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漆黑的夜。章成点着蜡烛在屋里，面无表情站在写字台前，一副死相。忽然门外传来一阵上楼的脚步声，他忙吹熄蜡烛，静听片时，躲进衣柜里。
杨东宁和李倩开门进来，摁着灯，屋里顿时一片亮堂，刺得章成在衣柜都觑着眼睛。李倩看着屋里的摆设，一脸伤感。杨东宁左右打量，走向衣柜前的桌子。
章成好一会儿才适应这光亮，透过衣柜的缝隙打量着外面，谨慎地盯着杨东宁；又转向李倩，目光柔和了下来，望着她湿润的两眼也潮了眼睛。
李倩走向客厅当中的深蓝色沙发，望着，温馨的一幕幕闪回脑际：
她和章成一同坐在这沙发上，章成腿上托着笔记本电脑敲着字，李倩在一旁看着，好奇地问：
“你有没有写过我？”
章成停下，扭头看李倩，神秘地一笑，说：“有啊！”
李倩凑过去，依偎在章成身旁，柔情地问：“写我什么了？”
章成一只手揽着李倩的肩，玩笑地说：“写你爱上了别人，把我给甩了！”
李倩不高兴地打章成一下，说：“得了吧，那只能是你！”
“好吧，你不会！那如果我那样，你怎么办？”
“我就成天粘着你，让你甩也甩不掉！”
“太狠了！”
“哈哈。”
……
李倩抹着眼睛，见沙发一边的茶几上有笔记本，撕下一张，坐沙发上写着字。

杨东宁打量着章成屋里的摆设，看着桌上、旁边书架上各种神神秘秘的书籍——《百中经》、《玉匣记》、《增删卜易》、《麻衣神相》、《奇门遁甲》、《阴阳宅》，脊背直冒凉气。一低头，他瞧见了桌上的蜡烛，伸手摸滴桌上流下来的蜡烛油，若有所思。
章成在衣柜中警惕地望着他。杨东宁手指揉着蜡烛油，扭头朝衣柜这边看过来。章成盯着他，皱紧眉头。杨东宁正要走上前，李倩说：“东宁，咱们走吧。”
李倩把纸条压在一个玻璃茶杯下，站起来。杨东宁走向她，安慰说：“别担心，章成不会有事的。”
李倩泪眼笑笑。杨东宁揽着她往外走，正要开门，门开了，两人都一呆。柜子里的章成也一怔，几双眼睛盯着门！
是周策走了进来。
“怎么是你们？章成呢？”
“他……”李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杨东宁有些慌张，说：“是周先生啊，章成不在。我陪李倩过来拿点东西。”
周策左右看片时镇定下来，复抬头望着他俩，说：“拿东西？拿什么东西？这所有东西都是我的！”
东宁没答话。
周策盯着李倩看片刻，又问杨东宁：“章成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两天一直不见他？”
“他？他旅行去了！过几天就回来。”
“旅行？他有钱旅行，没钱给我房租？打电话也不接，你替我转告他，一周之内他再不交房租，就给我滚蛋！”

李倩直视周策，说：“你放心，他欠你的房租，我会替他补上！这里的东西，你不许碰！”
周策低下眼神，说：“谁稀罕他这些破烂！”
“东宁，咱们走。”
周策回一步挡在门前，指着李倩，说：“我只等一周，别说我没提醒你！我已经跟章成说过无数回了，他一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周策转身出门。
李倩和杨东宁走到门前，李倩又留恋地回头望一眼，关灯走了。
章成推开衣柜走出来，黑暗中怔怔地望着李倩和杨东宁曾站立的地方。好一会儿，他走回写字台前，擦一根火柴，点着桌上的蜡烛。烛光打在他阴郁的脸上，杨东宁抹桌上流下来的蜡烛油并疑心地回头望的一幕奔回他的头脑。
章成又朝刚才杨东宁立的地方望去，锁着眉头，似看到了……杨东宁一个人来到矿井外，左右望望，拿着手电筒进去；边走边张望，在一个分岔口处，瞧着斜柱子停下；他打量着，拿手电上下探照，并用手把扒拉几下柱子顶着的碎石，轻轻一扒就掉下一块；又用手电照着顶子上土石的裂痕，是一个不小的半圆……
他又想着他的动机，大学时同学们的一句句玩笑话回响在他耳边：“你别看东宁表面上总那么不着调，其实心里什么都清楚着呢，他是背地里使劲儿的那号人。他可不会就这么落倒，只要李倩还没结婚……”
章成盯着跳腾的烛火，伸手将它抿灭。

