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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耀大唐】☆0510★〖原创〗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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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虐文
受不了虐的千万不要进来,嗯!


IP属地:江西1楼2017-05-10 16:01回复
    推荐完结的同人文《寻珠记》
    https://tieba.baidu.com/p/4973341442
    这篇文应该会是个短篇
    只因为昨天晚上做的一个梦
    大虐,大虐,大虐……
    虚幻的脑洞,写在珍珠死后


    IP属地:江西3楼2017-05-10 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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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花开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醉里不知烟波浩,梦中依稀灯火寒。花叶千年不相见,缘尽缘生舞翩迁,花不解语花颔首,佛度我心佛空叹。
      那一年,是独孤贵妃逝世的第三年。
      皇帝李豫还未将她的尸身还未下葬,只是每夜都守在那灵柩旁,朝臣进谏三年,他却未曾听进去,直到冬雪第一场,他终究白马素衣,紧随在灵车之后,将独孤氏送入庄陵。
      已经很少有人记得,这位独孤氏是怎样进宫的,更无人想起,十数年之前,皇帝李豫还曾因要立身有污点的发妻沈氏为后而与众臣相抵,好似,都是往事了。


      IP属地:江西6楼2017-05-10 1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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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适却约莫记得,初入宫时的独孤贵妃是何等风华,那位独孤贵妃,闺名,仿佛,叫灵犀。
        十多年前,在淮南,有位人称“公子”的人物,旁人说他能通鬼神,知天命。
        那年正是太子李俶登基,改名李豫。
        灵犀不太记得,自己是何时跟着公子的,约莫有记忆开始,就跟在公子旁侧,公子总是穿着一身月色的衣衫,一人独坐湖畔,瞧着月明星稀,眉宇间有化不开的愁绪。
        来求见公子的都是痴人,为了那求而不得的执念,来询问鬼神之事,她很好奇,曾问过公子,“你真的,能通鬼神吗?”
        那时候的公子,眼眸黯淡至极,只看着她,又仿佛并不敢看她,他嘴角上扬的正好,乃是这世上少有的男儿容色,“自然。”
        灵犀看着他靠在石栏处,依旧望着北方,“真的?”她疑惑的很。
        “因为……”他吐出这两个字,声音有些嘶哑,“我就是个死去的人呀。”
        灵犀一时脚步微的踉跄,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却笑了,仿佛只是一刹那,他神色恢复如初,问道:“你还是,什么都记不起吗?”他掌心摩挲着一串女子用的项链,珍珠颗颗都圆润通透,不知在他手中珍藏多久,灵犀猜测,那该是他珍爱的东西,不然,又怎能日日摩挲触手生温呢。
        灵犀摇摇头,一阵清风吹来,仿佛要将她吹走一样,她有些站不稳,公子连忙伸手拉住了她,面容难得浮出一丝害怕与恐惧,那力道很大,只扼的灵犀手腕发紫,可好在灵犀并不觉得痛。
        那天的雪下的正好,仿佛天地都融为了一色,公子竟喝醉了。
        这等场面,灵犀从未经历过,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这句话她曾听人吟过,只是她未曾想过,公子也会这般,灵犀正欲拉住他,他却拽住了灵犀,“珍珠……”
        他唇边忽然溢出这两个字来……灵犀有些愣住了。
        这是她第一次从公子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他却苦笑,眼神迷离的很,那一缕流苏划在他的眼眸边上,居然让他有些许不同于平日的清冷模样,“我罪孽深重,该死的,本就是我,你又做错了什么……”
        他在说醉话,灵犀却很清楚。
        良久之后,他说出这么一句绝望至极的话,“我活不成了。”
        那双通红的眸子只是看着灵犀,“去找他吧。”
        灵犀不知道他说的是醉话,还是本就要与她说的话,让她去找谁,她又能找谁。


        IP属地:江西7楼2017-05-10 16: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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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是安二哥呀!!!
          而灵犀也是个死去的人!!!
          是不是珍珠这是个问题!!!


