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阿泫将我一把抱起走出浴室，外头灯光已经调暗，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喇叭播放着缠绵的钢琴声，月光自落地窗外照射进来，床在整片空间的正中yang，宽阔的空间有一种解放感。远方窗外的灯火隐约灿烂，阿泫拿起床边矮柜上的X.O喝了一口，再注入我嘴里，好浓的葡萄香，一口便醉人。

“呃….”我忽然想不透自己为何要叫住她，她是红萝在中央读研究所时的室友，我和她好像只见过一次面而已吧？但是，我却听红萝提过不少她的事，也知道她和同研究所的女生絮瑀交往的事，感觉起来，好像认识她已经，好久好久。
 “好久不见！”反而是她先微笑。
 “嗯…是啊！好久不见！！”我也笑＞嗬肷洗渭媸橇侥甓嗲鞍桑坎恢尉愕挠白釉谖夷院Ｖ腥绱饲逦蛐硎且蛭廊缓偷笔币谎し⑴纾醋鎏嘈奘巍
 
 在诚品地下一楼，我们找了个位置坐下，各自点了一杯咖啡，她喝卡布奇诺，我则点了拿铁。
 
 君枫一直沉吟着，彷佛有话想说，原本我只想和她打个招呼就落荒而逃，她却邀我一起喝杯咖啡。我忍不住凝视着她，想看出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周遭弥漫着咖啡香，我脑海中浮现起当年第一次看见她的情景。那天，我应红萝的邀请到中yang去找她，待在她的寝室，我非常兴奋，第一次可以单独和红萝相处，我们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从屠格涅夫到三岛由纪夫，从法国大革命到文ge，从微积分到太空热力学，只要红萝想谈，我就陪她聊，正开心间，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长发披肩非常清秀的女生望着我一脸诧异，红萝将我介绍给君枫，她的诧异却似乎怎么也收不起来，望着我的眼神却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时间已过了许久，我却到此刻才发觉我从未忘记过和君枫唯一见过那么一次面的情境。怎么会那么深刻呢？
 君枫啜饮着咖啡，显然有话想说，却又非常犹豫。我双手握住咖啡杯，很温暖，咖啡香依旧飘逸着，她终于开口，非常为难似地说：“你知道…红萝她要结婚了吗？”
 很难说出口的是这件事吗？我有一丝怀疑，尽可能试着平淡地回答：“我知道，她之前有约我碰面，告诉我这件事。和易云峰嘛！”不想轻易让人察觉这个消息对我带来的动摇。
 “嗯….”她喝了一口咖啡，欲言又止。我忽然想起中yang的景致，非常让人怀念。难以启齿的，似乎不是这件事。
 “你想说什么？”我忍不住问她＜堑昧侥昵埃炻芨嫠呶遥醅r要出国念书，会和君枫分隔两地，相隔两年多，不知一切变得如何？但君枫想和我谈的，显然不是这件事，一定是和红萝有关的，会是什么？？
 敦南诚品一向被认为是最富有人文气息之处，坐在不远处的两位女子，连吃面的姿势都显得优雅，音响流泄的似乎是古典音乐，淡淡的钢琴声，可惜我听不出是什么。
