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童露醒来，头疼的厉害，喉咙也干，她动了动，身上盖的衣服带着蔺诚的味道，视线往下一挪便看见趴在床边的人。
他衣衫单薄，脊背清瘦凸起，几天没见，似乎一下子瘦了许多。
童露把自己的手从蔺诚的掌心里抽出来，手背上贴着胶布，针孔被摁得很好，没出血。
她恍惚了片刻，伸出手去想摸蔺诚的头，但还没探过去，蜷了蜷手指还是收了回来。
想什么呢，这么朝三暮四的男人，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童露揭了衣服下床，她的过敏来的快去得快，除了宿醉之后的正常反应已经基本没有别的不适，上午还有课，她得赶回去报道，最近全校查勤查的快疯了。
蔺诚似乎睡得特别沉，童露收拾好自己都没见他醒来，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自己出了医院。
蔺诚是被不依不饶的电话铃声吵醒的，他撑着虚软的双臂抬起上身，视线略过床铺只看见了自己的衣服，童露却不知去向。
“露露...”
蔺诚陡然一个机灵，他猛然起身结果腿脚发软差点瘫倒在地，头晕更甚，耳鸣声都打着节奏响起来。
电话铃声一刻不断，和索命似的，蔺诚用手摸了摸捡起手机按了接听放在耳边。
“喂...”
“诚儿，灭绝师太查勤，你赶紧回来。”
“和她说我病了，在医务室输液。”
“说了，她让你下课找她，就剩四十分钟了，你赶紧回来。”
林浩在上课，压低了声音还是显得火烧屁股似的，蔺诚用力掐了掐眉心。
“行，我知道了。”
“你媳妇儿怎么样，好了没？”
“她可能已经走了。”
“啥？”
蔺诚喉咙疼得实在不想说话，直接挂了电话装在口袋里，他披上衣服扶着床站起身，眼前影影幢幢的。
童露丢下他一个人走了，那姑娘气到极点确实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可他还是有些委屈，她都没有发现他生着病。
林浩帮人请假扯谎从来都是没头没脑，这次却歪打正着，蔺诚在下课之前赶回了学校，他一脸憔悴病容去找灭绝师太，然后批了假条让他回去休息。

六、
蔺诚知道童露一天的课，所以便先回了宿舍，还不到供暖的时候，宿舍里和冰窟窿似的，他觉得身上更冷了，口鼻呼出来的热气分外灼热。
他知道应该去校医院，可四肢酸软无力，只想蒙头睡一觉，于是吞了两片退烧药裹着被子昏昏睡去。
“诚儿，醒醒。”
蔺诚头疼的厉害，意识混混沌沌，睡得并不好，林浩又摇又晃又在耳朵边喊，他觉得更晕了，好想一骨碌爬起来打他。
“什么事？”
林浩踩着凳子站在床边，见蔺诚把埋在被子里的头伸出来，脸已经烧成了猴屁股，水雾弥漫的眸底泛着几缕红血丝。
“你咋这样了？”
“别烦我，我想睡觉。”
“不是，你去看医生没？”
“我就是医生。”
医学院大四的学生，平时他们喜欢简称为医生，毕竟马上要实习了。
“快别嘚瑟了，我陪你去校医院，都烧这么长时间了，弄成肺炎可咋整。”
“不去。”
困得想睡觉，他好不容易爬上了床，实在没力气再折腾，昨晚上那个医生给他用的阿奇霉素，虽然没滴多长时间，但整天手臂到现在还在疼，胃也不舒服，吃了退烧药现在更不舒服了。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
“不想动...”
蔺诚翻过身子不想再说话。
“你行不行啊，躺着装死演苦肉计呢？人家童露又看不见！我和你说，你应该是往校医院那病床上一躺，输液瓶哗啦啦往那一挂，配上你这我见犹怜病容惨淡半死不活的模样那才叫苦肉计。”
“滚吧！”
“得，又是好心喂了驴肝肺，我买了饭，你吃么？”
“不想吃。”
“你真不去校医院？”
“不去！”
“除了发烧还有啥症状？喉咙疼吗？咳嗽不咳嗽？”
“你烦不烦？”
“都成你老妈子了还嫌我烦。”
林浩从凳子上跳下来，不经意间瞥到蔺诚口袋里漏出来的检查单，他拧着眉头仔细看了看，昨晚上血象就高的那么离谱了，就那样还往外跑，这也是个不要命的主。
“蔺诚，你给我起来。”
蔺诚缩成一团装死，林浩试了几次没成功，又跳下来去翻柜子，医学院现在太疯狂了，不仅要求医学生术业有专攻，连护士的饭碗都给抢，比如上周那堂操作课就学的是抽血，他和蔺诚偷偷多领了几个真空管，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手伸出来，给你抽个血。”
林浩挺紧张，他这护理课上的朝三暮四，眼高手低完全就是个二把刀。
“干什么？”
“抽血啊！”
“你？”
“不然呢？你又不去校医院，我这五好室友上、床服务你都不满意？”
“滚吧！”
“利索点，采了血我还得送过去验呢。”
蔺诚不为所动，相信林浩，他还不如去死呢。
“磨磨唧唧的！”
林浩快被气死了，动作十分粗鲁地抽出蔺诚一条胳膊，撸起袖子，他手凉，床上那人却是浑身滚烫，手臂都成暖手宝了。
“你干什么？”
“别怕，我动作轻点，尽量少戳你几针。”
蔺诚哪有力气挣脱，瞪着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看他笨手笨脚绑好压脉带。
“别动啊，我这技术你也知道的，扎歪了可是你疼。”
“嘶...”