【5】
夜。章成悄悄地跟在杨东宁后面，眼神仇恨而警觉。杨东宁在路上溜溜达达地走，心情似乎不错，并不觉得。
杨东宁走到一个玻璃橱窗跟前，不经意地朝橱窗望一眼，忽然发现路灯下的玻璃中有章成的影儿。他猛然一惊，急忙回头，身后却没人；又左右张望，一脸惊愕，逃似的快步走远。
章成从一个黑暗的角落闪出来，表情阴冷地望着。
一个傍晚，李倩公司下，章成立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出神地望着空旷而寂静的街道。直到李倩出来，他脸上露出期盼的表情，正要上前，见李倩朝不远处的杨东宁走了过去，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他呆了脚步，一脸凄然地望着。
杨东宁送李倩回家，两人走在路边。
杨东宁说：“咱们改天出去散散心吧。”
李倩沉默片刻，问：“章成还没消息吗？”
“还没。我看哪，他一准是旅行去了。他前一阵不是还经常说起要上南方去转一圈吗？肯定是去那边了，而且路上手机还被人偷了，结果没了咱们的号联系不上咱们。”
“可是走之前，他应该跟我说一声啊。”
“谁说不是呢！为章成这点儿我以前没少跟他生气。有一次班里组织春游，本来说的好好的，结果第二天他突然说不去了。谁问都只说身体不舒坦，就是不起床。不知道他想什么呢？没办法，都计划好的事儿，不能因为他一个就打乱了计划，只好落下他了。虽说他平常不言不语的，少他这么一个，还挺败兴的。”
李倩一副没在听的样儿，打断杨东宁，说：“你有没有觉得那天很奇怪？”

“哪天？”
“咱们钻矿井的那天。”
杨东宁忽然紧张起来，问：“怎么奇怪了？”
“我记得当时有轰的一声响。你听到了吗？
杨东宁作思考状，说：“轰的一声响？”
“是啊！我想章成可能是被塌方压住了也说不准，当时咱俩太慌张了，没顾得上找。”
“不可能。要是有，咱们当时怎么没觉出来？再说，警察带警犬都没找着，不可能像你说的是被什么塌方压住了！对了，后来的那俩警察还说来呢，他们找了下面，没有！”
“没有？”
“嗯，他们亲口说的！”
沉默一阵，李倩又顾自说：“也许咱们光注意章成的声音了？你肯定听到章成的大叫了吧？”
“这个确实是听到了？我想他肯定是在恶作剧。”
“恶作剧也至于这会儿还不出来吧？”
“我没跟你说吗？章成就是这么一个人，想起一出来是一出。故意让咱们担心一场，开这个过分的玩笑。他这回，确实有点忒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了，只顾着自己找乐子。难道搞写作的都这么稀奇古怪？”
“咱们再去那看看吧？”
“根本没必要，警察找了那么久，都没找着。咱们又能……万一再出个什么事儿……”
李倩抬头看着杨东宁。

周策迎进王石，两人坐沙发上，灯光黯淡。
“怎么才来？
“路上出点意外。”
“意外？怎么了？”
“我本来在跟踪杨东宁和李倩，无意中发现了章成。”
“章成？不可能！”
“我也觉得奇怪，就一直跟着他，可他突然又不见了！
“哦？怕是你看错了吧？”
“也有可能。”
“你调查清楚了没有？他们真的去了三门矿？”
“我跟在派出所的朋友了解过了，就在上个周日。”
“警察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嗯，他们甚至认为杨东宁和李倩是在恶作剧。”
“那东西呢？”
“我搜过了，不在李倩那。”
“杨东宁那儿呢？”
“也没有。”
“这就怪了？我在章成那儿找了几回都没找着，能在哪呢？会不会李倩他们俩其中一个藏起来了？”
“不是没这个可能。”
“你确信看见章成了？”
“我不敢说一定是。因为毕竟是晚上，看你给我的照片，很像。如果说是鬼也不是没可能，章成被杨东宁给害了，章成的鬼回来报仇。说到鬼时，王石一脸戏谑的。周策不再跟他辩论。
“你留神吧。”
“那我走了！有什么事儿再联系。”
“不送！”
王石起身离开。周策靠在沙发上，闭目凝神。