 空气隐约有淡淡花香，我忽然想起阿泫那边的玫瑰花香，几个小时前才和她告别，此时竟有种莫名的想念，今晚是圣诞夜，若我不和她共度，她会和谁共度？我想起离开前她低沉而略带磁性地说：“如果今晚想和我一起吃圣诞大餐，call我。”说着她拿起我的手机，将她的号码键入。
 君枫又犹豫了一下，才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开口：“红萝她…前一阵子很常和我联络…”
 “嗯….”我努力地想她究竟要说什么。
 “她和易云峰大概半年多前就在筹备结婚的事，可是，红萝她一直非常犹豫…”君枫非常为难地说着，显然一直在考虑着遣词造句。
 “为什么？？”我有些意外地问，红萝和易云峰两情相悦，双方家长也都同意，为什么红萝还要犹豫？？
18
 君枫忽然抬头凝视着我，清澈的双眸深不见底，隔了好一会儿她轻叹了一口气问我：“你说，是不是每个人心里，都
有一个洞？？”
 我默默地看着她，我知道君枫想说的是什么，红萝的心里有个好深好深我们都看不到底的洞，再怎么爱她，都无法真
正触摸到她的心，我一直想，真正触摸到时，一定既热且痛，一触就烫，极端炙热的火焰，一下就能将我燃为灰烬，然后，
永世不得超生。
 我轻叹了口气：“她究竟在犹豫什么？”
 “因为…”君枫将视线移开，凝视着隔壁桌上的摆设玫瑰慢慢地说：“一方面，红萝知道自己另有一个更爱的人，尽管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可是，她知道自己爱那个人比爱云峰更多，另一方面，她在心情混乱之下，又和其它的网友有了混乱的，肉体关系…”
 久久的沉默出现在我和她之间，努力试着整理思绪，脑中却浮现出无数疑问，红萝真正更爱的对象是谁？君枫的说法是否带有任何暗示性？或是一切都只是我多心的揣测？？和她有rou体关系的网友又是怎么回事？？
 “和她有rou体关系的，是什么样的人？”我脱口而出地问。
 “有一男一女…男的，是红萝偶然认识的网友，对她非常非常热情…我想红萝是那种没有热情无法填补的人，所以在那个男的热情之下，就和他上chuang了…女的，也是红萝的网友，刚好和红萝住同一个城市，其实差不多，也非常迷恋红萝，
常跑去红萝家说要和红萝一起睡，曾经鼓起勇气吻了红萝，却没有勇气再更进一步…”君枫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我有些崩溃地说：“为什么红萝让这些事发生？这一男一女她应该都不爱吧？？”
 为什么这个女人总让我觉得心碎？？
 “你说的没错！”君枫叹息：“可是除此之外，除了这热烈的爱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填补她心里强烈的空虚！！”
 “她不是爱着易云峰吗？为什么易云峰没法填补她的空虚？？”我忍不住问。
 “我刚说过了，她心中有一个更爱却得不到的人。她一直很爱很爱那个人，却因为那个人的极度压抑而不敢表达…只能把这份爱深藏在心底…默默忍受为爱煎熬的痛苦…”说着君枫凝视着我。

