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五 硬拷
无端雀角土牢中。是什麽孔雀屏风？一杯水饭东牀用，草牀头绣褥芙蓉。
“天眼恢恢，原来劫坟贼便是你。左右采下打。”
“左右，取桃条打他，长流水喷他。”
我为他礼春容丶叫的凶，我为他展幽期丶耽怕恐，我为他点神香丶开墓封，我为他唾灵丹丶活心孔，我为他偎熨的体酥融，我为他洗发的神清莹，我为他度情肠丶款款通，我为他启玉肱丶轻轻送，我为他輭温香丶把阳气攻，我为他抢性命丶把阴程迸。神通，医的他女孩儿能活动。通也麽通，到如今风月两无功。
“我把一切都还给你，只要你清醒过来。”
“我什麽也不想要，我好累，要休息了。”
孔吉在梅树下阖上眼。
远方似乎传来怒骂喊打声。
不过就是个梦。
让我好好睡吧！
“你这**不如的东西！他是谦儿！你要有多丧心病狂才能做出这种事？你怎麽不马上去死？”
“母亲……”
“谁是你母亲？我没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儿子。”
“李女士……”
“这是公司股份转让书，你马上签字！”
“不。”
“你有什麽资格说不？那个公司是谦儿的！张长生都告诉我了，当初是你带着绑匪去找谦儿的！你知道谦儿在我们面前都是怎麽说你的吗？说你勤奋，说你日子过得不容易，说你聪明，说你是个嘴硬心软的，我们就以为你是个好的，谁知道你就是个狼心狗肺黑心肝的！六岁，六岁就能把同桌出卖给绑匪，然后鸠占鹊巢做了我们的儿子还不露半点马脚，我光想都觉得可怕！”
“张长生的话不能信。”
“我不跟你废话，签字，然后滚。”
“我不能签。”
“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女士！”
“把他带到裴伯伯那里。”
你可知，折磨一个人原来有这麽多千奇百怪的名目。
饿肚子，不许睡，棍棒伺候那些不过是小把戏。
但身体越是痛苦，我的心里越是松快。
总想着是不是再多痛一点，就能把欠你的都还清了。
“签了吗？”
“没有。”
“那就继续打！留着右手签字，其他随便你们！”
“好了，再打要出人命了，丫头，几个月不见，你脾气见涨啊！”
“裴伯伯，你别笑话我了。”
“谦儿怎麽样？”
“还没醒来。”
“你别担心，那孩子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我就是难过，谦儿就在那麽近的地方，我们却不知道，连他爸爸的最后一面……”
“别哭了，你这样谦儿知道也会难过的。”
“好。”
“李隆他……”
“是郑隆！”
“那孩子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误会？”
“谦儿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难道这也是我误会他的？”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都打成这样了，他就是咬死了不肯签，会不会还有什麽内情？”
“还有什麽内情？那是个几亿元的公司！到嘴的肉舍不得吐，我就让他有手拿，没命享！”
“他不像是那种人。”
“裴伯伯你别说了，你要是觉得烫手，我去拜托别人！”
“别别别，怕了你了，这事儿交给我，你回去好好照顾谦儿。”
“你都听到了吧？”
“裴爷爷。”
“我看你就签了吧，你妈妈下次再来，我可拦不住她了。”
“我答应过爸爸要照顾公司，照顾他，所以我不能签。”
“你就别固执了。”
“李女士根本不需要我的签字。法律上我还是李谦的哥哥，我未婚无子，只要我死了，这些东西都还是他的。”
“你别以为丫头不会杀你，她狠起来，连我都要害怕。”
“那也是我欠她的，是我欠他们的。”
能告诉你的，我都说了。
现在，你该醒了。
之六 圆驾
宝殿云开，御炉烟霭，乾坤泰。日影金阶，早唱道黄门拜。
“三生石上看来去，万岁台前辨假真。”
“姻缘诧，姻缘诧，阴人梦黄泉下。福分大，福分大，周堂内是这朝门下。齐见驾，齐见驾，真喜洽，真喜洽。领阳间诰敕，去阴司销假。”
从今后把牡丹亭梦影双描画。亏杀你南枝挨暖俺北枝花。
则普天下做鬼的有情谁似咱！
“没气了。”
“没气了？”
“嗳。”
孔吉悠悠醒来，四周静得出奇。
他抬起头，梅树上吊着的李隆血人一般，挂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李隆？”
“李隆，你别吓我！”
“李隆！”
“李隆！”
“谦儿，你醒醒，谦儿。”
“妈妈？”
