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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洛阳，观风殿。傍晚。
武则天身着一件淡黄色苎丝便装，外披狐皮大氅，坐在龙案前批阅奏章。宫女来报：
“陛下，梁王现在殿外候旨。”
武则天道：“叫。”
武三思进得殿来，跪下叩头：“臣参见陛下。”
武则天没有抬头：“平身吧。三思，有什么事吗？”
武三思道：“陛下，玲珑姑娘再有两日就到了。”
武则天闻声，放下手中的奏章，冷峻的表情立刻变得柔和了：“噢？太好了，又是一年了，真快啊。这个小丫头，朕还真是想她。三思，照顾玲珑的事，你都照朕说的做了吗？”
“臣完全遵陛下旨意，不敢稍有差池。只是臣心中十分愧疚，陛下对玲珑姑娘天恩浩荡，可她却……”
武则天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人各有志嘛。她的父亲在平定徐敬业叛乱时阵亡，英年早逝，只留下这个孤苦无依的可怜孩子。且喜她天资聪颖，姿容秀丽，更可贵的是心性淡定，颇有其父之风，朕着实喜欢。等她来了，就不必住在你那里了，直接进宫住吧。”
武三思道：“遵旨。陛下，臣还有一事。”
“讲。”
“是。臣近日听说一件与狄仁杰有关的传闻，道是他的卫队长，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早在几个月前，便擅离职守，不知去向……”
“哦？可有证据？”
“这个嘛……前几日散朝后，臣曾向狄仁杰问起李元芳的病情，狄仁杰神思恍惚，闪烁其词；而且，据臣的家人说，狄仁杰府中之人对此也是言辞暧昧，讳莫如深……”
武三思偷偷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皇帝，没有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武则天开口道：“三思，你还记得五平之事吗？”
武三思立时明白，皇帝指的是几年前他帮平南侯薛青麟打探狄仁杰消息的事，心中一慌，忙跪倒在地：
“请陛下恕罪，臣绝无此意！”
武则天道：“既知如此，休要滥言。下去吧。”
“是，是，臣告退。”
武三思走后，武则天站起身来，在殿中徘徊。她虽对武三思颇为不悦，但也心存疑虑。狄仁杰一直说李元芳尚未恢复，失忆之症时有发作；武三思虽则匹夫，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联想到虎敬晖、李青霞、苏显儿之事，武则天就有理由怀疑，狄仁杰是不是又在瞒天过海。但狄仁杰李元芳二人的忠诚智勇又使她不得不慎重对待此事，即使武三思所说为真，也要想个万全之策。
武则天身着一件淡黄色苎丝便装，外披狐皮大氅，坐在龙案前批阅奏章。宫女来报：
“陛下，梁王现在殿外候旨。”
武则天道：“叫。”
武三思进得殿来，跪下叩头：“臣参见陛下。”
武则天没有抬头：“平身吧。三思，有什么事吗？”
武三思道：“陛下，玲珑姑娘再有两日就到了。”
武则天闻声，放下手中的奏章，冷峻的表情立刻变得柔和了：“噢？太好了，又是一年了，真快啊。这个小丫头，朕还真是想她。三思，照顾玲珑的事，你都照朕说的做了吗？”
“臣完全遵陛下旨意，不敢稍有差池。只是臣心中十分愧疚，陛下对玲珑姑娘天恩浩荡，可她却……”
武则天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人各有志嘛。她的父亲在平定徐敬业叛乱时阵亡，英年早逝，只留下这个孤苦无依的可怜孩子。且喜她天资聪颖，姿容秀丽，更可贵的是心性淡定，颇有其父之风，朕着实喜欢。等她来了，就不必住在你那里了，直接进宫住吧。”
武三思道：“遵旨。陛下，臣还有一事。”
“讲。”
“是。臣近日听说一件与狄仁杰有关的传闻，道是他的卫队长，检校千牛卫大将军李元芳，早在几个月前，便擅离职守，不知去向……”