我啼笑皆非：“是啊！”
 “原来如此…这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
 “呃…你不会因为我是同性恋，所以觉得…”我不知该怎么说。
 “什么意思？？”奕冰勃然大怒：“难道说，你认为我会因为你是同性恋就歧视你说你是变态什么的吗？你别太瞧不起人了！我之前所说的哪一句话让你对我有这种感觉？我之前说到学姊的事的时候让你有这种感觉吗？”
 “不…我想这或许是我对这个世界的一种成见….”
 “没错！这是一种成见！桐雨，这世界歧不歧视同性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歧视这个世界！就为了这个成见，所以你才会把自己弄得那么痛苦吧？”
 “或许吧！或许我一直是厌恶这个世界的…”我想起红萝，忍不住叹息：“但并不只是这样的问题，或许我爱的人，都太复杂，也都离这个世界有段距离…”
 “把话说清楚啦！！”奕冰说着，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她的情绪其实是相当激动的。
 慢慢地吃着饭菜喝着酒，我开始叙述，很久很久以前，我第一次在网络上看见红萝的文字、我跟她的第一次见面..以及许多许多的其它。
 话很长很长，但奕冰非常耐心地倾听着，她的情绪渐渐冷静，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哀伤的眼神。
 “所以说，你跟红萝，从没跟对方表白过情意？”奕冰问。
 “是啊…”
 “可是你现在知道你们其实都是爱着对方的，她还因此自暴自弃，堕落自己在感官刺激和暂时的温暖中，对吧？”
 “…”我皱起眉头，不愿回答这个问题。
 “你到底还在等什么？”奕冰不解且有些愤怒地说。
 “我真的没办法去面对这一份爱情，真的没办法….”所有曾经的挣扎都涌上脑海。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女人，你也是女人？这世界对你形成的禁锢未免也太强大了！你竟然宁愿为此放弃自己如此强烈而且始终没能忘怀的爱情？”她激动地说着，同时，泪水从她眼中冒出。
 我有些讶异，心沸腾，却不知该说什么，奕冰露出苦笑说：“虾子太辣了…”
 音响正流泄出查特．贝克忧郁沉醉的“You Don’t Know What Love Is”我捏紧了酒杯，空气一时沉默，只有歌声仍然低郁地吟咏着爱情。
乐声回荡，我的思绪也纠结，奕冰望着窗外，远处灯火灿烂但夜空静寂，好一会儿，她擦干了眼泪，很平静地回过头来看着我说：“桐雨…你无法面对的，不是你的爱情，是你自己。”
 我僵住，彷佛被一鞭打在心上般地感到痛楚，无言以对。
 “桐雨…面对你自己吧！你可以不面对这个世界，但你不能不面对你自己，对吧？打从认识你以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的忧郁，既然已经痛苦至此，为什么不试着去面对自己一次？”
我凝视着她，有那么一会儿，我以为自己就要哭了，但终于忍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忽然又想起今天下午在东区看到那对情侣十指交缠的手，相视的微笑和亲密而旁若无人的姿态，如果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即使握不住幸福，或许我仍该尝试一次＜词故怨匀皇О埽辽伲怨耍腋炻芏伎梢粤宋抟藕叮
 是该这样吧？人世间的遗憾已经够多了。
窗外忽然响起砰砰砰的声响，灿烂的花火开在空中。
 “十二点了！”奕冰望着窗外惊呼，我们竟在不知不觉中迎接了新的一年。
 “哇！干杯干杯！！”她拿起酒杯，我也举起手中的杯子：“Happy New Year！！”杯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们相视而笑，方才的眼泪彷佛不曾存在过。
光彩夺目的烟火一个接一个照亮夜空，奕冰开心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说：“来许个新年愿望吧？”
 “好啊！”我微笑。
 “你要许什么愿？”她的双眼在烟火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有些孩子气的光芒。
 我想了想，将杯子的酒一饮而尽：“我想让我自己有勇气去对所爱的人告白！”
 “太棒了！”奕冰非常兴奋：“真的太棒了！那我要许希望我所爱的人还有我所有的朋友都过得幸福快乐！还有那该死的志杰赶快打电话来道歉！”
 说时迟那时快，奕冰的手机就响了，她看到来电显示：“志杰！”开心地接起了电话。
 窗外的烟火如此绚烂，而我，彷佛依稀看到一丝幸福的闪光。
21
 火车摇摇晃晃，我眺望着窗外，新年第一天，空气有些冷，但阳光相当温暖和煦。
 既已下定决心，就该在我未后悔前行动，于是我马上打电话祝红萝新年快乐，并相约碰面。她说，她回集集了，于是，我决定搭火车南下。
 挂上电话，有好一会儿我盯着话筒，红萝向来敏锐，必然知道这突然的邀约并不寻常。
 在火车上望着窗外，往事一幕幕自脑海中晃过，彷佛我正搭着火车远远眺望着往事。
 欠缺勇气，是我跟红萝始终只能远远相望的唯一理由吗？或许还有很多很多，如果我只能付出爱情，能满足红萝想要的一切吗？我或许将会知道答案，但也知道自己即将为此付出代价。
 “台中、台中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熟悉的广播，我赶紧抓起行李下车。
走出台中火车站时刚好是正午，天冷，阳光却灿烂，熟悉的街景熟悉的味道，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好地享受了一下台中的空气。