          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7-05-10 1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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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犀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可公子却的的确确是在她眼前消失的。
            那天阴沉沉的,所谓能通鬼神的公子,就站在湖畔,讲着一个仿佛已经印入他血液的故事,那个故事的起源,是在吴兴的太湖边上,高一些的叫安庆绪,那个肤白乖巧的女孩,叫沈珍珠。
            他讲这故事的时候,极慢,夕阳落在他肩头时,他终于停下了话头,转而看着灵犀,那眼眸之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他缓缓伸出手,却还没有触碰到灵犀。
            灵犀就这样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夕阳余晖中。
            她猛然想起当日公子说的那话,“我本就是个死去的人……”
            她在此刻,才想起,自己是在盂兰盆节那日,遇见公子的。
            就在太湖,那日公子一身月白衣衫,翩翩而来,好似不是这凡尘中人,公子在她面前站定脚步,也是那样看着她,神色哀伤至极,“我就知道,你会在这儿。”公子熟稔的很,看着夜间月色倒映在太湖之上,起了波光粼粼之感,“执念是苦,纵然阴阳相隔,你依旧恋着这儿……却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是安二哥,还是……”他忽然不言。
            她记起了,自己就是这样稀里糊涂的跟着公子,可她为何在太湖呢,原本她要等的人又是谁呢……
            她是在腊月二十四进的宫。
            公子离去后,她依旧回了太湖,用了十日时间,她不会饿,也不会累,好似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再一次发现她的是皇城的人,她睁大了眼睛,只是瞧着来人。
            她听着身边的人唤他,“李公公”。
            她看着李公公眯了眯眼,好似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珍宝,那样子可怕的很,“姑娘,你的际遇来了!”
            她不懂李公公为何这样看着她,只是接过李公公递来的铜镜,她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宛若二八少女,面容姣好,肤若凝脂,虽未施粉黛却让人移不开视线,她想着,自己约莫是个美人吧。
            “可我,在这儿等人。”她下意识说出口。
            李公公笑眯眯的问道,“那姑娘是在等谁?”
            她记不清了……
            长安城是个极繁华的地界,那位李公公是皇帝的人,可皇帝似乎很不喜欢他,于是他到处搜罗美女,只盼以女子柔情锁住皇帝对他的恩宠,可在见到她之后,李公公把所有的女子都放回去了。
            她那日问李公公,为何。
            李公公还是笑眯眯的,只回了她一句,“姑娘一人足矣。”


            IP属地:江西30楼2017-05-11 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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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李适是在除夕之夜见到灵犀的……
              这个千里迢迢被李辅国寻来的温柔乡,被神神秘秘的藏在了宫闱之中,李适约莫知晓,他的父皇近来对李辅国多有不免,甚至已经开始着手收他中书令之权,李适虽年幼,却比蹒跚学步的升平知些朝堂之事。
              李适第一眼见到灵犀,她穿着一身海棠红的衣衫,乌发绾起,发间步摇微荡,本该是个绝美的佳人,可好似那瞳孔深处空洞至极,让人什么也看不出来。
              而李适,本该认得灵犀的,模糊的记忆与她的面容开始重叠。
              宫中的女子有很多,得宠也不少,如今炙手可热的是张昭仪,而地位最高的则是宫中的独孤贵妃,宫中的女人就像那园中年年盛开却终究衰败的花朵一样,而皇帝的恩宠,如流水般,今日这样,明日又那般。
              李适见得多了……他开始越发想念那个在记忆中模糊的母亲,他曾坐在母亲膝间,瞧着父皇摇着拨浪鼓逗乐,又或是母亲哼着一首歌谣,父皇站在廊下,只静静的看着母亲,那眼中蕴着从未有过的柔情,那是李适再回忆不起的。
              那好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太极殿,燃着暖炉,可他还是觉得身子冰凉凉的,他微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父皇理着龙案上的奏折,他看也没看自己一眼,仿佛彼此之间,只剩下君臣之别。
              “太子。”他总是这样唤着他,如那冰下潺潺泉水,寒冽刺骨,说着李适并不太懂的朝堂之事。
              李适与那至尊之位只隔着那玉阶,那玉阶仿佛隔断了所有的父子亲情,他想着,若母亲还在,他或许不必这样孤零零的待在东宫,不必时时刻刻提防着旁人暗害他,更不必提心吊胆,只怕那宫中妃嫔恩宠正盛诞下皇嗣,而导致有一日那所谓的弟弟会取代他的位置。
              直到那日,他见到了灵犀。
              他从不与李辅国之流为伍,可那时,却发了疯似的要把这个女子送给自己的父皇,只因那酷似母亲的面容,他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皇把母亲淡忘,让这个女子时时刻刻都出现在父皇面前,一次次的告诉他,不该忘了曾经。
              李适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仅此而已。
              灵犀曾听过不少关于皇帝的事,无外乎是李俶如何平定安史之乱,她本以为,这样征战沙场的皇帝大概已是不惑之年,却不料,他还似少年模样。
              清风袭来,她有些站不稳,扶着廊柱,微微侧目,华灯初上,宫灯摇曳,衬出些光晕,李俶连正眼也没有看她,只是将龙案上的奏折,一件件的阅览,宫殿里头安静至极,无人敢说话,静的只能听见朱笔落下的声音。
              待所有事情都了了,他忽然开口,“把昭仪叫来吧。”他说的正是荣宠正盛的张昭仪。
              旁侧婢子却小心提醒道,“太子殿下新近送上来的良家子已等了两个时辰了。”
              “太子?”他微有些诧异,不过半晌,便道,“太子忤逆,禁足三月。”
              “陛下。”素来跟在他身侧的张得玉,连忙跪下求情,“太子殿下尚幼,若以此罪责公之于众,只怕于太子殿下名声不利。”忤逆本就不是小罪,前朝废太子也曾用过这等说辞。
              一直站在那儿没说话的灵犀,想着这位太子殿下大概因她,忤逆圣心,她虽觉得儿子给父亲送女人这事情的确可笑,可又觉得,这位太子殿下,竟可怜的很。
              她尚且记得,那日李适眼中噙着泪,说起他的母亲,“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他说他越来越有些记不清母亲的模样,或许有一日,他会连母亲性子是火是水都忘得干净。
              李适哼着一首吴兴歌谣,那或许会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回忆了……
              “父皇总有一日,会废了我的……”在他看来,他没有母家,朝堂上也没有助力,父皇看来也不太喜欢他了,他这太子之位,早岌岌可危了。