“哦？可有证据？”
“这个嘛……前几日散朝后，臣曾向狄仁杰问起李元芳的病情，狄仁杰神思恍惚，闪烁其词；而且，据臣的家人说，狄仁杰府中之人对此也是言辞暧昧，讳莫如深……”
武三思偷偷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皇帝，没有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武则天开口道：“三思，你还记得五平之事吗？”
武三思立时明白，皇帝指的是几年前他帮平南侯薛青麟打探狄仁杰消息的事，心中一慌，忙跪倒在地：
“请陛下恕罪，臣绝无此意！”
武则天道：“既知如此，休要滥言。下去吧。”
“是，是，臣告退。”
武三思走后，武则天站起身来，在殿中徘徊。她虽对武三思颇为不悦，但也心存疑虑。狄仁杰一直说李元芳尚未恢复，失忆之症时有发作；武三思虽则匹夫，但他的话也不无道理，联想到虎敬晖、李青霞、苏显儿之事，武则天就有理由怀疑，狄仁杰是不是又在瞒天过海。但狄仁杰李元芳二人的忠诚智勇又使她不得不慎重对待此事，即使武三思所说为真，也要想个万全之策。
三日后，朝会结束，狄仁杰陪武则天在御花园散步。
武则天心情愉快：“怀英，朕的御花园里今年新增了不少牡丹品种，到时你和满朝文武一起陪朕来赏玩。”
狄仁杰道：“陛下有此雅兴，臣乐意奉陪。”
二人走着，武则天很随意地问道：“怀英啊，最近元芳的病情怎么样了？”
狄仁杰一愣，忙道：“回陛下，已比往日有所好转。”
武则天点点头：“恩，这就好。怀英，你回去代朕抚慰元芳，叫他安心养病，不必有所顾虑。”
“是，臣替元芳谢陛下关怀。”
武则天春风满面：“怀英啊，一年来风调雨顺，朝内安和，天下平定。朕倒有个不情之请。”
“不敢，请陛下吩咐。”
武则天回头看了看，随从宫女中走出一人：“陛下。”
武则天道：“怀英，这是玲珑姑娘。这丫头聪明伶俐，幼时得一异人传授，对医术颇有兴趣。朕怜悯她父母双亡，想让她拜在你的门下。朕知你实乃医国之手，不知你可愿卖朕一个人情啊？”
狄仁杰心中暗暗叫苦，没等他表示什么，那玲珑姑娘便跪下道：
“拜见师父。玲珑资质愚钝，仰慕师父德隆望尊，便是为师父拂尘磨墨，于愿足矣。”说着便磕了三个头。
狄仁杰无法，只好笑着受了拜师礼，伸手相扶：
“请起，请起。玲珑姑娘果然是人如其名啊，好，我收下你了。”
玲珑高兴地站了起来。
武则天也很高兴：“玲珑，你有福气啊，能得这样的高手点拨你一二，你就受用无穷了！”
玲珑又拜谢皇帝：“多谢陛下，玲珑铭感五内！”
武则天心情愉快：“怀英，朕的御花园里今年新增了不少牡丹品种，到时你和满朝文武一起陪朕来赏玩。”
狄仁杰道：“陛下有此雅兴，臣乐意奉陪。”
二人走着，武则天很随意地问道：“怀英啊，最近元芳的病情怎么样了？”
狄仁杰一愣，忙道：“回陛下，已比往日有所好转。”
武则天点点头：“恩，这就好。怀英，你回去代朕抚慰元芳，叫他安心养病，不必有所顾虑。”
“是，臣替元芳谢陛下关怀。”
武则天春风满面：“怀英啊，一年来风调雨顺，朝内安和，天下平定。朕倒有个不情之请。”
“不敢，请陛下吩咐。”
武则天回头看了看，随从宫女中走出一人：“陛下。”
武则天道：“怀英，这是玲珑姑娘。这丫头聪明伶俐，幼时得一异人传授，对医术颇有兴趣。朕怜悯她父母双亡，想让她拜在你的门下。朕知你实乃医国之手，不知你可愿卖朕一个人情啊？”
狄仁杰心中暗暗叫苦，没等他表示什么，那玲珑姑娘便跪下道：
“拜见师父。玲珑资质愚钝，仰慕师父德隆望尊，便是为师父拂尘磨墨，于愿足矣。”说着便磕了三个头。
狄仁杰无法，只好笑着受了拜师礼，伸手相扶：
“请起，请起。玲珑姑娘果然是人如其名啊，好，我收下你了。”
玲珑高兴地站了起来。
武则天也很高兴：“玲珑，你有福气啊，能得这样的高手点拨你一二，你就受用无穷了！”
玲珑又拜谢皇帝：“多谢陛下，玲珑铭感五内！”
第四章 於菟之顾
