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烟波浩淼,红颜绝尘,酒下痴醉几频语?
举琴共舞,琴弦难付,知音难觅何人苦?
清歌唱尽,人间惆怅,清雨落断愁肠哭…”
一双纤手,翻飞翩舞在古筝之上,如落寞而蹈的玉蝶。指间流淌的是如痴如醉的愁音,似断崖,似幽湖,似林间寂寂,明月当空;似梦呓穿夜,茫雾笼路…飘然婉转的曲调,似从遥远暗夜洞穿而来;柔媚凄苦的歌音,略带沙哑,仿佛人世苍凉,岁月苍苍;似是要将你的过往的,如今的所有愁苦之事翻带而出……心随之黯然,肠随之寸断…人生百年,不过覆掌弹指一挥,尽皆苍凉;众生碌碌,庸庸而为,功名利禄,不过镜花水月,红尘一笑后,入土为墓皆为空……
可是能有几人真正看透,超脱?若是不在意了,也是风景都看透了
真不知,生有何恋,死亦何苦?
手握白玉壶,一倾,又一杯斟满,晶莹透亮,温润如泪,杯中之酒,静若水面,倒影着正上方一盏百合水晶吊灯,还有那牌子上的独孤落忆,醉夜雨微微一笑,扬手将酒送入口中,清凉温醇,酸咸微苦,似有挥不去的愁思之感涌上心头,劲道极大,只一杯,又感觉醉了一重。片刻后,直感到飘脱超然,又清旷豁朗,心下澄静,仿佛已上万里云端,人间太境。
虚晃中感到一冰凉之手轻夺酒杯而去,耳畔传来清脆悦耳之声:“口感清醇,微咸略苦,喝时愁肠百结,相思难去,醉时豁然开朗,如入仙境,此”仙醉“之酒,公子喝来,是否有饮惆怅女子清泪之感?”
醉夜雨眨了眨眼,抬头看去,眼光为之有一亮,面前伊人,竟是刚刚还在抚琴奏歌的落忆,不禁一笑道:“秦淮第一酒纵是无敌,可若是不听姑娘《如愁》一曲,那便是天壤之差了…呵呵,只是这如泪之仙醉,泪不为我流。若是为我而流,那便是醉死也值了!”
落忆心中一跳,暗想:“果真非泛泛酒肉之流,”脸上却依旧微笑,不露声色,嫣然道:“公子能有这般见地,便与其他俗人不一般。不知今日是否有雅兴,容落忆与您共饮仙醉,尝尽人世泪落愁苦。”说着,举起酒壶斟满一杯,素脸一扬,倏然入口,如清泉落喉,接着一阵愁思揪心。
醉夜雨也不推辞,斟满一杯,灌喉而入……
楼内笙歌楼外雨,烟锁清梦浮秦淮
前尘旧识多少事,尽付烟雨一笑中
…………
听雨顶楼,落忆依栏而立,从怀中取出一精巧木盒,顿时檀香四溢,打开来,是四颗晶莹剔透似露珠般的珠丸,名曰:凝露。取出一颗服下,闭目养神片刻,沉醉之意全消。她微微恻首,看到身边躺着的醉夜雨,长吁了一口气。
楼梯上来一人,却是那日所见的紫杉女子,只是面遮紫纱,更瞧不清面容,只一双明哞,水汪汪的,夜色下依旧晶亮如芒。
落忆轻声道:“他就是醉夜雨,当真是个酒鬼,常人只消十杯便醉的"仙醉",他却要四十杯,差点是我先倒了…”
紫杉女子淡淡道:“落儿你没事吧。不过还好,他终归是醉了,这一醉应会三日才醒,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前去迷天园。”
落忆轻轻摇摇头:"恐怕他不出三日便会醒了。”说着走上前去,从他腰间取下那软剑,此剑通体白色,形状偏窄,是东海海底的金精所铸,看似柔软,却是可刚可柔的神奇之物,善行九九弹指功,是乾坤老人所佩之剑,曰:心宁.
她凝想一下决然道:“所以,纱姐,你得带它快快上路,让风儿姐,花…花姐辨别软剑真假,看其中是否真藏有三生石下落。”
紫杉女子接过软剑,看了眼醉夜雨,应声道:“落儿,这里就交给你了。”
落忆点头:“你要小心!”
纱姐稍一迟疑,道:“放心吧,迷天园与听雨楼共事一主,她不会为难我的。”
雨已停,空气中有着青草泥土的芬芳,慢慢溢着,夹杂着醉夜雨轻轻的酣睡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