              IP属地:江西43楼2017-05-12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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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犀还记得,当日太湖湖畔,公子看见她时,眼眸深处蕴着无尽的哀伤,她那时想着,或许再没有一个人会这样看着她,可此刻,她就站在李俶面前。
                这个大唐最尊贵的人,这个大唐帝国的主人,与她只隔着玉阶些许,她抬起头来,恰好撞上李俶看着她的目光,她睫毛扑闪着,只看着那人。
                灵犀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从绝望中看到希望,一个人从大悲转为大喜,会是这个样子,他奔得很快,广袖拂过那龙案上的奏折,尽数跌落余地,转眼李俶便在她的面前了,他仿佛此刻什么也想不了,只是紧紧抱住了面前这个女子。
                恍若梦中,颤声道:“你回来了……”声音却是呜咽着的。
                他脸色苍白的很,就像抓着救命的稻草,就像是海中溺水挣扎才抓住的救命稻草,“珍珠,珍珠……”一声一声,隐在哭腔之中,仿佛唤着这个名字,便是这世上最安心的事情。
                灵犀终于明白了,她被作为一颗棋子送入宫中,无非只是因为一个叫做“沈珍珠”的女子,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她尚还记得,在淮南,公子也是这般,一句一句的喊着这个名讳,眸中只有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这个大唐的皇帝,一直君临天下,理智,是维系他成为一个真正君王的好东西。
                可此刻,理智,荡然无存。
                于是大唐的皇帝,第一次三日未上早朝,旁人只说女子误国。
                可灵犀却知道,并不是……
                烛光摇曳,她看着那个坐在冰凉地上失魂落魄的男子,她想着,李俶大概在抱着她的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她是一个大大的圈套,她不仅不是沈珍珠,反而还背着李辅国的恩宠,背着太子殿下稳固地位的心机。
                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
                三日,李俶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第三日夜间,李俶忽然走上前来,灵犀下意识退后些许,他眸中仿佛蕴着星辰,好看的很,“别怕……”他开口,声音却嘶哑的很,他缓缓伸出手,握紧了灵犀,冰凉凉的没有一丝生气,他的唇有些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灵犀,“你……”他开口,却没再说话。
                “陛下,其实我并不是沈珍珠。”她已经不止一次这样说过了,“请陛下放我出宫吧。”
                他眼中噙着泪,只因灵犀这一句话,那泪溢出眼眶,从眼角滑落,润在下颌,再一滴落在地上,偌大的宫殿,安静的仿佛都能听到这泪珠的声音,“你又要,我放你出宫吗……”
                他一直握着灵犀的手腕,手上的温度,炙热,发间一缕青丝从鬓间滑落,不知何时,已白了几根,他还没到耄耋之岁,可这三日功夫,仿佛沧桑了许多。
                他别过脸去,在灵犀看不见的地方,抹去泪痕,再转身,已出宫去了。
                她就这样看着李俶步履蹒跚,一步一步的往外头去,她忽然觉得脸上冰凉的很,她伸手,竟也是泪,可她记得,她原本并不会流泪的。
                自李俶登基以来,虽在后宫多有恩宠女子,但三日不朝,只发生在灵犀身上,一时之间,她竟炙手可热起来了,她听闻,李俶册封她为贵妃,与朝堂诸臣起了争执,李泌大人据理力争,李俶却放下一句,“昔日大人阻沈氏为后,今日又阻独孤氏为妃,难道大人,要逼死朕不成吗?”
                可李俶,自登基以来多倚重李泌,从来不与李泌说一句重话。
                因李辅国送她入宫时,顶的是独孤信女儿的名字,自然要冠与独孤之姓,宫中还有一位独孤贵妃,因她年长,所以为区分开来,只称她小独孤贵妃。
                而那位独孤娘娘,一直未曾露面,灵犀听婢子说,这位独孤娘娘在李俶尚且登基之时就已是楚王府的孺人,一直跟着李俶,随着他做了太子良娣,而后李俶登基,又成了这宫中位分最高的贵妃娘娘。
                灵犀想着,这位皇帝应该也是位长情的人,那独孤贵妃虽没有一儿半女,却也隆宠至极了。
                太液池畔,灵犀见到了这位常日居于宫中不喜出门的独孤贵妃,有个孩子与她追逐着,“独孤娘娘,你在哪儿呀?”轻纱拂面,那女童穿着身绯红的襦裙,站在梅花树下,下了些雪,倒衬出她肤白晶莹。
                “升平,我在这儿呢。”那位独孤贵妃,笑着拍手,阳光下,倒有些皇室没有过的和乐景象。
                灵犀一直站在石栏处,看着她们追迷藏,直到……
                独孤贵妃看到了她。
                她的神色震惊至极,脚步一个踉跄,竟跌倒于地,旁侧婢子全都上前搀扶,“娘娘!”她一直盯着灵犀看,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看,全然不顾自己已跌伤。
                清风一阵,吹着升平裘衣上的毛领,她将轻纱拽了下来,顺着独孤贵妃的视线,看向站在石栏处的灵犀。
                “你是谁?”她娇嗔开口。
                灵犀不知该如何回她,旁侧婢子却回道,“公主殿下,这位是新册封的贵妃娘娘。”
                升平好似见多了这等境况,眉头微微皱了皱,“是父皇新纳的女人吗?”
                新纳的女人……本没有错的。
                可她心中不知为何,咯噔一下。