这一天，狄仁杰午睡起来，想到院子里走走，刚出门，就见玲珑正坐在石桌旁和狄春说话。见狄仁杰走来，玲珑忙上前问道：“师父，您起来了？”狄春便去倒了一杯茶过来。
狄仁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道：“玲珑啊，我听说这几天你忙着给府内上下人等诊病呢。”
玲珑道：“师父，哪有那么夸张啊，弟子只是给张环将军、李朗将军，还有门房的狄安，管马厩的狄贵他们几个号了号脉，想看看自己学得如何。医术差了，别人不笑话弟子笨，而是会说您这个师父不会教。”
狄仁杰笑道：“你这鬼精灵！你这是在赞我呢，还是在损我呢？我老头子那几下，怕是已教不了你喽！”说着便咳了几声。
玲珑道：“弟子乱讲，师父莫怪。”
狄仁杰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透出一丝落寞之意。
玲珑道：“师父，弟子替您老人家把把脉，您看看弟子最近是否有长进，好不好？”
狄春道：“我听张环他们说了，玲珑姑娘的医术很是高明呢，老爷，您不妨试试。”
狄仁杰道：“也好，就算是一次考试吧。”
玲珑忙去拿来了手枕，认真地为狄仁杰诊脉。诊完，道：“弟子大胆，请师父指教。从脉象上看，师父忧心国事，长期郁积，致使肝气受损，心神难安，症状必有睡眠不沉，惊梦连连，浑身乏力，情绪低落，不思饮食等。不知弟子说得可对？”
狄仁杰勉强一笑：“不错，确实如此。那我该吃什么药呢？”
玲珑道：“师父，您这症状，吃药还在其次。弟子以前曾从一位前辈高人那里学得一种强身健体之法，名曰‘五禽戏’，讲的是人体血脉经络如河中之水，时常运转流动才能葆有活力。这‘五禽戏’便是仿五种生物之形，教人经常活动筋骨的。弟子不才，愿向师父讨教一二。”
狄仁杰笑了，道：“你所说的‘五禽戏’，是三国名医华佗所创吧？我早听说过，但是我可不学——堂堂宰相，学那禽兽之形，成何体统？”
玲珑和狄春都笑起来。玲珑道：“不学也可以，但您老必须多走动走动才行。”见狄仁杰点头称是，便趁机道：“左右无事，索性我们现在就陪您出去，如何？走吧走吧。”说着拉起狄仁杰便朝外走。
狄仁杰被玲珑搞得没办法，转念一想也就同意了。狄春叫上张环李朗跟随，派轿夫抬了轿子跟在后头，一起出了狄府大门。
这一天，狄仁杰午睡起来，想到院子里走走，刚出门，就见玲珑正坐在石桌旁和狄春说话。见狄仁杰走来，玲珑忙上前问道：“师父，您起来了？”狄春便去倒了一杯茶过来。
狄仁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道：“玲珑啊，我听说这几天你忙着给府内上下人等诊病呢。”
玲珑道：“师父，哪有那么夸张啊，弟子只是给张环将军、李朗将军，还有门房的狄安，管马厩的狄贵他们几个号了号脉，想看看自己学得如何。医术差了，别人不笑话弟子笨，而是会说您这个师父不会教。”
狄仁杰笑道：“你这鬼精灵！你这是在赞我呢，还是在损我呢？我老头子那几下，怕是已教不了你喽！”说着便咳了几声。
玲珑道：“弟子乱讲，师父莫怪。”
狄仁杰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透出一丝落寞之意。
玲珑道：“师父，弟子替您老人家把把脉，您看看弟子最近是否有长进，好不好？”
狄春道：“我听张环他们说了，玲珑姑娘的医术很是高明呢，老爷，您不妨试试。”
狄仁杰道：“也好，就算是一次考试吧。”
玲珑忙去拿来了手枕，认真地为狄仁杰诊脉。诊完，道：“弟子大胆，请师父指教。从脉象上看，师父忧心国事，长期郁积，致使肝气受损，心神难安，症状必有睡眠不沉，惊梦连连，浑身乏力，情绪低落，不思饮食等。不知弟子说得可对？”
狄仁杰勉强一笑：“不错，确实如此。那我该吃什么药呢？”
玲珑道：“师父，您这症状，吃药还在其次。弟子以前曾从一位前辈高人那里学得一种强身健体之法，名曰‘五禽戏’，讲的是人体血脉经络如河中之水，时常运转流动才能葆有活力。这‘五禽戏’便是仿五种生物之形，教人经常活动筋骨的。弟子不才，愿向师父讨教一二。”
