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芳小心翼翼拿起公文，读道：“营州近日守军中意外频发，导致兵力空虚，现已不足守卫之用，特以此函请求凉州派兵增援？”
        如燕问道：“这所谓的‘意外’，难道说会是……”
        狄公点头，道：“幽州和崇州也发来类似的信函。与凉州一样，这三地都是边防重镇，现在竟然出现一样的情况。这不得不令人深思啊。”
        李元芳问道：“大人，我们是否有必要再去军中察看一番？”
        狄公吩咐道：“元芳啊，你和风影即刻出发，再探军营。”
        二人立正，齐声答道：“是！”
        凉州卫驻地。
        两匹马驭风一般疾驰而来。李元芳披挂好了将军的服饰，重铠加身，披风飘扬，越发显得英武逼人。风影按照狄公的吩咐，为怕调查时因军衔身份的高低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没有穿凉州卫军服，而是扮作千牛卫士兵的模样。
        二人进了军营不久，迎面碰上萧让。他显然认出了李元芳，但和那天有很大区别，从服色很容易就能判别出高级军官的身份。上上下下把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萧让试探着问道：“你，你是那天，狄阁老的随从吗？”
        李元芳点点头，找出官凭递给他。
        萧让这一下吃惊不小，惶恐地问道：“大将军来此，有何贵干？”
        二人再次细细询问了几次事发时的情景。李元芳指着一间房子问道：“那也是营房吗？”
        萧让道：“不是普通士兵的营房，那是我们大将军的住处。”
        李元芳走进房间搜查。几番搜索下来，他在一把椅子坐板下的钉子尖上发现了一绺布丝，门槛附近还散落着一些灰黑色的碎片，他小心地把这些东西都收好，然后走出营房。
        萧让问道：“您可有什么收获？”
        李元芳道：“没有什么？”说罢转身就走，风影随即跟上。
        二人走到营房后面，看见地上倒着一白色物体。走近了看，竟是一具白衣的尸体。素色长袍被早已凝固的血液浸润出点点暗褐红色的花瓣，分外触目惊心。

风影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具尸体？”
        李元芳哑然，他根本搞不清现状。
        二人只顾看着尸体，全然没有注意周围所发生的事情。
        寒光乍起，冰冷的钢铁瞬间没入脆弱的血肉之躯

仅仅不过几秒钟，两人身上都已经带了伤。尽管被人出乎意料地偷袭，但他们的神经反应几乎是本能。又是一个几秒，武器已经握在他们手里。两人站到一起，对不同方向攻来的敌人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曾经，链子刀和幽兰剑各为其主，互相敌对。然后，它们同为一人所用，为国家斩除无数奸佞，立下赫赫战功。而它们的合作，这还是头一次。
        一时间，空气中充斥着兵戈交击的叮叮当当声，若不是出现在这般严峻的气氛下，倒是相当清脆悦耳。数道光芒在空中恣意挥洒，宛若碎银织成的网络，把李元芳和风影包裹得密不透风。
        对方人数并不多，然而个个都强悍异常。只是，这两人的水平不是他们现在可以想象的。没多久，战场上已经只剩他们二人依然屹立。
        马蹄嗒嗒敲击着刺史府院子的石子路面。狄公迎到前院，看见他们便一怔，问：“怎么样？”语气不乏焦急。
        风影顺着狄公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他并不是在询问探查的结果，而是发现了他们身上的伤口。
        李元芳翻身下马，把营房里发现的布丝和碎片交给狄公，道：“大人，卑职只发现了这个。是在凉州卫大将军所住的营房中发现的。”
        风影不禁感到好笑，平时观察力比鹰还敏锐的一个人，对别人的关心反倒迟钝得像块木头！不过，他也不得不由衷感叹李元芳的兢兢业业，尽职尽责。
        看见狄公叹气，风影估计他此时想的和自己差不多。

狄公翻来覆去观察布条，又搓捻了几小块碎片，片刻后说道：“这布条边缘参差不齐，显然是被外力硬撕下所致。这些碎片是皮革，大概是从腰带或者皮靴一类的皮制物品上刮掉的。布和皮革都是上等的，穿戴它们的人想必地位不低。”
        李元芳道：“卑职是在墙脚找到这些碎片的，那么应该是皮靴。”
        狄公沉吟道：“也许。”
        当天，傍晚。
        狄公道：“元芳，风影，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们。”
        二人静立，等待下文。
        狄公道：“我想让你们到幽州、崇州和营州去，看看那边的情况如何。你们去收拾一下，最好即刻动身。”
        “是！”
        他们回房间打点行装之后，如燕走近狄公，忧心忡忡。
        “叔父，就这么让他们两个去？他们可都还带着伤呢。”
        狄公一声长叹：“我知道，我也不想让他们两个人去冒这个险。可是，现在情况太危急，边关吃紧，我们还一点也不知道对方在策划着什么样的阴谋。我们别无他法啊，如燕，我们必须要以国家社稷为重。”
        如燕使劲点头：“叔父我明白。”

