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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生气夫妇】夜行歌(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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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再迟钝也知道对方在挖苦,青岚双臂一振,跳出丈外怒瞪。
  “内力不错,看来还有些长处。”银鹄终于发现了一个优点。
  “我们是指,如果雪使要的是名利财富,她根本不用从天山下来,一切早已握在掌中。”碧隼也不再调侃了,真惹火了也不好玩。
  “她不肯走,必定有其他原因,绝不是你刚才猜的那么简单。”
  “三哥找了她那么久难道还抵不过一些莫须有的理由。”青岚想起来犹自恨恨。“她还跟陆随玉不清不白,哪对得起三哥一片真心。”
  “这事有点奇怪。”银鹄在这一点上倒有同感。
  “确实,能近主上三尺以内的男人,过去只有老大。”
  “陆随玉是怎么办到的,我实在想不通。”
  “莫非……”
  “难道……”
  正在叽叽咕咕揣测,前面的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银鹄!”
  “在。”低议迅速消声,无人敢在此时惹怒那个脸色难看到极点的人。
  陈长生沉默了许久,捺住烦燥下令。
  “你去查陆家上一代家主陆若侠,着重调查他可曾与其他女子有来往,再查一下傅天医,弄清目前的行踪,必定就在西京的某一处。”
  “碧隼,九微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已入了中原,你去接他过来。”
  “青岚去写封信,请二哥务必来一趟西京,我有要事。”
  两人肃手领命,青岚一脸难色。
  “三哥,不是我不帮你,大哥叫我跟到西京就是为了监视,叮嘱我千万看好你,我已经违背了大哥的话,还叫二哥来,回去肯定被爹揭一层皮。”
  陈长生瞥了一眼,拍了拍五弟的肩。
  “罢了,我自己写,也算难为你了。”沉沉叹了口气,郁结的眉心化不开的烦乱。“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灯节刚过,就下起了大雪。
  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覆盖了一天一地,整个西京一片莹白。枯涩的枝条化作了玉树琼枝,长长的冰凌悬在檐下,宛如清亮的水晶。
  难得有几个时辰的清醒,她静静坐在檐下赏雪。
  膝上覆着厚厚的裘皮,双手笼在袖中,阻隔了寒意,只余雪色。
  “冷不冷。”陆随玉轻问。“或者进去歇着?”
  她摇了摇头。“整日在屋子里有点闷,想看看雪。”
  “陈长生那天说了什么?”
  她不出声的笑了笑。
  “他很喜欢你。”他明白答案,明知无用仍是轻劝。“或者你该答应他。”
  “感情……改变不了任何事。”她的神色微倦,淡泊得像一片死水。“我和他一开始就不应该。”
  “他并不这么想。”
  “他什么也不知道。”抬起纤手对着天空照了照,日光下全无血色的冰白。“这样最好。”
  “我希望你能快乐一点。”
  “现在就很好。”她淡淡一笑。“像这样安详的看雪落,真不容易……总有一天他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雪琪……”他默默的叹息。
  “做回雪琪……好像梦一样。”细指轻按着一滩积雪,留下一枚枚小小的掌印,有如一个无形的小人从雪地上走过。
  “只要你愿意,你尽可有足够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嫁入陈家。”
  “小时候我很希望当新娘,娘说最漂亮……等长大了我才知那微不足道,许多事更重要得多,嫁人也并非想像中的好。”她答非所问。“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他一定很为你的固执头疼。”他隐然同情那个陈三公子。
  她微微笑了,坦白承认。“是,可我固执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
  见面固然是意外之喜,却也带来了麻烦,他未必肯就此罢休,或许……
  “你想离开陆王府。”男子的声音清沉,是询问也是肯定,不容一丝回避。
  良久,她轻吐了一口气,“我确有这个打算。”
  气息一刹那静默下来。
  她抬眼笑笑,“你们各有势力,身份非同一般,再留下去怕会出什么乱子。虽然这几年养尊处优浑浑噩噩,但我还有能力照顾自己,无需牵挂。”
  “你何时在乎过旁人怎么想……”低微的话语渐渐消失。
  “对不起。”她略带愧意的望着他,“我并不想让你难过,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柔软的目光痛而决绝,他忽然道歉。“答应过让你自己决定,但我做不到。”
  来不及开口,一只手已无声无息按住了背心。奔涌的内力冲入经脉,瞬时而来的激痛有如利刃穿胸,她禁不住弯下腰,呛出了一口血。
  雪落无情,血落无声。
  刺目的鲜红缓缓坠入白雪。
  逐渐融化了冰冷。


304楼2017-07-03 1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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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共饮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冰雪渐融,绵延日久的寒冷消退,枯黄的草地上又有了绿意,令人畏惧的严冬仅剩了余韵。
      这一个月异常难熬。
      不管陈长生何时去陆王府,回答他的永远是恭敬有礼的谢绝。
      小姐已经入睡,小姐尚未醒来……她似乎永远在沉睡。
      暗地潜入同样不复可能。比起过去,守卫更紧了数倍,纵然用上了一切手段,仍在前一处院落被拦下,出来应对的陆随玉婉言劝阻,很客气,也很坚决。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出自迦夜的授意,还是陆随玉的私心。
      明明知道那个人近在咫尺,咫尺……已如天涯。
      他甚至开始怀疑人是否还在府内,闹出了那般喧嚷的动静,她不会不知。
      她怎么可能这样狠心。
      她怎么可以这样狠心。
      不是没想过撕破脸,在陆王府的势力内,发难的后果可想而知。
      着了魔一般的牵挂焦虑,放不下。
      “老三。”陈景泽风尘仆仆的立在门口,身边是一脸郁忿的青岚。
      摸了摸五弟的头,景泽一个人踏入房内。
      “回去吧。”听着青岚说过了经历,望着三弟憔悴下来的脸,只能道出这句话。“爹娘很担心,要我带你早些回扬州。”
      他轻轻摇了摇头。
      “你要执拗到什么时候,她已另选了别人。”陈景泽叹气。“论起声名,陆随玉与你可称瑜亮,又在北方……你争不过他。”
      “我不是在和他争。”陈长生凝视着案上的水仙,摘下了一朵因枯萎而行将坠落的白花。“我只想确定她的心。”
      “她若心里有你,也不会跟了陆随玉。”
      陈长生沉默了,陈景泽再度开口。
      “就算……爹当年的反对令你们分开,如今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别再总想着挽回,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陈景泽语重心长的相劝。“你放了手,两人都能过得很好,何必自我折磨。”
      “二哥,求你帮我一事。”
      “关于她就罢了。”
      “如果……这件事有结果,我会做出决定,不再这样耗下去。”他勉强笑了一笑。“二哥,自小你就帮着我,这算最后一次。”
      “你……”好脾气的陈景泽不知该叹气还是该痛骂一顿执迷不悟的人,见三弟那般失意,终是不忍。
      “好吧,你说。”


    305楼2017-07-03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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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8 02: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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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进院子的时候,臂上还在渗血。
        看见她的一刹,突然感觉不到疼痛,只有隐然松弛的释怀。
        她还在,安然无恙。
        正跪在庭中的大树下挖着什么东西,有一下没一下的戳土,衣襟粘满了泥。霜镜随侍在一旁,见鬼一般瞪着他。
        “你在做什么?”
