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着急吗?
几个字砸进沈月的耳朵里,她条件反射般回了句,“和你没有关系吧。”
沈月将剧本卷好放进宽松卫衣前的口袋里,穿过N脸懵逼的众人所在的客厅,来到杜英奇的身边,“我们出去走走吧。”
胡一天保持着她经过他的姿势,直到两人走远。
“师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我们……”柳沢歆一抬头,发现楼梯上只剩一个冷漠的背影。背影转过转角,消失在楼梯。
没有月亮的夜,昏暗的路灯下,沈月抱臂,一语不发徐徐前进。身边开始还叨叨不停的杜英奇终于也得承认,自己闹腾不下去了。
“怎么了,月月,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他明明比沈月高出一大截,也不敢走上前去看她的脸色。
“杜英奇,明天澄清一下吧,说明我们不是情侣关系。”沈月还在漫步,好像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月月,真的不考虑和我交往吗?人家真的很喜欢你呀~~~”杜英奇撒娇,喜欢他的女孩子那么多,她对他又有什么抵抗力?
杜英奇喜欢沈月这件事,从他们上部戏的合作开始,他就每天挂在嘴边。第一次见面就“被表白”的时候,沈月还有0.01秒的娇羞,可后来她已经开始免疫了。
“杜英奇,我希望我们能继续做朋友,你很优秀,有很多人喜欢,但我对你真的没有那方面的喜欢。”经纪人姐姐在微信里说,是杜英奇主动联系了工作室,他不肯直接出面澄清,除非见到沈月。
“真狠心哪,”杜英奇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平日里开玩笑大叫着“沈月我喜欢你”然后被她笑着推开一样。
“是因为他吗?”语气突然正经起来,“其实我能感觉到,你的感情并不空白,至少曾经有个人在你心里住了很久。”
沈月脚步一顿,在昏昏沉沉的灯光下停住,看着杜英奇说,“没有因为谁,我们确实不是情侣,仅此而已。”
“他是跟你合作过的人里面,看起来关系的淡漠的一个。”杜英奇根本没有理会沈月的解释,“当年你们合作完之后甚至没有同台过,连微博的互动也少得可怜,甚至在你生日的时候,他连一句祝福的话也没有。所以,我一开始就排除了那个不在国内的人,可是我错了,是不是?”在任何一个人的眼里,他们几年来毫无交集,那个网剧之后,更像是陌路人一样。
“别胡说,我跟他……”沈月越发镇定,“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刚才楼梯上那个男人是他吗?胡一天。”杜英奇说出这个名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刚才杜英奇并没有看到胡一天的脸,但在来之前,已经通过某些关系知道了沈月的新合作对象。
也是在那一刻,他才觉得早就被自己否定的人,是不是真的是那个漏网之鱼。
“这和你没关系吧,剧组暂时有保密协议。”沈月手臂抱得越来越紧。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不喜欢他。”
沈月终于忍不住了,提高音量:“杜英奇,我喜欢谁不喜欢谁,那是我的自由。我现在谁都不喜欢,请你不要再以我的男朋友自居,这样我很困扰。”
杜英奇第一次见到这样“生气”的沈月,他印象里的沈月,对着谁都是笑着的。鲜有的愁眉苦脸,也是她一个人读剧本的时候。
她就像是个能量不断的小太阳,即使在最黑暗的夜里,总能让人感觉温暖。
沈月回到剧组的时候,夜戏的场景已经布置完毕,其实就是刚才那场戏。
杜英奇并没有保证要做出什么澄清,只丢下一句“既然没有喜欢的人,那么我就要做你喜欢的人。”便扬长而去。
这场戏的戏服是居家的粉红系睡衣,长发随意挽着有些杂乱,接近素颜的妆容,大大的卡通拖鞋,沈月装扮好之后,在楼梯上对着机位找了下镜头。
“哒哒”的几声后,胡一天从二楼下来。
本是长到脚踝的深色睡衣,他穿起来才到小腿。
沈月抬头看了一眼,她的视角看不到他的脸,只有一片白净的胸膛。
“咳咳”,沈月猝不及防地咳嗽了两声,剧本里可没有写莫戍是个暴露狂啊!
胡一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和假装看别处的沈月,压低声音,“作为学霸的莫戍,性格闷骚,早就喜欢上了倪菲,他有时候很享受几乎是‘同居’状态的倪菲以那种‘有色心没色胆’的眼神看他的感觉。”
刚刚对阵杜英奇那股镇定烟消云散,沈月偷偷呼吸了几次才假装没听见一样,抬头对上了他的下巴……
然手顺手把他几乎是挎在腰上的腰带系好。
监视器后的导演隐去那一丝惊讶,让场务准备开始。
戏开场。
“你是不是吃醋了?”胡一天带着邪魅的笑,站在低沈月两级的楼梯上,看着心烦意乱又偷瞄自己的沈月。
“我,我哪有。”沈月拿出了倪菲的娇憨,咬咬嘴唇又偷看了一眼,然后准备从这个庞然大物身边溜到楼下去。
庞然大物非但不让,还跟着她的移动轨迹完完全全地阻挡了她的方向。最后将她逼到了墙角。
“你,你,你……”是属于倪菲的笨拙和单纯。
沈月斜着身子,几乎要就要躺倒楼梯上。
楼梯真的有点硬,之前试戏的时候只是确保走位正确,并没有真正躺上去。
韦导中意很多长镜头,如果不是必须转场或者演员撑不住,他都喜欢一镜到底。所以一开始就会入镜的楼梯,来不及做什么铺垫设备。
即使正式的拍摄才进行了一天,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胡一天的连离她的脸越来越近,不断放大甚至让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只有呼呼的热气不断喷在她的嘴边。
嗯?
沈月有一瞬间的晃神,她躺在楼梯上的那一瞬间,躺在了一只舒适的大手上……
导演并没有喊停,沈月的倪菲闭着双眼,以为莫戍又要吻她了。胡一天的脸离开她一点点,嘴角挂上一丝邪笑,“原来你还在喜欢我啊,不要再喜欢我了。”
满心期待变作凄冷嘲笑。
倪菲傻傻地爬起来,对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暗自神伤。
“卡!”导演出声,“很好,情绪很到位,准备下一场。”
沈月往楼上爬的时候,胡一天背靠着楼梯尽头的玻璃收藏柜,面无表情地接受化妆师的整理。
沈月走到他身边,有些踟躇。
他刚才为什么用手护着她?
他难道还?
这些疑问把那一句“谢谢你”拖得很远,直到沈月走过了胡一天的身边,也没有说出来。
沈月有时候也别讨厌自己的双鱼性格,曾经有人说,她就像是个小型的电影院,内心上演着那些还没发生或者根本搞错了方向的小剧场。
那些年她想得最多的就是,他是不是根本就不爱她呢?
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像岩石一样一动不动,即使是她发了长篇大论的语句,说他们不合适,说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永远只有她在担心在着急,而他就像局外人一样,甚至没有半句回应。
他也只是淡淡地回她,不要着急。
不要着急。
那不是她想要听到的。
夜深了。
剧组的大灯熄灭了,工作人员们也歇下了。
沈月住在“倪菲和莫戍结婚后”的甜蜜小房间里,胡一天的房间就在隔壁。
沈月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
半睡半醒间,突然像从楼梯上跌落,沈月猛然惊醒摸了摸背后,原来是她在沙发上睡着了。
同时她也清楚那个“不对”到底是什么。
今晚她从外面回来后,除了对戏和台词,胡一天没有再对她说一个字,更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
想明白了这件事,沈月突然觉得好笑。
是自己的错觉吧,他不可能还这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