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HunLu┃160311【原创】灰色地带（勋鹿/强强/中长）

003.
我和艾琳的关系变得亲近了起来，但是同时，我又抵触这样的亲近。可能是害怕了失去后的恐慌和悲恸，出岛后的几年，我都是一个人。从小到大的察言观色让我轻易地被人接受，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与任何人无论是老师和同期生处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当然，看不惯我的人有，我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我会躲着艾琳，但是每次看到她独自一人略带寂寞的模样，我都会于心不忍。
和原来一样，会旷课到隔壁大学去听公开讲座。除此以外，另有目的，我清楚那个人会来找我。
处于劣势的依旧是我，对他的档案资料基本为零，若是能够认识家族情报局里的人或许可以利用内部互联网查到什么。这样想着，我灵活地转着笔。
临近下课，教授基本会合上书本，解答学生的疑问。
我开始走神，顷刻间当我听到熟悉的声线时，我睁开眼睛，看到上次和Kris一起离开的女子正站起身和教授辩论一个观点。
颜青。
听名字应该是中国人。
她的英语说得流利，导致若不是清楚她的名字，我甚至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美国人。
想到她上次盯着我的眼神，我轻微地皱了皱眉头。
她的理解能力非同一般，年纪轻轻就坐在这里和教授辩论。
她和艾琳是两种类型的人。她没有同龄人该有的纯净清明，倒是有年长之人的天昏地暗。如此之人，多少和我有几分相似，奇怪的是我竟能感受到她身上有活着的气息。
像我这样的人，活着的气息早已被这个社会给掠夺。
颜青像是注意到我的视线，朝我这里瞄了一眼，眼神与我对视，没有露出过多的神情，倒是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头，算是问候。
之后的几节公开课，我都会注意到她的身影，她一直坐在第一排最中间，除了上课的时候踊跃回答和提问以外，独来独往、沉默寡言。即使偶尔与我擦肩而过，也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这样最好。
与其他学生不一样，我在冬季学期结束提前修完学分，从校长那里拿到毕业证书的同时，接到了情报组的重要任务。
就是因为这个任务的成功，彻底加快了我对一切的预期。
拿到毕业证书的当天晚上，我便坐上飞往香港的航班。十多个小时的航程，又从香港转机到缅甸首都内比都。纽约这个时候肯定在下雪，这里的气候实在宜人，还真的希望这次是来度假的。
可惜，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马不停蹄地赶上火车，数个小时过后，我安全抵达掸邦。找到寨子，捏了几个饭团揣在兜里，匆匆地朝山区里走去。
这里的人说掸语，
山间冒出几缕青烟，定眼望去，才发现十几座小黑房，院子是用简单的石块垒起的，还有用树枝编的寨门。这种山路到了晚上，只能依靠着闪动的煤油灯才不至于被零散的东西拌倒。刚才听寨子里的几个人说，向北再越过三座山到国境便是战争的中心，警告我不要靠近。
还真是不巧。
从昨天开始，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经历了火车的颠簸，现在又要坐车去山脚，已经吃够了路上的尘土。然而，目的地还需要徒步越过这座山。
前往山间的路并不平稳，这是一辆货车，车上坐满了人。
为了不让人过于怀疑我的身份，我穿着长裤长袖，裹着头巾，货车司机收了钱，摆了摆手让我上车。坐在车上的车友倒是热情，问我从哪里来的，为什么把脸部包裹成这样。
“一次意外，脸上有疤，不宜见人。”
车友表示理解，坐在车上的人大部分都是山民，还有两三个金发碧眼强壮的外国友人，其中一个外国友人拿着专业摄像机，小声地商量着什么。
战地记者。
我瞄了一眼，便确凿了他们的身份，垂下头，从兜里拿出饭团胡乱地塞进嘴里，开始咀嚼。
寨子里的大米都是用炉子蒸出来的，这里的经济状况比我想象得更糟。没有正轨的公路，深山老林，连个路灯都没，还能听见野狼的嘶吼声。
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由于颠簸，让我感到昏昏欲睡，拿出怀表瞅了一眼，推算时间，大概四五个小时的路程要走。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准备打盹时，货车忽然停下。
司机开门的声音响，吵醒了不少车上的山民，几个山民从车里探头，想一探究竟，结果没几秒条件反射地叫出了声。车上山民操着方言跳下了货车，留在车上的只有我和三个战地记者，我揉着酸痛的脖颈，随波逐流地跟着山民跳下来。
这个区域唯有货车车头的照明才勉强视物，一对山民正坐躺在那里，男人的下半体已经血肉模糊，完全看不清原有的模样。女方的右半脸也是血迹斑斑，样子凄惨无比。
三个战地记者说着英语，讨论着该如何是好。
山民们手忙脚乱地将男人和女人扶上车，本来狭隘的车间更是拥挤了很多。山民都是朴实人，对这方面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其中一个战地记者用捉急的方言和他们沟通，蹲下身子来帮忙。
“这对受伤的男女刚才不幸踩到了地雷，在这里是常有的事情。”
听到战地记者的话，我抬眼，拉低头巾，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将车间照亮，车外的天际逐渐暗淡了下来。其中一个正在帮男方止血的山民回头感谢，我没有作声，打量了两个重创很久，“这附近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我不会说方言，只好用华语凑合，部分山民的祖先都是华裔，简易的中文应该听得懂。
其中一个女子颤巍地回答我，“在掸邦。但是我们现在已经离开掸邦了，再赶回去估计来不及。”
“我们走的是稍微安全的路，没错吧？”
“是的。”
“如果走近路的话？”
女子赶忙摇头，“使不得，使不得。这里已经是战区，掸邦军和佤邦军已经内战数年，再往越过几座山就是禁区。夜路不好开，深山老林，又有野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前面的村庄客栈里找找有没有行医的。虽然可能性不大……”
掸邦是金三角的其中一角，这位女子所谓的禁区应该就是罂粟田，再怎么说当年二战时金三角可是罂粟最大的生长地，现在被由于上头政府施压，才收敛了一些。但是看这些山民的肤色，平时因为经济压力，肯定料理过自己种植的罂粟。
货车的司机像是应了这个女子的话，踩下油门就往客栈驶去，原本要花两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缩短到一个小时。当然，直接导致了车上不少山民晕车、呕吐、短暂休克的状况。
距离目的地还有三个小时的路程，这个村庄很小，客栈更是简陋不堪，客栈后院有一个迷你牧场，上面拴着几批骡子和马驹，但是现在夜深，赶路实在不太可能。
到底还要花多久才能到达那个鬼地方？
“兄弟，搭把手，找不到医师，所以只能自救了。”
我瞄了山民一眼，站起身，拍去自己身上的尘土，活动了一下筋骨，和他一起走进客栈的房间。房间只有一个木床，周围手忙脚乱的山民去井口打水，刚才会说华语的女子正操刀缝合伤口，手法生疏，而且筋骨错位。
正当她再次准备下刀时，我俯身制止了她，“我来，你做我的副手。”
她有点彷徨，站起身，“需……需要我做什么吗？”
“打水，找干净的棉布过滤。井里的水没有经过处理，有杂质，对伤口有害，所以一定要取出干净。找块干净布料来，做绷带。”
“好的。”
“你们不要呆在这里，恕我直言，你们身上的衣料会增添空气中的细菌，所以请出门候着。我尽力救他，你们有我的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