        他设想过无数次再见她的情形,时而愤怒得想掐死她,时而又想吻昏她,最终却是一声柔软的轻问。
        迦夜呆了一呆,不敢置信的抬头。
        那个人立在树下,撑着手俯视她。肩上一道深长的剑伤,看来有些狼狈,分明的轮廓又深了,血顺着臂流下来,染红一大片衣袖,却像没事人一样柔和的对她笑。
        “你怎么进来的。”霜镜问出了最大的疑惑。
        “硬闯。”他依然在看她,嘴角一扬,几份骄傲的自负。“我知道今天陆随玉不在。”
        单人匹马闯进戒备森严的府邸……霜镜张口结舌,不知这算愚蠢还是勇敢。
        “总见不着你,怕你趁我不察又去了我找不到的地方。”无视逼近的众多侍卫,他像解释似的笑,任凭血一滴一滴落。“见一见,心里安一点。”
        黑黑的眸子渐渐有了雾气,呆呆的望着他。
        “你在挖什么?我帮你。”他蹲下来拭去粉脸上的一点泥,神色温柔。
        她眨了下眼,慢慢凝起散乱的心神,咬唇笑了笑,看起来却像哭。
        “已经挖好了。”
        泥坑里有一个脏兮兮的坛子,看起来埋了许久,他替她拿起来,坛子里有什么液体在微微晃动。
        “酒?”
        点点头,她又怔了好一会。
        “你来得正好,今天我请你喝酒。”
        摒退了如临大敌的侍卫,他被引入隔室耐心的等候,直到霜镜过来唤人。
        迦夜的卧房依然是温暖如春,红泥小火炉升腾着热气,几碟精致的小菜,清洗干净的酒坛。在软榻上舒适的偎下来,重帘半卷,银杯净亮,一切都是那么舒适,何况还有容色无双的佳人温言以待。
        换了件随意的衣裙,长发松松的半挽,迦夜坐在身边替他上药裹伤。
        动作很小心,眼睫如扇子般轻垂,一直咬着唇,好像疼的人是她。他深深的看她,贪婪似要把她放入心底,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
        裹好伤,又令霜镜端来银盆,为他洗净双手。细致而体贴,像一个照顾丈夫的小妻子。他很想轻吻,又怕破坏了难得的气氛。这样的相处,梦里期待过无数次。
        收好药盘,摒退了侍女,她启开了坛上的封泥,醇厚的酒香剑一般冲出来,迅速弥散了一室,闻之熏然欲醉。
        “女儿红?”
        她盈盈一笑,拿起银勺轻轻搅着澄亮的酒液,不知封了多久,缩得只剩半坛,香气越发浓烈。试着兑入新酒,一点点品尝,微蹙的眉尖渐渐舒开,最后移入银壶,捧入炉上温着。
        “你说的没错,喝的时候果然得兑酒。”
        “这是多少年的。”
        她笑而不答,忙着剥一枚鲜红的橙,银刀一点点旋过,褪下来的橙皮置在熏炉上,空气中立时有了清雅的橙香。纤白的指尖又撕去膜衣,将橙红的果肉喂进他嘴里。
        冰冷而甘甜。


      306楼2017-07-03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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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不自禁的把娇躯圈入臂弯,她没有推拒,软软的倚在怀里,皓腕如霜,纤指似玉,黑亮的丝发披了一身,说不出的娇美可人。
          酒温好了,他执起壶倒了两杯。馥郁的浓香入口绵长,滚落喉间醇厚芬芳,诱得人想一饮再饮。
          她替他挑着菜,谈着些散淡的话题,谁也没有涉及可能不愉快的字句。
          娓娓谈来兴致极欢,甚至说起了天山上的初会。
          “……本来挺期待,想着教王或许赏点奇珍异宝,我也好拿来打点别人。结果居然赐了一个人,真是……”
          “你很失望?”他没生气,梦寐以求的佳人倚在身边,被损几句又何妨。
          她斜他一眼,悠然一笑,陷入了回忆。
          “那时我回头……觉得,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明明是跪着,眼睛却锋利得要命,直直的瞪着我……”
          那个卓然夺目的风华少年,鲜明一如昨天。
          “当时我就感觉,你肯定是个麻烦。”
          “原来你有这种印象,难怪一整年都不理我。”他忍不住咬了咬小巧的耳垂,颇为不满的抱怨。
          她缩着脖子轻笑,眼神因追忆而恍惚。
          “也不是……最初我还没想好,不知该不该让你出任务。走上这条路未必能再回头,可后来……”
          “发现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是我没办法护住你,你太显眼,而我不过是个小小七杀……必须让你自己变强。”
          “你一直在帮我。”
          她白了一眼。“别说这么好听,是我一直在利用你帮我。”轻轻拔弄着牙箸,听取碰击的脆声。“我知道你想回去……肯定能熬下去。”
          “就像你想杀教王。”
          迦夜微微一笑,洁白的细齿有如编贝。“说的对,有目标才能撑下去。”
          “现在有什么目标?”
