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若是晓珠明又定》BY水何采采

若是晓珠明又定
一
“他已经沉睡了一年半，怎么会忽然生出白发呢？”
泽北一想起早上帮他梳头时，他头上的几根白发昭然透明，不由地心绷地很紧很紧。恨恨地拔掉它们，他眉头微皱，是要醒来？不，没有。早已习惯了。泽北不自觉苦涩一笑。 
 “嘶！” 
 一双黑黄透亮的爪子，粗糙而敏锐地冲进泽北的视野。爪子的主人，一个相貌黑面同事，隔着一个座位， 连撕带拽地逮走了酒店餐桌上泽北面前的菜单，菜单从眼前任人宰割地飞一样掠过，差点在泽北的鼻梁留下个记号。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黑面夜叉”从泽北的小餐盘下猛拽出一张餐巾纸，于是，盘上搁置的筷子当场横尸于餐桌上。泽北对刚走过身边的waiter轻描淡写地说了声“帮忙再拿双筷子，谢谢。”然后无谓地坐定。同事聚餐过多次了，拜托，能不能搞点新花样！
撕开包装袋，轻轻掏出湿纸巾，若无其事地擦手，看一眼手表，嗯，几分钟之前，曾打电话叮嘱过护工，护工说，已经给他翻过身、吸过痰了，刚给插上鼻饲管。还好。 

——泽北刚工作一年半。在这不大的出版社里，年纪最轻，文笔最强悍，对图书独到的感知力和才天般的悟性让同事和部门主任大欲除之而后快，他什么苦没吃过。忽略掉一双双钉子眼，泽北柔顺地帮前辈们倒酒。吃完饭，狂奔至医院，轻轻推开那扇熟悉不过的门，那人被包围在雪一般的被子和枕头中一央，熟睡得婴儿一样安详、沉寂。 

“ 彰，每次都以为你会笑咪咪醒来迎接我，你又让我失望了，起来和我说对不起。”泽北沉沉望着那人，喃喃低语。彰，我的声音又如何能触及你？轻轻拖过床前的椅子坐下，双手紧握住仙道没有点滴的那只冰凉的手，生怕他逃开一般。 

“是不是我太敏感了？白头发而已，他怎么舍得这样离开我？半年前，他已能自行呼吸，或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冲我微笑呢。”泽北辛酸一笑，打开CD机，外放，柔和的旋律像温柔的蓝色海洋之水，一波波，一圈圈，荡漾开来。

 用我的晚安陪你吃早餐
记得把想念存进扑满
我望着满天星在闪
听牛郎对织女说要勇敢
别怕我们在地球的两端
看我的问候骑着魔毯
飞用光速飞到你面前
要你能看到十字星有北极星作伴
少了我的手臂当枕头
你习不习惯
你的望远镜望不到
我北半球的孤单
太平洋的潮水跟着地球
来回旋转
我会耐心地等
随时欢迎你靠岸
......

轻轻将那恬寂的睡者扶起，熟练地为他拍背、按摩、擦身，之后小心翼翼地将他的头搁置于柔软的枕头上，放他平躺下，掖好被角，泽北白天疲惫不堪的心，竟一下子舒缓而满足。辗转，兜圈，反复，终究还是和眼前这个无比优秀而温煦的人在一起了。每天下了班，有他静静地躺在那里，便如一盏心灯，将他整个人都照亮。彰，睡眠真的有那么酣甜吗？泽北沉醉般闭上双眼，轻嗅，一阵丁香的馨暖氤氲而来，两人初见面恍如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