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外科风云 续 神光之舞

董学斌走到一台老式的天文望远镜旁边，笑着说：“三十二年前，我就是用这台望远镜看月球表面，突然听到一个人说：‘到这儿来，就别光盯着月亮看了，否则还以为地球是中心呢。不如把距离调远，看看银河系有多漂亮。’”
庄恕猜测道：“说这话的，想必就是妈了。”
“是呀。”董学斌看向程露，眼神里充满温情，“我转头一看，就见一个眼睛又大又亮的女同志站在旁边微笑。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可往她身上一看，就看到了她的大肚子。”
“那时晨曦还没出生？”
“是呀。那时晨曦的生父也还在。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人。”董建斌叹口气，“我原本想，人家是有家的人，我不能有非分之想。但接下来几天，还是忍不住每天晚上来这里请她给我科普天文学。谁知道，没几天，晨曦的生父就去世了，她一个人带着刚出世的晨曦……”
庄恕可以大致想象那是一段多么艰难的日子。
董学斌接着说：“但她是个非常想得开的人。精神缓过来后，也就不消沉了。听说你妈妈因为这件事受了处分，她还说‘那个护士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呢，不容易。但愿我们两家都能过得了这个坎儿。’”
“命运弄人。我们家……没过得了。”庄恕深深地叹口气，“但妈真是个坚强乐观的人，所以日子能越过越好。”
“日子……不就是自己过出来的嘛。”程露站在另一台天文望远镜前对庄恕招手，“小恕，你来。这是最新的天文望远镜，虽然不是科研用的，但集光已经很好了，能看清楚很暗的星体。”

庄恕走过去，好奇地透过天文望远镜看向夜空。在程露的指导下，他眼前出现了五色斑斓的星云，美丽炫目地如同幻象。
“漂亮吧？”程露介绍道，“那个蓝紫色的星云叫做M58，距离我们地球6800万光年。”
“真的很漂亮！”庄恕由衷地赞叹。
“我虽然只是个天文台的导游，但每天都有幸面对这么美丽的宇宙，还能每天对很多人讲解它的神奇和伟大。”程露笑道，“也幸亏这个工作，让我看待世事的角度和别人不太一样，没心没肺，遇到啥事儿都能想开。”
庄恕由衷地说：“以前就听说天文学是一门塑造性格的学问。今天看来，果真如此。”
程露又把他领到一张照片前：“这是旅行者1号在距离地球60亿公里的地方，朝着地球方向拍摄的照片。你猜猜地球在哪里？”
庄恕看向那张几乎全是黑色的照片，其中只有两三根暗色的光带，再仔细看，光带上有无数小小的麻点，连稍微显得大些的点都不容易看到，哪里有蔚蓝地球的影子。
“我猜不到。”庄恕诚实地摇了摇头。
“在这里。”程露在第一根光带的中心偏右位置指了指，“看，这儿有个稍微亮一点的点，其实也只是这光带中的无数小点之一。这就是我们地球！”
庄恕震惊地睁大眼，低叫一声：“这么小！”好吧，他知道地球在宇宙中其实很小很小，但他从来不知道，仅仅在60亿公里之外，地球就渺小到无法辨认。
“是呀。”程露笑道，“你如果从这张照片的视角来看，那个小小的点上，不仅有所有你认识的人，你听说过的人，还有古往今来所有的圣人和罪人，英雄和懦夫，国王和乞丐……无论多么波澜壮阔的史诗，多么缠绵悱恻的传奇，都只是在这一粒悬浮的微尘里上演。”