“是，是妈妈，你终於醒了，真是老天保佑。”
“……李隆呢？他在哪里？”
“渴不渴？妈妈倒些水给你，你等等，我去喊医生过来。”
“妈！”
“身体健康比什麽都重要，等你好点了，我们再来说其他的。”
你可知，妈妈说你死了。
现在的你不能说，不会动，只能在那小小的塔位里静静的看我。
我不相信。
李隆。
我不相信。
“不可能。”
“是急性肝炎，肝功能衰竭的非常快，医生也没有办法。”
“我不相信。”
“这也是他的报应……”
“我要见裴爷爷。”
“什麽？”
“我要见裴相植，裴爷爷。”
“你怎麽会认识裴伯伯？”
“快带我去见他！”
你可知，我的人生就是一场由张长生罗织的骗局。
现在我终於挣脱了骗局，却宁可自己还身在其中。
如此一来我就能够相信，你还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看顾着我。
“裴爷爷，你实话告诉我，李隆没有死，是妈妈为了把公司夺回来，所以把他送走了，对不对？”
“谦儿……”
“他没死，你快说他没死。”
“我在床边亲眼看着他断气的。”
“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长生骗我，妈妈骗我，你骗我，只有他……只有他……”
“谦儿，你别激动，医生，丫头快去叫医生！”
“谦儿怎麽了？”
“他听说李隆的事情就这样了，这两个孩子到底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谦儿！谦儿！”
你可知，我开始不停地梦见你。
在梦里，你是称职的哥哥，是体贴的情人。
有时我会以为你还在。
但梦总会醒来，而我仍是形单影只。
“谦儿。”
“李隆，你来了。”
“今天过得怎麽样？”
“公司又进了批新人，其中有一个是股东的女儿。”
“把她放到金王牌手下磨个一年，要是能够成材，就给她找个好剧本，若是不成，你也有个交代。”
“好。明天中午我和乐娱的朴总有个餐叙。”
“朴总喜欢功夫茶和港点，你选了哪家中菜馆？”
“万客楼，尚秘书说是这个月才新开业的。”
“小尚选的总是不会错的。”
“李隆，我很想你。”
“我不是就在这里吗？永远都会在这里。”
“李隆，我很爱你。”
“我知道，谦儿，我知道。”
在梦里，你从来不说：“我也爱你。”
你只说：“我知道。”
於是我总是在此时梦醒，泣不成语。
你是柳梦梅，冀与杜丽娘同聚牡丹亭。
我却是那淳于棼，南柯梦醒空留馀恨。
李隆，我爱你。
谦儿，我知道。
我多麽希望，你真的能知道。
无端雀角土牢中。是什麽孔雀屏风？一杯水饭东牀用，草牀头绣褥芙蓉。
“天眼恢恢，原来劫坟贼便是你。左右采下打。”
“左右，取桃条打他，长流水喷他。”
我为他礼春容丶叫的凶，我为他展幽期丶耽怕恐，我为他点神香丶开墓封，我为他唾灵丹丶活心孔，我为他偎熨的体酥融，我为他洗发的神清莹，我为他度情肠丶款款通，我为他启玉肱丶轻轻送，我为他輭温香丶把阳气攻，我为他抢性命丶把阴程迸。神通，医的他女孩儿能活动。通也麽通，到如今风月两无功。
“我把一切都还给你，只要你清醒过来。”
“我什麽也不想要，我好累，要休息了。”
孔吉在梅树下阖上眼。
远方似乎传来怒骂喊打声。
不过就是个梦。
让我好好睡吧！
“你这**不如的东西！他是谦儿！你要有多丧心病狂才能做出这种事？你怎麽不马上去死？”
“母亲……”
“谁是你母亲？我没有你这样心狠手辣的儿子。”
“李女士……”
“这是公司股份转让书，你马上签字！”
“不。”
“你有什麽资格说不？那个公司是谦儿的！张长生都告诉我了，当初是你带着绑匪去找谦儿的！你知道谦儿在我们面前都是怎麽说你的吗？说你勤奋，说你日子过得不容易，说你聪明，说你是个嘴硬心软的，我们就以为你是个好的，谁知道你就是个狼心狗肺黑心肝的！六岁，六岁就能把同桌出卖给绑匪，然后鸠占鹊巢做了我们的儿子还不露半点马脚，我光想都觉得可怕！”
“张长生的话不能信。”
“我不跟你废话，签字，然后滚。”
“我不能签。”
“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女士！”
“把他带到裴伯伯那里。”
你可知，折磨一个人原来有这麽多千奇百怪的名目。
饿肚子，不许睡，棍棒伺候那些不过是小把戏。
但身体越是痛苦，我的心里越是松快。
总想着是不是再多痛一点，就能把欠你的都还清了。
“签了吗？”
“没有。”
“那就继续打！留着右手签字，其他随便你们！”
“好了，再打要出人命了，丫头，几个月不见，你脾气见涨啊！”
“裴伯伯，你别笑话我了。”
“谦儿怎麽样？”
“还没醒来。”
“你别担心，那孩子吉人天相，会没事的。”