找不到悲伤的源头，温度一点一滴地下降，心逐渐寒冷了起来，我渴望和漪逃离到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在那里或许可以尽情悲伤。
 “你说….”费尽全力，漪狠狠地开口：“人生是不是一个不断失去的过程？”
 “虽然可以这么说…”我努力地宁定心神：“但也是一个不断获得的过程吧…？”
 我没法说服自己说得很肯定。
 “骗人！”漪坐直了身子不再靠在我身上，几乎是怒视着我地大声吼叫：“我从来没有获得过什么！只是一直不断不断地失去而已！！！”
 我迟疑了一下：“但你应该还是曾经获得一些什么吧？”
 “可是为了获得那些，我却失去更多！”漪嘶吼着，却带着哽咽。
 “比如说…..？？”我努力地试着让自己在某层意义上保持平静，虽然那可能是距离我最遥远的境界。
 “比如说，为了曾经拥有你，我却可能永远失去你。”她彷佛濒临崩溃似的说。
 “为什么？”我试着掩饰我的震惊，一切似乎慢慢远离我能理解的范围，包括漪的处境、漪的心境。
 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漪慢慢地说：“柠知道了我们的事。”
 “柠？？”我疑惑反问。
 “柠就是我老公，不过她已经跟我分手了。”漪沉痛地说。
 我在震惊中试着理清了一下思绪，不过这并不难推论：“她跟你分手，是因为她知道了我们的事？”
 “嗯，她还说，只要我再跟你见一次面，这辈子就再也别想见她的面。”
 我大惊：“包括我跟你的这次见面吗？”
 “那当然。”
 “那….那….”太错愕，我说不出话。
 “但我就是想再见你一面，在我去找她之前。然后我要去找她…”漪的表情显得决绝悲愤，最后一句话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如果我来得及在婚礼之前赶到的话…”但我仍然听得一清二楚。
 “谁的婚礼？”我心里感到一股凉意。
 “柠的婚礼….”漪垂下了头。
 “怎么会呢？”我觉得晕眩，柠那冷若冰霜的脸忽然浮现我的眼前。
 漪叹了口气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说：“她并没有别的选择，她是这样负责的一个人…我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反正那也不重要了…”
 我想起柠冰冷的脸，越是这样的人，心总是越炙热吧！坚毅、冷静、负责..毫无疑问必然和她画上等号。
 但难道柠真舍得就这样抛弃漪，投入婚姻生活？
我努力地深呼吸，决定不过问，用左手指甲紧掐住右手手臂，我费力勉强自己地从喉咙深处吐出一句话：“你应该尽快去找她….”
 指甲划不破肌肤，但我知道此刻的烙痕会永远留下，留在我心底。
 “在离开之前，我无论如何想再见你一面。”漪平静地说。
 “为什么？”我浮现一抹苦笑。
 漪凝视着我：“为什么？你真不懂吗？像你这样自爱又自我的人，真会爱上不爱自己的人吗？？”
 我看着漪，心忽然狂跳了起来：“你是说….”
 漪忽然垂下了头：“很多个夜晚，我想起你…我忍不住画你了你的画像，画了一张又一张，有一天，不小心被柠看到了，她问我这是谁，我不想说谎。”
漪的耳根忽然出现一抹红。
 “为什么….”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伸出手，我抓起桌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为什么？？”漪忽然又大叫了起来：“为什么人不能同时爱上两个人？我就是同时爱上了两个人，我没法骗自己，也没办法骗她，也不能骗你，我就是没办法！！”漪又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外头雨声变大了，劈哩啪啦犹如万马奔腾，我的心也随之激烈鼓动。在自已还未意识到时，我已经伸出手又紧紧地搂住了漪。
 “爱情没有对错，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我低声地安慰她，并不确定我是否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你们都不接受我，也都不原谅我呀！”漪嘶吼着说，一把推开了我。
“….”好一会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窗外雨势加大，雨声清晰可闻。
我是否自私，能接受自己心里不只一个人，却不接受漪同时爱上两个人？难道是为了世俗之见，介意她同时和两个人发生关系？但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我为什么爱上漪，或许是因为她的悲伤，悲伤宛若漩涡将我卷入她的内心深处，谁都无法阻止，轻轻伸出手，我彷佛碰触到那鲜红色微微跳动的心，里头是谁也无法承载的伤痛。
 我想要她。这念头自我心中升起迅速布满整个思绪，漪低着头，长发垂下遮住她的半边脸，泪一滴滴地落在榻榻米上，精致的侧脸宛若出水芙蓉清秀动人，我抓住漪的肩膀将她转向我，泪不知不觉中也涌上我的眼框，但并未落下。
 我凝视着漪宛若深不见底的双眸，总是如此，只要有漪在，整个世界便黯然失色，时间和空间一起慢慢离我远去，周遭的色彩彷佛隔了一层迷雾模糊难辨，我的眼里只见得到漪，只看得到我对她的感情，只感受得到我对她的渴望，想要得到她、占有她的渴望。 
 “告诉我，你对我的爱是什么样的感情？”我轻声地开口问，彷佛害怕惊动她已脆弱不堪的心。