庄恕点头道：“的确！这么看来，我们人类，我们地球，实在太渺小了。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了！”
“所以，我们身边所有的不可调和，站远了看，其实都是紧密而和谐的。”程露看着庄恕，“我们总会唾弃一些人，想不通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恬不知耻的人。我们也会无法接受一些事，觉得命运怎么如此不公，好人遭殃，坏人得志。可如果我们能看看宇宙，就会知道，只有月亮是绕着地球转的，其他星星，对地球引力不感兴趣，它们有自己的轨道。那些我们接受不了的人和事，其实不过是按照它们自己的轨道在运转，而不是以我们为中心。”
“您的意思是……”庄恕是绝顶聪明之人，“修敏齐的一意孤行，不过只是在遵守他自己的运行轨道罢了。无论我多么不齿，多么愤恨，我和他，其实都是医学世界里的两个小点，站远了看，没什么不同……”
“小恕，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经历，也会形成自己独特的世界观。”程露语重心长地说，“我不可能勉强你与我见解一致。事实上，人与人之间的思想鸿沟，是多么值得珍视呀，因为站远了看，再深的鸿沟都只能消弭于无形。我只是建议，你在想不通的时候，可以转换一下视角。这不是为了让你背叛自己，只是为了让你的思想更自由！”
庄恕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半晌过后才苦笑道：“站在太空的角度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视界确实是无限自由的。人的思想如果能够自由，还有什么坎儿过不去呢？”

“小子，你是敢于和死神抢人的主儿，心里面的主意大着呢。”董学斌拍了拍他，笑着说，“该怎么做，你比我们都清楚。我们只是想让你看看，所有不同戴天之人头顶上的这片天，都是相同的。这片天呐，真的很大，很美，难过的时候，更是要看看！”
庄恕动情地说：“爸，妈，您二位真的可以到加州大学医疗中心去当心理医生。他们对我的抑郁症治疗手段太有限了，您二位，才是高手！”
“那就跟着高手再看看？”程露笑道。
“好。”庄恕愉快地答应，耐心地跟随二老观看各种陈列品和照片。资深老导游程露果真口吐莲花，绘声绘色地给庄恕讲解天文常识，把其他自行参观的游客也吸引过来蹭听。
9点多的时候，陆晨曦给庄恕打来电话：“今天没有出现一例死亡。我一会儿就可以下班了。”
“好，半小时后见。”庄恕挂了电话对董学斌和程露说：“爸，妈，晨曦要下班了。咱们一起去接她回家吧。”
程露正给游客讲解在兴头上，有些不甘地说：“要不，你去接晨曦回家。我和你爸一会儿坐天文台的班车回去。”
“哎呀，时间真不早了。你刚从鬼门关回来，精神头再好也不能贪玩了。”董学斌上前拉着她就往外走，“走，接闺女回家！”
“哎，谁贪玩啊？你没见我宝刀未老嘛！”程露不满地瞪着丈夫，却还是配合地与他一起往外走。

庄恕对蹭听讲解的游客们说了声“抱歉”，就快步追上二老，驱车离开了天文台。
路上，程露又拿出手机刷微博，乐呵呵地说：“他们都问啥时候办婚礼呢？哼哼，我送了那么多份子钱出去，这回可要连本带利收回来！小恕，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呀？”
“至少要等这次疫情结束吧，”庄恕淡笑道，“什么时候办都行，就看晨曦和你们长辈们的意见。”
“我们做长辈的能有什么意见？你们小两口自己商量吧。”程露想了想说，“不过，孩子可得抓紧时间要啊。再拖下去，晨曦可就要当高龄产妇啦！”
“哎呀，他们就是医生，哪需要你提醒这个。”董学斌忍不住吐槽。
程露反驳：“我要不提醒，他们只顾着二人世界，拖个好几年，想生都没那么容易了！”
庄恕听着二老斗嘴，不禁嘴角含笑。

庄恕回答：“我已经把美国那边的工作辞掉了。现在只是担任一些机构的学术顾问，偶尔回去一次。”
“那就是长期留在国内发展了？”程露高兴地说，“这好呀！那你还回仁合胸外科工作吗？”
“哎呀，你就少操心了。”董学斌说，“小庄可是顶级专家，所有好医院都巴不得把他请去呢。”
“今天下午，马主任突然对我说，让我在疫情有所控制后，抓紧时间把申报副高的材料准备好，等疫情结束了，院里就可以结合这次抗击疫情的优良表现，把我的副高职称提上去。”陆晨曦看着庄恕，“你说，马主任在这节骨眼儿上，干嘛给我提这事儿？”
庄恕轻笑道：“这是好事儿呀。你业务能力强，年资也到了，提副高名正言顺，想那么多做什么？”
“得了吧，我又不是傻白甜。”陆晨曦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虽然我做副高是实至名归，可傅老师已经退了，院里才不着急呢。现在整个仁合都知道咱俩要结婚了。院里急急忙忙提拔我，还不是因为王副院长想借我来向你示好！”
程露冷笑道：“哼，当时你们医院领导非要解聘小恕，这下后悔了吧。”
陆晨曦说：“当时是杨帆怕庄恕查出他和先锋公司的勾当，所以借着超低温疗法的事儿非把庄恕踢出去不可。没想到，耐药菌株还没捅破，杨子轩就先把他给卖了。表彰大会刚过，纪委就来调查他了。这次疫情过后，他的位子是肯定保不住的。现在老吴和老王都对院长宝座势在必得，谁能把庄恕拿下，谁就多了项响当当的政绩。真烦，总是被卷进这种权力斗争的破事儿！”

