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站在熟悉却又陌生的街头,吹着刺骨冻人的寒风,没有做任何动作,就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马路的尽头,那是用眼睛都看不见的地方,也到达不了。
马路始于人们的脚下,但不会终于人们的脚下。停止了行走,马路也会无限延长,因为心有所向往。
我并不能很准确的说出我现在位于哪,脑袋里也没有任何关于这里的记忆。或者说白了就是我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包括我自己。
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清楚自己在哪。无助又好奇,像刚出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的第一感觉。
慢慢的,从街边店里涌出很多人,争先恐后的往天桥方向跑去。开始只是擦过我的肩膀让我的脚步踉跄了下,踉跄之后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撞击,最后直接倒在了地上。钻心的疼痛不仅仅是来自于尾骨的破碎,还有来自于被那些逃亡的河马踩的发生形变的手指。谁都忍不住这种痛楚,听得见自己骨头折断的声音,也可以听见那声无力却撕心裂肺的尖叫。来源于我自己,所以格外刺耳,但是生理上的反应是忍不住的。痛苦,无奈,苦涩,内心五味杂陈,而那些河马并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是一味的跑向天桥。
然后消失在天桥的楼梯上。
直到最后一个人的消失,我也随之晕厥,没有任何防备突如其来的晕厥。
醒来的时候是在太平间,我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身旁躺着的都是盖着白布的尸体。白得发绿的灯光照着让这里看起来更加惊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赤脚走出太平间。
一路上遇到的或病人或医生都是满脸惊恐和狰狞的表情望着我,就像是见了鬼。当然我也承认我可能是诈尸了。
“我的天哪,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这算是诈尸了吗?!”
“这期报道终于有题材了!”
“Oh my god!诈尸简直不要太帅!”
我听见了各种各样的声音,我相信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傻乎乎的,脸上写着“发生了什么”五个大字。在那些人不是很好的眼光下走出了医院,一瞬间刺眼的白光迎面袭来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眼睛,慢慢睁开眼,白色的世界开始一点一点的清楚,最后放下手看着热闹喧哗的城市。一点都不陌生,却不知往哪走。
直到我听见了谁喊我的名字,声音中可以清楚的听见她内心的不可思议和一些悲凉。看着她我的大脑下意识的反应过来她是谁,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的嗓子迟迟发不出声音,就只能看着,然后微微扯下嘴角。她走过来的脚步开始变快,最后一步几乎是冲过来抱住我,紧紧圈着我的脖子以至于呼吸不顺,伸手想推开她但是听见她说的话之后我打消了这个决定,她哽咽的说道:“让我再抱一会,你不能想象得到我现在的心情,几个小时前才听见你死亡的噩耗,上班的时候硬是红着眼睛忍着眼泪,下班了就赶紧跑过来然后看见了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我现在想就这样抱抱你,如果说下一秒你就会消失,那我至少还见过你抱过你。”
“你看你,嘴唇都干裂了起了一层皮,都不知道好好喝水。”我们就这样在街头拥抱了一分钟,然后她主动离开我满脸心疼的看着我,抚摸着我干涩发白的嘴唇说道。我只是傻子般点着头,我现在用另一个姜大声的身份用他的记忆去和眼前这个女人相处,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我需要一段适应期。
“你去我家住吧,估计这两天那些家伙会去你家等着。”周久梵的话让我有些懵,可是按照这个世界的姜大声的记忆来看,那些家伙应该是放高利贷的人。这个世界的姜大声是一个贪赌的人,借了很多高利贷,几乎每天都过着逃亡生活。颓废,邋遢,冷漠,无情。所有的一切都因为世界对他不公,可是过于人为的不公也毫无争辩的意义了,自己的惰性以及所有不好的因素导致今天这样的局面,他应该庆幸自己还有爱他的家人和女人。有时候,爱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但爱太深往往痛得久。
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止于周久梵迟迟不肯收回的手,止于她歇斯底里的呐喊,止于身体坠落在地时一瞬间的疼痛。止于天桥底下那朵渐渐盛开的殷红彼岸花。
爱之深痛之切。
彼岸再无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