狄仁杰笑了，道：“你所说的‘五禽戏’，是三国名医华佗所创吧？我早听说过，但是我可不学——堂堂宰相，学那禽兽之形，成何体统？”
玲珑和狄春都笑起来。玲珑道：“不学也可以，但您老必须多走动走动才行。”见狄仁杰点头称是，便趁机道：“左右无事，索性我们现在就陪您出去，如何？走吧走吧。”说着拉起狄仁杰便朝外走。
狄仁杰被玲珑搞得没办法，转念一想也就同意了。狄春叫上张环李朗跟随，派轿夫抬了轿子跟在后头，一起出了狄府大门。
一行人说说笑笑，不觉之间便走了很远。狄仁杰觉得有点累了，玲珑便道：“师父，前面巷子里住着我的一位朋友，咱们到他家去歇会儿，讨杯茶喝，您看如何？”
狄仁杰道：“平白打扰人家，不好吧？”
玲珑道：“无妨。我这位朋友要是知道了您的身份，那会欢喜得很呢。”
狄仁杰心存狐疑：这个小丫头在这街上会有什么朋友？又一想，也许是宫中的什么人吧，便点头同意了。玲珑带着众人又往前走了一程，转入一条小巷，在一家门口停了下来，道：
“就是这里了。”
说完也不敲门，径直推门就进去了。
院子不大，很整洁，也很安静。玲珑引大家进入正房门内，请狄仁杰坐下。狄仁杰道：“玲珑啊，怎么不见你的朋友呢？”
玲珑道：“大概在后面，我去叫他来拜见您。”说完便出去了。
张环等人走近狄仁杰，低声道：“大人，我看这玲珑姑娘今天古里古怪，怕是有什么事情，怎么办？”
狄仁杰道：“且莫声张，看看再说。”
这时，只听见门外传来玲珑的声音：“师父，我朋友来了。”
大家都向门外望去，突然全都愣在那里——跟着玲珑走进来的，居然是失踪已半年之久的李元芳！
李元芳也呆住了，刚刚进门时的谦和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狄仁杰，看着看着，眼泪便涌了出来。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狄仁杰像被定住一样坐在椅子上，他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动一动，这个年轻人就又会从自己面前消失。
半晌，狄仁杰才颤巍巍地伸出双手，轻轻唤了一声：“元芳——”
李元芳的身子抖了一下，然后慢慢矮下去——他双膝跪地，慢慢地，慢慢地，一点，一点，膝行至狄仁杰面前，哑着嗓子，低声叫道：“大人——”
狄仁杰一把抓住了李元芳的手，握得死死的。
元芳被握疼了。这种感觉他曾有过两次，一次是在崇州，他受伤醒来后，还有一次是在盱眙埠头，他恢复记忆时。这一回，他又一次感受到了狄仁杰手掌的力度和温暖，就像在梦里无数次梦到的一样！这种感觉是那么的强烈而又不真实！
狄仁杰俯身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这个无数次出生入死、英勇无畏的年轻人！这个身居高位，却单纯谦和、善良恭顺的年轻人！这个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的年轻人！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紧他！抓紧他！！决不能让他再一次跑掉！！！
房间里寂静无声，似乎能听见每个人的眼泪掉落在地面的声音。狄仁杰扶起李元芳——忽然脸一沉，叫道：“张环李朗！”
张李二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忙应道：“……在！”“……在！”
狄仁杰用手指着李元芳，吼了一声：“把这厮绑了！”
二人面面相觑。狄仁杰怒道：“没听见我的话吗？”
张环迟疑了一下：“大人，没……没绳子啊。”
元芳忙道：“后院有拴马的绳子，我去拿。”说完就要走。
狄仁杰喝道：“站住！敢动就打断你的腿！张环，你去！李朗，看住他！”
狄仁杰又道：“狄春，快去叫他们把轿子抬到院子里来！”