“那小恕要站哪一边啊？”程露讷讷地问。
庄恕笑得讳莫如深：“我们是大夫，哪一边让我更好地给患者治病，我就站哪一边。”
“傅老师说，你现在和仁合并没有职务关系，第一医院和中心医院，还有那些顶级的私人医院，肯定都会向你抛橄榄枝的。”陆晨曦看着庄恕，“你会考虑仁合以外的医院吗？”
“如果其他医院真的开出比仁合更好的条件，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庄恕反问她。
陆晨曦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对仁合的感情几乎到了要从一而终的地步，但她不能要求庄恕也如此。
“良禽择木而栖，我觉得小庄可以全面评估。”董学斌看着女儿。
陆晨曦点点头，她无法反驳父亲的话。
“这些都是后话了。”庄恕淡笑道，“先把疫情这一关过了再考虑吧。”
程露点头道：“是呀，只要你们俩不分居两地，小恕在哪所医院都一样。”
“妈说得有理。”庄恕附和着说。
“怎……怎么就叫上‘妈’啦？”陆晨曦有些不自在。
“当然要叫‘妈’了！”程露理所当然地说，“人家小恕都向你求婚了，已经是我女婿了，不叫‘妈’叫什么？”
“还没领证呢！”陆晨曦无力地咆哮。
“那你们赶紧抽空去领了呗。”程露无所谓地摆摆手。
陆晨曦狠狠地瞪了自己的亲妈一眼，无可奈何地看向庄恕。
庄恕笑得如沐春风，岔开话题问：“杨羽怎么样了？”
“唉，虚惊一场。”陆晨曦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说，“她是孕妇，不能使用联合抗生素，所以病情容易反复。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平稳多了。”

好久没写甜了，接下来来点甜文

程露叹口气说：“真是够折腾的，但愿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要受影响。”
“但愿吧……”陆晨曦忧心忡忡地应了一声。母体患病，谁也说不准对胎儿有无影响，只能等杨羽康复后再对胎儿进行详细检查。
就这会儿说话的功夫，四人已经回到自家楼下。进了家门，董学斌和程露就匆匆回房休息了。
庄恕对陆晨曦笑道：“房东，两位老房东占了我的屋，你看该怎么办吧？”
“你能不矫情么？”陆晨曦又爱又恨地捏了捏他的脸，然后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庄恕笑着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就反手关了房门，然后从她身后搂住她，用迷死人不偿命的低沉声音说：“是你自己说喜欢我矫情的……”
陆晨曦感到自己双腿都软得站不住了，索性靠在他身上，嘟囔道：“你就是只妖精！”
“那你是什么？”他含住她小巧的耳坠。
“我当然是被你迷惑了的唐长老啊。”她意乱情迷地转过身，与他深深地吻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是降妖的孙猴子呢……”一吻作罢，他和她倒在了床上。
“我降不住你！”她有些懊恼地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傻丫头，你早就降住了。”他轻叹一声，把脸埋在了她胸前。
然后，一切都很顺利，很撩人，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套子呢？”已经被庄恕扒得光不溜丢的陆晨曦，在打开床头柜后一脸茫然，“你走之前，我记得还有几盒的。”
“卫生间里有。”庄恕说完就疾步朝卫生间走去。
然而，他没有找到。
陆晨曦趴在床上，忿忿地说：“肯定是被我妈藏起来了！她巴不得咱们马上给她生个外孙！”