【6】
章成坐在桌前，桌上亮着一只蜡烛。昏暗的烛光下，一脸凶恶。
第二天，他一身服务员的装扮在一家快餐店里的后台忙碌。人们顾自忙碌，好像章不在似的。
杨东宁走进来，坐在平常坐的位子上。一个女服务员走过去，递给他一个菜单。
“先生你好，您点点儿什么？”
杨东宁也不看菜单，说：“一个菜卷，一碗鸡蛋羹。”
“好的，您稍等。”
不一会儿，柜台的服务员报一声：“七号点的餐好了！”
章成在窗口，递出一个餐盘。
厅里的服务员给杨东宁端去，道一声慢用。杨东宁大口吃起来，刚咬一口菜卷，像吃了一嘴针，辣的嘴里针扎似的疼。他大口吸气，忙舀两勺鸡蛋羹放嘴里，吸啦几口空气，又咬一口菜卷，实在辣，几口把鸡蛋羹吃完，放下菜卷问服务员：
“我没点辣的吧？怎么这么辣？”
“不好意思，您没说清，要不给你换一个！”
“不用了。”
杨东宁擦擦嘴走出去，还不时哈哈地吸着气。
餐厅卫生间里，章成脱掉快餐店工作服，把一个新卡装进手机里，拔打电话。
杨东宁手机响了。
“喂，您好？嗯，我是，诶，你好你好。哦，要投保是吧？好的。上您家？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您家的地址？好，我记一下……

【7】
章成走到单元楼前，夜色中见周策正在楼下，不时左顾右盼。他躲在一个广告牌后，盯着周策一直揣在兜里的那只手。
周策徘徊片刻，走进单元楼。约摸一分钟后章成跟进去，又躲在拐角处，眼睁睁看着周策走进他的屋子。章成眉头又拧起来，牙齿切着，真想冲进屋把他爆打一顿。他忍着，直到周策走出来，进了电梯才走出。
从周策失望的表情，知他又空手而归。章成眼神乱了，不知他到底在找什么，愤怒之余心头一阵阵不安。
一个阴霾的下午，章成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走在街上，看到一辆灵车打对面开来，他惊的一战，闪进一旁的巷子里，冷冷地看着灵车缓缓开过去，似看到杨东宁正躺在车里。他面无表情。
章成一直在李倩楼下，直到暮光尽了，夜色深了，依然徘徊，想上去不能，走又不能。才几天，他们已远的如隔着洋海。
从矿井回来的一幕在阻挠着他：他先一步回来，像这天一样一直守在李倩家外，却看到杨东宁半揽半拥着李倩走进了小区。前些天争吵又冷战的余威，又凉了他的心。他躲进更深的黑暗里。
李倩的屋子在三楼，灯光柔和而温暖，章成一直张望，终于走进单元楼。楼道内灯光昏暗，倒疏减了章成心头的紧张。他来到李倩家门外，抬手欲敲门又缩回。犹豫片刻，只把信封从门底下塞进去。他转身欲走，又留恋地回头望，眼神凄然的。
章成走到单元楼门口，忽然看到杨东宁走了过来。他一惊，因无处藏匿，转身背在楼道入口。杨东宁大步走进来，径直走上楼。章成瞪着他，表情由惊讶转成疑惑，继而又仇恨。他犹豫着，思考着，转身出去，消失在黑暗里。
李倩正呆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忽然传来的敲门声使她一惊。她走到门前，看见了地上的信封，拿起来打开，里面却空空的。她随手将它扔桌上。信封的背面的一行字露了出来。

