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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终人散、夜幕低垂，时钟已经敲过了八点。
明镜沐浴停当，吹干了发，换上一件黑色的真丝吊带曳地睡裙，再罩上同套的外披，坐在沙发上，揉着肿胀的脚踝。
也许是扭伤之后没及时处理，又继续穿着高跟鞋跳舞，现在疼的越来越厉害，明显红肿了起来，只怕不上点药是不行了。刚刚吃完饭的时候，因为不想劳师动众，便缄口不提，这会儿，也只能忍着痛，自己下楼找药膏了。
她一踮一跛的走到门口，旋开房门，却被门外矗立的人影吓了一跳。
“啊……”明镜娇喊出声，向后闪退了一步，却不小心又碰到了伤处，“嘶……明楼，你怎么一声不吭站在门口，吓了我一跳！哎呀……”
他一把搂住她的腰，支撑住她身体的重量，保证她的脚不再受力，她的不适和疼痛全数落在他眼中。
“知道您脚伤了，我拿药过来。”
他本能的抱起她轻盈的身子，怀中软玉温香的触碰让他流连不舍。她好纤小，轻如无物，然而托着她，却像托起了整个世界。
她在他怀中尴尬的欠了欠身子，他的怀抱夯实温暖，却让她莫名的想闪躲。
“你听阿诚说的吧？一点小伤，还告诉你干什么？”
他不置可否的笑笑，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美人榻上，取了靠垫托高她的玉足。根本无需明诚告诉他什么，她的言行举止，没有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眼睛，看她上楼时刻意将身体的重量放在左边，又面露难色，就知道她定是伤了右脚。
他调亮了台灯的光线，移到她脚边，他则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红肿不堪的脚踝。
“怎么这么严重？肿得这么厉害，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伤在她身，哪怕只是一丝一毫，也让他痛入五内。
“没那么严重，我还能走能动，骨头不会有事，最多就是伤了筋。上点药，休息一晚就没事了！你把药留下，我自己来，你回去休息吧！”
他怎会听她的？他取了药膏，轻柔的敷在她的伤患处，再一点点的按揉，生怕弄疼了她。然而即便再小心，毕竟是新创，她还是忍不住呻吟出声：
“嘶……”
“弄疼你了？”他立刻停手，细心观察着她的表情。
“没……没事！”她强忍着痛，对他笑笑。
“这个药膏，是要按摩才能吸收的，这样也有利于散瘀，不然即便好了，也容易留下习惯性扭伤的后遗症。姐，你忍着点，我尽量轻一些。”他的声音，温柔得滴的出水，她心弦上的那一曲无人弹拨的乐，霍然有了声响。
“嗯……”她低下头，面色酡红如酒，这样昏黄的夜，这样肌肤与肌肤的接触，这样无从消受的柔情，让她有些慌乱、有些羞涩、更有些奇异的暗喜。
她的肌肤如琼玉凝脂，如此近距离的打量，都细致得看不到毛孔，清华如波、触手生香，他感觉自己的手就快要燃烧起来，一股强烈的、与生俱来的男性本能在他体内叫嚣！他只能拼命克制自己摒除杂念，专心为她疗伤，却阻挡不了手心的热力源源不断的传送到她的身体。
明楼低着头，专心的为她上药，从这个角度，明镜刚好清楚的看到他的侧面。他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发，总是打理得妥妥帖帖，宽阔的额角下，一双深邃的眸子炯炯有神，挺翼的鼻下是轮廓分明而坚毅的唇。明楼的样貌气质传自父亲，既有书香世家的谦谦俊秀，又兼具虎将之门的气宇轩昂；更为难得的是，他为人忠诚正直，有能力、有担当，是个堂堂正正的血性男儿！她不由得生出些骄傲。明家交给明楼，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了，也不愧对天上的双亲。
除了一件事！
她不由的抚摸着明楼的发，纤纤指尖便没在一片乌黑中。
“明楼长大了，知道心疼姐姐了！”她轻柔的说，嘴角含笑。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她，幽柔的灯光下，她美的几乎不真实，他就快克制不住得想要紧紧揽她入怀，用她柔软的身体告慰自己无从安置的灵魂。
“姐……”他只能拉住她的小手，紧扣在自己掌中。“明楼会疼姐姐一辈子！”
一辈子，唯你而已！
明镜的心有几分酸，这样的姐弟情深让她动容，然而，他终是要成家立业的！不止他，明诚和明台也会有那一天，到时候，曾经热闹和谐的家，就只剩下她一个未老红颜，孤独一生！
但是，只要几个弟弟幸福，她无怨无悔！
“我的弟弟，是最优秀的！将来不知道哪家的千金有福气，真正被你疼一辈子呢！”她望着他，一脸化不开宠爱，只是语气里，却带着些不自知的酸涩。
他像当头被浇了盆冷水，刚刚的暧昧和温情被明显破坏了。他站起身子，放置好她的脚，在她身边坐下。
“大姐，你怎么又提这个？”
“我是看今天，你跟那位华小姐相谈甚欢，如果你对她有好感，不妨多接触接触！”
明楼揽着华小姐跳舞的画面在明镜眼前回放，心头那根棉里针不自觉的动了动。
“我只是应酬她而已。明楼早已经说过，我的亲事，我自有主张，无需姐姐多费心！”
她叹了口气。有些话，憋在心里好多年，每一次都被他避重就轻的躲开，但今天，她必须要让他给自己一个清清楚楚的交代！
“明楼，你可还尊我是你姐姐，是一家之主？”她的口气明显严肃了起来！
“这是自然！”他接口。明镜不仅仅是一家之主，更是他灵魂的主人！
“那么今天，我们就把话说清楚。为什么这么多年来，谈及你的亲事，你就一副退避不赢的态度？！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姐姐也不是什么封建家长，逼着你娶你不喜欢的女人，可是从古至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件事，你总要上心啊！再这样三五年、三五年的蹉跎下去，难道你想像姐姐一样孤独终老吗？”
