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双渣星·文】一念之间(清水，暧昧，BE，甜虐相间)

第二日，从恭迎钦差到众人砸了御酒，吴用看宋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吴用了解宋江的脾气，全程干脆一字不说。待宋江气冲冲回屋后，吴用也不回去找不痛快，拉上林冲和卢俊义，点起一万五千士卒练九宫八卦阵法。猜度着宋江气也消得差不多，吴用在南山酒店吃过晚饭才踏着月色回去。走到门口，吴用轻轻推开一点门缝往里瞧，见宋江倚在床边看书，什物没什么砸过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推门进去拱手施礼：“公明哥哥。”宋江眼皮不抬：“今天的事，全是你的主意吧。”吴用也不想遮掩：“哥哥英明。”宋江放下书：“某便是个傻子也猜得出来。能不经某这里使人去做这些的，除了你还能有谁？不过，某也不怪你。那诏书写的也甚为不妥。如此招安，必无好意。你坐吧。”吴用过去坐下：“哥哥此言不差。朝廷不日必派大军围剿，小生已命人备下军器马匹，修整寨栅。”宋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这次，定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吴用从宋江手里拿过杯子给他续上水：“哥哥累了一天，还是早些歇息吧。”宋江把眼看着吴用：“军师可戴罪立功，陪某睡一晚，可好？”吴用拾起羽扇摇了摇，故作矜持：“哥哥这里窄得很，只怕挤得哥哥睡不好。”宋江一把搂过吴用，低声道：“你睡某上面，就不挤了。”吴用脸色一红，猛地推开宋江：“哥哥好不正经。”宋江哈哈大笑：“与你玩笑两句，你脸红什么？”吴用气呼呼摇着扇子，扭过头不理宋江。宋江抚须坏笑：“军师生气煞是好看。”吴用瞥了他一眼：“赶明儿哥哥气死了小生，哥哥便自己去对付朝廷大军吧。”宋江凑过身去，哄着吴用：“军师可要救某。军师不看某的面上，好歹也要看看其他兄弟的面子。”吴用被宋江赖得无法，用羽扇点了点宋江的脑门：“哥哥的英雄气哪里去了？只管在这里没个正形。”宋江拿掉吴用的扇子丢在桌上：“三更天了，军师在此安歇吧。”吴用半推半就地换了衣服，和宋江睡在一处。

秋风萧瑟，站在高地还是有些寒凉入骨。吴用身着道袍，和宋江一齐站在高岗观战。远远地看见朝廷兵马的斧钺钩叉闪着银光，气势逼人。宋江有些担心地看了看吴用。吴用倒是不慌不忙，拾了一支蓝色令旗挥了挥。下面的士卒变换阵法，进退有序。宋江靠近吴用，低声询问：“军师用此阵迎敌，可有把握？”吴用点点头，用羽扇指给宋江看：“此九宫八卦阵，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化。现在虽看上去是一法，然只要各部稍动，便可变化无穷。即使童贯军中有识得此阵的人，也叫他有来无回。哥哥且安心。”宋江听得云里雾里，也只好相信吴用。吴用看童贯大军中冲出一路军马直取景门，拾起一支黄色令旗挥动。士卒变换队形，盾牌闪开，一队弓箭手箭如雨下，当先射死数十人马。逃得性命的士兵回马报信，童贯听罢大怒，命三位将军率五万将士攻阵。吴用在高岗上沉着地用不同颜色的令旗指挥。山下血流成河，哀声震天。吴用闭了眼，不忍看这人间炼狱的场面。宋江见吴用不适，暗暗捉住吴用的手，紧紧握着。不多时，一队士卒来报，说童贯等人杀得只剩一两千人，正在退兵。宋江犹豫不决：“军师以为，追还是不追呢？”吴用摇摇头：“我已吩咐人埋伏于路上。他这一二千能剩几百人也就不错了。这里冷的紧，我等还是先回山喝庆功酒。”宋江翻身上马，下令全军凯旋回山。
酒过三巡，宋江喝的七荤八素。吴用还得拉上公孙胜才扶得住宋江。太阳已经转到了西面，不大的卧房里有些昏暗。公孙胜刚走，坐在屋中隐隐还能听见忠义堂传来的闹嚷声。吴用看了看不知在嘟囔什么的宋江，弄了块凉巾给他擦脸。细白的手指和宋江的脸色黑白分明，吴用想到这点，轻轻笑了一声。吴用问过自己多次，这个黑矮男人真的值得自己舍命去帮吗？答案不言自明。吴用轻叹一声，或许这就是孽缘吧。明知是一条绝路，还要帮着他走下去，替他周全。自己的理想是什么，早就忘了。吴用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竟活成了宋江的影子，以他的追求作为自己拼死拼活也要做到的事情，可是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不知道，也不需知道。坐在宋江榻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吴用想了很多，以至于最后一抹光亮从屋中消失，他也没去点上油灯。

