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终究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终于还是离开。
曾经拥有过就该知足,最后,红萝这么对我说。
这是我们自我安慰的话,我当然知道。
37
回到中正机场时刚入夜,所有的人都带着行李急匆匆地走来走去,周围的一切都骚乱着,我搭上往台北的巴士,天色已全黑。
离开东京时,我试着说服自己接受一切,回到住处,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心痛忽然涌上心头,一时间,我连灯不想开。
黑暗中,我坐在窗边,斟了一杯X.O,打开音响,是熟悉的爵士乐。窗外夜景依旧,我却感到时空错乱。此刻的我在这儿,灵魂却像还未离开新宿。
红萝应已抵达京都,我离开新宿时,叶叶已经来和红萝会合,我知道她不想单独和我道别,那真的太令人难受。
我渴望一些温暖,什么样的温暖都好。
一时间,我几乎想出门去T吧找阿泫,那里可能会有我想要的温暖,但我还是制止了自己,我是该去找阿泫给她一个交代,但不是在这样的夜里。
如果去了,就是红萝所谓的自暴自弃吧!
昨夜我仍拥着红萝温存,今夜却又孑然一身,我拿着行李向她道别却连灵魂都远去,无法挣脱的悲伤只能随着乐声打转,音乐真的能抚慰人心吗?为什么只是让我更混乱?
我知道红萝有一句话想说,但她一直不愿说出来。如果我真的做不到从悲伤中挣脱,我会需要找一个人帮助我,但因为那个人不可能是她,所以她不愿说吧!
我该发出求救讯号吗?这对被我求救的人来说,是否太过分?
我能求救的对象只有一个人,答案像夜空的星星一样明晰,可是这对她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我怎能抱着求救的心情面对她?
沉思好久,我关上音乐,开了手机。
有两通留言,都是奕冰留的,我一点都不意外。
“桐雨?为什么你的手机都收不到讯号?今天是除夕,我想祝你新年快乐!听到留言回电给我!!”
第二通留言:“桐雨,你该不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吧?我打了好几天的电话,都没有响应?怎么回事啊?今天已经是大年初四了耶!!你听到留言绝对要马上回电给我!!”听起来有些生气了!
日期是昨天。
她不会逃避的,我一直都知道。
很想马上回电给她,奕冰的声音是我冰冻的人生里唯一的火花,问题是,冰与火的搏斗,如果输的是她该怎么办?
然而我还是渴望听到奕冰的声音,奕冰是我唯一的救赎,我没办法再去顾及这对她来说究竟公不公平,渴望战胜我所有思绪,我按下了电话号码。
才响了两声,电话被接起,手机马上传来奕冰怒吼的声音:“周桐雨!!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手机不开机也不回电??你不知道我会非常担心吗??”
“我有事去了东京,今天回来才听到你的留言的!!”我嗫嚅地说,原来奕冰已经怒火中烧了。
“靠,妈的,你不会跟我说一声??大过年的去什么东京??”奕冰非常愤怒暴躁,连三字经都出笼了,她的怒火却让我有种说不出的温暖。
“对不起,我一时没想到,不过,我有买礼物给你喔!!”我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虽然觉得温暖,但也不想听她一直大吼大叫。
“什么礼物?”奕冰忽然兴奋了起来:“LV的包包吗?”
我苦笑:“很遗憾不是,价值可能只有LV包包的几万分之一,不过总之是个小礼物,等寒期辅导时再拿给你吧!”
奕冰忽然叹了一口气:“我不会去参加寒期辅导。”
“为什么!?”我吓了一跳。
“我外婆初二那天突然中风了,情况非常不妙,我妈伤心得要命,我外婆已经八十几岁了,恐怕…所以我就决定不回去参加寒期辅导了!虽然我还没请假,不过我想学校会接受,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你帮我代一些课。”
“那当然没问题。可是…你还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奕冰沉默了一下:“不太好…”犹豫了一下她说:“桐雨,你来看我好不好??”
“看你??”我讶异地反问。
我原想跟奕冰求救的,然而现在却是她需要我,真令我意外。
她忧郁地说:“我大姊嫁人了,只有初二那天回来,一下就又回婆家去了,我二姊工作忙只有除夕那天回来,我哥在国外工作,今年根本没回来过年,目前也还没联络到人,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在,整天听我妈在呼天抢地,实在很烦人。你可以来陪陪我吗?反正还有两三天才开始寒期辅导。”原来这就是奕冰异常暴躁的原因。今天是初五,也是星期五,我们是下周一才开始寒期辅导。
“那个…志杰呢?”其实我不太想问,可是又忍不住要问。
“现在是过年期间啊!这段时间他都得乖乖待在嘉义的家里,不然他爸会非常生气!他说他不可能来陪我。”
我考虑了一下,既然奕冰希望我去陪她几天,我其实也渴望看到她,似乎没什么好拒绝的:“好吧!那我明天一早起来就去搭火车…”过年期间,机票肯定不会有吧!
“不要!”奕冰马上打断了我的话:“你现在就过来嘛!”
“现在??”我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晚上八点多,火车应该是还有,但是:“现在去,我要住哪里?”
“当然是我家啦!你说那什么废话?本来就是要你住我家!”
我想了一下:“你希望我去几天啊!”
“干嘛啦!你不想来就算了!”奕冰又开始生气了,看来她的心情真的很差。
“没有啊!我现在马上出发,待会到火车站买好票再打电话给你。”
“不用,你把身分证号码给我,我马上帮你订一张机票,你直接去松山机场。”
“现在是过年期间,突然订怎么可能会有机票?”
“我爸在航空公司有熟人啦!保证有票,九点多有一班飞机,你快点出门就是了!”她又开始不耐烦。
随便收拾一点衣物,我就匆匆出门了。在机场找到奕冰说的航空公司,拿出身分证,小姐果然马上递票给我,连钱都不用付,很快我就搭上了往花莲的飞机。
飞到花莲其实很快,甚至还来不及仔细思考什么,就已经抵达花莲了,航程约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