这段时间蔺诚高低烧交替缠绵，胃口差了很多，连带着血管也扁了下去，堪比水管粗也没用，林浩一针没见血，直接把血管扎穿了。
“嘿嘿，失误，失误，再来一次。”
“林浩！”
“这不能怪我，是你血管太扁了。”
换了个地方，林浩哆嗦着手再次进针，这次倒是扎了进去，可等了半天都不出血，于是他扶着针翼来回挑了挑。
蔺诚疼得直咬嘴唇。
“你在做什么！”
“不出血啊，你不会贫血了吧？”
林浩继续搅啊搅还是没血出来，于是他又利索的抽了针头。
“别急，我再找根饱满点的。”
“这手臂是老子的，不是猪大腿！”
“我知道啊，以后记得好好吃饭。”
一回生二回熟，林浩在蔺诚胳膊上来回扎了五次，终于看见汩汩的血被抽进真空管，他自动忽略蔺诚喷火的双眼。
“有我这么好的室友你得多幸福啊，等着，我拿去送检。”

七、
林浩拉上门跑得比兔子还要快，蔺诚悔得肠子都成了青紫色，他肯定是脑袋被门夹了才不去校医院，非得躺在这里遭这份罪。
化验单很快便出来了，林浩带着单子去找值班医生，凭借自己的眼力见叙述蔺诚的病情，医生蹙着眉头责问为啥不带人过来，肺部有没有炎症得听过检查过才能判断啊。
“八九不离十是肺炎，我粗略听了听他肺部，还有说话声都挺像。”
“你哪个班的啊？粗略听了听就敢下判断。”
“这不有昨天和今天的检查么，还有那些症状，您给开点药，等能下床了我把他拖过来给您好好检查。”
“昨天用的阿奇，今天还是用这个吧，省得再做皮试。”
“还烧着呢，扁桃体化脓了，我觉得用青霉素比较好。”
“青霉素得在校医院打，要不你带他过来。”
“做个皮试没多大问题。”
“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啊，学医的怎么这么不严谨？先用阿奇，不行的话带他过来。”
“打阿奇挺疼啊。”
医生低着头刷刷刷开单子，林浩小声嘀咕。
“青霉素更疼你不知道？”
“知道啊，打针就疼那么一下，但输阿奇得一直疼。”
“别在这和我讨价还价，青霉素不能带回去打，出了事你我谁负责？”
“...”
林浩挑了挑眉，拿起药单去了药房，改明儿说啥都得把蔺诚押校医院来。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林浩刚走不久蔺诚就开始咳嗽，喉咙处疼得堪比刀割，吞咽一下都和凌迟似的，因为咳嗽停不下来的缘故，胸腔也和针扎似的疼，眼前金星忽闪忽闪的，实在太难受了。
他忽然特别想念童露，那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牙尖嘴利但心地善良，更舍不得看他生病难受。
他团在被子里喉咙疼，胸口疼，胃里也在灼烧，最脆弱的时候想念最爱的人，想得委屈又辛苦。
林浩拎着一袋子药推门进来，他取出新买的温度计给蔺诚夹上，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叮叮咣咣地吸液配药，五分钟以后拿出体温计，刻度接近40度。
“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真想烧出个好歹么？”
林浩掀开被子的一角，帮蔺诚褪下半边裤子，然后拿了根棉签蘸上酒精给他消毒，肌肉注射那节课他逃了，没学理论也没实践过，只有小时候模糊的记忆，反正就是照猫画虎，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退烧的，加了林可霉素。”
林浩闭着眼睛依照记忆在蔺诚裸露的臀部按了按，他看见一小片淤青，是昨晚上着急看电视剧那个护士打的，蔺诚拧着眉头躲了躲，周边皮肤不由自主绷紧。
“你别乱动啊，哥们儿操作技术真不咋地。”
“废话少点行么！”
浑身冷得厉害，还要被掀被子脱裤子，这下更冷了，蔺诚觉得林浩肯定是故意的，他的屁股又凸又翘又软，那货在趁机吃豆腐！
“那我扎了啊。”
林浩怕扎错地方，所以很不厚道的瞄准了昨晚上那个显眼的针眼，手持注射器照着针眼缓缓扎下，注射讲究的两快一慢对他来说显然是废话。
蔺诚疼得直咬牙，腿都不自觉抬起来。
“你扎哪了？！！”
“放松点，我针才扎进去三分之一。”
“林浩！”
“这不是怕扎你坐骨神经上么，所以我就参照昨天那个针眼了。”
蔺诚真恨不得现在爬起来把他打成猪头！！！
屁股上那一小片皮肤雪上加霜，林浩推药又快，一针管药水没一会儿就推完了。
蔺诚蜷在一起浑身绷得紧紧的，额间附了一层薄汗，他把嘴唇都咬破了。
“好了！”
针眼出了血，林浩拿棉签摁了摁，恨不得用上吃奶的力气，蔺诚挺了挺身子挥手把他的爪子打开。
“怎么了？打疼你了？”
“你妹！！！”
蔺诚咬牙切齿吐了句脏话，一个退烧针能打的人疼出一身汗也是没谁了。
“输液来下铺吧，上面没地方挂瓶，压力也不够。”
“什么药？”
“阿奇，哦，对，你得吃点东西，这药刺激肠胃。”