不知几时，宋江酒醒。黑暗中，他看到自己床边坐着一个身影。宋江伸手摸了摸那个身影，身影动了一下，入耳是自己熟悉的嗓音：“醒了？”宋江垂下手，嗯了一声，支着身子坐起来：“什么时辰了？”吴用起身去点油灯：“二更天了。”宋江低头揉着额角：“你一直在这里？”吴用给宋江端来清茶：“是。”宋江也是渴得狠了，端过茶来一饮而尽，把杯子还给吴用：“难为你了，去歇息吧。你受不得酒气，某也就不留你了。”吴用点点头，扶宋江躺下，掖好被子，吹了油灯才离开。

之后的几场仗打得顺风顺水，宋江全权交给吴用指挥，自己有时间就去督战。抓来高俅的那天晚上，吴用暗暗吩咐人去看着林冲，有事速来禀报。宋江和高俅谈了什么，吴用虽在一旁，却没听进去几句。谈判这方面，吴用还是对宋江很有信心。一声爆响，大门被踹开，满屋子的人都惊得一抖。林冲持刀冲进屋内，直奔高俅。吴用见形势紧急，伸腿绊了林冲一下。林冲一门心思在高俅身上，吃吴用这一绊，用刀撑住才没倒下。动静引来十几个兄弟，一发挤进屋里。高俅吓得缩在屋角，宋江在旁边安抚。林冲怒瞪了一眼吴用，持刀大喊：“大哥，你让我杀了这个狗贼。他害死我娘子，还害得我有家不能回。此仇我咽不下去。”宋江正色道：“教头，咽不下也得咽。高俅今日命不该绝。他身系我梁山的前程。杀了他，你可担得起？”林冲挥刀把吴用压在桌案上：“若是今日军师因高俅而死，大哥你还能放了他吗？大哥为什么就不能想想我是如何失了我娘子？”吴用一脸平静，他知道自己私心期待宋江如何回答，可是作为山寨之主他必须给出另一个不近人情的答案。宋江向前两步，看了眼吴用，直视林冲：“你就是杀了军师，某今日也会放高俅一马。”吴用趁林冲愣神的功夫推开刀刃，直起身：“教头，若是杀了小生可让教头今日暂放高俅一马，小生愿死在教头刀下。”林冲狠狠收了刀，一把推开吴用，挤过众人离开。吴用低头揉着肩膀，不敢看其他兄弟的神情。他没指望有人会在林冲杀自己的时候出来说句话。自己曾得罪了多少人心里明镜似的，只怕没宋江护着，自己是第一个被千刀万剐的。余光里，吴用瞥见宋江护着高俅下山，屋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离开，只剩自己一人。吴用才意识到已经两腿发软，踉跄了一下，扶住桌角，眼圈微红。林冲是吴用在梁山上第一个打心眼里认可的好汉。他曾经那么信任自己，甚至带自己去见他二龙山的好兄弟们。吴用怎么也不敢想，林冲有一日会用自己的命来要挟宋江。吴用忽然觉得很累，累的连喘息都困难，为梁山殚精竭虑这么多年，在众兄弟和宋江之间平衡调停，生了白发又如何？还不是换不来一丝同情。倚在桌边站了一会儿，吴用压下心绪，像平常一样离开屋子。很幸运，一路上没碰到任何兄弟。吴用回了屋，顺手拿了桌案上的诗经乱翻一气。