【8】
这晚，章成一个人坐在餐厅的角落，靠窗的位子，一直扭头望着窗外来时的路。餐厅里人不多，服务员已经问过他几次点什么，他一直说等等，朋友还没来。
章成回想起以前跟李倩约会的情景，她也总是这么没谱地迟到。这时的心情不再一样，他不再气她，而是盼着她快来。
忽然周策出现在他视线里，还朝他这边看，目光严肃而吓人。章成一惊，忙拿起菜单，遮挡自己。
周策走进餐厅，坐在他右前方的位子上。章成顿时乱了方寸，不知是走是留。
李倩下班后是跟杨东宁一起，回来晚了。几天没收拾屋子，垃圾篓都满溢了出来，她正要去倒，走过桌子前，拿起那个空信封，正要丢进纸篓里，忽然发现背面有字，写着：晚上八点，丽岛餐厅见，章成。
李倩一惊，手中的纸篓掉在地上。手中拿着信，紧张又激动；再看时间，正是今晚，她急忙推门走出去。
王石走进了餐厅，坐在周策对面。周策瞪着王石，王石低着头。
“你怎么回事儿？”
“咳，别提了！这两天净遇见稀奇古怪事儿。”
王石说起那天杨东宁上门推销保险的经过：
王石将近中午才起床，找片面包刚咬两口，传来敲门声儿。他开门，杨东宁出现在眼前。
杨东宁一脸诧异，说：“是你？”
王石也纳闷，说：“怎么？你？”
他眼睛晃晃，赶紧让开门，说：“快进来。”
“敢情是你啊！”杨东宁掩下半脸的厌恶，强作喜悦。
王石一阵茫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招呼说：“坐，坐。”
王石倒一杯水给杨东宁。

“谢谢。怎么？今天没上班啊？”
“啊，今儿休息。”
“警察是倒休的？”
“那个前一阵正忙完一个案子，正赶上这两天身体不舒服。”
“就是啊，我就说你们做警察的更应该上一份商业保险，天天在外面跑腾，虽不说是枪林弹雨吧，也差不多啊！我这么说吧，上个保险其实就是给家人一个交待，怎么着也别托累了身边的亲人！万一自个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咳，你看，我这还给你带了一个单子，我们公司各种理财产品都讲的挺清楚的。”
王石糊里糊涂地接过单子看着。
杨东宁嘴里依旧火辣，大口喝着水。
王石一边看着单子，问：“哦，你是做保险的啊？”
杨东宁放下水杯，说：“是啊。”
“最近怎么样？单子多吗？”
“还行吧。”
“那章成是靠什么谋生的？”
“他写小说。”
“哦。”
“王先生，你看，我觉得我们公司这款产品挺适合你的，是一款万能型的理财产品。”
王石假装看，片刻对杨东宁说：“杨先生，这单子先放我这儿，我先看看。那个，现在章成有下落了吗？”

警察甲一把将王石推在墙上，带上手铐，朝另外两个警察使眼色。另两个警察进屋进行一番搜查，把王石未吃完的面包，桌上杨东宁喝剩的水全带走。
王石说完，周策沉默了。
“我以为是以前的仇家故意捉弄我，你猜怎么呢？”
“怎么？”周策一脸警觉的。
“他们查出来，我家的水里居然有糖精。”
“糖精？”
“嗯。”
“你放的？”
“我没事儿放那个干嘛。可在局里我不得不说是我放的，在自己饮水机里放糖精又不犯法。”
“你是说有人要害你？”
“我肯定。”
周策怔了。
沉默片时，王石望着周策问：“对了，你怎么这么肯定章成死了？谁告诉你的？”
周策瞪向王石。王石扭头避开他锋利的眼神，正瞧见李倩走进来。俩人半遮半掩地瞅她。
李倩在餐厅内左右张望，朝章成的位子望去，然而章成已经不在了。李倩又着急地找出去。周策和王石暗暗望着，不时轻声说几句。

【9】
烛光照着章成凝神而黯淡的脸，他立在桌前，回想着在餐厅里的一幕。他看见李倩了，怕周策和王石发现他而特意躲了；望着李倩着急地找出去，一阵阵心酸。
章成扭头凄然望着窗外，窗户上却映出了周策奸诈的面容，他望着皱紧了眉头。周策和王石谈话的情景在他头脑里频频闪过，他恍然一愣。
“他们……”
他想起餐厅时王石的质问，“你怎么这肯定章成死了？谁告诉你的？”又想起王石在周策家说见到他时，周策的反应，他惊讶地说“不可能！”明明是知道他死了。再有那次杨东宁和李倩来他家，周策推门见到他们时说的话——“怎么是你们？”
“他们认识！”章成呆了。所有这种种，他不难推断出：“周策指使杨东宁害我。因不放心，又雇佣王石私下调查他。”
“那目的呢？”他又想到周策几次三翻进出他家的情景，“他在找什么？”
章成盯着跳跃的烛火，忽然想到：“那幅画！”
章成拿着蜡烛，走到书架前，从底下的一排书后取出一个长长的木盒子，打开，一幅卷好的画现于眼前。他取出画，回桌前摊开。是一幅工笔画，吴昌硕的，以他特有的画风，使用浓重的大红画的一幅旧式的大门，似开未开，尤其门后的情景令人遐想万端；兼之色彩浓艳，与枯黄的地、湛蓝的天形成强烈对比，实在摄人眼目。
一阵风吹来，烛光四散摇摆，似一个黑影从他身后闪过，章成倏的回头。只窗帘随风抖动。他想起那次周策看到这画时的表情：
那天下午，章成写完小说无所事事时，又拿出这画端详，忽然觉得身后有动静，一回头，正刚见周策站在身后。他吓得全身一紧，愕然看着周策，问：“你怎么进来的？”

