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Two loves have I 顾清明觉得一阵酥麻自耳尖往全身窜,他羞赧地转头避开,明台不停歇的吻落在了他的发上。他贴靠在那赢癯的肩膀上,眼神所及之处皆如痴如醉的摇曳着,目眩神驰,遂轻阖眼睑,撒痴道:“我还要唱歌!” “嗯,唱歌。”明台紧贴着柔顺的头发附和道。 “我还要跳舞!” “好,跳舞。”明台迈开步子带着他悠悠的摆动。 夜风微凉,轻抚着偎贴在一起的两个纤长身体,月色下彷若一人,白色衬衣轻舞,宛若精灵鼓翼,银白中的少年如痴似醉,酒精催动着感官展开触觉,似乎有精灵在血液里跳舞,搏动着将叛逆的快感带向全身神经最末微处,散发出渴慕的温度,想要更贴近对方冰凉的肌肤,融入彼此骨血。两个少年四肢交缠,脚踏着脚,腿贴着腿,胸抵着胸,两颗心脏同频律动,欢悦欣忭,每一次呼息起伏都满怀着恋慕。互融的心此刻是饱满的,流淌着杳杳的情愫,宁谧沉潜。他们也有不餍足的时候,觉得这样的交融远不足够,只恨不得肌肤相贴的距离为负。 然此刻这样便好!四周静极,呼吸都显得格外绵长,明台觉着靠在肩上的人快要睡去,遂抚上顾清明的发顶,五指深入发中轻揉,“绍桓。” “嗯……” “顾清明。” “嗯。” “绍桓。” “什么?” “你知道一颗心爱两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 “心被塞的满满的,累!” 顾清明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他不可置信的直立起身体,背脊僵直,仰头去捕捉明台的表情,不愿放过丝毫,哪怕是一眨眼或一个嘴角的弧度。 明台似没有察觉到他的僵硬,一双藏着银河的眸望着他直往下说:“他俩一个明亮动人令我心悦,有时却是个爱哭鬼搅得人心烦;另一个沉稳老练让我敬服,有时却认死理实在欠揍。我时常觉得自己的心被生生掰成了两半,多爱一分稠,少爱一分缺。你说我该怎么选?” 哀恸毫不犹疑地砸向顾清明,他胸口堵的说不出话,一阵闷痛。 “你帮我选一个可好?你最瞭解我,你选的一定最好。 ” “我不能……从这件事情看来我还不够瞭解你,明台。”他的嘴苦若黄连,顿了良久方才回答。痛到极处时他面上反而一丝不露,惟目光灼灼,直盯着人,像要看出个洞来。 “那-我-两-个-都-要!”明台嘴角微扬,抬手抚上他脸颊说道。 他侧头避开明台的手,胸口闷痛得多待一秒都是煎熬,攒起力气正欲逃开,又听的明台说:“顾清明我也要!绍桓我也要!” …… 他脑中一片空白,本来绷的死紧的脊梁垮了下来,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似的,一丝气力都提不起来。胸口的闷痛转而成酸涩,汩汩而出,泪水毫不容情地席卷而来,直往眼眶涌,打转着快要涌出。 “都许给我好吗?”明台不由分说掰过他的脸,吻了过来。 他一双潮润的眼怨怼着明台,两手抵在人胸口,嘴唇抿的死紧,作无声的抵抗。 “别生气!” “Two loves have I. Both of them are you.” 明台浅啄了一下他的唇,说道。
(接上) 顾清明心情起起落落,云端泥沼几个来回,心神耗去大半,听到此处再也按耐不住,猛捶明台胸口,寻思着这人怎会如此贫,这般戏耍于他,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却又喉咙发堵一句埋汰的话都说不出口。明台任他捶打,半晌后力竭,少年又捧住他的脸吻了过来。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无声滑下。 胸腔中的空气瞬息被攫取一空,却还不够,仍不知餍足地互相索取。两人都还不知如何换气,脑部的缺氧令他们尝到了一种濒临死亡的快感。几个来回,终是明台技高一筹拿下一城,在顾清明双腿打颤站立不住时堪堪放过他,转而去吮吸他眼角腮边的泪痕,再转到他敏感的耳根。 他一边扬头应和,露出藕白的脖颈给对方,一边情不自禁地用侧脸去蹭那带着熟悉气息的头发。明台顺着耳尖一路向下,极其轻柔温和,鼻腔里全是略带清苦的香气。少年嘴上动作的时候,手也没闲着,拉出衬衣下摆探手进去,微凉的指腹抚上细腻如膏脂的背,顺着脊线一路往上拓荒。未被开垦的身体轻颤不已,每一寸肌肤都渴求着被浇灌。呢喃着爱人名字的唇再次被拓荒者柔润的吮嘬,由浅尝渐入深。两人脚叠着脚,明台倾身攫取时顾清明不由自主嚬呻着身体后仰,双手上移至少年蝴蝶骨处摁住。这样的姿势像极了舞蹈的下腰,令顾清明不适,他略带哀怨的看着索取的人,又不忍推开。 明台感受到了被注视的目光,停下动作回看着他。 “Dans ces affaires. Le mieux est de fermer les yeux. ” “应该是Dans ces affaires. Le mieux est de ne rien voir.*”他喘息着回道。 明台轻笑,“你这是说给旁边的观众听吧!” 顾清明顿时肩膀僵硬,侧过头目光四下里搜寻,仿若周遭黑暗中藏匿了好事者一般。四周除了秋虫仍在浅唱,风儿都羞得躲在了山丘后头。 顾清明长舒一口气,嗔道:“迟早要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我如何舍得!”明台暗忖,嘴上却贫道:“让我听听犯病没有?”说着右手从人后背往前移。 顾清明一个激灵欲将人推开,却苦于姿势微妙不便有所动作,便从善如流道:“让我看看你右肩的伤。” “没什么要紧,只是枪后坐时抵了一下,不疼。”明台闻言只好作罢,不老实的手从衬衣里出来,换了种不老实的方法。 “不疼?”顾清明感到自己的皮带被解开,没有犹疑的抽回左手,抵住明台右肩窝,微微用力按压。 “你看吧,我就说没事。”明台吃痛却硬抗着,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又见顾清明不依不饶地要解衬衣看,促狭道:“爱妃是要服侍朕宽衣么?深合朕意!” 顾清明不理会少年的调侃,将人衬衣纽扣解开大半,月色之下肩窝处的乌青并不明显,他轻叹一口气,左掌轻轻抚上摩挲着,后悔刚才按压使上了力气。明台暗松一口气,知道自己过了一关,遂抓住那摩挲的手掌放到唇边亲吻。方才的旖旎心思渐消,两人索性坐到野餐毯上闲话。 敞开心扉的二人絮语不绝,不知不觉月上中天。回程时明台将顾清明负于背上蹚水而过,减了顾清明心头的负担。明台笑言要亲自抓一条蛇给他做蛇羹,吃入腹中便不会再怕。这句笑言一直没机会兑现,倒是往后的军校生涯以及战壕里的漫长岁月,他再也没有怕过,反而与这劳什子冷血动物交情渐厚,饿时抓来果腹,不堪蚊虫时不耐高温时相伴而眠,相处的时日甚至胜于他与明台相聚的时间。 岁月的无情与弥足珍贵便在于此,时光流转,将柔软敏锐的心磨砺,终成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