“搁着吧，我不输。”
林可也消炎，蔺诚现在胃难受，实在不想输阿奇。
“你这炎症大着呢，不用消炎药哪能压制住！”
“我胃疼。”
“靠，蔺诚你行不行啊！早不疼晚不疼，偏偏现在疼！”
“你去上课吧，我睡会儿。”
“上你大爷！”
林浩简直要被气成心肌梗塞了，他翻了翻买回来的药，看来还得再跑一趟。
“真是上辈子欠你了！”

八、
林浩正在去校医院的路上，导师电话和追命似的打进来说话都不带喘息，简单粗暴的说了一句林浩你来我办公室一趟，连答话的机会都没留就挂断电话。
这大半天的，腿都要跑断了，怎么就没人心疼呢！
林浩折返去教学楼，途中给蔺诚拨了个电话让他先吃点消炎药，好一点的话就自己爬下来去校医院。
蔺诚的手不自觉捂着又酸又胀又疼的半边屁股，咬牙切齿把林家列位祖先挨个点了名，瑟瑟缩缩裹在被子里又睡了过去。
他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口干舌燥喉咙疼，嗓子都要冒烟了，生生咳醒过来。
这种状态他下床，没从上铺滚下去而是摇摇晃晃能爬下去也着实不容易。
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不一样，没个勤快人，一周连滴热水都见不上，热水瓶里干的和上甘岭似的，蔺诚一屁股摔坐在床边，碰到针眼差点和冲天炮似的跳起来，桌子上横七竖八的矿泉水瓶看的他糟心极了，摸到半瓶有水的就和久旱逢甘霖似的迫不及待仰头灌进肚子里。
嗓子是没那么干了，可凉水顺着食道滑进胃里，他冷得打了个哆嗦，感觉五脏六腑都拧着痉挛了。
温度计横躺在手边不远处，蔺诚捡起来甩了甩夹在腋下，顺便扫了扫桌上的小闹钟，四点多了，还有二十分钟童露就该下课了，他想着那姑娘昨晚上悲伤买醉，心疼的打了结。
还是得去赔罪。
于是蔺诚把温度计取出来扔在桌上，刻度多少也顾不上再看，踉踉跄跄去接了盆凉水拍了拍额头，感觉脑袋多少清醒了一些。
匆匆赶去教学楼，蔺诚哆嗦着现在童露教室门口轻轻咳嗽，刚贴墙靠了靠，下课铃声就响起来了。
两分钟以后，教室门打开，同学们一个个抱着书离开，几个熟络的人和蔺诚打招呼，他点了点头，提着眉眼勉强回应，口罩遮住了他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
童露是最后出来的，和她宿舍的姑娘一起，脸上带着笑意，可一看见等在门口的蔺诚，脸刷的拉下来。
“露露...”
“我先回去，露露你们俩聊。”
姑娘是个挺有眼力见的人，他们俩之间出了问题也多少了解一些，于是准备把空间留给他们。
“冯茹你等等，我要和你一起走。”
童露有些心灰意冷，她早一个人上从医院跑回来，大半天都过去了，蔺诚连个电话都没有，这会儿才来不觉得晚了么。
“你有什么事？”
“好点没？还难受吗？”
“好的很，劳烦你挂心。”
“你说的什么话，医生开的药吃了吗？”
“不用你管！”
“露露...”
“还有事吗？”
“陪你吃饭。”
“我很忙。”
蔺诚像个没事人一样弯起眼睛笑，童露怎么受得了，她拽着冯茹准备离开，结果另一只手被蔺诚抢先抓住。
“露露，别这样行么？”
“我们分手了！”
他的手心很烫，力道也不大，拽住以后也是虚虚地握着，童露手一甩就甩开了，那姑娘心里有气藏不住，连走路都带着赌气的成分。
蔺诚被甩了个踉跄，向后退了几步后背堪堪撞在墙上，他眼前黑了一下，捂着嘴咳得撕心裂肺。
童露走得那么急，可还是听见身后剧的咳嗽声，冯茹轻轻拉了下她的衣服。
“露露，要不回去看看，他好像生病了。”
“病了有医生，我治不好他。”
童露狠了狠心，闭着眼继续往前走。

九、
蔺诚咳得眼冒金星，四肢发软，甚至有那么一段时间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他靠着墙蹲在地上，头脑浑浑噩噩的，缓歇了片刻仍不见好，胃里也毫无预兆地翻滚起来，他挣扎着去了卫生间，弯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着隔板吐，可胃里没东西可吐，吐了几口水后就止不住地干呕，身上连着浮了两层汗。
这么个难受法可从来没有过，蔺诚心知这次是病得超出预料了，他靠着隔板稍作喘息，虽然林浩不靠谱，这时候还是得麻烦他。
倒是心有灵犀，蔺诚抖着手去口袋里摸手机，刚摸起来屏幕就亮了，林浩的名字从来没这么璀璨夺目过。
“哪儿呢？好点没？怎么不在宿舍，去校医院了？”
“在教学楼，过来接我一下。”
“靠，烧得40度你跑教学楼做什么？”
“废话，我在三楼卫生间。”
蔺诚心慌手软，捏不住手机，他径自挂断电话，手机差点扔进便池中。
十来分钟那样漫长，林浩赶到的时候蔺诚觉得他肯定是病入膏肓回光返照，竟然会发觉他身影高大宛若神明。
“你特么真来找童露了？”
“扶我一把...”