庄恕想起今天晚上程露特意叮嘱他早点要孩子的事，深觉丈母娘确实难脱嫌疑。
“我现在出去买！”他亲了亲她的眉心，就准备穿衣服。
“欸……”陆晨曦跪坐起来，攀住他的脖子，犹豫地说：“我过两天就是生理期了，现在……应该安全……”
庄恕看着她，没接话。
“哎呀！”她有些焦躁地挠了挠头。好吧，他们都是医生，当然知道所谓“安全期”不安全。
“别去买了，”她试探地说，“要是中了，咱们就生吧……”
“你确定？”他认真地看着她。
她愣了愣神，然后肯定地点点头，看着他说：“修敏齐已经承认了……为了把你留在嘉林，市卫委肯定会就当年的事给你一个交待的。这事儿……该尘埃落定了。咱们也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了……”
“你以前坚持避孕的原因，就是顾虑我的心结？”他原本以为，她是因为工作而选择避孕的……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混 蛋，竟然让自己心爱的人从来不敢期许未来。性格爽直如她，其实一直是谨小慎微地和他在一起，生怕触动了那根脆弱的弦。这对她，太不公平！
她想也不想地说：“我不可能要求你为了孩子而放弃你一生的心愿。”
“你真的……”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怎么形容自己的心境，只能抱紧了她，用炙烈而虔诚的吻表达深入骨髓的眷恋。
这是他俩第一次毫无阻隔地亲密相爱，两人都倾尽身心，全力以赴。在那欢愉之巅，他看见了美如宇宙般的绚烂，那么广袤，深邃，自由……
这一晚，他睡得很踏实，比患上抑郁症之前更踏实。
他的人生，重新开始！

自从庄恕回归后，仁合医院对耐药菌感染患者使用了有效的联合用药。两周过去了，医院里没有再发生一例患者死亡。很多患者已经明显好转，像杨子轩这种原本年轻力壮的，已经基本无碍了；杨羽比较特殊，还在保守治疗中，但疗效一天比一天好。全院上下紧绷的神经终于有所缓和，却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每天被送来的新发患者越来越少，医院又处于隔离状态，医护人员的空余时间便多了起来。在对外隔离的严肃气氛下，仁合医院的各个微信群里涌动着无数颗八卦的心。被八卦最多的，便是庄恕和陆晨曦。
自从庄恕发了那唯一的一条朋友圈动态后，全院的人都知道——踏着七彩祥云回来的庄教授，虽然是整个仁合的盖世英雄，但人家是回来娶陆大夫的。于是，这段时间八卦的主题就是两位大神的婚礼及未来婚后生活。陆晨曦真心认为，同事们对她和庄恕所操的心，已经远远超过她爸妈了。这让陆晨曦坚定了一件事——不办婚礼！原本结婚就是两个人的事，她可不愿意被好事者们当猴耍呢。
庄恕对此态度开放：陆晨曦若是想要婚礼，他就给她一个隆重盛大的；她若想一切从简，他也乐意配合。反正他俩现在的关系已经和寻常夫妻没什么两样，日子过得平淡而幸福。
这天中午，庄教授来急诊找未婚妻吃饭，却被陆大夫拒绝了。
“乖！今天中午你去找你的迷弟迷妹们混，”陆晨曦拍拍他的脸颊，神秘地说，“我要去约会。”
“约会？”庄教授眯起了好看的眼睛。