          她静了一瞬,眼波水一般轻漾。
          “我想灌醉你,好让你任我摆布。”
          他低笑出声,立刻配合的躺倒,摊开修长的四肢。“你可以下手了,我保证不会动。”
          她也笑起来,呵了呵细指,佯装出来的狰狞在美丽的脸庞上不怎么成功。软绵绵的挠了半天毫无反应,她聪明的通过眉梢的细颤发现了变化,立时调整了方位,很快痒得他绷不住,笑不可抑,不得不拘住了她的手。
          “……你答应过。”被制住的人不依不饶,娇颜微嗔。
          “你试试。”他承认自己耍赖,并理直气壮。“我宁愿你拿刀砍我。”
          窄肩被他揽在胸前,听着有力的心跳,唇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指尖挠着他的掌心,忍了又忍,他终于翻过身以深吻惩罚淘气。


        307楼2017-07-03 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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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她没有睡。
            笑吟吟的和他饮了一杯又一杯,黑亮的眸子盈着温暖的情意,嫣然娇媚,柔情似水。酒气氤氲菜色可口,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喝干了一坛仍觉得意犹未尽,他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坛,试图再倒出一些。
            酒坛很轻,尚余少量残酒。忽听得叮然脆响,翻过来倒了倒,一件事物掉出来落入杯中,映得满杯皆绿。
            拎起来一看,却是一块色泽清润的碧玉。
            玉色流动极似水光,犹如春日满铺的翠色,通体无一杂点,雕工极细,刻着百种芳花蔓然招摇,活泼绚亮,妙到毫巅,一只寻芳而至的彩蝶在花中轻舞,翩然如生。
            迦夜凑近来,接在掌中翻看了一遍,黑眸渐渐朦胧。
            “怎么会在酒里……”他审视了半天,确是普普通通的一只酒坛,封泥多年未开。这一方玉不知浸了多少时日,光泽丝毫未减。
            笑如水一般在娇颜上漫开,眸光极软。
            “或许是好酒多年可以生玉?”她戏谑的玩笑,随手把玉抛到一边,又被他拾过去。
            “不是你的?”他锁住迷离难解的清眸。
            “谁知道是哪里来的东西。”她抿了抿唇,神色全无异样。“我不过是听说那里有埋藏多年的陈酒,一时好奇挖来看看。”
            “你不要?”
            “不要。”她真个不放在心上,看也没再看一眼。
            “那我要了。”他握住掌心的一方冰凉,盯着她的脸。
            执筷的手微微顿了一瞬,“喜欢就拿去吧,送给你。”


          308楼2017-07-03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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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内杯盘狼藉,空空的酒壶丢了一地。九微往嘴里抛了一粒花生米,微醺的坦承从未对别人说过的心事。
              “……这教王真不是人当的,每天看下面勾心斗角,还得时时警惕,不留神一个浪打过来什么都完了……费了多少心力血汗混来如今的地位,却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
              “你不是已经除掉了千冥。”心下微悯,嘴上却不依不饶。
              “何止是千冥,我连紫夙都杀了。”九微苦笑了一下。“她野心太重,靠媚术和手段拢了一批人,威胁太大……”
              紫夙也……他不由一怔。“天山上还没出过女教王。”
              “她倒是有这个意思。”眼中掠过一抹狠意,霸悍之色一现即隐。“可惜没机会了。”
              “看来你这几年过得很是辛苦。”摸了半天,他拣了一只尚有半满的酒壶替对方斟了一杯。
              “累死了。”九微一饮而尽,郁闷的咂咂嘴,“说实话,我经常羡慕你能一走了之,可惜上了这个位置就不得不做到底,不然死得更惨。”
              “现在无限风光,也算是值得了。”
              九微明白他的意思,笑得复杂而无奈,“当然,比失败还是好那么一点。”
              他暗里恻然,叹了口气,恰好九微也叹了一声。
              俩人一怔,皆笑起来,一扫阴郁之色,九微故态复萌,又是一贯的佻达不羁。
              “你和迦夜怎么回事,我听碧隼那小子说不太顺利?”不可思议的挑了挑浓眉。“这么久还没搞定她?”
              他丢过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是你,把人拐上……就算成了。”
              九微蓦然笑得极其暧昧,眼神闪动。“原来你得手了。想也是,凭你这长相还有拿不下的女人?说说看滋味如何?”