                IP属地:江西51楼2017-05-12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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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最开始的脑洞更虐,也是我那天晚上做梦梦到的,珍珠死后,李俶遇到灵犀,自欺欺人把她当做珍珠看待,于是灵犀爱上了李俶,可李俶却从她身上找珍珠的影子,从来没有爱过她,而灵犀死后,道士告诉李俶。灵犀是珍珠的执念,因为得不到李俶的爱,最终消散……
                  现在就改了一点,不知道你们觉得哪个脑洞好?


                  IP属地:江西来自iPhone客户端66楼2017-05-12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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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俶近来一直在做一个梦。
                    梦中,珍珠就站在那儿,尽管看不分明,可他笃定,那就是珍珠,他想上前,可却越走越远。
                    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那是珍珠。
                    哦不,应该叫灵犀,他还没有习惯这样叫她。
                    这是一种直觉,只有爱入骨髓才能有的直觉,她的身子冰凉,瞳孔无神,李俶想着,面前这个人,大概,不是一个活着的人,可那有如何,只要珍珠还在他的身边,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害怕每每午夜醒来的那种寂寥无力,只要心里不要那么空落落的,饮鸩止渴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掌心摩挲着那泛白的香囊,记忆的最深,依旧那夜星辰满天,站在树梢上,想要将那挂在枝头的天灯给取下的女子,那夜的珍珠,脸颊被灯火衬出红晕,娇艳欲滴,少了些许闺中稚气,多了几分女子风韵。
                    “冬郎,我够不着。”她依侬细语,蹙眉喊着。
                    他飞身跃起,取下那天灯,珍珠却急的脸颊通红,“你,你别看!”
                    那是珍珠亲手写上的愿望,他抬眸轻笑,只瞧着树上的女子,再低头,打量着手上这盏天灯。
                    “愿代他伤,代他病,代他痛,代他死……”
                    只因他三日之后就要出征,往潼关去了。
                    那是他的珍珠,一直在等着他的珍珠。
                    他站在须弥台上,看着太液池畔的灵犀,一阵风,荡起她耳边的明月珰,她站在升平前头,缓缓蹲下身来,才微一伸手好似想帮升平抚下鬓间雪花,升平却害怕连连退后,她看起来心情很不好,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偌大的宫闱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恍若那昏暗中有着那吞噬人灵魂的巨兽潜伏在此。
                    太极殿今日格外的安静,也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寒冷刺骨,女子身影上了玉阶,“你到哪儿去了?”李俶已等她许久了。
                    她穿着那身珍珠最喜欢的荼白襦裙,绣着草长莺飞,丝履映着出水芙蓉,她微微抬头,眨巴着眼睛,“太液池。”
                    李俶的掌心依旧炙热,握紧她冰凉的手,一步一步往里头去,“囡囡。”他轻唤着,那是吴兴话,本不该从他这个皇帝口中出来的。
                    升平应声奔了出来,后头跟着两个乳母,十来个婢子以及五六个内侍,李俶把她保护的太好,让她受不到一点伤害,因而在这个宫中,最孤单的,竟是这位升平公主。
                    “来,唤母亲。”
