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其宣心里感动是有,更多的是惧怕,他心里明镜着呢,妻主向宁为钱财情肯把他抛出去,说明心里并没有几分真心,贫贱夫妻百事哀,以后还不知道该怎么笼络妻主,不沦落到待宰牛羊的地步。所以杨其宣只得加倍千依百顺,力求图个没有功劳有苦劳,不至于被打发了去。
男子地位低下,贫寒人家把家里的男人当牲畜对待时常发生,管他正君侧君还是小相公,哪怕闹出人命也吃不了官司,最多草席裹尸随便埋了,心凉的直接把尸体拖出去扔掉,连个坟都没有。死了倒也安分,活着被撵出去或卖掉的,一辈子就完了,身上打着贱籍的烙印人人可欺,就算嫁人前是个公子,被妻子抛弃后娘家人更是嫌丢人现眼,必须赶走不收留的,还得赔付给媳妇钱财,弥补娘家人教管不严的过错。
想要过得好无非两种出路,一是直接生在富贵人家,二是嫁给位高权重的家族,越高品级的人家待男眷越礼遇,日子也过得好。那皇城里有名望家族里边教养的小公子眼界见识没的说,诗词歌赋教子持家条条道道不出差错,保养得即便年岁大了,气质身形仍风雅端庄,且这些个小公子还有资格心高气傲,多数只给人做正君。
稍讲究一点的家庭等级分明,越讲究等级越分明,一正二侧都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需礼成方可入门,其余都是妾,纳一两个还好,多了小妾的地位基本与仆人无异,受宠了抬举些喊声小相公,见不着妻主几次面且没子嗣的,仆人都能上去踩两脚。
正君侧君地位也大有不同,若正君是位体谅人的也好,若一旦惹妒的侧君过了门,正君有权利修订规矩,明里暗里刻薄于他,妻主再碍于正君娘家地位纵容些,正君位置稳固,在家里除了顺从妻主和婆婆,待侧君可同贱妾一般,谁也奈何不了他,神气得意着呢。
杨其宣做梦都向往拿着信物找回皇城显贵里去,正正方方的宅子住下,女儿争气孝顺,妻主念他共苦对他三分客气,就算进门年轻靓丽的二房三房,那也都是小的,都得听他的调遣!
可惜向夫人是个吃不了苦的人,即使穷途末路依然大爷做派需要人伺候,家事通通不干,只得夫君一个人操持家务,没几年皮肤脸色都不似以往水滑,劳心劳力老得也快,遭到夫人嫌弃,渐渐打骂出气也时而发生,动辄就提他狐媚卖艺的“龌龊事”,海誓山盟全都喂了狗。
这不,前脚踏进皇城找到靠山,后脚人还没进新宅子,姐妹俩一人领了两个年轻的小妾回来。要不是向夫人对蓉儿疼之入骨,蓉儿嫡女的地位必须摆在那,他被一纸休书休掉也不无可能。
妻子是无法顶撞的,历代男子胆敢不从母从妻,终生都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任人唾骂折辱,下场凄惨。一个男人一生下来起言行举止就约束甚多,注定卑微,杨其宣不敢埋怨抱怨向夫人。
不行,他想着,怎么也得苦尽甘来,色衰失了宠信没办法,正君的待遇他还得争,家里那两个见了他必得做小伏低。
暗叫儿子向欣这个孽障,平白无故惹他娘生气害他被牵连,心里急得恨不能快快回家写封信给女儿诉苦,联络感情。妻子是指望不上了,翻脸比翻书还快,只保佑女儿向蓉心里惦念着他的辛苦,在家里多多美言,好让他坐稳正君的位置。
军机处那个刚来的小姑娘,乌溜溜的眼,聪明伶俐样很是讨喜,又是老将军亲自带来的人,所里同僚对她都算亲厚。
向荣担任的官职不高但很容易晋升,在军机处也主要以学习为主,是个副官,因为年纪小,前辈更习惯喊她的名字。
“蓉儿。”
向荣放下手中的卷宗,抬首对来人笑了笑,起身行礼。
“来了这些日,可还习惯?”
“多谢大人体恤,好得不得了。”
年长的官员陆续来了不少,一一坐下闲谈着,每当看到向荣都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向荣也只得打着哈哈,尽聊些废话。
她何曾不知道她们想问的便是关于她同胞哥哥蒙羞出丑的传闻,爹娘和姨母早一封接一封信地逼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