宋江送了高俅便往回走，一路上琢磨着该怎么和吴用解释。到了门口，宋江迟疑地敲敲门，听见吴用应了一声，似乎没什么情绪。宋江推开门，开口想解释。吴用站起身：“小生知道哥哥想说什么。小生不怪哥哥。与梁山相比，小生一条命实在算不得什么。哥哥作为山寨之主，理应放下私情，为兄弟们着想。”宋江一时不知该怎么接，清清嗓子道：“委屈你了。”吴用勉强笑笑：“有哥哥这句话，小生没什么委屈的。”吴用这个笑刺得宋江心里生疼：“难受就哭出来，憋出毛病可怎么好？你要是怪某，你打也行骂也行，可别这么和自己过不去。”吴用还是淡淡的神色：“哥哥把小生想成什么人了。小生岂能不顾大局？今天都累了，哥哥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显的逐客令。宋江心一横，大步走过去扳着吴用肩膀让他面对自己：“你听着，某此生心里只有你一人。自打石碣村一别，某就忘不了你。某若弃了你，必定……”吴用握住宋江嘴，眼中似有水光闪动：“我不要哥哥发毒誓，我要哥哥好好活着。你要是去了，我也就活不成了。”宋江头一次听吴用这么赤裸裸的表明心迹，一时恍惚，慢慢弯下身子，将双唇轻轻压在吴用唇上。触到的一瞬间，吴用抖了一下，紧张地闭了眼，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吻。他本能地想逃，可是肩膀被宋江死死的握着，智多星头一回觉得事态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宋江灼热的呼吸喷在脸上，这陌生的的体验不禁让吴用耳廓泛红。二人就这么发乎情止乎礼地僵持一阵。宋江率先离开了吴用的唇，松开吴用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是某唐突了，请军师见谅。”吴用低下头软软的回了一句：“不要紧。”宋江略感尴尬，帮吴用挑亮了油灯：“你也早些歇息，别看坏了眼睛。某回去了。”宋江故意慢慢走了几步，不见吴用挽留，只得推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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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放结局。既然是BE，大家就先有个心理准备吧

招安那日，吴用一句话也不说，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平静。钦差走后，山中人人收拾细软准备奔赴京城。吴用没什么东西，就是书多，随便收拾收拾也就好了。宋江自有人帮他收拾，他便得了空，在山寨里到处走动。前几批兄弟都已经下山，山上难得的冷清。宋江在忠义堂坐着，心情复杂，待了多年的地方，要走了，还真舍不得。可是离开这里，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吗？宋江四顾空荡荡的忠义堂，他也看不懂自己的内心。招安成功的兴奋劲一过，袭来的便是锥心的孤独。人还是那些人，换了地方，怎么就不一样了呢？宋江想不明白，下意识地想问问吴用，再琢磨琢磨还是作罢，没必要让吴用也陪着自己伤感。宋江缓缓起身，反手关上忠义堂的大门，回东房打点东西。吴用从一片林子里走出来。宋江方才在忠义堂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眼里。招安成功了，高兴吗？不全是高兴。吴用想，这件事恐怕是不能简单地用高兴与否判定。圆了心愿，了了心事，应该是安心才对，至于高不高兴，那要另当别论。
梁山大军驻扎在陈桥驿，天干物燥，军士难免躁动。宋江与吴用商议了，这么待下去迟早有人闹出事来，不如求宿太尉帮着向圣上进言，找些事情做。过几日，宿太尉的亲信回报，圣上不日便要梁山军马去攻打方腊。又过几日，圣旨果然随着御赐酒肉来到陈桥。吴用正在和宋江商议攻打方腊的安排，见一士卒慌慌张张进来报告，说小七的手下杀了高俅的虞侯。宋江震惊起身，看向吴用。吴用和宋江对视片刻，挥了挥羽扇示意宋江不要说话，上前吩咐那小兵：“你速去告知戴宗头领，让他即刻去找宿太尉，就说闹事者已被枭首示众。梁山大军发兵在即，不宜降重罪以乱军心。至于那个小校……斩！”宋江看吴用不带一点感情的安排下去，心里虽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却也觉得吴用周身透出来的冷酷决绝的气息让自己不寒而栗。在宋江眼里，眼前的吴用就是一把危险的宝剑。宋江更不敢想，若是这把剑不在自己手里，该有多可怕。吴用回身看看宋江，只一眼就明白宋江心中所想。吴用垂下眼，他并不想和宋江解释什么。身为军师，自己必须是最冷静的一个，若是先于主帅没了主意哭成一团，大军势必混乱。至于这类腥手污脚的事，吴用下定决心要帮宋江担下来。