                    自灵犀进宫见到李俶开始,就未曾见过他这副模样,前几日,在太极殿,他还斥骂李适,言及那腐儒书生虽不能重用,但也不能轻易得罪,不然就要与天下读书人为敌。李适年幼,被他这样责骂,自然委屈落泪。
                    李俶见此,非但没安抚他,反而更是大怒,“你是朕的长子,更是大唐的太子,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轻易流泪,若被朕再看到这没用的东西挂在你脸上,你趁早辞了玺印,去做那平头百姓!”
                    可今日,他却轻言细语,与升平说着话,眸中有着久违的柔情,将升平轻轻抱起,一直笑着,怎料升平看着灵犀,只道,“她不是母亲。”
                    灵犀站在远处,看着这父女俩,升平此言一出,李俶微一怔,转而看向灵犀,又听得升平道,“独孤娘娘说,母亲不会回来了。”她还是孩子,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难过,只是嘟囔着,“阿耶,母亲是不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这个问题,谁也答不上来。
                    李俶只看着灵犀,看着她漫不经心的神色,好像这一切与她并不干系。
                    李俶最害怕这样的灵犀……让他一丝半分的安全感。
                    那夜,李俶终于去见了独孤靖瑶,故人依在,却已折了双翼,如笼中之鸟,再无当日半分翱翔风华。
                    独孤靖瑶靠着卧榻,读着一卷书,她早敛了锋刃之气,如今,与那打在她身上的柔和月光竟相协的很,她没料到,李俶会踏入她的宫室,她有些慌神,那卷书跌在地上,她手忙脚乱的要泡茶,可那泡茶用的竹构却早起了尘,一如菱花镜前的脂粉。
                    不知为何人梳妆……
                    偌大的宫室,只有他们俩人。
                    “妾身原以为,陛下……”她唇颤抖着,却没说完这话。
                    原以为,李俶会与她此生不复相见的。
                    “升平年幼,尚不识人。”李俶负手而立,看着窗棂。
                    独孤靖瑶约莫知道了,她抬眼看着李俶的背影,“妾身见着那个女人了。”她伸手,抹去泪,“难道陛下就没看出什么不对吗?”
                    李俶没有回答。
                    “妾征战沙场多年,怎不知活人和死人的区别,那独孤灵犀,看来与活人无异,可她的眼神骗不了人,她根本就……”
                    “闭嘴!”
                    李俶就算与她决绝,也从不与她说一句重话,多年君临天下,已让他喜怒不形于色,可今日,他却恼了,“珍珠她回来了,不管如何,她总是回来了!”
                    独孤靖瑶竟觉得李俶有些癫狂了,她揪着衣角,捏的死紧,咬着唇,腥红滋味,“可死去的,终究死去了,就算回来了,也长久不了,你难道看不出,她只剩下一口气吗?”
                    李俶猛然上前,毫无自制地掐向她的咽喉时,用力收紧,让独孤靖瑶双脚离地,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弯弓搭箭驰骋沙场的手扣住她的咽喉,只让她喘息也不能,她眸中却渐渐清亮,那是李俶从未见过的,仿佛用尽全力,她才说出那几个字来。
                    “她已经死了……”
                    “闭嘴!”他猛然瞪向独孤靖瑶,狠狠嘶喊着。松了手上的力道只将独孤靖瑶扔到那一旁,只震的她靠着那香案,额间青紫。
                    她却笑了,声音轻缓,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抱着身上一点温度的她,就不觉得,是在抱着一具尸体吗?”她苍凉一笑,却不知是在笑谁。
                    李俶一直很清醒,清醒的看着自己疯。
                    他不知道灵犀是什么,只知道,若放手了这一次,恐怕连尸体也没了。
                    大明宫很大,他却不知道该去哪儿。
                    帘幔轻摇,他站在旁侧,看着那个已睡熟的女子,一如当年,他还能记起,她扬起嘴角,依侬细语,“冬郎……”那是这世上最好听的称呼。