“有何不可？姐姐既不嫁，我守着姐姐便是！”他脱口而出的说出心里话。“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她的心猛的一跳，无法判断他言语中的真正含义，却被他目光中的渴望震得更加慌乱了！
“你说什么鬼话？！”她真的气了、急了，除了被他认死理的态度激怒之外，似乎还在恼自己的错乱，“存心惹我生气是不是？”
“明楼不敢！”
明镜也偃旗息鼓，她本就无意与他争吵，解决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姐姐知道你孝顺，可是父母早逝，他们的期望，你也不能不从啊！你跟姐姐说实话，是不是心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心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每一结每一环，都有一张同样的脸孔，她近在眼前，却是镜花水月！
“姐姐可曾想过，明楼心里，早已有人了？”既是躲不过，何必神神秘秘的退却，反正他已经被困在这个死局里，而她，是他唯一的救赎！
“有……有人？”明镜的心口，像被塞了块棉花，闷闷的、憋得她喘不过气，那感觉，是痛还是酸？她自己也说不清。她翕动着唇，尝试堆起一个微笑而未果。
原来，他一早心有所属，难怪她费尽心思的为他张罗，他从来不为所动。想必那女孩在他心里，也是藏了经年吧，可是他为何从不言明？
“有人，那是……是好事啊！”她终于苦涩的笑了出来，“怎么不早告诉我？是哪家的姑娘？姐姐一定为你玉成其事！”
他笑得比她更苦：
“一个得不到的女人！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她会愿意吗？”
“怎么会呢？你的条件这么好，又有我明家的显赫背景，岂有得不到之理？你告诉姐姐，姐姐去帮你说和！”
姐姐，你是真的丝毫无察？还是故意顾左右而言他？！
“您当真想知道她是谁？”
他情不自禁的扶上她的肩，掌中瘦伶伶的触感让他怜爱倍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他肆无忌惮的望着她，她甜腻的呼吸吹在他脸上，痒痒的，带着兰花的味道，灯光下，那张不施脂粉却娇艳欲滴的小小脸庞致命般蛊惑者他。她的瞳孔中倒影出他的影子，他清楚的看到自己此刻的炙热与动情！
“姐姐当真想知道，她是谁？”他重复着，声音低沉和充满磁性。
她的呼吸骤然加速，在他男性气息的笼罩之下，她快窒息了！那一刻，她听到自己不规则的心跳，一股不羁的叛逆之火，灼痛了她的心肺。她不想再听了，她害怕那个结果，会将彼此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许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他的心事，已渗入了她的意念，水乳相融，她分不清那一份痴缠是源于他，还是源于她？！
“我……我……”
“姐姐一向冰雪聪明，为何情之一字却独独不解？那个人，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让明楼魂牵梦萦……”他鼓足勇气想要一吐为快！二十年了，她折磨的他食不知味、寝不能寐，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也渴望自己的满腔深情能得到她的回应。
“明楼！”她娇声呵斥，声音之大前所未有，生生恫吓住了他和自己，“既然你不喜欢华小姐，姐姐不再逼你。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我也想睡了！”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可我已经不想再听！”
再听下去，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她怕她控制不了的，除了他，还有自己那颗不安分的心！她不该心如止水的吗？她不该视他如亲的吗？可为何到头来，那份不知缘起的心动却迷失在他的眼波中，而后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虽然她明知道自己跟明楼并非血亲，但，为了明楼、为了明家家声，这将成为一个永久的秘密尘封在她心中。那么她和他，一旦对彼此有了非分之想，就是大逆不伦，会遭天谴！父母音容尚在，他们的恩情，她都未及报答，她怎能毁了他们唯一的血脉？
“姐姐……”他不甘心的叫着。“你怕听到什么？是怕明楼的话，还是自己的心声？”
“你住口！既然知道得不到，就不该妄想！你既叫我一声姐姐，就要听我的话！”
也许，他的人，是愿意听她的，可是他的心，却从不由主！
“是！”他放弃了，低眉垂首，心底豁开的伤口在汩汩作响，“姐姐早点休息！”
夜色如墨，嚣张的释放着讥傲，掩尽了一切痴男怨女的伤怀，也消匿了明镜眼角的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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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的人，是愿意听她的，可是他的心，却从不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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