外面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小七骂骂咧咧冲进来，对着吴用脸上就是一拳。拳头带风，吴用没躲。小七对上吴用的眼睛，心里一怯，硬生生收住拳头。吴用缓缓开口：“小七，他违了军令。按律，当斩。不过，我会安排厚葬他，并赡养他的家小。”小七找不到发泄口，恨恨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学究哥哥了。你这个冷血的家伙！”说罢，小七一脚踢翻椅子离开中军帐。宋江不禁有些心疼吴用。那么清傲的一个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这样的委屈也不知受过多少，每时每刻他都伪装得如此之好，从不抱怨示弱。宋江摆摆手示意守卫拉下帐门，揽着吴用坐下，紧紧地抱着他。宋江感觉到怀里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轻轻拍着吴用的背抚慰他。宋江意识到了吴用方才不许自己说话的用意，不禁有些心酸。这些年，虽是自己经常说要护着他，可次次都是他替自己出面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护着自己的威信、自己的名声，只怕以他的性子，他也是不愿意的吧。想着想着，宋江红了眼圈，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半个时辰后，吴用从宋江怀里抬起头，除了眼睛微微有些发红，神色与平时几乎无异。若不是看见衣襟上的一块深色泪渍，宋江几乎不相信吴用在自己怀里哭过。宋江知吴用素日极少落泪，今日那些话要是换做别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和他交情最久的小七，只怕眼前这人心里伤得不轻。宋江拿了一杯茶，递到吴用嘴边。吴用就着宋江手里喝了半杯，低头轻轻抹去唇边的水渍。看吴用这会儿也不想说话，宋江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出去安顿大军出征的事情。

出发前，公孙胜来找吴用辞行。吴用询问地看着他，公孙胜继续说：“我和大哥说了。”吴用闭眼点点头：“保重。”公孙胜看着吴用：“你也曾是修道之人，不如和我一起走。功不成，圣上必会降罪；若功成，又怎能逃过奸臣的陷害。”吴用看着落日：“我知道，我也清楚。可是哥哥要做，我必会助他。”公孙胜叹口气，跃上马：“你这辈子，可有为自己活过？”吴用淡淡一笑：“没有，但不后悔。”伸出左手掌纹递给公孙胜，“你看。”公孙胜看罢，大惊：“什么时候的事？”吴用摸着手心的伤痕：“为他，我欠下过这么多孽债。如今命纹被斩，时日无多，我更要尽快助哥哥功成。即使死后上天降罪，也在所不惜。”公孙胜摇头感叹：“你真真难得为一人如此用心。”吴用低头捻着腰间的香囊：“知遇之恩，舍命相报。”公孙胜沉吟半晌，拱了拱手，调转马头飞奔而去。吴用看着公孙胜向西策马而去，落日的余晖依旧刺目。吴用眼眶微湿，低头闭了闭眼，待看得清路便回中军帐去找宋江。