                    IP属地:江西74楼2017-05-13 16: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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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犀是第一次来曾是当今陛下龙潜之地的广平王府。
                      一花一草,一树一木,都还似旧日模样,她走在其间,忽觉梦中也曾有此景,步履轻缓,仿佛一点声响也没有,她猛然回头。
                      那回廊深处,正站着一个穿着绀青圆领袍的男子,那衣衫上绣着团簇龙纹,玄色宫绦束缚其间,他好像在那儿站了许久……
                      灵犀看着他,他也看着灵犀。
                      物是人非了。
                      他握紧灵犀的手,冰冰凉的,走在故地,还是旧景,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打量着灵犀,他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紧紧拉着她,只怕一松手,就又丢了她。
                      环佩轻摇,他轻声告诉她,“你往日,都唤我冬郎的。”
                      灵犀瞧着他,透过他的瞳孔,瞧出些不属于皇帝的东西,她轻启薄唇,“冬……”呢喃些许,唤出声来,“冬郎?”
                      他本温柔而仔细的动作顿住,握着灵犀的手腕,再慢慢抬头,他清澈之极的双眸,映出灵犀的面容来,灵犀也在看着他。
                      不知因为那莫须有的回忆,还是背的什么,她的双眸没了半分平素的冷漠,凭空多了分迷惘,她用一种任何时候都绝不会出现的眼神痴痴的望着他。
                      仿佛只是因为这个眼神,李俶再不管不顾了,只将她重重搂在怀中,再闭上双眼,轻轻的唤道:“珍珠……”
                      李俶从不知道,自己会疯成这样,纵然拥着她没有丝毫温度,纵然还不知晓她到底是什么……可在他看在,并没有什么干系。
                      只要她还唤着“冬郎”,只要她还这样看着自己,还似往日模样……
                      盈盈柳腰素衣轻纹,他大概是真的疯了,才会在这寂静的夜中拥住灵犀,暂时将所有一切都忘却,眼中心中只剩一个她。
                      灵犀乌发如瀑的全数在他的下巴下,他抚着灵犀鬓间乌发发,不知何时自己束发玉冠已褪下,那两束本该早系在一处的发丝纠缠了在了一处。
                      彼此纠缠着却给彼此彻骨的痛楚,他与她的乌发缠在一起,一缕自她身侧,正挂在他鬓间一稍发丝,千丝万绕,已经成了一个死结,鬓发相缠间。
                      他低头,轻轻的吻在她的额间,从那耳边一点一点的移到她的唇边。
                      他不知为何,居然很贪恋这种感觉,仿佛要从她那唇中汲取到所有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恍若是一种饮鸩止渴的绝望,是一种求而不得,终归是要失去的无奈,如同手中流沙,越是紧紧握着,越是流逝。
                      他什么都不能细想,就如同一场迷离的梦境般,他害怕午夜梦回心中孤寂凄凉的感觉,害怕心里头空落落的感觉,那怕这种满足只有一刻,却也足够了。
                      那是一种无可救药的沉沦。
                      独宠专房,就从那日开始。
                      (还有一两章就完结了,大虐!!!)


