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你不高兴吗?”小青的直觉一向很准,身旁的妖好似兴致缺缺,还有点不开心。她一向有什么说什么,抛了个直球,噎的斩荒一阵无言。他见小青要追问到底的模样,才开了口,“你不觉着这街上总有些人总爱盯着你看吗?”
“我知道啊,看了我又不会少块肉。放心,他们发现不了我的妖身的,最多就是瞧着我好看,看两眼罢了。以前我还未化形时,我也觉得姑苏厝的主人很好看,也爱日日盯着看的。”
“姑苏厝?你不是在这山上修炼,怎么又跑去姑苏厝了!”斩荒自知有几分失态,复又理了理袖口,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
说这话时,小青总感觉斩荒有几分像齐霄,凶巴巴的不说还爱刨根问底。她扭了扭身子觉得这些人啊妖的总是关注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却还是讲起了从前。
“我以前不怎么爱修炼,总是爱睡觉。有一年临安下了大雪,我觉着好玩,没想到大雪封山,我又困又饿,整条蛇都僵了,还好最后被捡回去了。他就是姑苏厝的主人。”
“大雪封山,将你带回,怕不是寻常人吧?”斩荒意有所指,就差直言这救小蛇妖的人有企图了。
“你想什么呢!这可是给了我修炼方法的师父,虽说我没拜入他门下。况且他都有师娘了,我怎么可能去想别的!上次的剑舞还是师父刻在石壁上的呢!”
斩荒挑眉,浅浅一笑。“我不是怕你被骗了吗,关心则乱,你可莫要气着了。”他重生后学会的一样事居然是示弱,真是有趣。
“没事没事,我没有生气的意思。我去给你买瘦西湖最好吃的糖,你在桥头等我好不好啊?”
小青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来这儿走了那么久,她还没请斩荒吃东西呢。得了斩荒的回答,她就背过身去挥了挥手,跑进了人群里。
斩荒疾步向桥上走去,他还是担心这小蛇妖买了东西找不到他,只能先在桥上呆着了。路过的小姑娘总是悄悄望他几眼,大胆些的竟有上前来问他姓名的。
惹得斩荒只能冷着一张脸,作石刻状,心中念了几句不知是迷路了还是被别的迷花眼的小青蛇,怎的还不归来。
“斩荒!这里!这里!我马上过来!”远远儿的,便听得小青叫他的名字。小姑娘左手糖右手一大包东西的,看的斩荒直蹙眉,也不嫌重。
风风火火的一路窜过来,斩荒就怕这小妖被撞倒了。也不怕这里的人发现他使用法术,掐了个口诀就瞬移了过去。
“我拿着吧,你抱着糖就好了。”说完斩荒就将小青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回去的路上,斩荒措辞了半晌,终是将最先的打算诉之于口。“你明日送礼,参加婚礼,带上我这个闲人可好?”
“嗯?为什么?”小青抱着糖,不解的问道。
“你堂堂山君亲自抱着一摞礼物不是太掉身份了吗?带着我去不是正好吗?况且我也是个妖,算是同族去去也不错,你觉得呢?”
“啊?好吧,但是你明天得好好跟着我,别跑不见了。诶!你尝尝这糖是不是很甜!收好呀,都是你的了!”小青一股脑的将糖塞给了斩荒。到了洞府,便抢过礼物高高兴兴的进去了。这些东西都是她选了好久的,还是自己抱着安心。也不管自她答应后就显得有些沉默的斩荒。
习惯使然,斩荒走去了那棵极为熟悉的槐树下,靠着。他望着远方的日薄西山,想起前世种种,多一点就成了失言,少一点却是情不达意。总结下来,也不过是,自作多情四个字而已。也没什么好怀念的了,今生他与白夭夭素昧平生,上一世已经用命还了,他与白夭夭早已两清。忽然就释怀了,他明日去见故人大婚,送上一句欢安长乐,就以此作结吧。
那晚,临安城的山上迎来了夜雨,下的极大。斩荒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壶酒,对雨独酌,也不进屋子。最后还是小青将他赶了回去。“雨这么大,有什么好看的,出月亮才漂亮呢!回去回去!”
青山明月的确是好景致,只是也得是心境相合才好。斩荒知道这小妖还不能明白如此深刻的东西,便也不说。尽管或许她已经对金山寺的人动心了,但这些道理,他惟愿小青能晚些明白。只是,这金山寺的和尚到底有什么好的!偏偏爱上了这么个克妻命的家伙,还不如————打住!
不能再想了,斩荒觉着自己怕是与这小青蛇呆的太久了,简直有些鬼迷心窍。他怎么可能会对这么条傻得没边儿的小蛇有想法,奇了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