              “去死。”他没好气的唾弃。“净想些不干不净。”
              “男人嘛。”九微不以为意,益加兴致勃勃的凑近,颇有就此详谈的架势。“抱起来什么感觉?不用说你肯定是她第一个男人,身材估计差了点,皮肤看着不错,摸起来应该很细……”
              一枚苹果塞住了滔滔不绝的嘴。
              “好得不得了,满意了吧。”他控制着不去回忆,却禁不住漾起了笑。
              “满意个鬼,一点细节也没有。”悻悻的拔下苹果啃了一口,九微心知问不出所以。“笑那么淫荡,看来她确实让你很销魂。”
              眼角好笑的斜睨,他只肯说一句。“是你想像不出来的好。”
              “切。”九微嗤之以鼻。“女人不都一样,多稀罕。”
              他倒也不驳,只是笑,笑得仿佛隐了无限满足,让人恨不得把菜盘扣在他脸上。越是含糊九微越是心痒难耐,百般盘问无果,瞧着牙痒痒的,只好没话找话。“不说就算了,既然你得了手,怎么会成为这副鬼样子。”
              正中心事,他再笑不出来,丝丝苦涩又泛了上来。


            310楼2017-07-04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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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娶她,她不肯。”
                “她愿意跟着你,却不愿嫁?”九微愕了一愕。
                他摇了摇头。“她不愿和我一起,起初是因为家世……”约略的说了下大概,“现在找到她,却不明白是为什么了。”
                九微隐约明白了一些,了然的叹了口气。“不奇怪,要她那样骄傲的人去低眉顺眼,比杀了她还难受。以你的家世也不可能容忍这样傲气的媳妇,她和令尊是王不见王。”
                “所以我想离家。”他心事重重的盯着某一处发呆。“这样才能留住她,可她……藏得鬼都找不着,我费了四年功夫寻出来,仍然拒我于千里之外。”
                “而且摇身一变成了声名赫赫的陆王府中人。”九微摸不着头脑。“她和陆随玉到底是什么关系。”
                “或许她本就出身于那里。”尽管无法证实,却最有可能接近现实。
                陆随玉曾言及她似一位故人,怎样的故人能令一方霸主远赴扬州,亲证身份,基至甘愿动用武力吞并方家以成其心愿?他不认为陆随玉会随意认一位义妹。
                九微的目光愕了一瞬,不置信的干笑起来。
                “怎么可能,那种人会到天山?”
                他没笑,慢慢说了此番查探的细节,迦夜无意道过的只言片语,直至数天前的偶然得获的碧玉。
                九微打起精神寻思了半晌,将信将疑。
                “既然有这样的身份,她大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你,为什么反而拒绝。”
                “我不知道。”眉间无法抑制的浮出苦涩。“她的心思太难猜,一直要逃,我光抓住她就已心力交瘁了。”
                望着他的神色,九微隐约同情。“或许她根本不喜欢你,我从没发现她的头脑里有什么东西能称之为感情。”
                “我不觉得,在我怀里的时候我能确定,她不排斥甚至喜欢我的亲近,可一旦离开……”他挫败的摇头。“永远别想从她嘴里听到真心话。”
                “也许你该把她绑在床上。”九微突然坏笑起来,轻浮的打趣。“女人那种时候最诚实,只要技巧得当,想听什么都行。”
                他也笑了,笑得很落寞。“其实我累死了,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完全不给人一点机会,无计可施。”
                “谁要你爱上这么麻烦的女人。”九微嘀咕了一句,转手替他倒酒。
                “能不爱就好了。”他唏嘘不已,坦承自己的无措。“我真希望她别那么固执,乖一点留在身边,要什么我都答应……可她什么也不要,除了离开,什么也不要。”
                那样漫长的追逐,他投入了太多感情,犹如扑火的飞蛾全无反顾,她却只留一个背影,永远不变的疏离飘渺,似远似近,犹如隐在雾中的山峦遥不可及,以致偶然的缱绻都成了梦一般的惊喜。
                酒一点点见底,人在心事中醉去。
                望着醉得失去知觉的人,九微默默的叹息。
                时隔这么久,他仍为一个女人而沉醉,漫长的爱恋犹如炙热的火,穿越多年不熄,迦夜迦夜,你怎么忍心。


              311楼2017-07-04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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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一片死寂,沉默蔓延了许久,她忽然给了答案。
                  “我……活不了多久了。”
                  千想万想也没想过这种理由,九微一时惊住。
                  她没看他的脸,目光落在虚空的某一处,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
                  白发苍苍的老人诊了许久,几乎捻断了数根白须,松开手久久不语,抬眼示意陆随玉。
                  “不必换地方,就在这里说吧。”大致也猜得出不妙,女孩扯了扯唇角。“生死有命,没什么好顾忌。”
                  年迈的医者微感诧异,望向一旁的陆随玉,见对方蹙着眉点头才道了出来。
                  “姑娘病情实为老朽平生罕见,身中的花毒倒还罢了,虽则拔毒不易对性命却是无碍,但……”踌躇片刻,老人叹了一声。“所练的功夫太过霸道,祸害非常。如今已是寒入百脉危若悬丝,数年内必定经脉寸断,伤重而亡……”
                  女孩没什么表情,男子的脸色发青,好一会才能出声。
                  “敢问神医可有补救之法?”
                  “很难……”老人示意随侍的小僮收起药囊。“若是废去武功,以针药调理,当可多延几年。”
                  女孩突然询问。“照现在的状况,还有多久?”
                  “不出七年……”老人惋惜的低叹。“再要妄动武功时日会更短。”
                  “雪琪!”