仗打得艰难，刚打了四分之一的城池，就折了十几个兄弟。宋江从哭到昏厥数次到欲哭无泪，从悲愤交加到怒火中烧，吴用都看在眼里。宋江用兵越来越激进，吴用拉着朱武苦苦劝宋江暂缓进兵，权且休整人马缓缓图之。宋江沉浸在兄弟牺牲的悲痛中，把二人骂了出去，亲自带兵杀向苏州城，折了几千人马大败而归。当晚，吴用独自去中军帐见宋江，掀开帘子看了看才进去。见宋江情绪不好，吴用也不劝解，给宋江倒了杯茶、披了件外衣，收拾桌上的纸笔，专等宋江开口。宋江长叹一声：“上天不再保佑我梁山兄弟了。如此打下去，能得几人回朝受封？若是全折在这里也打不赢方腊可怎生是好？”吴用拨了拨烛火：“哥哥之心，小生明白。方腊不比朝廷军马，此一战事关存亡，必当死战。两边各折些人马，也是兵家常事。为今之计，哥哥一可以联手方腊，共抗宋朝；二可休养生息，向朝廷请兵援助，择日图之。”宋江微怒：“胡说！某怎可向方腊请和？此事休要再提。”吴用近日已经受够了宋江的坏脾气，责备之语入耳都有些麻木之感。吴用拱了拱手：“那便向朝廷请援，我等权且坚守此城。”宋江点点头，挥挥手示意吴用离开。退出中军帐，吴用抬头观星，星象不甚分明，吴用叹了口气，回营帐休息。

童贯和高俅计议，想让宋江一伙人彻底死在方腊手里，如此一来，自己便可趁方腊虚弱之时进兵，夺得头功。二人去找蔡太师商议，蔡京略做定夺，低声吩咐他二人如此如此。二人即刻找人去办。一封密信从汴京飞马绕到杭州城又绕回常州，送信人将信件送到宋江处。宋江拆信看了大怒，命人即刻拿了吴用来问话，又命秦明等人绑了送信人。吴用只道有紧急军务，拿了羽扇来见宋江。吴用刚进门就见一个眼生的小卒被捆在地上，拱手施礼：“哥哥找小生何事？”宋江一脸严肃：“某问你。前些日子，你劝某不要进兵，是也不是？”吴用不知宋江怎么又提起这件事，看朱武也在场，吴用觉得宋江不会因为这事责骂自己：“是。”宋江冷哼一声：“那你前些日子，劝某和方腊联手，是何居心？”吴用见宋江连自己私下和他说的话也公之于众，急切分辩：“小生只是随口一说，哥哥何故要揪着不放？”宋江抖了抖信纸：“你不说是吧？好，某来替你说。你这厮勾结方腊，阻拦我大军进兵，好给方腊留出时间休整。劝和的事情，也是方腊托你来做的吧。现在方腊竟敢传书与我，约定举事日期，说你为此事下了不少功夫。你还有何话说？”吴用惊得一身冷汗，腿一软跪在下面：“哥哥明察，小生不曾和方腊有书信往来。”一旁被捆成粽子的送信小卒开口：“吴军师，你答应我家陛下的事情，怎么这会儿不认了？我家陛下还等军师的回报呢。”吴用瞬间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离间计：“哥哥，小生不认识此人。此人意在离间你我二人，哥哥万万不可听信。”宋江看向那个小卒，也有些信了吴用的话。那小卒见事情要坏，挣扎着跪行至前：“吴军师给陛下的书信，都在小人身上，宋先锋一看便知。”吴用抬手打了那人一耳光，扯住他的衣领：“你这血口喷人的贼子！谁命你来行此计的？说！”宋江皱眉，命人拉开吴用，从那小卒身上搜出来几封书信。看见那熟悉的笔体，宋江的心如堕入极寒之地，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宋江不由不信。宋江慢慢绕过帅案，踱至吴用面前，狠狠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语气流露出浓浓的失望：“为什么？某平日待你不薄，为什么！”吴用被宋江一问，心如死灰，离间计是自己用了多次的计策，如今也被别人用此计摆了一道。吴用自嘲地笑了一声，在鸦雀无声的屋里显得尤为突兀。宋江背过身，点了点吴用，缓慢而坚定地发令：“来人，拖出去，斩！”在场众人跪下替吴用求情，希望宋江念在吴用忠心献策多年，可免一死。宋江扶起卢俊义，也叫起了众人，命人斩了那个送信小卒，撤了吴用兵权，重责五十军棍了事。