陆晨曦原本想保持神秘，可只要庄恕以这种审视的眼神看她，她就觉得自己像一个面对老师的学生，打心底里有一股坦白从宽的冲动。
她叹口气，很是不甘地老实交代：“和你妹妹啦！”
“林欢？”庄恕狐疑地问。
“嗯，”陆晨曦点点头说，“她上午打电话问我中午有没有空，方不方便出去，想请我吃个饭。”
“她没说什么事？”庄恕有点不安。
“没有。”陆晨曦拉着他的手说，“她既然已经撤诉了，应该不会再纠缠她爸爸的事。而且，要纠缠也不能找我呀。你放心吧，我这个当嫂子的，不会欺负小姑子的。”
“其实，今天中午我也有约。”庄恕突然说，“原本是想请你陪我去的，现在看来，咱们只好兵分两路了。”
“谁约的你？”陆晨曦突然眼皮直跳。
“凌远。”
“他们果然出手了……”陆晨曦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第一医院的院长凌远，一个鹰隼一样的铁腕人物，他应该比仁合的那些老官僚们更对庄恕的胃口，也有能力为庄恕提供一个更加纯粹的工作环境。虽然第一医院的心胸外科整体实力比仁合差一大截，但这何尝不是庄恕大展拳脚的机会？
陆晨曦真的很想和庄恕一起去会会凌远，想看看一院能给庄恕开出怎样的条件，更想看看庄恕如何应接。可她又有点害怕，怕庄恕心动，更怕自己阻挠他的决定。
“你很紧张？”庄恕凑近她，在她耳畔轻问。
她老实地点点头。
“但我不可能一口回绝见面。”
“当然不能失礼。”陆晨曦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勉强笑了笑说，“那我先走了。晚上交换情报。”

可她真的没耐性等到晚上。和林欢分手后，走在回医院的路上，她就忍不住发微信给他：“我和林欢吃完饭了。是傅老师去找了她，告诉她这次仁合爆发的耐药菌感染源头就是她爸爸致死的菌株，并向她解释了这是非人为失误的医疗悲剧。我也把我父亲的事给她做了类比，她应该是真心接受了，还托我转达她对你的歉意。她还问了我一些关于高龄孕妇生育的事，我想，她可能是恋爱了。不过，她没明说，我也不好多问。祝她幸福吧……你那边……谈完了吗……”
庄恕迟迟没有回她信息，她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就去了庄恕办公室。可庄恕不在。她也没有做其他事的心思，就坐在他的办公椅上等他。
直到2点过了，庄恕才回了她的微信：“谈完了。凌院长带我到他们医院参观了一下。”
“还去参观了……”她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
不一会儿，庄恕就回了办公室。见到陆晨曦，他关上门，微笑道：“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林欢向来对你印象好，应该不会惹你不高兴啊。”
陆晨曦欲言又止，看他没主动说的意思，终于忍不住问：“你对第一医院还满意吗？”
“还不错。”庄恕点头道，“管理理念和执业标准应该都走在中国医疗单位前列。”
“心动吗？”陆晨曦闷闷地问。
“你觉得呢？”他反问她。
她突地站起来，气恼地看着他，认真地说：“庄恕，你能不能不藏着掖着，能不能直接回答我？”

“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是那个可爱的你，心里什么事都藏不住。”他抚上她一侧脸颊，倾身就想吻她。
她把手抵在他胸前，不让他得逞，喊道：“别想这么糊弄我！”
他笑了：“不是要糊弄你……但你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爱。”
“庄恕！”她又气又羞地瞪着他。
“好吧，给陆大夫交个底，”他轻笑道，“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和你结成长久而牢固的伙伴关系，不管是生活上，还是事业上。如果你不离开仁合，我插翅也难飞。”
“你的意思是，”陆晨曦眼睛一亮，“你不会被其他医院挖墙脚？”
“嘘……”他把食指放在她的唇上，讳莫如深地说，“主意要坚定，态度要含糊。”
“你……”陆晨曦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小声地喊道，“你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嘛？”
“判断形势，争取资源。”他用好听的气声对她耳语，“让仁合回到你记忆中的样子，让你能够一直做我理想中的医生。”
陆晨曦怔怔地看着他，似懂非懂，但她心里踏实了，特别踏实。她知道，庄恕是个有谋略有手段的人，但他从不把这种权术用到邪门歪道上。他要做的，一定是能把所有人利益最大化的好事。她，万分期待。
“从我见你的第一天起，就觉得你很腹黑。”她攀上他的脖子，俏皮地说，“我这么多年来，满脑子都是做手术，水平却比你差一大截。你要是只会做手术也就罢了，偏偏你的心眼儿还那么多。你究竟长了几个脑子？”
庄恕笑道：“陆大夫，你要夸我厉害，可以不用夸得那么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