三天后。
        两匹马轻盈地小跑着，最后停在了营州守军驻地。偌大的校场上人烟稀少，却一点也没法让人把它与“清冷”联系起来。
        一个大汉狂躁地走来走去，活像一只被困在了笼中的猛兽。他生得粗壮结实，方脸盘，络腮胡，浓浓的眉毛和偏黑的肤色搅在一处，两只眼睛精光四溅。此时，他正在对身边一个副官模样的人大发雷霆。而副官显然是习惯了类似的场景，毫不惊慌地劝着：“您冷静点，我们还可以再想办法。”
        “办法？凉州的增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呢！”大汉哼了一声，显得更不耐烦了，“现在军中人数一天少过一天，眼看大营都要空了！你有办法，你倒是快给我想啊！”
        副官面露难色，忽然转头看去，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李元芳猛地一扯缰绳，笑吟吟喊道：“楷固兄。”
        刚才还暴跳如雷的李楷固吃惊不小：“元芳兄弟？你怎么来这儿了？”
        近几年来，李楷固又立了不少功，升迁也很快，现在被调到营州任守军统帅。
        李元芳跳下马背，将李楷固和风影互相简单介绍一下，随即转入正题：“现在营州情况如何？”
        李楷固唉声叹气：“别提了，一想到这个我就来气！大半的军士已经莫名其妙地失踪了，边防空虚得很，我迫于无奈，只好写信到最近的凉州请求派兵增援，另一方面还在找失踪的人，可两边都没有结果。”
        风影满脸严肃：“凉州卫现在也是溃不成军，很多兄弟被关进了大牢。”
        “关进大牢？”
        李元芳无奈地点头，道：“是因为叛乱。我们正是从凉州赶来的。幽州和崇州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李楷固双眼瞪得铜铃一般：“叛乱？”

与此同时，凉州刺史府。
        一名守卫奔进后堂，双手捧上一张纸道：“刺史大人，这是军中送来的急件。”
        曾泰接过，直接交给狄公。狄公匆匆看完，挥挥手让送信的卫士退下，喊道：“张环、李朗！”
        两人立刻冲进房间：“在！”
        狄公道：“带几名卫士，马上跟我走。曾泰，你去把如燕也叫上。 ”
        三人对视一眼，张环问道：“大人，我们去做什么？”
        狄公道：“军中又出事了。”
        一匹马在凉州迷宫似的深山里穿梭，马背上的骑手看上去非常熟悉这些错综复杂的山道。他在一间隐蔽得很好的小草屋前停下，跃下马背，走了进去。屋里设施极其简陋，根本不足以让哪怕一个人在这屋里生存下去。他熟门熟路地在墙上敲敲打打，而后，“吱呀”一声，暗门滑开，那人如鬼魅一般溜了进去。
        暗道并不长，尽头是一个设施和外面一样简陋的房间，密不透风，连窗户都没有。一个人靠墙坐着，衣服上沾满了尘土，狼狈不堪。听见脚步声，他试图一跃而起，还没等站稳，脚下却又一个踉跄，重重摔回地上。他抬头，怒视着进来的人。
        神秘访客看着他的眼神，笑得非常开心：“呵呵呵，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见自己的囚犯怒意更甚，他继续挑衅着：“怎么？想打架吗？哈哈哈哈，想打架就来吧，我可是随时奉陪哟。不过呢，你站起来都不容易了吧，啊哈哈。”放肆的大笑声破碎而尖锐，在黑夜中听上去格外诡异。
        被囚之人咬牙切齿挤出一串沙哑的字词：“走着瞧，你这混蛋！”
        “混蛋？呵，可惜你是个傻蛋，要不怎么会落到我这混蛋手里？嗯，让你听听最新的消息吧，鼎鼎大名的狄仁杰现在就在凉州。”
        囚犯的嘴角泛起一抹轻笑：“是吗？那你们的末日就快到了！”
        “哎哟，那么肯定啊？实话告诉你吧，现在他一点都没有怀疑到我的头上，相反，他可是在怀疑你。而且，他大概活不太久了。好了，谈话就到此为止吧。当然，我不会饿死你的。再见吧，大将军。”浓重的笑意仍然没有抹去，还增添了几分轻蔑。

那个……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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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