一会儿，张环果然拿了一团绳子进来。他看看狄仁杰的脸色，示意李朗动手，二人把李元芳绑得结结实实，丝毫也动不了，然后道：“大人，好了。”
狄仁杰盯住李元芳，气哼哼地在他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元芳心虚，赶紧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看着狄仁杰的脚，在自己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
玲珑站在一边，始终未发一言。她心里有许多感动，又觉得好笑。
狄春进来了：“老爷，轿子来了。”
狄仁杰指着李元芳的鼻子：“把他给我塞进去！”
元芳忙道：“大人，您坐轿吧，元芳走着就行。”
狄仁杰断喝一声：“少废话！不然就堵住你的嘴！”
元芳吓得不敢说话了。于是张环三人簇拥着五花大绑的李元芳出了房门。
狄仁杰转脸看着玲珑，脸上满是慈祥可亲的神情：“玲儿，咱们走！”
狄仁杰道：“平白打扰人家，不好吧？”
玲珑道：“无妨。我这位朋友要是知道了您的身份，那会欢喜得很呢。”
狄仁杰心存狐疑：这个小丫头在这街上会有什么朋友？又一想，也许是宫中的什么人吧，便点头同意了。玲珑带着众人又往前走了一程，转入一条小巷，在一家门口停了下来，道：
“就是这里了。”
说完也不敲门，径直推门就进去了。
院子不大，很整洁，也很安静。玲珑引大家进入正房门内，请狄仁杰坐下。狄仁杰道：“玲珑啊，怎么不见你的朋友呢？”
玲珑道：“大概在后面，我去叫他来拜见您。”说完便出去了。
张环等人走近狄仁杰，低声道：“大人，我看这玲珑姑娘今天古里古怪，怕是有什么事情，怎么办？”
狄仁杰道：“且莫声张，看看再说。”
这时，只听见门外传来玲珑的声音：“师父，我朋友来了。”
大家都向门外望去，突然全都愣在那里——跟着玲珑走进来的，居然是失踪已半年之久的李元芳！
李元芳也呆住了，刚刚进门时的谦和笑容凝固在脸上。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狄仁杰，看着看着，眼泪便涌了出来。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
狄仁杰像被定住一样坐在椅子上，他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动一动，这个年轻人就又会从自己面前消失。
半晌，狄仁杰才颤巍巍地伸出双手，轻轻唤了一声：“元芳——”
李元芳的身子抖了一下，然后慢慢矮下去——他双膝跪地，慢慢地，慢慢地，一点，一点，膝行至狄仁杰面前，哑着嗓子，低声叫道：“大人——”
狄仁杰一把抓住了李元芳的手，握得死死的。
元芳被握疼了。这种感觉他曾有过两次，一次是在崇州，他受伤醒来后，还有一次是在盱眙埠头，他恢复记忆时。这一回，他又一次感受到了狄仁杰手掌的力度和温暖，就像在梦里无数次梦到的一样！这种感觉是那么的强烈而又不真实！
狄仁杰俯身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这个无数次出生入死、英勇无畏的年轻人！这个身居高位，却单纯谦和、善良恭顺的年轻人！这个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的年轻人！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抓紧他！抓紧他！！决不能让他再一次跑掉！！！
房间里寂静无声，似乎能听见每个人的眼泪掉落在地面的声音。狄仁杰扶起李元芳——忽然脸一沉，叫道：“张环李朗！”
张李二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呆了一下，忙应道：“……在！”“……在！”
狄仁杰用手指着李元芳，吼了一声：“把这厮绑了！”