吴用行尸走肉般被人押着，棍棒的钝痛让吴用清醒了一些。吴用不挣扎也不哭喊，咬牙硬挺着杖责。比起皮肉，心已经疼的滴血，吴用不禁想起自己和公孙胜的对话。很快疼痛淹没了理智，吴用脸色煞白地晕了过去。行刑官见吴用晕厥，不敢再打，去报宋江。宋江知道吴用不曾受过这么重的责罚，再来二十军棍只怕不死也只剩半口气了，遂免了剩下的棍棒，让人扶回去照顾。行刑官走后，宋江喝了一口冷了许久的茶，自打吴用被带出去受刑，宋江就一直烦闷不已。地上那把羽扇还躺在原地，主人却生死未卜，宋江看着羽扇，不自觉捏紧了茶杯。众人一齐挤进吴用的营帐内帮忙，杨志带来了棒疮药，朱贵弄了一块凉巾给吴用擦汗。安排停当后，众人陆陆续续离开，留吴用好好休息。当晚，吴用醒过来，背上火烧火燎一般，营帐内空无一人，自打玲珑离开梁山自谋生路，也少有人肯尽心伺候。吴用口干舌燥，忍着疼伸手去够水碗。侧面忽然伸来一只手，端了水碗，把吴用扶回榻上。吴用喝了几口水，无力笑笑：“多谢朱武贤弟。”朱武放下碗：“我也看出这是离间计，只是尚且不知是何人用此毒计。”吴用伸出两个指头：“除了方腊，便是高俅。我梁山军败，获利的只有他两家。哥哥如今蒙在鼓里，我不怪他。”

第十天，吴用用蒙汗药麻翻了那个照顾自己的小卒，连夜偷偷离开营寨。寨外十里，朱武的亲信牵着马等吴用。见吴用脚步浮浮走来，忙过去扶吴用上马。吴用谢了那人，骑马慢慢离开常州城。次日，宋江得知吴用离开，只当他是伤透心，去找公孙胜归隐，也不见责。吴用棒疮未愈，又长途跋涉，气色愈发不好。好不容易挨到杭州城城下，装作赶路人进了城，在皇宫门口求见方腊。方腊见说来了一个书生样的，叫人请进来。听吴用说了一番，方腊正愁手下没有出谋划策之人，大喜，命人给吴用安排府宅，找来御医为吴用疗伤。方腊手下大将怀疑吴用诈降，进言不可轻信吴用，方腊心里也有些踌躇，暂且养着吴用，不给官职。几个月后，宋江得了朝廷兵马，重整旗鼓杀向苏州城。方腊御驾亲征，命吴用作为参军同行，去救苏州。吴用身着方腊新赏的道袍、金冠和羽扇，骑马随着大军浩浩荡荡直奔苏州城。吴用知道方腊要靠此战试探自己，遂献策让方腊的五万大军分一万人马埋伏扎营于城门两边的山谷中以防宋江劫营，其余兵马分三个营，在正门下寨，成掎角之势。宋江大军赶到后，命时迁去探查方腊大营，画了图来。宋江看着方腊设营，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可是又说不上来。谨慎起见，宋江放弃了劫寨的想法，命大军造饭休整。来日起兵，大军对峙，宋江一眼就看到了方腊阵营里的熟悉身影。顾不得那么多，宋江怒火攻心，策马上前，大骂吴用是个天诛地灭的反贼。方腊侧目观察吴用，只见吴用轻摇羽扇，嘴角似带有笑意，并无诈降的局促不安。两军大将对阵几个回合，宋江见方腊大军撤退，率众追杀，却被两侧敌军伏击，损伤大半，宋江胳膊上也中了一箭，众将护着，死命逃回。方腊率大军在后面又赶了一路。吴用怕朱武也安排了埋伏，叫住方腊，得胜回城。宋江简单医治了箭疮，下令从此以后全军不准再提吴用。抽出收好的羽扇丢到火盆里，看着升腾起来的烟雾和刺鼻的味道，宋江心里有一种报复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