                  “办不到。”黑冷的眸子极其坚决。“废掉武功,我宁愿立时就死。”
                  “留着它会害了你。”医者离开后,男子苦苦相劝。“陆王府的力量足以让你安枕无忧。”
                  “舍了又怎样,不过是苟延残喘。”清丽的脸庞异常平静。“我早知有这么一天,活到今日已是上天宽待。”
                  “别这样说,还有机会,一定会有办法。”
                  “生死寻常事,早晚也无甚差别。”无视他的苦劝,她坚持已见。“你答应过由我自己决定。”
                  是,他是答应过。
                  这是她点头同意延医诊治的条件。
                  但他怎能眼睁睁的看她走上不归路。
                  “雪琪……”怎样也说不动,被她的执拗逼得五内如焚。“陆王府任你驱策,不管你想做什么都不必亲自动手,杀人也好报复也罢,吩咐一声自有人办得妥妥帖帖,当年阴错阳差让你受苦,如今已无需独自承担,你回家了。”
                  她淡淡的笑了。
                  关怀的眼眸温暖焦急,让她想起另一个倾心相待的人。


                313楼2017-07-04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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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8 02: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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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尔有些回忆不错,但都过去了。生命多数时候困顿乏味,活那么久相当无趣,何况还得软弱无能的依附于人。
                    “命运让我从江南到天山,从天山到西京,又在这里受你庇护……也能让我再度匍匐在它脚下。我不清楚将来还会怎样,宁可保留这一点力量,至少还能有所选择。”
                    望入痛心的眼,她说的很认真。
                    “这是我的命,我想……请你让我自己做主。”
                    “我练的功,本来就是极损经脉的一种。当初为了杀教王不惜后果,其实……也无所谓……”没人将秘术练至那样的程度,母亲都不知晓的代价,四年前她才明白,获得超常力量的时效原是这样的短。
                    “你……此话当真?”他着实不敢信,难以想像这个女人会有濒死的一天。仔细观察她的气色反而比天山时更好,唯有目光失了锐利,隐隐一抹倦怠的空乏。
                    猜出他的怀疑,她大方的伸手。
                    “你自己探。”
                    九微狐疑的按上细腕,嘴里仍在调侃。“我可不是名医,让我看也白……你……怎么……”声音蓦然顿住,震惊的说不出话。
                    她收回手,疲倦而无奈,懒得再扯出虚假的笑。“你明白了?我只剩了一个空壳。”
                    他好一会说不出话。
                    “反正时日无多,道破了更麻烦……索性发点善心放了他,免得最后还害一个人……”长睫一颤,捧起茶又抿了一口。
                    “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你一直咬死了不说。”勉强回神,九微些许迷惑。
                    她望着远处,春日的生机弥散到庭院每一个角落,到处是绽放的春芽,嫩黄浅碧的恣意铺陈,在暖起来的轻风中摇曳。
                    “因为你讨厌我。”黑眸转过来淡瞟了一眼。“而且你比谁都看重他,希望他过得好,所以一定会守密。”
                    九微唯有苦笑。“我现在后悔自己不该问。”
                    “可是我想说。”她恍惚低喃。“总闷在心里很难受。”
                    “本想躲上几年死了也就罢了,反正他迟早另娶名门淑女,忘了我这么一个人,谁知竟找到了这里……”纤白的指尖抚着额,细细的话语近乎失神。“我该说的更难听一点教他彻底死心,可看他的样子……我说不出口……什么也……他那样的傻瓜……”
                    入眼对方百年难见的烦乱,再想起昨日醉酒的人,九微禁不住叹息。
                    “我清楚他对你好,现在你对他如何我也算明白了。”
                    “我对他……?”她不自觉的咬住了唇,樱唇泛白。“我对他一点也不好,不懂他到底看中我什么……”
                    “我的确讨厌你。”回忆着昔时的印象,九微坦言。“你太冷太聪明,对自己毫不留情,完全没有弱点无隙可乘。做你的敌人会很头疼,一点也不像个女人。”
                    “本以为你对他只是利用,没想到……你会冒险去鄯善。还替他解开了受制的内力,他现在仍不知你是如何解开。”
                    “紫夙曾对我说你从死囚牢提过七个人,后来我才得知是用以试针,为了他……”
                    “你一直没告诉他。”
                    迦夜默然不语。
                    “因为那个傻瓜会内疚,他跟我们不一样。”九微笑叹,易地而处大概也会做同样的事。“你……配得上他这么多年的感情。”
                    九微第一次露出欣赏。
                    她勉强一笑,捧着茶杯的手微微发颤。


                  314楼2017-07-04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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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怒
                      九微有时会看他出神,仿佛心里藏着什么。
                      每每见他盘算如何寻到迦夜所居的院落,固执的不肯放弃,总是隐晦的劝诫,结果无一例外的被他当作耳旁风,极是无可奈何。继而以远来不易的由头,拖着他在长安四处漫游,整日混迹于街市巷井,舞榭歌台,把西京逛了个遍。众人心意如一,似约好了一般轮流建议,日日变换着不同的花样,完全不留时间让他独处。
                      家里催行的信如雪片般飞来,父亲的口气日盛一日的严厉,耽在西京迟迟不归的缘由早被二哥传回家中,均是极其不满。
                      清楚身边的人在盼望什么,可他不想走。即使见不到迦夜,毕竟她还在陆王府的某一处,谁知回转后何时能再来,若她复又消失,他如何能再寻四年。
                      “所有人都希望你放弃,甚至是她。”九微说的很直接。
                      他明白这是事实,也知道怎么做理智,心底却总伏着不甘,卑微的存着无法割舍的情焰,随着时间流逝,在压力中越来越焦灼。
                      “看你把自己整成什么样子。”九微似想嘲谑,扯了扯唇角又叹息。
                      他凝视着长安御池边的青青柳色,在早春的微风中轻拂,如散落未梳的缕缕丝发,等不及的纸鸢三三两两飞上了天,伴着澄蓝透明的天空,让人想起比春风更美的笑颜……
                      “再过一日,收到二哥探到的消息,我就回去。”
                      九微明显松了一口气,又不太置信。“你说真的?”
                      “真的。”
                      回去将手边的事务终结。
                      等他再度离家,复归一无所有的飘泊,迦夜还会不会那样决绝。
                      如果她还是逃……忽尔无奈的笑了,纠结多日的答案只有一个。
                      不管陆随玉与她是何种关系,不管迦夜隐着什么样的心结,等他孓然一身,有的是时间一一研磨,那么多年的纠缠羁绊,岂容她说断就断。
                      他不会放手。
                      九微看他的脸猜出了八九分,心下恻然,再说不出劝告的话。沉默了许久,又想起此前的疑惑。“你让他去探了什么?”