周策不答反问：“这儿哪来的？”
章成收起画卷。
周策一直望着章成收起那画，才望着别处，散乱着眼神，说：“你门没锁。”
又望向章成，貌似蛮横地说：“这是我的房子，我想什么进就什么时候进。”
再掩饰地说：“我来就是跟你说一声，房租该交了！都托了半个月了！”
章成冷冷地说句：“知道了。”
周策打量着章成手中的画卷，恋恋不舍地走出去。
还有那次：
章成正上楼，碰见了下楼的周策。
周策劈头便问：“我正找你呢。都托俩多月了，房租什么时候交？”
章成继续上走，丢出一句：“下周。”
周策有些急，说：“总是下周？都多少个下周了？你小子别想糊弄我！”
“那我现在手上没钱，出版社托欠我的稿费我也没办法啊！你以为我不急啊！”
周策跟上来，换了一副语气，甚至带笑说：“不如，拿东西抵吧！上次我见你那幅画还值俩钱，两年房租怎么样？”
章成回眼警惕地看着周策。
“你别多心！我不就是看你手头紧吗？我又不要你的，先存我这儿！等你有钱了，交了房租再拿回去！”
“不行！”

第二天，刚过中午章成便坐在周策家外的餐厅里，一直面无表情地望着外面，等着起风。
终于，树叶在街上乱舞起来。章成戴上帽子，走出餐厅。没多远，忽然听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章成。”
章成急忙回头，是李倩。两人这才相见，望着彼此，都怔了。
李倩走向章成，章成有些局促不安。
“章成，这些天你去哪了？”
“我……”好一会儿才说，“我前几天去见了一个出版商，手机在外地没电了，这两天才回来。”
“哦。”李倩难掩失落之情。
章成扭头看着餐厅，问：“你吃饭了吗？”
“没。”
章成又和李倩回到餐厅，点了些东西后，两人一时无语。
“那天你怎么了？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
章成干巴地笑笑，貌似释然地说：“哦，你说那天啊！没事儿。我走到岔路口时……”
就是杨东宁和李倩在前面嬉闹时，塌方的土石朝章成压下来，他一声叫，本能地一滚，进了另一个岔道。塌方将洞口整个堵死了，他只有顺着岔口往前。一路上既是成群的老鼠，又是吸血鬼似的蝙蝠，在他身上又扑又抓，吓他个半死。终于，他顺着一星亮光，找到了出口。

【10】
章成躺在医院病房的床上。他醒来，看到李倩守在他一边，迷糊地问：
“我怎么在这儿？”
恍然，章成想了起来。
李倩扶他躺下，说：“你快别动。”
章成张望，问：“谁把我送到医院的？”
“不知道叫什么，是你房东那个小区的。”
“哦。”章成突然想到什么，问：“东宁呢？”
“他有一个保单，跟客户在谈，过会儿就过来了。”
章成嗯一声，思量片时问：“知道是跟谁吗？”
“好像是跟你的房东。怎么了？”
章成皱紧眉头，苦笑着摇头。
“怎么了？”
“没事儿。”
李倩走了，病房里只剩了章成一人。他回想着那天进单元楼时——突然一阵脆响，章成急忙抬头，清楚地看到四楼窗子后面闪过一个黑影！
病房里死亡一般静了好久。兀的，章成病床前的窗帘上一个黑影闪过。
章成冷笑，轻声说：“终于来了！”
他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子，藏在被单下，冷笑地盯着病房的门。
门缓缓开了……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