                      IP属地:江西90楼2017-05-14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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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历九年
                        独孤贵妃依旧宠冠后宫。
                        太子李适已长大了,朝政之事,已多半能拿得下,可李俶对李适还是多有不满,他总是尽心竭力想把李适当作君王来打造,给予他的标准远比自己的要高的多。
                        因灵犀数年陪伴,李适晓事不少,虽听得李俶苛责言语,但也不敢顶撞,只等李俶骂完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来了一句,“父皇莫气坏了身子,儿臣知错了。”
                        升平已是许了郭子仪家的二公子,灵犀每日在宫中陪着她绣女红,可升平素来玩闹,才绣了一会儿,又不见了踪影,她正要出去找升平,眼前不知何时伸出了一串糖葫芦。
                        除了李俶,再没人把这种路边小玩意带给她了。
                        “冬郎今日又出宫去了?”
                        她尝不出那东西是酸是甜,也不知为何李俶每日出宫独独要带这个给她。
                        李俶却想着,岁月静好,约莫就是这种样子了。
                        他害怕梦醒,早几日林致来京城,他都没让林致来见灵犀,只怕林致说出与独孤靖瑶一样的话。
                        “陛下。”旁侧还站着个本是为升平请脉的太医,“陛下容禀,这山楂做的糖葫芦,娘娘吃不得。”
                        李俶从未想过,灵犀也会怀孕……
                        那日他一个人待在太极殿整整一夜,他想着,或许是老天厚待他了,珍珠回来了,不再是个谁也说不清的东西,而是真真切切的回来了。
                        灵犀的肚子一日一日的大起来,她眉眼有了些母亲的温柔神色,还似昔日珍珠的模样,轻抚着小腹,用那种熟悉至极的眼神看着李俶。
                        她越发变得奇怪了,李俶唤她灵犀之时,她会失神,仿佛那唤的并不是她。
                        而当李俶叫她珍珠时,她丝毫犹豫也没有,会回答他,“我在,冬郎。”
                        是了,她就是珍珠。
                        李俶想着,珍珠终于回来了,或许是因为那个孩子,她的身上有了温度,瞳孔里头也了东西。
                        “中宫久缺,待独孤贵妃诞下皇子,朕欲立她为后。”这么多年了,李俶终于在朝上提出立后之事,只是当日送她进宫的李辅国早已被李俶拿下,性命也无了。


                        IP属地:江西104楼2017-05-16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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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好似一切恬淡如水,秋千架下,荡起微风,虽是冬日,可却好似春暖花来。
                          她仿若想起了很多事情,倚在李俶身侧,却似乎拥有了一切,“冬郎,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她的薄唇停留在李俶耳边,“我真的,很想做你的皇后。”
                          她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那温热的气息停留在李俶的耳边,李俶侧身看她,却见她脸上泪痕未尽,在这笑意之中越发灿烂凄美,李俶静静的看着她,一直看着,好像看一辈子也不够一般。
                          李俶唇动了动,刚想说些什么,她却是向前一凑,用樱唇轻轻堵在了他的唇上良久,李俶捧起她的脸移开少许,便这般定定的,静静的望着她。
                          “冬郎。”她仰望着他,眼中柔情无限。
                          这两字一出,气息靡荡。
                          李俶只觉得这一辈子好似都应该如此过着……他是君王,可那王座之上却是冰凉的很,只有珍珠在他身侧,才有那难得的温暖。
                          过几日,珍珠还会生下与他的第三个孩儿,这一生也都不会孤寂了。
                          “我在。”他低声回应。
                          “冬郎……”她一遍遍的唤着,有着无比的坚持。
                          “我在。”他吻上她的眉间,瞧着她的眼波似水。


                          IP属地:江西105楼2017-05-16 1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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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起了一切,记起了她是谁,来自哪里。
                            沈珍珠死在那个夕阳下,她离去的很不甘心很不情愿,而这世上,本也有一个不肯她离去的人。
                            执念,痴恋。
                            珍珠走在那路上,黄泉路短,她想回头,可有些事竟忘得干净,直到有人喊住了她,“珍珠。”
                            安庆绪在这儿已经许久了。
                            盂兰盆节,珍珠回到了太湖,安庆绪唤她灵犀,“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安庆绪能通鬼神,是因为他本就是个死去的人,而珍珠,本只以为,死去的,只有一个安庆绪。
                            而她,是在生华阳的时候,想起自己已经死了的。
                            华阳,是李俶给他们第二个女儿取的名字,华,是华光熠熠,阳,是太阳高升。
                            华阳,是李俶本以为,能将阳光带来他的小女儿。
                            可惜,是个死婴。
                            那孩子并不似平常孩子一样的哭着出来……而是一片寂静。
                            那孩子是个已经断了气的死胎,身上青紫的可怕。
                            是呀,死去的人,怎么能生孩子呢。
                            她蹲在那小小的棺椁边上,细细的瞧着,眉毛像极了自己,鼻子嘴巴却像李俶,若她能睁开眼,那眸间模样必定如李俶一般蕴着星辰……
                            “很像……”她低喃着。
                            只是这个世界太残酷了,她连一眼都没有看到,就离开了……


