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摩挲着小银龙,他认定此时的润玉一定没有神识,因为被打回原形的仙神十有八九是没有神识的,且润玉两次见了自己都逃跑,兄长一向敢作敢当,怎么会逃跑呢?
“哥哥,我爱你。”
旭凤终于将藏了五千年的秘密宣之于口,润玉惊愕,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早在篡位前,他就知道旭凤对自己隐秘而汹涌的爱慕。
“哥,从小我就是你的跟屁虫,长大后,我们并肩作战。人们都说赤焰战神守护了天界的和平,可其实,若没有你的智计无双,多谋善断,很多时候,我独木难支。从来,都是你为了帮我,在夜里织梦,为我的战局出谋划策,因为你怕母神会以为你要抢功,陷害于你。这么多年过去了,母神都没有察觉我的卧龙先生其实就是你。”
旭凤回忆起与哥哥的峥嵘岁月,目光清澈,微微含笑,他刺破手指,逼出自己的心头血,强行喂润玉喝下去,为他温养疗伤。
“再后来,母神杀死了你刚认回来的生母,为了对付你,无所不用其极。你得知一切都是父帝的阴谋,对他们恨之入骨。而我却带着一壶酒劝你原谅一切,我们的兄弟情,就这么凉了。”
旭凤悲伤得红了眼:“父帝母神所做的一切,根本不可能原谅,是我的荒谬成为了压在你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后来又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你。对不起,哥哥!”
润玉几乎落泪:旭凤,当年,就是你的杯酒释母仇,让我决心不再把你当弟弟,而是当敌人。现在,你终于理解我的痛苦了。
而旭凤含着泪继续说道:“在这之后,你开始了夺权之路。自你从政,不出几年,功绩、人望便超过了我。当时我见你对我冷漠,这激起了我的胜负心,我更加卖力地征兵打仗,只为不让你看轻。但我很快惊讶地发现了你要起兵篡位。我找到你说‘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兄长想要什么,旭凤都愿拿来。’你只说了一句:‘谢谢,但我不要施舍的。’你到底是走上了这条不归路,但我没有想到,你夺权成功,靠的不是兵,而是人心!你在大殿上直斥父帝母神的十罪,漫天神佛都自动起身支持你。一瞬间,我成为了唯一忤逆民心的人。哥哥,你杀死我时,流了泪,其实夺位于你而言,也是痛苦远大于大仇得报的痛快吧。”
旭凤回忆起自己被润玉亲手杀死的情景:
太微一声令下:“速把这忤逆篡位的孽畜押往毗娑牢狱!”旭凤刚想为兄长求情,没想到在场的所有的仙神都屈膝向润玉行礼:“我等愿誓死效忠夜神殿下!”
旭凤走向润玉,所有人都在向润玉行礼,他仿佛在接受天地的朝拜,所有人都在喊:“大殿下,别让火神靠近你!”但润玉恍若未闻,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旭凤,平静而悲伤。
这是润玉最后的规劝:“你一直在父帝母神的庇护下做着你的天之骄子,却从来不知自己置身于的,是何等天界!火神殿下,你还不明白吗?追随我,你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火神殿下。”
润玉向旭凤伸出了手。
旭凤知道以自己赤焰战神的实力,仍有翻盘的机会,但他也知道失民心者失天下,父帝伪善,母神暴虐,他们已经失尽人心,自己难道真能杀尽在场的所有人么。
旭凤握住了润玉的那只手,感觉到那微凉的触感,他将那只手放到嘴边为之轻轻呵气,悲伤却温柔地说:“哥,我无法对你出手。但我也不能看着你伤害父帝母神。父债子偿,哥,你杀了我,放过父帝母神吧。”
润玉笑了,他的笑中竟满含着骄傲,声音温柔而感慨:“旭凤,我就知道你有你的信仰和深情,所以我爱你。”
“噗嗤——”
是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随着那声“我爱你。”润玉亲手将手中剑刺入了最爱的弟弟的心脏。
倒下的一瞬间,旭凤看见了润玉的泪水,他好想说:“哥,不要为我哭泣。”但已经开不了口了。
后来,旭凤复活,听闻父帝母神皆死于润玉之手,一怒之下,堕天入魔,成为了魔尊。
旭凤回忆到这里,抚摸小银龙的指尖愈加温柔:“哥,我误会了你,和你打了一场天魔大战,你为了不让天界蒙羞,只得吞噬穷奇,又施禁术。天魔大战结束后,你惨遭穷奇反噬,为了不伤人,亲戴罪枷,写下《罪己诏》,请求我杀了你,继承天帝之位。当我听你说你绝不后悔弑父篡位,幽禁天后时,我怒极,一剑擦在了你的脖颈上,你说:‘我所说的都是私怨,不能误了天界。’我终究无法对你下手,可又觉对不起父母、锦觅、燎原君,便丢下一句‘润玉,就这么千年万年孤独着吧,好好赎你的罪。’后落荒而逃。”
“唉——”
旭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想起来,我当真是不敢面对仇恨,就像前几天我梦见你的那次。在禺疆宫中,我喝了酒,梦见你款款向我走来,我知道你是不会来的,因为你立过上神之誓有生之年再不踏入魔界。我一见你,便抑制不住思念之情,立刻吻上了你,但我又觉这样实在对不起父母、锦觅和燎原君,故而啃咬着叫嚷‘我恨你!我恨你!’其实,我爱你。哥哥,我已经孤独了千年,这让我更加理解了你的痛苦。我们和好吧,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
旭凤轻轻摇了摇小银龙,又觉得自己向一个灵识未开的小萌物撒娇,实在是幼稚得不像话,只得作罢。他将润玉轻声放入玉泉,就这么在璇玑宫睡下了。
第二天,旭凤下了登基以来第一道诏令:自己只是代领天帝之职,天帝仍是润玉,只是润玉此时疗伤,要等伤好后才能继任天帝之位。
处理了一天政务,旭凤来到润玉身边,小心地剔除鱼肉中的鱼刺,将白花花香喷喷的肉送进他嘴里,诉说这一天的政务拜哥哥所赐,有多轻松。
日子就这么慢悠悠地过了一个月,忽然,来自魔界的战报打破了一切宁静。
有魔王趁旭凤被打了五万天雷的重伤之际,起兵造反,要夺旭凤的魔尊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