉得自己像回到了20岁，在狭小的公寓卧室里，吃不健康的食物，看无聊的电视节目，说着犯傻的笑话，尽情享受着床上的欢愉。几个小时的时间，仿佛被压缩在一个瞬间，没有工作上的烦恼，儿女的羁绊，和对未来的彷徨，她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身体和心理上的轻松，有那么一刻，她希望时间就此停住，或是自己就可以这样一觉睡过去，不必去担心醒来后要面对真实的明天。
然而她终究不是活在20岁的世界里了，“今晚别回去了。”鲁卡斯斜靠在床上，看着她系上内袍的带子。“不行，”她回过头抱歉的笑了笑，“我还是不放心罗茜，万一她晚饭回来想找人谈一谈呢？”她回头去拿床头柜上的袍子，鲁卡斯用手压住，抬起身在她肩上吻了吻，“如果她不想谈呢？说真的，你看看已经几点了，罗丝可能早就到家睡了。别走了……明天是周六，我们可以起晚一点……”他的呼吸轻轻掠过她的耳畔，这让她微微颤了一下，抓着袍子的手指几乎松开，“鲁克……”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微微推开他，“我必须得回去，我们可以明天晚上继续，”她凑过去，安抚的在鲁卡斯脸上亲了一下，“你不是想看完爱尔兰那场魁地奇选拔赛的录像吗？明天晚上我可以陪你看。”
鲁卡斯眯起眼，“你确定？你不是很讨厌看球吗？”
“well……偶尔看一两次也不会闷死我。”她穿好了袍子，从床边站起来，鲁卡斯从后面搂住她的腰，在她背上吻了一下，“要我送你回去吗？”

“你是说送我到床头，看着我幻影移行离开？你不是已经送了吗？”赫敏歪了一下头调侃着，鲁卡斯笑着摇摇头，“你为什么不去申请一个飞路网呢？这样可以直接从你家连过来，比幻影移行方便多了。”
赫敏愣了一下，她拿出魔杖，摇了摇头，“你知道为什么。”鲁卡斯抿嘴抬了一下眉，没有说话，只是探身从床尾扯过自己的斗篷，抬起身体罩在赫敏的外袍外。“披上吧，你家只能幻影移行到前院，现在外面挺冷的。”赫敏本想拒绝，见鲁卡斯坚持，也就算了，“所以……明天见？”鲁卡斯帮她把斗篷扎好，轻声说了一句，她点点头，弯下腰在他唇上映上一吻，“明天见。”在她觉得自己体内的空气快要耗尽之前，她及时停下了这个吻，然后扬起了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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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进家门的时候，整个房子静悄悄的，赫敏靠在门边静立了几秒，让空气重新充满肺部和大脑，然后她扬起手点亮门厅里的壁灯，刚从门边直起身，一道影子就出现在眼前。
“梅林啊！”她惊了一跳，叫了一声定睛之后才发现是罗丝，“罗茜？你怎么还没睡？你在等我吗？”她立刻迎上去，拉住女儿的胳膊，两个人一起走进客厅。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呢。”罗丝的声音听上去很疲倦，赫敏愣了一下，她发现电视机是开着的，只是声音被关掉了，她扬起手点亮落地灯，然后回过头看向女儿，“你不是在等我？”
罗丝摇了摇头，赫敏“哦”了一声，有些失望的坐了下来，看着茶几上半杯冷掉的茶，还有一碗喝了一半的麦片，“那……你想谈谈吗？”她侧过身腾出一点空间，看着女儿示意她坐下来，见罗丝不说话，她忍不住追问道，“所以晚饭怎么样？”
罗丝踌躇了一下，才坐到她身边，“晚饭很好。”
赫敏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句，她低下头解开之前鲁卡斯仔细系上的结，把斗篷脱下来顺手堆在身后，罗丝看着她没有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的沉默着。过了一会，赫敏终于忍不住再次开了口，“所以就这样了吗？你和他们签约了？他们会得到你的孩子？哦，如果他们反悔了呢？或者……如果你反悔了呢？”她一口气问了一串问题，想了想她再一次张开嘴，“他们什么时候……”