“兄弟，你这是拿生命在忏悔精神出轨啊！”
“闭嘴！”
蔺诚想，他一定是脑袋里面进了水，竟然会觉得这狗最里面吐不出象牙又聒噪无比的东西是天神。
“靠，烫成这鸟样了，你吃药来没？”
“没...”
“哎呦我去！你特么都快成肺炎了！”
“可能已经是了...”
蔺诚可不是林浩这样的半吊子学生，等待的这十几分钟里，他给自己做了粗浅的诊断。
发烧、咳嗽、四肢酸痛无力，咳嗽时胸腔刺痛，严重则会呼吸闷滞，肺炎该有的症状他一个不落，可能还引发了胃肠道症状。
“你特么自作自受，活该！”
“咳咳...”
蔺诚走走停停，咳得林浩听起来都不由自主感觉胸腔像是撕扯起来。
“童露呢？你不是来找她么，你都这副鬼样子了，她怎么还会丢下你？”
“咳咳咳...”
回应林浩的是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他闭上嘴，这下不聒噪了。
校医院值班的医生刚换上白大褂坐好，林浩扶着蔺诚进门，医生给他夹了温度计，又拿听诊器听了听，眉头皱起来。
“咳多久了？”
“三天，昨晚上加重了。”
“用过什么药？”
“只用了退烧的。”
林浩眼睛都瞪圆了，他那会儿还耳提面命地提醒过，堂堂医学院最有前途的好学生，就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
“体温计给我看一下。”
蔺诚伸手取出体温计，身体又是一哆嗦。
“40.3度了，抽个血，再照个X线，先留院观察。”
蔺诚伸出自己千疮百孔的胳膊，抽血的护士专程抬眼看了看他，臂弯处排列着几个针孔，乌青一片。
得，应该是把他看成吸du人员了。
林浩偏转头四处张扬，他是无辜的，将来这双手拿的是手术刀，可不是小针管。
护士一针见血，连着抽了七八管子血，蔺诚又晕又心疼，这两天他基本没吃东西，身血却来来回回抽了十几管了，头晕心慌和坐了船似的。
一轮检查折腾完，蔺诚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林浩用轮椅把他推进病房，与护士齐心协力把人挪到病床上。
医生先开了退烧针，护士出去端了托盘进来，药已经吸好了，林浩帮忙让蔺诚侧身，结果一不小心又侧到了之前打针的那面，裤子拉下来以后，屁股上隐约可以看见两个重叠的针眼，附近皮肤淤青。
专业护士果然要比林浩这种半吊子非专业人员强，找准下针点消毒然后利落进针推药，蔺诚浑浑噩噩的一声都没吭。

十、
检查结果肺炎没错，医生大笔一挥列了一堆药，林浩拿上单子付费领药又交给护士，跑得腰都快断了，这么费心费力还要被嫌弃，蔺诚得给他一份护理费。
开的药里有针剂也有点滴，竟然有青霉素，医嘱是肌肉注射，护士推着医疗车再进来，盘子里赫然放着两个十毫升的针管，药水都是装满的，林浩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想想都疼。
蔺诚已经烧得半昏迷了，皮试和扎输液针都没睁眼，迷迷糊糊叫童露的名字。
二十分钟过去，皮试不过敏，护士脱了针帽示意林浩帮忙，他这次长了记性，换到另一侧扶着蔺诚翻身，拉下裤子一条手臂箍在他腰间。
地域保护主义下的工作人员都优越感都比较深，护士也如此，那么粗的针扎进去，药水推得飞快，林浩感觉蔺诚挺了挺腰似乎是在躲，扭头看见他眉心都拧成了好几道。
肯定特别疼。
两针不到五分钟全部打完，护士推车走人，针眼都有些出血，林浩帮忙拿棉签摁着，药水都没散开，那片皮肤硬邦邦的。
“活该！瞧你这罪糟的！”
蔺诚眉头皱成一团，什么都没听见。
林浩感觉自己应该被颁发中国好室友的奖章，蔺诚一晚上都在输液，药水瓶一会儿一换，他掐着自己大腿根不敢睡，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瓶水滴完，都成熊猫眼了！
改天得找童露要一款眼霜，像他这么风神俊郎，这双桃花眼是重点保护对象。
蔺诚一夜没醒，早上被尿憋醒了，睁开眼抬手指都费力。
“哎呦，醒了？正看你体温呢，降了一度，39.3。”
“扶我去趟卫生间。”
“我觉得你该申请插导尿管。”
“滚！”
“我等会儿去上课，吃了早饭你还得继续输液，插管利人利己，多方便。”
林浩扶着蔺诚下床，嘴巴喋喋不休，好想打他！
“嘶...”
