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国王与王后厌恶彼此。
“不仅在政事上针锋相对,平时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看呢。”一个侍女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悄声说道。
“听说从他们幼年相识便是如此了,他们之间毫无感情,只是政治婚姻而已。不过这也不足为奇,王后陛下的背后是权势煊赫的柯克兰家族,又分去王国一半的统治权,国王陛下会喜欢他才怪。”另一个侍女漫不经心地将采来的花束插进瓷瓶里,花叶上的露水簌簌地落到刚刚擦净的桌面上。
“哎呀,你怎么把水弄得到处都是。”她的同伴小声抱怨,但也还是跟着把水渍擦去。宽阔的走廊上只有她们二人在工作,也许是想让气氛不那么沉闷,侍女饶有兴致地再次开口:“所以国王陛下是故意将王后陛下派遣去战场的?”
“应该是吧,王后陛下虽然没有就此提出异议,但心情似乎很不好,今早回来也没有马上去议事厅打声招呼而是径直回自己的房间了。”
另一人正想接话,却听到一道带笑的熟悉男声响起:“聊什么聊得这么入神呢?”两人正谈论着的年轻国王不知什么时候独自站在了离她们几步远的地方,说话的语气相当随意,但镜片后的蔚蓝眼眸中半点笑意也无。
侍女们慌忙朝他弯腰行礼,还没来得及开口为自己辩解,国王就淡淡地瞟了她们一眼,只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宝蓝色的衣角凌厉地擦过墙壁:“我希望在我的宫殿里不再听到这样的闲谈了,明白吗?”
他不必留在那里听答复,因为答案只能是肯定的。
这个小插曲没对阿尔弗雷德的心情造成任何影响,他神态轻松地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在推门进去之前,他瞥了下对面,属于王后寝室的雕花木门依然关得严密,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就如同他们表面上的关系一样。
阿尔弗雷德的视力很好,不需要走近就已经能看见藏蓝色衣摆垂落在柔软的床被上,而他的丈夫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床边把玩着床头桌上的小摆件。
“我还以为你在你的房间里。”他脱下外套挂上衣架之后就走过去,声音放柔不少。
“如你所见,我现在是在你的床上,房间相通还是有点好处的。”亚瑟回头看他,向来端庄的举止在他面前会自然而然有所松懈,对待他的态度颇为亲昵根本看不出平常交恶的样子。
“风尘仆仆地连夜赶路回来却不先去见我而是跑来占据我的大床?”阿尔弗雷德扶住伴侣的双肩,弯下腰来啄吻那张他一直在想念的脸庞,语调带上些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撒娇。
亚瑟朝他眨眨眼,虹膜上那抹灵动的翠绿霎时鲜活起来:“是啊,因为我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还是柯克兰家族硬塞给你的。”略微有些干涩的声音透着慵懒,确实有几分所谓的轻慢。
国王不禁笑出声:“在他们强硬要求我们结婚之前我就已经选定你了,所以完全没关系哦!”他伸手抚上他的王后的脸,指尖轻轻摩挲翠绿周围隐隐的一圈青黑,似乎很是心疼:“明明是因为你累了才没有第一时间来见我。”
亚瑟长而精致的睫毛颤动几下,最终还是诚实了一回:“哼……我总不能带着一身风沙尘土走来走去吧。”他顿了顿,随后有些疲倦地说:“何况今天下午还要去见那些人,不打起精神是应付不了他们的。”王后在说到自己的族人时总是十分冷漠,仿佛他们于他而言只是陌生人。
“你会责怪我强迫你去平定叛乱吗?”阿尔弗雷德素来自信的态度在他的伴侣面前偶尔会变得不确定起来。
“会。”亚瑟眯起眼来看他的丈夫,语气带上些恼怒,“先前正是权力争夺最激烈的时期,你竟敢打发我离开首都让我置身事外,我应该留在这里和你一同应对的!”
国王沉默半晌后也坐下来,双手搂过王后的腰,把下巴搁在对方和他相比显得瘦弱的肩膀上,深深呼吸了一口沐浴过后特有的清香:“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他的声线低沉下来,“我就只是想保护你……同时避免你处在左右为难的境地,毕竟你的姓氏还是柯克兰。”
稍微年长几岁的那位叹口气,轻柔地抚摸起对方的头发:“笨蛋,我是柯克兰没错。但是……”
“现在的我,不再是柯克兰家族的亚瑟·柯克兰,而是身为王后的亚瑟·柯克兰。”他看着阿尔弗雷德的眼睛坚定道。
国王没有说话。他注视着那双溢满感情的绿眸,里面满满的都是自己也只有自己。他将王后搂得更紧,额头贴上对方的。
不知过了多久,亚瑟的声音闷闷地响起:“我该去和他们会面了。”他身上疲累的气息很明显,自己却毫无察觉,这让阿尔弗雷德皱起眉来:“你都这么累了,何必还要耗费精神和他们打交道,我不许你去。”
“别像个小孩子似的说些任性的话。”亚瑟拍拍他的脸颊,在他的眉间亲吻一下:“那些人和依附他们的大贵族是反对你的主力,我要将阻碍你的力量统一到我手中,就必须得让他们知道谁会是柯克兰家未来的掌权者。”
但是你现下最需要的是休息,这句话阿尔弗雷德没有说出口。他沉吟片刻,心里有了主意。
“时间还有余裕不是吗?”他手臂微微施力把亚瑟带倒在床上,再迅速褪下两人的鞋袜,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伴侣困在自己的身下:“我想你,我太久没有碰过你了。国王不需要也不必等待不是吗?而他们可以等。”
王后瞪他一眼,脸上却也出现了微笑:“是的,我的陛下。”他拉住国王的领带把对方的头扯下来,向其索要见面以来第一个热烈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