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 花阳
是夜,雪色正浓。烛火明灭着颤动着,颤巍地映出墙上的两个人影。
花阳愣愣地看了那屋外雪景半晌,忽地一个激灵,又把视线收了回来,默默地就着烛火的光,继续低头做起手上的女工。
“怎么了呢,花阳ちゃん?”清甜的声音响了起来,下一刻她的手指就被一双手包覆了起来。不知是否是女工做多了,那双手里有些些许粗糙的薄茧,但依旧很是温暖。
“花阳ちゃん手指都被那针扎了……不疼吗?”对方执住她的双手细看着。
“啊,啊那个……不疼的,小鸟ちゃん不用担心的。”花阳急急忙忙抽回手,掩住了自己羞红的面颊。
南姬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呢。花阳低头试图消退着脸上的滚烫,心想道。
虽然外界把南姬传成一个呼风唤雨的狐媚子,甚至传成是那个九尾狐玉藻前的转世——桃花眼勾勾,美目流转间就能把园田家主的精魄吸走,可她心里依旧觉得南姬并不是一个那样的人。南姬,不,小鸟ちゃん——她愿意用这样亲昵的叫法称呼她——只不过也和她一样,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罢了。
身为小泉少辅和平民女子所生的孩子,花阳的童年可堪说是平淡如一弯深井的。父上为了出人头地几乎是日日忙于朝中政事,鲜少来探望她们母女俩,往往只留得她们母女二人在清冷的木屋中对坐着,或是读一卷书,或是做些女工,由天明直至油灯上的微火燃起。花阳有时也会走出那木屋到屋外看看,去透一口气——那院子里偶会有一两个仆从在漫不经心地打理着杂物,他们闲散地修剪着疯长的花草,或是泼泼洒洒着提着半桶井里打来的水走来走去,口中间或蹦出粗鄙之词,多是关于母亲又拖欠了工钱之类的怨骂——花阳这时便会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满脸怨气地钻进木屋里和母亲要钱,又得瑟地提着一串钱串子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去。然而大多时候这个小小的院落里都是无人的,她则会小小地舒出一口气,小步绕着这个溢着灰影的的院子的边缘走着,去追寻那悄然爬行的黑蚁,去触摸墙上那些柔软却又透着生命力的的青苔们——它们的手感有如母亲手中织出的布匹般迷人——她的母亲纺织的手艺曾在坊间远近闻名,每一寸经由她双手的丝丝线线都能化成针脚细密的光鲜布匹,春华秋实,夏露冬雪,世间一切芳华都能在母亲织出的布匹中尽数绽放。就连那个城中出了名的贩布发家的金发一族也偶尔会光临母亲的寒舍,只为求得能收购一匹布再高价转卖到贵族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