二人面面相觑。狄仁杰怒道：“没听见我的话吗？”
张环迟疑了一下：“大人，没……没绳子啊。”
元芳忙道：“后院有拴马的绳子，我去拿。”说完就要走。
狄仁杰喝道：“站住！敢动就打断你的腿！张环，你去！李朗，看住他！”
狄仁杰又道：“狄春，快去叫他们把轿子抬到院子里来！”
一会儿，张环果然拿了一团绳子进来。他看看狄仁杰的脸色，示意李朗动手，二人把李元芳绑得结结实实，丝毫也动不了，然后道：“大人，好了。”
狄仁杰盯住李元芳，气哼哼地在他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元芳心虚，赶紧低下头，大气也不敢出，只是看着狄仁杰的脚，在自己面前走过来，又走过去。
玲珑站在一边，始终未发一言。她心里有许多感动，又觉得好笑。
狄春进来了：“老爷，轿子来了。”
狄仁杰指着李元芳的鼻子：“把他给我塞进去！”
元芳忙道：“大人，您坐轿吧，元芳走着就行。”
狄仁杰断喝一声：“少废话！不然就堵住你的嘴！”
元芳吓得不敢说话了。于是张环三人簇拥着五花大绑的李元芳出了房门。
狄仁杰转脸看着玲珑，脸上满是慈祥可亲的神情：“玲儿，咱们走！”
轿子抬进狄府二门，张环李朗忙把李元芳扶出来。
狄仁杰吩咐道：“押进书房，严加看管，违令重处！”然后又叫：“狄春，过来！”在狄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狄春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既而恍然大悟，飞快地跑了。
狄仁杰安排完一切，转身和蔼地看着玲珑：“好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玲珑笑了一下：“大约是半年前，弟子还住在长安城里，就是那时遇到的李大哥。”
“长安城？他到长安去做什么？”
“这个弟子也不知道，其实我除了知道他说的有负于自己的恩人外，什么都不清楚。”
“噢。”狄仁杰点点头，不再问了，想了想，说：“今天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掌灯时分，书房里已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狄仁杰招呼大家：“来，都过来坐。张环李朗沈韬肖豹，别站着。玲儿，坐这儿来。狄春，你也坐下。”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忙把仍绑着的李元芳推到狄仁杰右手边坐下，然后才各自落座。
狄仁杰道：“来来，大家别客气，都动筷子。”
李元芳央求道：“大人，元芳双手绑缚，怎么吃啊？”
狄仁杰瞪他一眼：“那就饿着！”说完忙看了看玲珑。
玲珑抿嘴一笑：“张将军，松绑吧。”
张环看看狄仁杰，忙去解绳；刚解开，狄仁杰喝道：“把他的腿绑起来！”元芳赶紧给张环使个眼色，要他照做。
狄仁杰拿起筷子，把菜夹到元芳碗里，用一种恶狠狠的表情对着他。元芳赶紧吃了一口，然后赔笑道：“大人，您也吃。”
狄仁杰咬着牙道：“我当然要吃！”然后伸出筷子。
玲珑拦住道：“师父，您最近身体不好，又是年迈之人，这些油腻食物不适合您。”起身去书案上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米粥，一碟咸菜。
狄仁杰一愣：“呃？就给我吃这个？”
大家伸头一看，心中大乐，互看一眼，忍住了；唯有元芳扑哧一声笑了，不料被呛了一下，咳起来。狄仁杰忙站起来，在他背上又是捶打又是摩挲，连声道：
“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快喝口水压压。好点了吗？”
元芳止住了咳，抬头正对上狄仁杰关切的眼神，看见狄仁杰鬓边的白发，不由心头一酸，热泪顿时又冲出眼眶：“大人！我……”