漪慢慢地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她微微地咬着下唇，眼神有一丝迷蒙，好一会儿她才说：“我对你的爱…是最绝望的爱….”
 “绝望？”我像是无法理解，又像在嘲笑自己怎么可能不了解。再也没有比绝望更容易理解的情绪。
 对于爱情，我从来就只有绝望。
25
 希望，是这世界距离我最遥远的光芒，是最深最苦的黯夜中仍然无法获得的星光，呜咽的呐喊，不可能流下的泪，漂流的陌生街景，永远得不到的温暖。
 漪轻声地说：“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跟你之间完全没有未来可言，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接近你，忍不住怀着一丝天真的盼望，但我终于还是知道，一切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我沉默半响，慢慢地说：“最绝望的爱，就要有最堕落的仪式。”我说得轻描淡写，彷佛一切不足挂齿。
 漪抬起头来，依然泪眼迷蒙，却有着一丝亮光闪动。
 我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说：“我要占有你…”说着，我自己颤栗了起来，口干舌躁。
 漪凝视着我，眼中出现媚意，无声的呼唤，我不由自主地靠过去，或许我该吻住她的唇，但结果是狂野地吻起她白皙诱人的脖子，这会留下不该留的痕迹，但此刻我完全无暇顾及到这一点。
 当然，我也顾不得此处或许不是适合的地点。漪身上的芳香将我诱至疯狂的边缘，我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吋肌肤，周遭隐约有音乐声和人声交谈，甚至可以听到服务生端着盘子走来走去，我的举止却激烈到近乎狂暴。
探到漪最诱人的深处时，一片濡湿使我的手微微地颤抖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占有她，女人的深处如此柔软，彷佛触摸不到底，却是我所想要的全部。
我激烈运动，听着漪在我耳边压抑地喘气叹息，在高chao时，她紧紧地咬住我的肩膀，双手掐紧我的背，痛幻化成极度快感，我们一起颤抖喘息直至平静。
 穿好衣服，我倒了一杯红酒一口喝下，努力平息内心的颤栗，虽然，我很怀疑自己的灵魂是否仍存在这世上，亦或已随方才的激情升华消逝。
我不希望漪离开我的身边，但我真有可能阻止她吗？？深呼吸一口气后，我平静地问：“你对柠是什么样的感情？”
 漪闭上眼睛沉思了好一下，睁开双眼，她也喝了一杯酒，缓缓地说：“她是支持我生命的力量，没有了她，生命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将毫无意义。因为她的心，比最爆烈的火山深处还更炙热，没有她，我将感觉不到任河温度。”
 外头雨声轰然，我内心却从未这么澄静过：“所以，今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漪凝视了我很久，用轻不可闻的声音说：“是的，但你知道我对你的爱，永远不会消失。”
 我咬紧下唇，良久，我带着苦笑说：“像我们这样，一定不可能上天堂吧？”
 “那还用说吗？”漪挑起一边眉毛，甚至带着笑意，一字一顿地说：“不必担心，我会在地狱等你的，到时我们就会重逢了。”
 “那好…”甚至连我都浮现出笑意：“一言为定喔！”
 “一言为定。”我们都笑得很开心，彷佛再见的时刻指日可期。