                      他微微一笑,直到进了歇宿的客栈才回答。
                      “我请二哥去接近一个人,他所学的东西比较好套话。”
                      “谁。”渐近房间,隐隐传来争吵声。九微随口问,心神已留意了门内。
                      “傅天医,替迦夜看诊的中原第一名医。”他同时入耳争吵,听出陈景泽的声音,不由加快了脚步,没发现挚友突然僵滞的表情。
                      “……你不用告诉他,只需和我一起押着他回扬州,这也是爹的意思。”怒气十足的声音竟是陈曲衡,心下一沉,大哥果然按捺不住也来了西京。
                      “大哥,三哥查了这么久,该让他知道。”青岚的声音有些犹豫,迟疑的反对。“迦……陆姑娘的病……她是一番好意才……”
                      “我承认她是好意,所以更应该瞒着三弟。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何必让老三徒增伤心。”
                      脑中嗡的一响,几乎听不清屋里的话,隐隐约约听得陈景泽道。“万一三弟日后知道……”
                      “回了扬州,有关她的消息一律压下来。”陈曲衡顿了顿,“时间久了自会淡去。”
                      青岚闷了半天。“二哥会不会弄错了,我上次见她气色极好,根本不像是……”
                      “那是陆随玉不惜灵药托着一点精神,她每日睡那么久正是因着耗损过重,犹如风中之烛……”陈景泽也有些唏嘘。“据说陆随玉近年搜尽天下奇方,竭力寻几味珍罕的药材,若是得了,说不定能多撑几年。”
                      “我看她身量变化,想是毒已去七八,怎么还会这般严重。”
                      “致命的不是毒,而是她练的武功,傅天医力劝她废了功夫,虽然一时经脉阻滞,用针灸汤药调理还能再延一段时间,否则犹如饮鸠止渴,自短其命。” 想起傅天医一脸憾色,陈景泽不禁摇头。“她怎么也不肯听,宁死不依,连陆随玉也无法可想。”
                      “她倒是不怕死,却迷得陆随玉替她提心吊胆。”陈曲衡冷冷的道。“那家伙也是昏了头,自行下手废了她的武功便罢,居然由得她折腾。”
                      “傅天医曾如此建言。”陈景泽苦笑。“陆随玉却是不敢。”
                      “不敢?”青岚不解。“她一天睡八九个时辰,难道还怕没机会。”
                      “她心志极坚,所以才能练成这极难的功夫,却不知为何了无生意,死活全不放在心上,诸般灵药也因此打了折扣。万一废了武功,心神一溃,怕是……反而要了她的命。”
                      陈曲衡意外了一瞬,又冷笑。“原来她对陆随玉也不怎么放心。”
                      “大哥!”青岚对兄长的态度不满,到底是三哥眷眷心上的人,连他听着都有些不忍。
                      “她若不曾贪慕虚荣攀附着陆家,或许我还敬重一点,现在……你也见到了。”陈曲衡毫无怜恤。“幸好她还有一点良心,自知不久人世,又已另寻高枝,没再纠缠老三。”
                      陈景泽叹了口气。
                      “就这样定了,等老三回来推说什么也不知道,明日启程回扬州,谁都不许再提。”陈曲衡以强硬的口气下了决断,起身安排事宜,一开门正对上苍白透青的脸。
                      所有人都僵住了。


                    315楼2017-07-04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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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僵立了半晌,陈长生转头就走,快得让人无从反应。
                        九微第一个追了上去。
                        “等等!”使出全力,终是在路口阻下了他。“你知道她在陆王府哪一处。”
                        他静了一瞬,闪身要绕开。
                        “我告诉你。”一句话钉住了脚步。
                        九微叹气,拗下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划出路线,标出院落,一一道出暗桩明哨,潜入死角。
                        “你什么时候知道。”话从胸臆中挤出来,痛彻心肺。
                        “半月前,我去陆王府见过她。”九微直视,“她不希望你知道。”
                        “原来……你们都清楚。”心里一阵发紧一阵发潮,什么也想不了,乱得像千百枚钢针刺戳,竟觉得眼前一片昏黑。
                        “老三。”陈曲衡拦在他身,“别做傻事,她已病入膏肓,你去了又能怎么样。”
                        陈景泽实在劝不出口,青岚也不知说什么好,拦也不是,放也不是。
                        银鹄碧隼跟着两人回来,自是听得一清二楚,一时均傻了眼。
                        陈长生将地图每一寸烙在心底,挥开兄长探出的手,喑哑的话语破碎而凌乱。“我……顾不了那么多……请大哥恕罪……”
                        咬着牙说完,长剑出鞘,逼开了骇然的兄弟,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银鹄碧隼,远远的缀着他,别让他出事。”九微立即道。银碧二人无异议的点头,立时消失在眼前。
                        早春凛冽的寒风卷起了街上的扬尘,漫散在长安的天空。
                        陈曲衡瞪着三弟远去的方向,无比懊恼。
                        “小姐,进去吧,外面风大。”霜镜柔声轻劝,要上前抱起她。
                        “我想吹吹风。”她避过了手,脱下身上的狐裘递过去。“已经是春天了,不妨事。”
                        “风冷得紧……”
                        “坐一会就好。”手扶着丝绳,秋千架轻轻摇晃。“这样心里静一点。”
                        霜镜退了两步,不再劝了,眉间隐有忧色。