“我就是难过，谦儿就在那麽近的地方，我们却不知道，连他爸爸的最后一面……”
“别哭了，你这样谦儿知道也会难过的。”
“好。”
“李隆他……”
“是郑隆！”
“那孩子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误会？”
“谦儿到现在还昏迷不醒，难道这也是我误会他的？”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都打成这样了，他就是咬死了不肯签，会不会还有什麽内情？”
“还有什麽内情？那是个几亿元的公司！到嘴的肉舍不得吐，我就让他有手拿，没命享！”
“他不像是那种人。”
“裴伯伯你别说了，你要是觉得烫手，我去拜托别人！”
“别别别，怕了你了，这事儿交给我，你回去好好照顾谦儿。”
“你都听到了吧？”
“裴爷爷。”
“我看你就签了吧，你妈妈下次再来，我可拦不住她了。”
“我答应过爸爸要照顾公司，照顾他，所以我不能签。”
“你就别固执了。”
“李女士根本不需要我的签字。法律上我还是李谦的哥哥，我未婚无子，只要我死了，这些东西都还是他的。”
“你别以为丫头不会杀你，她狠起来，连我都要害怕。”
“那也是我欠她的，是我欠他们的。”
能告诉你的，我都说了。
现在，你该醒了。
之六 圆驾
宝殿云开，御炉烟霭，乾坤泰。日影金阶，早唱道黄门拜。
“三生石上看来去，万岁台前辨假真。”
“姻缘诧，姻缘诧，阴人梦黄泉下。福分大，福分大，周堂内是这朝门下。齐见驾，齐见驾，真喜洽，真喜洽。领阳间诰敕，去阴司销假。”
从今后把牡丹亭梦影双描画。亏杀你南枝挨暖俺北枝花。
则普天下做鬼的有情谁似咱！
“没气了。”
“没气了？”
“嗳。”
孔吉悠悠醒来，四周静得出奇。
他抬起头，梅树上吊着的李隆血人一般，挂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李隆？”
“李隆，你别吓我！”
“李隆！”
“李隆！”
“谦儿，你醒醒，谦儿。”
“妈妈？”
“是，是妈妈，你终於醒了，真是老天保佑。”
“……李隆呢？他在哪里？”
“渴不渴？妈妈倒些水给你，你等等，我去喊医生过来。”
“妈！”
“身体健康比什麽都重要，等你好点了，我们再来说其他的。”
你可知，妈妈说你死了。
现在的你不能说，不会动，只能在那小小的塔位里静静的看我。
我不相信。
李隆。
我不相信。
“不可能。”
“是急性肝炎，肝功能衰竭的非常快，医生也没有办法。”
“我不相信。”
“这也是他的报应……”
“我要见裴爷爷。”
“什麽？”
“我要见裴相植，裴爷爷。”
“你怎麽会认识裴伯伯？”
“快带我去见他！”
你可知，我的人生就是一场由张长生罗织的骗局。
现在我终於挣脱了骗局，却宁可自己还身在其中。
如此一来我就能够相信，你还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看顾着我。
“裴爷爷，你实话告诉我，李隆没有死，是妈妈为了把公司夺回来，所以把他送走了，对不对？”
“谦儿……”
“他没死，你快说他没死。”
“我在床边亲眼看着他断气的。”
“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长生骗我，妈妈骗我，你骗我，只有他……只有他……”
“谦儿，你别激动，医生，丫头快去叫医生！”
“谦儿怎麽了？”
“他听说李隆的事情就这样了，这两个孩子到底怎麽回事？”
“我也不知道。谦儿！谦儿！”
你可知，我开始不停地梦见你。
在梦里，你是称职的哥哥，是体贴的情人。
有时我会以为你还在。
但梦总会醒来，而我仍是形单影只。
“谦儿。”
“李隆，你来了。”
“今天过得怎麽样？”
“公司又进了批新人，其中有一个是股东的女儿。”
“把她放到金王牌手下磨个一年，要是能够成材，就给她找个好剧本，若是不成，你也有个交代。”
“好。明天中午我和乐娱的朴总有个餐叙。”
“朴总喜欢功夫茶和港点，你选了哪家中菜馆？”
“万客楼，尚秘书说是这个月才新开业的。”
“小尚选的总是不会错的。”
“李隆，我很想你。”
“我不是就在这里吗？永远都会在这里。”
“李隆，我很爱你。”
“我知道，谦儿，我知道。”
在梦里，你从来不说：“我也爱你。”
你只说：“我知道。”
於是我总是在此时梦醒，泣不成语。
你是柳梦梅，冀与杜丽娘同聚牡丹亭。
我却是那淳于棼，南柯梦醒空留馀恨。
李隆，我爱你。
谦儿，我知道。
我多麽希望，你真的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