26
很奇怪，即使一个人的心完全空了，居然仍然可以如常地生活下去。我不仅如常上课，也如常为学生考完期末考。
寒假来了，我甚至如期地参加了冬季旅行。
在这之间，我曾经试着打电话给红萝，但毫无响应：“您的电话将转接到语音信箱…”我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流浪到世界其它角落，只能颓然放弃。
出发去冬季旅行的日子，天气灰蒙蒙，风不大但空气清冷。我＞耄淙恍砭妹缓染迫瘁莘鹚拮戆憧床磺遄约汉褪澜绲木嗬耄磺卸枷缘煤媚：

幸亏班长井井有条地集he班上同学，维护秩xu，让大家很顺利地随着大队搭上游览车出发前往垦丁。一路上同学们兴奋不已，嘻哈玩闹唱歌，且很识趣地完全没打扰我。
十五六岁的小女孩真是最敏感的！看着她们，我忽然想起她们和漪同年龄，痛苦又袭上心头。
我的心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在看到垦丁冬季灰蒙蒙的海时，我完全地肯定了这一点。
漪已经从我的生命彻底消失，世界怎还能如常运行？但我们仍然在关山欣赏日落，在夜里望见满天繁星，海浪依然潮来潮往，风仍然冷冽。
泪还来不及落下，都已被风吹干。爱明明已萌芽，却还得被迫摘除。
从心底连根挖起，所以连心都没了。
然后就什么都没了。
难得可以暂时解脱考试的压力在垦丁玩个痛快，风凉天冷，学生仍是兴奋乱跳！深夜里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将蹦蹦跳跳的学生逼回房间，我已经累坏。回到房间迫不及待地洗了澡，我两眼无神茫然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Surprise！”一句话几乎将已陷恍惚的我惊得跳起来。
原来是奕冰洗完了澡，穿着粉红色的睡袍开心地从行李箱拿出一个扁平的铁酒瓶，她很愉快地看着我的惊讶，缓缓打开瓶盖，远远地就闻到浓烈的X.O酒香，她笑着从架上拿下两个高酒杯倒满两杯酒坐到我的床边。
我茫然接过，一口灌下，喉头整个热了起来，只有酒是我唯一的救赎。
“好吧！”奕冰轻快地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奕冰毫不犹豫地又为我倒满酒，我仍然一饮而尽。
原以为自己不可能对任何人说出我和漪最后的一切，那痛深刻入骨我根本无法面对，更别说叙述一次。
没想到空洞的冰寒原来仍然渴望温暖。
话语慢慢流泄而出，从意大利面开始到地狱结束。
我不知道自己原来还可以有泪。
无限＞耄巴庖约传来浪涛声，像一种呼唤。这样的时刻躺在冰冷的海水中任凭淹没一定痛快极了。
“能不能不要有那么绝望的表情？”奕冰带着压抑过的冷静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用那样的声调说话。

这简直像我和弈冰各自把心关起来的蜜月旅行。
一念及此，我的泪几乎涌出眼眶。
“周老师！周老师！！”弈冰忽然叫我。她正和学生一起看着一个卖纪念品的摊子，我宁定了一下心神走过去，原来摊子卖的是各种饰品戒指耳环之类，还有许多牛皮手环，雕饰着原zhu民的各式花纹，有着各种颜色，相当的别致可爱，弈冰手里拿着一个黄色的手环。

“你看！这个很漂亮吧？”弈冰兴奋地问我。
“嗯，确实很可爱呢！”我说。这是一个美丽的手环，花纹雕饰相当精致，学生们也各自拿起不少手环在试戴。
“我一看到，就觉得这个很适合你！”弈冰愉快地帮我扣上说：“送你！”
“呃，真的吗？谢谢！”我听到学生在询价，这种手环一个约150元到300元不等，不贵，好像没什么理由拒绝，弈冰笑得很开心，看不出什么真正的情绪。

我也想送弈冰一点东西，但该送什么呢？我脑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念头竟然是戒指，这念头吓了我自己一跳。
一定是因为卖手环的摊子也摆了一堆戒指的关系吧！我对自己这么说。

当然不能送戒指。于是我买了一个小玻璃瓶在里头装了星砂，请店里小姐帮我在玻璃瓶上写：“垦丁之旅”。
“老师！你要送人的吗？只有这样好俗喔！至少画点图吧！”学生在一旁七嘴八舌地插嘴，于是店里小姐画了沙滩，海浪，我忍不住说：“帮我画一棵椰子树！”我想，这样会很有夏威夷的感觉。
“还是好俗喔！”学生没大没小的说。

弈冰睡了之后，我独自走到了海边，海边依然寒冷，我默默地看着手上的手环，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悸动，这几天像是很平静，但为何我渐渐觉得像狂风暴雨之后的平静，是之后，不是之前，我的心里彷佛狂风暴雨扫过之后虽然天空澄澈街上却树木横倒一地的街景，似乎有些什么已经和先前不同了。

隔天一早起来，我们就准备启程回台北了，要搭七八个小时的游览车呢！
在回程的游览车上，学生依旧兴奋的吵闹，班长跑过来找我：“老师玩得开心吗？”

“开心呀！”我微笑地说。忽然想到，这几天晚上和学生去逛闹街时，几乎都没看到班长，她可能独自或和其它的学生去哪玩了吧！
“咦！老师你买了这个手环？”班长忽然看到我手上的手环，自从弈冰送我之后，除了洗澡之外，我都一直戴着。
“嗯，对啊！”我不想说是弈冰送我的，虽然她送我时旁边有她的学生，不过她们都很热衷在采购自己的纪念品，应该没留意到才是。
“没想到有人会买这个手环自己戴。”班长喃喃地说。
“为什么不能买来自己戴？很可爱呀！”我莫名其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