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离开后的第一年……
伶俜搬进了崔名扬为她精心准备的别院。
在那里,她能第一时间了解到杜牧的消息。
“伶俜。”没别人的时候,崔名扬从来不唤她表妹。
“表哥。”然而没别人的时候,伶俜却第一次这么唤他。
崔名扬显然受宠若惊,一时间哑了嗓子。
伶俜看着他,唇角露出一抹微笑:“表哥,多谢你。”
“……!伶俜你……对我笑了?你不是不会……不会……”
“不,表哥,我是会笑的。”
“伶俜……?”
“可是,我却一直,不敢笑、不能笑……”
“伶俜……”
“表哥,你可知道,不笑的日子,我有多痛苦。”
“……”
“直到见到牧之,他告诉我,我的笑容,不是罪。他对我说,他会守护我的笑容、守护我。”
“……伶俜……”
“表哥,你说,我怎么能不等他?”
“伶俜,……如果……如果我早知道你会笑,我也会……这么说。”
“表哥……”
伶俜看着侧过头、一脸严肃后悔的崔名扬,心中也隐隐升起一丝辛酸,她微一犹豫,突然如鸟儿般,扑进了崔名扬的怀里。
“……!”崔名扬先是惊怔,既而紧紧地拥住了伶俜。
伶俜从他怀中抬起头,微笑:“我们也来做个约定?”
“什么?”
“你答应我,一辈子作我的表哥,作我的亲人。”
“傻丫头,”崔名扬忍不住伸出手来轻刮她的鼻尖,“我不是一直都是你的表哥、你的亲人么。”
“不一样!”伶俜撒娇地撅撅嘴。
崔名扬爱怜地拍拍她的头:“你真的是我认识的伶俜吗?居然还会跟我撒娇?呵呵,好吧,我答应你,一辈子作你的表哥,作你的亲人。”
听见承诺,伶俜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好半天才直起身子,跟着他笑。
“呯!”
踢倒花盆的声响。
伶俜一个激灵,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嫣然?是你么?”伶俜闪出崔名扬的怀抱,飞快地走出花园。
“……”
“……!表嫂!”
“……”
“表嫂,你什么时候来的?”
“……”
“我去叫表哥。”伶俜一阵自责。
转身的瞬间,崔少夫人一把抓住了伶俜的衣袖,就伶俜回身的当口,挥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伶俜如玉的脸颊顿时红了巴掌大的一片,火烧火燎。
“邵尘寰!你干什么!”崔名扬冲上来,将伶俜护在身后。
“你问我干什么?!”邵尘寰瞪了一眼崔名扬,冷声冲伶俜笑道,“狐狸精,克死了你父母,又来勾引我相公?不要脸!”
“住口!”崔名扬怒视邵尘寰。
伶俜被骂的一愣,但很快又恢复了从前的冷漠:“表嫂提醒的是。”
“伶俜,你不用理她。”崔名扬心疼的抓住伶俜的肩膀。
伶俜摇摇头,脸上冷若冰霜:“表嫂的娘家不是一直盼着我爹娘辞世么?那么,表嫂应该感谢我才对。至于勾引这回事儿,恕伶俜不能承担,我和表哥是清清白白的。”
“你……!”邵尘寰被激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伶俜……”崔名扬担忧地凝视她。
“表哥,我没事。”感觉到崔名扬的担心,伶俜僵硬的表情松了松。
“好,任伶俜,你不承认也罢!我虽然得不到名扬的爱,但是,我还可以葬送你们的幸福!我还可以诅咒你们!”说罢,飞奔而去。
邵尘寰的这几句话,仿佛是咬着牙根、透着最深的怨恨。
伶俜浑身不寒而栗:“表哥……”
“……?”崔名扬低头看她。
“对不起……”伶俜垂下眼眸。
“啊,呵呵,”崔名扬潇洒地一笑,“不用道歉,我马上回去跟她解释,没事儿的。”
“嗯。”伶俜看崔名扬离开,刹时觉得心底莫名其妙的恐惧。
果然……
那年夏天,伶俜最后一次看到崔名扬笑。
因为……
当晚邵尘寰就死了,
用最惨烈的方式,
反锁了房门、以及花园的铁门,
火焰烧红了整片天空。
伶俜站在别院中高高的阁楼上,看见燃烧的大火,看见焦急救火的崔名扬,看见嫣然惊骇地冲进来、颤抖地魂不附体。
她没敢告诉嫣然,刚刚,她听见了邵尘寰那来自火海的、决绝的诅咒,令她毛骨悚然。
“小姐,为什么会这样……”嫣然哭起来,哭声越来越大,撕声力竭。
伶俜张了张口,可是却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
她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