                        倒也没想什么,倚着秋千绳看碎云中露出一抹青空发呆,熟悉的冰冷逐渐渗入肌肤,隐约有些怀念。
                        云被冷风吹合,天空转成了铅灰,漫天洒下晶莹细碎的雪花。明明是春时却又下起了细雪,极小的白色片絮弥散,摊开手去接,不待落至掌心已瞬间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空落落的寒气。
                        秋千架轻响,茫然的目光掠过高树矮墙,飞翘的檐角,桃花树上满枝待放的春蕾……树旁立着的人……
                        心忽然狂跳起来。


                      316楼2017-07-04 2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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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人立在树下,不知站了多久,与背后的风景化成了一片。
                          那样绝望……痛而乱的眼神仿佛伤到了极处,危险的可怕,沉沉的盯着她。
                          他……知道了。
                          她突然明白过来,惊骇得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霜镜上前拦住喝问,竟作出了做梦也未有过的举动,跳下秋千逃走。
                          他来了……他知道了……
                          没什么地方可以躲得了,尽管明知,还是用尽了力气跑,像回到房中便可逃避一切,什么也不用想。
                          模糊的听到霜镜的惊唤。
                          腿一软,跌了一跤。顾不得回顾,她勉力爬起来接着跑,往日轻松的动作艰难而吃力,她却不敢停。越是心急越是难过,竟又摔了下去,这一次重了些,刚爬起来肩上已搭了一只手。
                          指节有力,白皙修长,曾经温柔的抚过每一处,现在却重重掐入肩膀,用力扳过了身体。
                          被激痛和愤怒烧得失常的脸,毫不留情的手……她疼的神智都快模糊了。
                          他想让她痛,想让她和他一样痛。
                          纵然到了这种时候,她见他依然是逃。
                          眼前的人气息不匀,眼睛里没了倔强,无法掩饰的慌张。数次狼狈的摔倒,指下探不到丝毫内力,一度锋芒淬厉的顶尖杀手,突然成了不谙武功的普通人,那一身令她痛苦也令她骄傲的武学,竟消失得半点不剩。
                          衰弱至此还在掩盖,一味想无声无息的隐没于他的生命中。
                          手渐渐收紧,掐得越来越重,她一直忍着,忍到冷汗一点点渗出,几欲昏厥。
                          他静静的看,看到自己再忍不下去,扣住下颔死死吻住了她。没有轻怜蜜意,更像是一种惩罚,野蛮而暴虐,吻得嘴里渐渐有了血的味道。她无声的承受,像感觉不到疼痛,心里的火越来越盛,全无丝毫快意,充斥着毁坏的欲望。
                          霜镜倒在地上动弹不得,心急如焚,眼睁睁的看那个男子毫不怜惜的捉住纤影,一把带进怀里恣意轻薄,甚至抱起她走入了寝居,一脚踢上了门。
                          想放声喊来所有侍卫,禁制却令她发不出声,一旁忽然响起了惊叹。
                          “我的天……老大这回可是……银鹄你有没有看见。”
                          “我又没瞎,当然看见了……”另一个人喃喃低语。“我有点奇怪……主上……”
                          “居然没还手。”越墙而入的两人只看见后半截。
                          嘀咕了半晌,终于有人发现了伏在地上的女子,一张明朗的男子面容出现在眼帘,好奇的俯首。
                          “老大也太狠了,用了这么重的手法,真要让人躺一天么。”随着低语,身上忽然一松,她立时弹起来要冲进去,腕脉一麻,又被人扣住了。
                          “别过去,这是他们自己的事。”碧隼对女性一向优厚,好声好气的劝。“况且她岂是好欺负的,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霜镜急得要命,声音都嘶了,不自觉的流下了泪。“你们懂什么,小姐根本没有武功了,她连路都走不好……”
                          两人一时没了声音。
                          半晌,碧隼轻点了几处穴道,暂时制住了忠心耿耿的侍女。
                          “你放心,不会对她怎样。”越想越是恻然,心下极不好受。“这世上最不忍心让她受苦的,就是他。


                        317楼2017-07-04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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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愿再想下去,勉力推开腰间的手,难以启齿的酸疼几乎不堪承受。掀开丝被微微吸了口气,刚要试着挪动,健臂无声的扣上来。
                            “想去哪。”沙哑的声音低响。
                            她僵了一下,默然片刻,指了指隔壁的浴室。
                            他看了一眼,将她抱起来走了过去。
                            浸在温热的池水里,腰软得要命,险些坐不起来。他没出声,揽着她依在怀里,轻轻替她沐发,洗净一身的粘腻,抚过深深浅浅的青紫,全是他留下的痕迹。
                            “疼不疼。”
                            她摇了摇头。
                            他低头在肩上用力咬了一口,留下深深的齿痕。
                            “疼么?”