“怎么了？”
蔺诚下意识把手放在屁股上，那疼痛，酸爽至极，都蔓延至小腿了。
“昨晚给我打的什么针？”
“青霉素啊，肺炎必备药品，八小时一次，你已经不知不觉打两次了。”
“靠...”
蔺诚低咒一声，这股销魂的疼简直是终身难忘。

十一、
林浩买了早餐，清汤飘着几粒小米，看着都没胃口，蔺诚撇着脸不肯吃。
“你喝也好歹喝两口啊，时间太晚，食堂都不卖饭了，凑合一下，中午买粥给你吃。”
“没胃口。”
是真的没胃口，肠胃失调，又输了一晚上水，刺激得更厉害，胃里现在撒着欢折腾呢。
“那这苏打饼干，吃两块垫一垫。”
“先搁着，时间不早了，你去上课吧。”
“那你记得吃，十点多又得挂水。”
“嗯。”
林浩前脚走，护士端着托盘推门进来。
“蔺诚？”
“对。”
“准备一下，该打退烧针了。”
护士核对信息，抽药水，排空气，夹棉签，蔺诚配合着侧过身子，扎过青霉素连动作都变迟缓了，寻找下针点摁得真疼，他咬了咬牙，感觉药棉擦过，先是冰凉再是刺痛，疼，但能忍受。
“吃东西了吗？”
“还没。”
“赶紧吃点，空腹打点滴刺激胃。”
护士掩门离开，蔺诚扔掉棉签拉起裤子，感觉自己又虚脱掉了。
他小心翼翼地躺好，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偌大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刺啦刺啦的呼吸声显得特别孤单。
童露的课表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她今天上午没课，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蔺诚想打电话，可又觉得不该在这时候，挣扎了一番，电话还是没拨出去，他还是虚软疲乏，盖着手机又迷迷糊糊睡去。
护士输液的时候蔺诚没醒，换第二瓶药水才揉着眼睛睁开眼。
“醒了？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还好，胃里有些灼痛。”
“没吃东西？”
“唔...”
“不是和你说了要吃么，这下难受了吧？快下课了，让女朋友给你送点过来。”
这么帅的小伙子不可能没有女朋友，应该是在上课，护士阿姨一边自动脑补情节，一边飘出去。
蔺诚趴在床边咳了一阵，胸腔处像是镶嵌了数不清的倒刺，他又开始干呕，脸红的蔓延至耳根。
哎！一个人生病真的好辛苦。
蔺诚拎着药水瓶勉强挪到卫生间上了趟厕所，脚软的发抖，差点栽便池里。
二十分钟一趟来回，药瓶里的液体都下去了一大截，病房门开着，护士正在配药，药水刚注入粉末瓶里，他靠在门边感觉臀部两片肌肉不由自主收缩了好几下。
“回来了？正好，把针打了我也该去吃饭了。”
“哦...”
满满的一针管药水，蔺诚哦了一声却没动。
“怎么，还是没精神？没关系，发烧都这样，体温正常了还得软几天，来我帮你拎着药水瓶。”
护士把注射器盖上针帽放在托盘里，然后帮蔺诚挪上床。
“来吧。”
蔺诚闭眼感觉了一下两边屁股，都在疼，他认命地侧转身体拉下裤子。
“紧张啊，皮肤绷得这么紧。”
这个护士阿姨好聒噪，摁得也好疼，蔺诚拳头都攥紧了。
“你别压着输液管，跑针了还得受罪，来，放松点，疼一下就过去了。”
“没事，打吧。”
于是护士阿姨好不怜惜地下针。
疼，推药不是特别快，但还是特别疼，蔺诚不由自主绷紧了腿。
这次生病真是多灾多难，挨得一针比一针销魂，药还没推完，秉持着动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蔺诚向前挺了挺身子。
“别动，马上就完了。”
护士言必行，行必果，剩下的一小截药水推完，棉签摁住针孔。
“来，自己摁一摁，有事按铃。”

十二、
童露一晚上心神不宁，隔一会儿就会翻身醒来，耳边来来回回都是蔺诚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想他心就会揪成一团。
她觉得自从与蔺诚在一起后，自己变得越来越没出息越来越没原则了，各种妥协各种包容。
爱一个人好辛苦。
通话记录还停留在两天前，从医院出来蔺诚就再没给她打过电话，想到这里童露越发觉得委屈，她一早上洗漱干净就跑去了学校电子阅览室，烦的不行就只能玩了，这里人多，有气氛。
她对着电脑一玩就是一上午，放在旁边的手机只接收了两条垃圾短信。
饭点时冯茹打电话她才出了电子阅览室。
好几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为伊消得人憔悴。
一下午课没听进去一个字，神游天外，回到宿舍童露就蒙起被子来嚎啕大哭。
“露露，怎么了？”
冯茹坐在床边着急询问，想把她从被子里拽出来，结果没成功。
“你和蔺诚到底怎么回事？”
童露嗷嗷的哭不停，被子里不透气，没多久她就觉得呼吸困难，只好把头拔出来，一张脸皆是泪痕。
“冯茹...”