狄仁杰安慰道：“好孩子，别哭，别哭！我都明白，我们都明白！”
李元芳的眼泪更止不住了。狄仁杰心内不忍，嘴上却斥道：“哭什么！这顿饭又不让你掏钱！“
一句话说得所有的人都笑起来。李元芳也破涕为笑：“大人！是腿，是我的腿！我的腿麻了！”
狄仁杰低头一看：“谁绑的，恩？谁这么大胆？！”
大家一起指向张环：“他！！”
张环慌了：“大人！是您吩咐卑职绑的！”
狄仁杰道：“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快快松绑！”
狄仁杰吩咐道：“押进书房，严加看管，违令重处！”然后又叫：“狄春，过来！”在狄春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狄春先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既而恍然大悟，飞快地跑了。
狄仁杰安排完一切，转身和蔼地看着玲珑：“好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玲珑笑了一下：“大约是半年前，弟子还住在长安城里，就是那时遇到的李大哥。”
“长安城？他到长安去做什么？”
“这个弟子也不知道，其实我除了知道他说的有负于自己的恩人外，什么都不清楚。”
“噢。”狄仁杰点点头，不再问了，想了想，说：“今天之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掌灯时分，书房里已摆上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狄仁杰招呼大家：“来，都过来坐。张环李朗沈韬肖豹，别站着。玲儿，坐这儿来。狄春，你也坐下。”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忙把仍绑着的李元芳推到狄仁杰右手边坐下，然后才各自落座。
狄仁杰道：“来来，大家别客气，都动筷子。”
李元芳央求道：“大人，元芳双手绑缚，怎么吃啊？”
狄仁杰瞪他一眼：“那就饿着！”说完忙看了看玲珑。
玲珑抿嘴一笑：“张将军，松绑吧。”
张环看看狄仁杰，忙去解绳；刚解开，狄仁杰喝道：“把他的腿绑起来！”元芳赶紧给张环使个眼色，要他照做。
狄仁杰拿起筷子，把菜夹到元芳碗里，用一种恶狠狠的表情对着他。元芳赶紧吃了一口，然后赔笑道：“大人，您也吃。”
狄仁杰咬着牙道：“我当然要吃！”然后伸出筷子。
玲珑拦住道：“师父，您最近身体不好，又是年迈之人，这些油腻食物不适合您。”起身去书案上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白米粥，一碟咸菜。
狄仁杰一愣：“呃？就给我吃这个？”
大家伸头一看，心中大乐，互看一眼，忍住了；唯有元芳扑哧一声笑了，不料被呛了一下，咳起来。狄仁杰忙站起来，在他背上又是捶打又是摩挲，连声道：
“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快喝口水压压。好点了吗？”
元芳止住了咳，抬头正对上狄仁杰关切的眼神，看见狄仁杰鬓边的白发，不由心头一酸，热泪顿时又冲出眼眶：“大人！我……”
狄仁杰安慰道：“好孩子，别哭，别哭！我都明白，我们都明白！”
李元芳的眼泪更止不住了。狄仁杰心内不忍，嘴上却斥道：“哭什么！这顿饭又不让你掏钱！“
一句话说得所有的人都笑起来。李元芳也破涕为笑：“大人！是腿，是我的腿！我的腿麻了！”
狄仁杰低头一看：“谁绑的，恩？谁这么大胆？！”
大家一起指向张环：“他！！”
张环慌了：“大人！是您吩咐卑职绑的！”
狄仁杰道：“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快快松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