                            IP属地:江西106楼2017-05-16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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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阳下葬的第三日,天阴沉沉的,夜色来的格外的早,虽是夏日,却仿佛比寒冬还要冰凉,李俶已病了三日,或许失去并不痛苦,可失而复得后再一次失去,让人无法承受。
                              珍珠走在这偌大的宫闱之中,想着这终究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她脸色苍白的可怕,清风卷起太液池的涟漪,她在还未掌灯却已天黑的时候进的太极殿。
                              李俶躺在床榻上,轻咳着,尚还在带病看着太子李适呈上来的奏折,尽管珍珠步履轻缓,没有一点脚步声,他还是很快就看到了珍珠。
                              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响。
                              “你身子还未大好,怎么……”他开口,声音嘶哑的可怕。
                              昏暗天色下,珍珠站在那儿,只是看着李俶,良久,才轻启薄唇,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哀伤说着仿佛与她无关的事,“冬郎,该放手了。”
                              李俶很清醒,清醒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还是一如往昔的模样,让他依旧想要抱紧她。
                              可太过清醒了,就容易糊涂。
                              他想要这种生活,想要的都要疯了,他突然很恨自己这样的清醒,若是再糊涂一点该多好呢……
                              他踉跄着下了床榻,与珍珠只隔着屏风,他的身子仿若一僵,轻笑出声,指尖勾勒在屏风山水花鸟之中,只隔着屏风,珍珠甚至能听清对侧之人的呼吸声。
                              “沈珍珠,已经死了。”
                              这句话,不是李俶第一次听到了。
                              多年前独孤靖瑶也这样说过,李俶那时很生气,恼怒的想让独孤靖瑶闭嘴,险些将她杀了,后来……素瓷也这样说,在见着独孤灵犀之后,郑重其事的告诉他,李俶竟没了当日的恼怒,只是一笑置之。
                              再后来……慕容林致来了,也说了这句话。
                              李俶有些记不得是怎么回她的了,但自此之后,他再也不肯见慕容林致了。
                              为了独孤灵犀能够好好的活在他的身边,他不再见那些曾经认得沈珍珠,曾经清楚记得沈珍珠的人,更不让独孤灵犀见,这么多年,就像是做了一个梦。
                              可今日,说出这句话的,是独孤灵犀,是他的珍珠。
                              李俶只是看着她,脸上还是带着笑,墨黑瞳孔深处倒映出珍珠的面容,“你现在就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你怎么可能,死了呢……”声音如耳畔私语,温柔至极。
                              “我离开皇宫之后,出了长安,往南边去,可不过数日,我的身子已经支撑不住,于是开始呕血……”她脸色平静,就像在讲一个与自己全无干系的人,清清楚楚的描述出那个女子的生命是如何的流逝。
                              “别说了!”李俶冲了出来,猛地拽上了珍珠的臂腕,“我现在握着你的手,你还在和我说话,你就还活着!”
                              这其实可笑的很。
                              珍珠从不知道,李俶会变成这样,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再见到独孤靖瑶,已是到了七月初一。
                              阴历七月,鬼门开。
                              “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隔着珠帘,独孤靖瑶并未进来。
                              她鬓发有些发白,不过几年光阴,她再没有了当日驰骋沙场的巾帼气概,珍珠看着她,想着宫中的女子,大多都是如此,得不到君王的爱,只能看着自己一天天的变老。
                              这世上有一种药,能忘却挚爱之人,就如林致当年得的那场失魂症一样,所有的爱,所有的恨,都能忘得干净。
                              那本是林致为独孤靖瑶准备的,若能忘了李俶,或许独孤靖瑶还能回到当初,可她终究没能舍下,求之不得,弃之不舍,日日消磨了她的时光。
                              很多年前,珍珠离去,心中或许还自私的想着,想着她的冬郎会记她一辈子,这一辈子心里总有一个位置给她。
                              可现下,却终究明白,那执念过重,只能害人害己。
                              只有遗忘,才最适合帝王。


                              IP属地:江西120楼2017-05-17 1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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