“你俩怎么了？真的非分不可么？”
“他和他前女友藕断丝连，我不要原谅他！”
“前女友？”
“她还跑我这里耀武扬威，蔺诚他怎么能那样对我！”
“真藕断丝连还是那女人使计想拆散你们？”
“不管哪一个，蔺诚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你和蔺诚聊过么？”
“有什么可聊的，短信那么暧昧！那时候我们俩明明都在一起了！”
“你这性格，就是沉不住气。”
“反正我不能原谅他了！”
“真能放的下？”
冯茹挺冷静地看着童露，眼红脸红鼻子红，就是死鸭子嘴硬，
“明明心里在乎的要死，还非得绷个臭脸，有啥事你听他解释解释再分手也不迟，非得这么冷战给自己找不自在，那不是让有心人趁机而入么？”
“他就是个渣男！”
“那也是个受欢迎的渣男，你信不信和蔺诚分手以后立马就会有女生去追他？”
“冯茹！”
“我们露露也是校花级别的，虎视眈眈盯你的男生也不少，不过，你舍得和蔺诚分开么？”
“慢慢就习惯了。”
“那你哭啥？”
“他做错了还拽的不给我打电话！”
“前两天我可是看见你一直拒接人家电话来着。”
“那就成了不打的理由吗？”
“你去问他别问我啊。”
林浩虽然狗最里面吐不出象牙，可确实称得上中国好室友，一日三餐买好给蔺诚送过去，没课的时候也不打游戏了，专程陪床。
可蔺诚身体不舒服，不愿说话也不想听人说话，浑浑噩噩半躺在床上咳得死去活来，住了两天院吐的比吃的东西还要多。
“瞧你这祸不单行的。”
“幸灾乐祸。”
“天作证，我可是替你难受。”
“谢谢了！”
“多少吃点吧，每天又是消炎药又是抗生素的，多刺激胃。”
“难受。”
“难受也得吃啊，咱导师不是说了么，医院百分之八十的医生都有或轻或重的胃病，你这还没上岗呢就打算提前占个名额是不是！”
“你特么别咒我！”
“是咒你么？你咋好坏不分？”
“行了行了，上你的课去吧！”
“大中午的，上你妹的课！”
“我睡会儿。”
蔺诚拱了拱，龇牙咧嘴拱进了被窝，屁股刚又被扎了两针，每个护士手法不一样，但粗鲁却是心有灵犀。
生病好遭罪。
“蔺诚你再不吃东西我就给童露打电话了！”
“烦不烦？”
“打算绝食而死么？”
林浩把掀开被子把蔺诚攥在掌心的手机夺过来。
“让你媳妇儿好好看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林浩！”
蔺诚挣扎着去抢手机，输液管绕着手臂缠了好几圈，回血一下子就涌上去一截。
“把手机给我！”
“吃么？”
“吃。”
林浩没肠胃难受的经历，自然不知道吃东西会有多辛苦，蔺诚喝了半碗粥，他心满意足地去收碗，结果还没收好那人就趴在床边稀里哗啦都吐了出来，烧红的脸惨白惨白的，然后又是撕心裂肺的呛咳，输液针终于跑了，手背瞬间肿成大馒头。

哎，现在再看一遍还是虐

欢迎楼楼回归组织

我记得以前更到了林浩告诉童露了吧

十三、
蔺诚干呕停不下来，又多挨了一针止吐，住院两天不到，屁股已经千疮百孔，可病情却不见减轻，林浩有些着急了。
这样可不光是身体的问题，一直这么吐怕是心病造成的。
蔺诚依然没退烧，体力不支，重新输上液又昏昏沉沉睡去，他心里有事，倦怠疲惫却睡得不踏实，隐隐约约总能感觉身上各处都在叫嚣着疼。
输完液是下午五点多，拔针的时候蔺诚醒来，还是难受。
“醒了？来，自己按着针孔。”
“谢谢。”
“医生给加了点药，晚上还得再输两瓶。”
“哦...”