“我没有签字。”
她还没有问出下一个问题，罗丝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赫敏猛地闭上嘴，看向罗丝，“你说什么？”她愣了一下，才再次开口问道。
“我没有签字。”罗丝抬起头看着母亲，蓝色的眼眸里流露出坚定的神色，却又带着一丝迷茫。
“但是……我不明白，”赫敏嗫嚅道，“你刚才说……你说晚饭很好。”
“的确是，”罗丝点了点头，脸上划过一丝淡淡的笑容，眼睛里却没有笑意，双手交缠在一起，“我们谈的很好，那对夫妻人真的很不错，我想他们应该也很喜欢我，我以为这件事情终于可以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了，直到……直到我们准备签约的时候。”
赫敏感觉心里像升起了一个热气球，高兴和惊讶的情绪同时在膨胀着，她忍不住微微坐直身体，“他们反悔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调不要显得过于兴高采烈。
“她踢了我。”罗丝把手放上腹部，轻声说了一句。赫敏没有反应过来，“啊”了一声，“宝宝，我感到她踢了我一脚。”
“哦上帝……”赫敏抬起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让下巴因为惊讶而张的过大，“你感觉到了？她？你知道了，是个女孩？”
“对，是个女孩，”罗丝咬着唇点了点头，看着赫敏的眼睛里泛起一丝水汽，“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从来都没有真实的感觉过这个孩子的存在，男孩还是女孩，我不在乎，我觉得那一切都与我无关，直到今天晚上。她在这里，”她用手小心的摸了摸肚子上那个微微的隆起，“她在动，妈妈，她是真真切切的存在的，我怀孕了。”
“哦罗茜……”赫敏靠上前，紧紧抱住女儿，鼻子一阵酸涩，她深呼吸了一下，放开罗丝，使劲眨了眨眼睛，待泪意过去，才说道，“是个女孩，我们家要迎来一个小女孩了呢，你爸爸，还有爷爷奶奶他们会多高兴啊！”说到这，她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小心的看着罗丝，“所以……你会留着她，对吗？”
罗丝含着泪，用力点了点头，“我会的，妈妈，你说的对，这是我的孩子，我怎么能把她送给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呢？”
赫敏简直想对着天空喊一句“哈利路亚”，罗丝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想通如此简单的一个问题！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能最后想明白总是好的，她伸出手在女儿膝盖上拍了拍，“你放心，你不是一个人，我在这里，我会帮你一起抚养她，至于你爸爸……well，他可能在喂奶带孩子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会给你精神上的支持的，你知道的，对吗？”

罗丝忍不住笑起来，她抬手擦去脸颊上的泪痕，“哦说到爸爸，我明天要去他那里，”她犹豫了一下，见赫敏盯着她才说道，“伊莎贝拉要给他过生日，呃你知道，爸爸上周六……”
“45岁了，我知道。”赫敏心里一坠，下意识的接话道，她完全忘记了罗恩的生日，事实上，再过去几周里，她甚至避免想起罗恩这个人，和一切与他相关的事情。“去吧。”她简单的补了一句。
“妈妈，”见她反应冷淡，罗丝微微皱了皱眉，“我可以问问爸爸晚上想不想回家一起过生日？毕竟……”
“你不是说伊莎贝拉要给他过生日吗？”赫敏打断了女儿的提议，安抚的在她肩膀上摩挲了几下，“别担心我，我明天晚上反正也不会在家。”
“鲁卡斯？”罗丝歪头盯着她，赫敏嗯了一声算作回应，罗丝点了点头，“帮我和他说声谢谢吧，孩子的事情，他也一直很关心。”见赫敏笑着答允，她又补了一句，“所以……你们进展的还不错？”
赫敏的瞳孔放大了一瞬，她下意识的想敷衍过去，刚张开嘴，想了想却又闭上了，思考了几秒，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女儿，“是的，我们处的还不错，我想我开始喜欢这种感觉了，我喜欢……和他在一起。”
“那我会支持你，妈妈，只要他能让你高兴。”罗丝伸出手按住她的胳膊。
赫敏笑着伸出另一只手把她额前散落的碎发拨到脑后，“你听上去像是在练习一场严肃的母女谈话，除了……我觉得我应该坐在你那个位置，你的台词也应该是我说的。”
罗丝也笑起来，一个好看的酒窝绽在她唇边，“嘿，你总是支持我的那一个，总该轮到我一次了。”
赫敏张开嘴，想了想她还是没有说话，语言在这种时候显得多么多余，她只是紧紧握住罗丝的手，直到罗丝打破了沉默，“妈妈，你去睡吧，这会儿也不早了。”
赫敏瞥了一眼壁炉上的钟，果然已经过了午夜， 她点点头，“你也该去睡了。”
“嗯，我把麦片吃完，”罗丝把头歪向茶几上的碗示意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说道，“到了晚上就觉得饿。”赫敏笑出了声，从沙发边站起来，帮罗丝点了点碗边，看着又一丛麦片伴随着乳白色的牛奶从碗底冒出来，“我怀你的时候，半夜能一个人吃掉一整个水果奶油塔呢，你啊，确实该多吃一点。”
“妈妈，我可不想变成个胖子！”罗丝夸张的尖叫了一声，见赫敏回头想说什么，她直接推着母亲走到楼梯边，“去睡吧妈妈，晚安。”
赫敏回过头，拉过女儿给了她一个拥抱，“晚安，我的甜心，还有你，”她伸手在女儿肚子上温柔的点了点，“我的小甜心。”
眼见着母亲上了楼，家里渐渐安静下来，罗丝转回到沙发边，刚想坐下喝麦片，一眼瞥到赫敏之前脱下的斗篷，胡乱揉在沙发缝里。她皱皱眉，把斗篷从沙发坐垫后面拽出来，施了一个除皱咒，又抖了几下，抖干净之后她瞥了眼，心里纳闷了一瞬，这件斗篷是新买的吗？没见妈妈穿过啊，算了，先帮她挂起来吧。罗丝拎着斗篷走向门口的衣帽间，她深知衣服乱扔在沙发上这种小事有多让她母亲抓狂。
等她走回到沙发边正准备坐下，光着的脚下却突然被什么硌了一下，她低下头，点亮魔杖的光线，一眼看见沙发边的地毯上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她趴到地上，捡起来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是一个小纸卷，罗丝没考虑太多就把纸卷拆开了，一行简单的花体字映入眼帘：
“Time to pay off your debt, let the countdown begin. 还债的时刻已近，倒计时开始。”
——第五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