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现在这个时间,该归家的人都还没有归家,该滞在家里的都还滞在家里,许沸石打开公寓的门,安静得象是在深夜。
走进去,干净整洁的家里一尘不染,林瑟是个进得厅堂入得厨房的人,这一点他从不否认。
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这张脸,曾经精雕玉琢过,曾经反复修刻过,可是,仍然这样的陌生与没有生气。这些年来,无论自己怎样地说服自己接纳这张脸,都无法真正坦然面对镜子。
许沸石用手轻轻地触了触镜子,苦笑了一下。
回到客厅,打开一直放在茶几下面的影册,看着上面那个清素娟秀的人儿,前尘往事,就这样,滑落了。
那一年,因为一个顽疾总是久医不愈,便误打误撞走进了孟雨峦的诊室。
于是,有了最初的眼前一亮,也有了刻意的打探与试探;有了一点点的接触,也有了随后的自然而然的相合。
似乎两个人在一起就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虽然有争吵有面红耳赤也有愤怒,但这些都象小插曲一样插在两个人生活的海绵里,让这块海绵充满了水和音乐。生活就这么奇妙而顺利地进行着。
两个人很自然地谈到了婚姻,准备着一切在一起生活的用品、用具、包括心情。
雨峦总说自己开车太快,就象性格和说话一样经常性的不经大脑。
那一天,下着很细的雨,因为家具的款式与颜色,和孟雨峦吵了起来,在双方都烦燥的情况下,这种小事上的争吵很快就演化成了人身攻击。
一气之下的自己,甩了狠话,撞开了门,开着车冲了出去。
这一冲,竟就冲走了经年。
那一天,只是下着很细的雨,地面有些滑,但并不严重。气急之下的自己,想着她的气话,想着这些气话原就埋在她心底,想着这些心底的怨恨是这么长久而自己却不知地存在着,脚下的油门便被自己一踩到底。
就那么轰的一下,甚至都没看清车前的人的模样,甚至连刹车的意识都没有,就没了知觉与意识。
仿佛真的是很久了,努力地挣开眼,努力地分辩着冲自己喊叫的人,不认识。
第一个被他叫来的人是阎海一,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伤在了什么地方,到底是还有命继续生存还是只是弥留一刻。
阎海一带着茵茵一起来的,茵茵只是哭,记忆中自己拼了命不让她给她的小表嫂打电话。
脸上已经是一片碎了般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