“你这血管扁的太厉害，留置针也不好埋，还是要尽量吃东西。”
“嗯，多谢。”
太阳落了山，天色逐渐暗下来，躺着胸口憋闷不舒服，坐着屁股又钻心的疼，站又没有力气，蔺诚只好翻过身去趴了一会儿。
校园里的广播到点响起，楼下隐约能听见嘈杂的声音，又一天过去了。
可他还是一个人。
林浩下课又被老师叫走大半个小时，他没顾上吃饭，急急忙忙给童露打电话，一连拨了好几个都没人接，简直是要气死人了。
他辗转打听到冯茹的电话，终于在学校外面的小吃街找到了那俩姑娘。
童露这两天吃了麻辣拌，臭豆腐，烤面筋，凉皮凉粉凉面还有烧烤，和蔺诚在一起的时候都被他管着，说什么垃圾食品有害物质吃了对身体不好，想吃这些东西都得定时定量，吃完还要被逼着多走好几圈，喝难喝的蔬菜汁，没人管的感觉真好，想吃什么吃什么。
林浩找过来，童露和冯茹正蹲在街边吃烧烤，手边放着两瓶果啤，这生活，瞧瞧过得多滋润，可怜蔺诚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医院。
“童露你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充电，没带，怎么了？”
蔺诚讨厌，连带着和他在一起的朋友也讨厌，这叫恨屋及乌，她才不要爱憎分明。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就这说吧，我能听见。”
“童露！”
十有八九是给蔺诚当说客的，她才不要过去。
“蔺诚让你来的吗？林浩我们俩的事情你管不了。”
童露拍了拍手站起身，蔺诚什么玩意，自己当个缩头乌龟，竟然让林浩出面找她。
“我闲的没事想管啊，蔺诚病得快死了，你算半个家属，帮他收尸总比我去要合适一些。”
“林浩你胡说什么？”
童露瞪圆了眼睛，秀媚轻蹙，还向前迈了一步，看样子是想打人。
“发烧咳嗽扁桃体发炎化脓，肺炎，肠胃炎齐发，校医院住了两天三夜吐的比吃的多，现在连床都下不了。”
所以他才不是危言耸听，一顿不吃饿的慌，这都好几顿了，会死人的。
“你特么早干嘛去了！”
童露一股脑把烧烤的小棍子砸林浩身上，医学生都是有洁癖的好吗，这么油的东西洗不掉怎么办，恋爱中的女生怎么一个比一个粗鲁！
童露连病房号都没顾上问，头也不回地朝校医院方向跑得飞快。
“早知道一句话能解决的事情，我还用得着跑断腿么！”
“你说啥？”
冯茹不知道啥时候站在了他身后，突然出声把林浩吓得半死不活，心都快跳出来了。
“哎呦我去，妹子你不带这么吓人的。”
“不做亏心事自然不怕鬼敲门。”
童露问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到蔺诚的病房号，她喘着粗气在病房门口缓了缓，放平呼吸才推开门。
有护士在，她正在往针管里面抽药水，蔺诚侧躺着，身上的被子掀开一半。
“这是病房，你找谁？”
护士拿着粉末瓶摇了摇让药水和药粉融合，童露没说话自顾自绕到床的另一边。
蔺诚挺安静的缩成一团，眼皮微阖，睫毛轻颤，灰白的脸晕了一层绯红，唇瓣列了两个口子，他正用牙咬着下嘴唇，青霉素太疼了，还没打身上各处就不自觉地痉挛疼痛。
他在竭力转移注意力，没听见护士说话也没听见童露的脚步声。
“把裤子拉一下。”
护士一手举着针筒，一手夹着棉签，蔺诚犹豫着不愿动手，刚一动就感觉有人代劳了。
可能是林浩回来了，他这么想，把头往胸前埋了埋，紧咬着牙关等待难忍的疼。
童露轻轻拉下蔺诚的裤子，白皙的屁股上一排瘀紫的针眼，周围皮肤呈乌青色，护士的手指摁上去，蔺诚下意识挺腰躲避。
短短两三天时间却打了那么多针，护士公事公办并不怜惜，和大医院的比起来水平也不够好，药液没能吸收完全，没有热敷没有按摩，不疼才怪。
护士一针扎下去，蔺诚没忍住闷哼了一声，童露恰好听见，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十四、
蔺诚皮肤绷得太紧，护士推药都特别困难，针管里的药一点一点减少，童露蹲在床边，抬眼看见他揪着床单的手，手背青紫浮肿针眼错落，手指骨节发白凸出。
他的肩膀在小幅度轻颤，细微的吸气声从臂弯里钻出来。
“蔺诚...”
童露视线模糊，泪水夺眶而出，她轻轻把自己的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上。
蔺诚特别想打人，好疼，汗打湿了衣服都黏在身上了，一针比一针慢，一针比一针疼，还被护士说矫情。
去他妹的矫情，耐痛感比别人弱难道是他的错？
肯定是太疼让他神思恍惚了，蔺诚竟然听见了童露的声音，他咬着牙把头拔出来想要看看针管里的药水还有多少，结果却看见了红着眼睛吧嗒吧嗒掉眼泪的童露。
“露露...”
蔺诚忘了疼，挣扎着想替她抹眼泪。
“别动，断针了想挨一刀不成！”
蔺诚拧着眉头跌着趴回床上，终于熬到护士拔了针，他额间和鼻翼都渗出少许的汗。
“等会儿再卿卿我我，先摁一摁针眼，最好热敷一下，这要起了硬结，不光被打的人遭罪，我们也费力！”
童露好忙接过棉签，她怕弄疼蔺诚，不敢太用力，眼睛看见针眼四周红成一片，退完之后便是青紫。
“露露...”
