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还是决定下狠手了……
看完了不爽的别骂我= =,看到一半不爽的请自行绕道……【抱头滚走】
王春华曾经很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个幸运的人,这种心态从他懂事开始直到他得知妻子患了严重的产后营养失调和汝腺炎时截止。
听到大夫告诉他这两种病症的严重情况,王春华已经全身发木了。
他不信。
“大夫……”定了定神,他攥紧拳头,“该怎么治?用做手术吗?”
“最好是手术。”大夫点了点头,“不过即便是手术,也要忍受很大痛苦。”
这是那天大夫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里面那个阐明了所谓的痛苦的词汇让王春华也跟着万般痛苦起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已经开始准备构建美好未来的同时,他的这个为他受委屈、被他冷落、给他生了孩子的女人,正在步步走向生命中最脆弱的一道关卡。
“我不要紧,不用做手术……”忍耐着极大痛苦的妻子用发白的嘴唇颤抖着这么告诉他。
然后,王春华急了。
“不行!非手术不可!老子就是卖血也得让你平平安安从手术台上下来!!”
这是那时候王春华留下的豪言壮语,然后,他真的去卖血了。
他就像那个时代很多下层劳动人民一样,在被逼无奈又不愿意向家里伸出援手时做出了牺牲自己的决定。
于是,当他看着自己的血夜顺着那根透明管子流出来,流到某个容器里之后,当他领了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那点报酬之后,当他骑着自行车摇摇晃晃头晕目眩从医院出来之后,王春华知道,自己的噩梦,这就算是开始了。
但,还远远没有到尽头。
手术不能说是成功或是失败,只是当王春华看见那好像铝饭盒一样的器皿里满满的一汪子脓血的时候,他是真的腿软了,这种腿软远远超过了他刚刚献了血,从医院里晃荡出来时候的无力感,而当刚刚从最极限的痛苦中挣扎出来的妻子说什么还想回去上课时,王春华一pi股坐在了病床旁边的椅子上。
他本来,是想给这个女人跪下的。
他想说,你饶了我吧,求求你,饶了我吧,尽职尽责的老师不缺你一个!死在工作岗位上的老师不缺你一个!你现在要是说想当个不尽职不尽责的老师我倒可以支持你鼓励你,哪怕你就是说从今儿个起不上班了不挣钱了把一家老小都扔给我王春华伺候了我都答应你!我就是求求你,别再让我担惊受怕了……
“咱还有姑娘得好好拉扯呢……”半天,他只是低着头,摇着头,说出了一句似乎有些跑题的话,然后,他拉着妻子的手,像是在拼命挽留一般的用力攥住那纤细的指头,话再出口时,颤音早就不能隐藏了,“就算为了孩子,你听我一句话吧,你哪儿也别去……哪儿也别去……”
哪儿也别去。
这是王春华最大限度的哀求。
妻子答应了,这个从出了产房之后就没过过几天踏实日子的可怜女人,偏过脸去点了点头,随后,她低语:“我就是不想当你的拖累……”
长时间的沉寂,王春华没有说话。
他咬着牙,闭着眼,抖着手,竭尽全力把想要呕出来的感觉给咽回去之后,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我心甘情愿的,就算你是个拖累,我也乐意让你拖着累着……!”
他原本想说这句话,可是话到嘴边就是开不了口,于是他在憋闷感再次攀升的时候终于还是放弃了劝慰般的言语,他吸了吸鼻子,单手抹了把脸,然后挤出来一个带着悲惨意味的笑。
“你想吃什么?想想,想好了我给你买去……”语调很轻,似乎是怕惊扰了病痛中的妻子,“桔子罐头,想吃吗?要不……”
妻子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就缓缓闭上了眼。
那之后的日子里,王春华没有一天可以踏踏实实上班。
他就好像那次献血的后遗症始终不能熬过去一般,整日处在一种昏沉与浑噩之中,他睁不开眼,他集中不了菁神,他甚至觉得自己满膀子的力气都在一秒一秒的时间流逝中跟着光阴一同溜走了。他也想过自己再这么下去肯定会出工伤,兴许哪天他就会把整只手卷到车床里去被压到粉碎,可是,他每次掐着自己大腿告诉自己要警醒起来之后,那疲惫不堪的大脑反馈给他的,都是更沉重的抑郁和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