                            她白着脸忍受,用水冲去慢慢渗出的血。
                            “我希望你说疼。”他用舌尖舔了舔,感受着铁锈一般的血腥气。“我不想你忍着,不哭不语,像什么也没发生,毫无感觉。”
                            “哭了说了……就不疼?”她勉强回应。
                            “依然会疼。”他从背后揽住她,避过自己制造的伤口。“可我会知道你疼,会想办法让你不那么疼。”
                            沉默一直持续,他一直等,等着要她的承诺。
                            她终于开了口。
                            “很多年前,我也翻过佛经。”黑亮的眸子淡漠疲倦,“只记住了一句话。”
                            “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
                            “你很怕?”没有愤怒,他反而笑了。
                            她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想问,默默的感受着水在指间滑过。
                            “猜猜看,你是怕有一天依赖的人转身离去,还是怕自己因为依赖而被人看轻?”修长的手指梳理着黑发,他近乎残忍的掀开她隐藏极好,几至无形的恐惧。“你没有安全感,这不怪你,你是靠自己的力量长大,所以信不过任何人。”
                            “即使陆随玉是你的亲哥哥,对你百般照顾,却依然不肯舍弃已成为祸害的武功,唯恐失去了对现实的控制。你畏惧自己的无力更甚于死亡。”
                            “你只信沈淮衣,他死了,永远不会改变对你的好。而我……还活着。”他涩涩的笑。“所以你害怕,怕我某天后悔为爱你而付出的一切。”
                            “你怕别人的非议最终消磨我的爱意,落得和绯钦一样的下场。”
                            “你怕我知道你的伤,看见你衰弱得失去支配的模样。怕我因冲动而亲近你,却又因厌倦而不愿再背负责任。”
                            “或许……你更怕你有一天会恨我。”
                            她的身体渐渐颤抖,又极力抑住,死死抱住膝盖,脊背弯得像一张脆弱的弓。
                            他的声音极软,温柔的看着她,却没有触碰。
                            “看,你这么胆小,没有我怎么行。”
                            “不会……我一个人……什么也不怕……”喃喃的话语像是在说服自己。“错了……一定是你错了……”
                            “是我错,竟不曾察觉你有这么多恐惧。”他了然的叹息。“……你有多害怕就有多爱我。”尽管她死也不会承认。
                            “我伤了你……可我不会道歉。”他揉开肩头乌青的手印,目光有怜疚与轻悔,嘴上却是淡淡。“假如你执迷不悟,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样做。”温柔变成了不容拒绝的霸道。“你是我的,每一分每一寸。我也是你的,不许你不要。别再想逃,别让我恨你,别逼我用伤害的方式留住你。”
                            水声轻响了许久,细指痉挛的握紧。
                            “已经太晚了。”声音到最后带上了哭音,深深的埋进池中,被他扯起来时满脸是水,用力的咬着唇。
                            “我尽力了,我不后悔杀了教王,但……”她说不下去了。
                            她是知道的,知道他有多好,可她已是毫无希望的存在。
                            为了复仇,她心甘情愿的押上了所有的一切。不后悔那样惨重的代价,却再也没有余地去奢想其他,心动了又怎样……没了武功,她只会是个麻烦无比的拖累。
                            不该与他同回江南,更不该纠缠良久越陷越深,让一切都越来越糟。
                            他总想要她的回答,她能说什么?
                            糟糕至极的身体,恶劣的脾性,声名狼藉的过去……她还有什么可以给他。
                            他拭净素颜上的水,终于看见大滴大滴的泪坠下来,扑簌簌犹如珍珠滚落,打得胸骨隐隐作痛,心被撕扯割裂一般痛,悲凉透骨的绝望。他曾想让她哭,没想过她一旦真的哭泣,竟会这么难受,他怎么可以失去她。
                            “你的武功是陆随玉……什么时候。”他竭力让自己语气平常。
                            “你见过我之后没多久,他答应过我由我自己选择,可……”
                            “你的腿也是那时候开始?”
                            她抑住泪,哽咽着点头。“用了近一个月打通阻滞的经脉,勉强可以行走……”
                            他闭了闭眼,痛恨自己的粗疏。饮酒的那天她不曾站起来,他竟未发现,一味沉醉在清甜的笑颜里。那一日的软语温存,嫣然笑面下,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还有多久。”多么残忍的一句话,问出来近乎费了全力。
                            “我不知道。”她吸了吸鼻子,黑白分明的眼微红。“本来只剩三年……现在没了武功,不知能多延几日……虽然不用再一直睡……没有用,我已经是个废人,你看这双手,根本拿不起比杯子更重的东西……”黑眸又有了水光,她把头扭到了一边。
                            三年……真短……但……至少还有三年。
                            他轻摩着柔若无骨的手,良久忽然一笑,垂下眼藏住了凄伤。
                            “你……还能喂我喝酒,也能陪我看花。况且你那么轻,我不介意抱着你去任何地方。”
                            她怔怔的看着他,突然抽回了手。“我不用你同情。”
                            “我倒想求你同情我。”指尖点了点粉嫩的唇。“可怜我追了那么多年,到今天才算捉住了你,我很高兴你没了武功,看还怎么逃。”
                            吻着匀美的细颈,他的话语近乎呢喃。


                          319楼2017-07-04 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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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317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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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0楼2017-07-04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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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11-08 02: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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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微踏入院子的时候吃了一惊,又有些好笑。
                                银鹄碧隼无聊的斗嘴,桌上居然有茶水点心,一个女人默不作声又些微不耐的听着,碧隼明显的刻意套近乎,一望即知居心不良。
                                咳了一声,两人立即站起来。
                                虽已无过往,但毕竟是天山新任的教王,自然有种慎让。
                                “他呢?”
                                银鹄浮起一抹古怪的笑,仿佛隐着什么内情,以至于看上去暧昧之极。
                                “在房间里。”画蛇添足的跟了一句。“雪使也在。”
                                “什么时候进去的。”他当然明白那种笑意味着什么,不禁也笑了起来。
                                “昨天到了这里之后。”
                                “一直没出来?”看了看天色,简直要吹一声口哨。
                                “嗯。”碧隼压低了声音。“几乎是把她扛进去的,我看这次惨了。”
                                他极力忍住大笑的冲动。“你们就坐着等?”
                                银鹄摊了摊手,“我们不敢打扰,上次无意撞破,已经被老大狠狠修理过一回,何况还有警告。”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一截雪亮的剑尖突兀刺出,将两扇漆扉钉死。“擅入者死。”
                                碧隼也很正经的回话。“霜镜去敲过,证实雪使还活着,但老大不让人进,更不让她出来。”
                                大概唯有霜镜是真心愤慨。“那个该死的好色之徒。”
                                九微玩味的挑眉。“这位是?”这般行为确实有欠风度,他内里赞同。
                                “陆王府的人,贴身服侍雪使。”碧隼十分狗腿。“功夫很不错,曾是陆随玉的近侍。”
                                “既然如此,怎么不进去帮帮你家小姐。”或许可以期待一场好戏。
                                霜镜气呼呼的瞪了一眼,懒得答腔。


                              322楼2017-07-04 2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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