“我弄疼你了？”
童露抬手抹了抹眼泪，针眼不再出血，她小心翼翼拉起裤子，然后帮蔺诚盖好被子。
“别哭，我不疼...”
“你就是个骗子！”
童露又心疼又委屈又难过，她的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砸在蔺诚凸出的腕骨上。
“蔺诚我讨厌你我恨你！”
欺骗她，冷落她，隐瞒她，现在还要一脸憔悴地让她担心让她心疼！
他就是个臭男人！
蔺诚再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挣扎着爬起来把童露拥在怀里，他口鼻呼出的气仍旧带着灼热的温度，鼻音浓重，两眼发黑。
“对不起，露露，是我不好，那件事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和乔羽联系，不该左右摇摆，我对不起你...你不原谅我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我真的很爱你。”
“我不要原谅你！也不要再给你机会了！”
“那我该怎么办？”
咳意骤然上涌，蔺诚偏过头趴在床沿，他一手摁着胸口一手掩着嘴唇咳得眼泪都模糊了视线。
好疼。
哪里都疼得受不了。
浑身上下和针扎一样。
“蔺诚？”
童露慌忙绕过去蹲在床边，她眼见蔺诚脸上的红晕蔓延至耳根脖颈，伸出手帮他拍背。
“你别吓我...”
蔺诚把掩在唇边的手抽出来摆了摆，他想告诉她别担心，咳过就好，却没想到童露吓得惊呼起来。
“蔺诚你咳血了！”

十五、
蔺诚愣了一下，他把手翻过来掌心赫然一团鲜红，童露被吓到，慌不择路跑出去叫医生，蔺诚想要拉她却没拉住，胃里蠢蠢欲动的呕吐感陡然间没了压制，他又没完没了吐起来，浑身上下一丝力气都没有了，还要辛辛苦苦地应付这种煎熬，蔺诚恨不能双腿一蹬昏死过去。
林浩和冯茹晃晃悠悠刚来到走廊，正好碰上慌慌张张跑出来的童露，她脸上泪痕明显，似乎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林浩...蔺诚咳血了...怎么办？怎么办？”
“咳血了？”
“可能是咽部毛细血管咳破了，也可能...你先回去陪他，我去找医生。”
医生匆匆赶来，细致检查了一番表示没有太严重的问题，可蔺诚又是呛咳又是干呕，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难过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医生刷刷刷写处方，童露怎么安抚都不管用，她急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医生，要不转院吧？他这么难受...”
“现在转院不合适，光检查就得重做一大堆，像他这情况根本应付不下来。”
“那怎么办？”
童露扶着蔺诚，感觉他似乎没了意识。
“我给他开了止吐，等会儿推来制氧机输氧看看，主要还是体虚，炎症没消，完了青霉素加大剂量用几天，小姑娘你别哭了，医学院的学生怎么一点都不冷静，别的医院哪有咱们自己看的好？”
童露搂着昏昏无力的蔺诚，红着眼睛帮他擦身上的污渍，要怎么冷静呢？干看着自己心爱的人难受成那样，她什么都做不了，无力又慌张，恨不得立马就能找到灵丹妙药减轻他的痛苦。
护士很快端着配好的药进来，退烧和止吐又打了两针，蔺诚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忍痛，偏着头细微呻吟。
“露露...”
林浩帮忙推来制氧机，连上鼻氧管固定好，蔺诚仍旧咳，但胸口剧烈的起伏开始减缓，粗浅的呼吸声一点点的敲击着童露的心。
“手背不能扎了，袖子挽一下。”
护士抓着蔺诚的两只手来回找了片刻，青肿瘀紫没地方下针。
“等会儿用热毛巾敷一下，这才刚开始输液手就不能扎了哪能行。”
“哦...”
童露抹了抹眼泪，她不忍心看，目光停在蔺诚深拧着眉的脸上。
“点滴里有少量镇静药，睡会儿可能好点，一定留个人在这守着。”
医生护士离开，林浩和冯茹帮着收拾床边的污渍，童露趴在一边，紧紧握着蔺诚的手。
“蔺诚，有没有好点？”
“别走...”
药水刚推进身体，哪能那么快见效，蔺诚神思昏沉，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蜿蜒疼痛，童露看见他嘴巴轻微开阖，裂开的口子浮出血珠，听不见声音，但口型能判断出来。
“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
又累又疼又昏沉，没一会儿蔺诚昏昏然睡去，林浩把冯茹送回宿舍，顺路买了两条干净毛巾，他打了盆热水，童露恍惚着被氤氲的热气灼清醒。
“童露，给他敷一敷吧。”
“嗯...”
童露接过毛巾搭在蔺诚手背上，大概是太累，他拧了拧眉但没动，敷了大概半小时，童露揭下毛巾递给林浩。
“帮忙翻下他身体。”
林浩翻动蔺诚时他哼哼了两下，裤子拉下来，巴掌大的一片地方，针眼不多，可乌青一层一层叠着，童露又红了眼眶。
“林浩你怎么不帮他敷一敷？”
“我冤枉，你男人不让我碰他，说什么他这副身体除了为医学事业献身之外，只能给他媳妇儿看，我也没办法，强来得让人家以为我想猥→_→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