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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天色彻底放晴的这天，双龙匆匆替阿栋设了灵堂，阿栋的妻子抱着女儿披麻戴孝跪在灵堂前。孩子太小，对父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这事不太有概念，她趴在母亲怀里囔囔自语的玩儿了会儿就睡着了，脖子上挂着阿栋死前拿出的那个玉坠子，贴在她小小的胸膛前面，在微微的晃动中似乎沾染上了些许的暖意。
李易峰在灵堂前跺步子，他瞥眼见陈伟霆站在里面双手插在裤袋里在迎接前来拜祭的客人，欧阳少恭黑着脸站在李易峰身后古怪的看他。
“峰少，进去了。”
“别，别急，我再看看。”
欧阳少恭顺着他的视线打量进去，灵堂里的人并不算多，阿栋虽说是陈伟霆的头马，但终究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角色，前来拜祭的宾客大多是出于不能得罪双龙的计较上来的，更多的是根本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据说是你去救了阿霆？”
李易峰躲躲闪闪的看屋里，陈伟霆眼神转过来即将碰上他时，他连忙收回视线不甘不愿的扭脸去看黑脸保姆。
“算不上吧？我去的时候刀手已经撤了，我就是顺手把他送回家。”
“你在想什么？双龙坐馆死了于我们而言并不是坏事，哪怕死不了，让他去警局蹲几天班房也不错。”
李易峰撅着嘴把墨镜摘下来，露出的两只眼下带着点淡淡的黑眼圈，这是今天欧阳少恭初次看到他的全貌，对于他眼下的黑眼圈很是怀疑。
“多一个朋友好过多一个敌人，很多事情我们还不清楚，何必让陈伟霆觉得自己坐实了是洪欣对他下手的怀疑。少恭啊。”
李易峰摆出一副过来人的长辈姿态，食指指着欧阳少恭。
“不够聪明。走了，进去吧。”
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李易峰与陈伟霆初次见面就是在灵堂里，那时候初来乍到的空降坐馆端着不怕死的精神甩出了三十万的支票到陈伟霆脸上，下马威的派头是摆了个十足，可仇怨也算是小小的结下了。陈伟霆看着李易峰带着欧阳少恭走进来，接 过阿祥递过的香恭恭敬敬向着阿栋的灵位鞠躬。阿栋的妻子透过陈伟霆的口知晓是眼前这个洪欣社的年轻坐馆把她丈夫的尸体带回来的，心中虽有怨愤却微妙的掺杂上了感激之情，她垂着泪对他回礼， 李易峰鞠躬时低声说了句节哀。
“峰少，有心了。”
李易峰抿着嘴回看向陈伟霆，本来很清醒的脑子刹那炸了一簇火花，被陈伟霆咬过的锁骨隐隐作痛，像是还有几不可见的齿音留在上面，他尴尬的舔舔嘴唇，不自觉的抬手抓抓锁骨。
　　

　　“嗯，应该的，霆哥你们也节哀。”
“峰少不打算说些什么其他的吗？”
李易峰眨眨眼，陈伟霆的弦外音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的。
“咳，说是没什么要说的了，我想去看看阿栋的遗容不知道合适吗？”
阿栋的妻子默默点头，陈伟霆抬手指向灵堂后方，那里被幕布遮住了一半，停放着阿栋的尸体。
“嗯，我带你进去。”
欧阳少恭沉默的看着他们二人入内，微妙的感到李易峰和陈伟霆似乎不太寻常，可到底是哪儿不寻常他却又看不出来，隐约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较之过往发生了些许改变，可这改变到底是什么样的他完全没摸出来。深吸口气，他折身走向了为宾客放置的座椅坐下，皱眉在周围看了圈——还有人没到。
阿栋生时活的不算安稳，死后却也算有了个安定的去处。李易峰俯身看躺在棺材里苍白着脸的阿栋，他忆起从美国回来那天他也曾去看过李复的遗体，此时此刻也不过是多了感慨罢了——人死真是最简单的事情，活着才艰难，而死去是多么容易。
陈伟霆一直放在裤袋里的右手现在抽了出来， 手里还握着条链子，李易峰眼尖，认出那是自己的手链。
“原来在你那儿，我还以为丢了。”
“下次逃跑记得带齐东西，我还要给你收着很麻烦。”
操，你上我的时候怎么没嫌麻烦。
李易峰厌恶地回瞪他，陈伟霆毫不在乎，扯过李易峰的左手把手链给带上。
“你的伤好点了吗？”
把搭扣扣好，陈伟霆捏着李易峰的手腕一时半会儿并没有放手的意思，李易峰撇撇嘴，仍由他握着。
“死不了，倒是你，居然还有力气大早上就爬起来逃跑？”
“霆哥你都拿枪要杀我了，我当然就算爬都得爬走了，难道还等死吗？怎么，今天不打算杀我了？”
陈伟霆忍俊不禁，戏谑地答他：“怎么，峰少你是爬回去的？”
说罢左手暧昧地搭上了李易峰的肩，陈伟霆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拉起的袖口下露出了一截白色。
“嘴长在霆哥你身上，随意啦。”
“我信你。”
“什么？”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通知你去的，但是刀手肯定不是你派出来的，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到足以让你砍死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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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凌端的出现是意料之中，陈伟霆从后堂出来冷眼看他接过香拜祭阿栋，李易峰心不在焉转了转手链，不动声色的与陈伟霆拉开了距离。欧阳少恭看他空了好几日的左手腕忽然跑回了条手链，心下感慨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两个大佬在他没一时不察下 居然走到了一块儿去，欧阳少恭摸摸鼻子，心生懊恼可无补于事。
凌端上完香并没有退场的打算，他瘸着右腿稍走几步挪到陈伟霆的身旁，勾起唇角端出个不明意味的笑容来。
“霆哥节哀啊。”
“有心了。”
“说来我和阿栋到底也是几年兄弟，耀文哥教导我们的我还是铭记于心的，所以送阿栋，我一定来。”
陈伟霆看着他那抹笑意，并未从语言中感受到任何诚恳，他记得很多年前凌端同他还有阿栋阿祥一起在尖沙咀夜游。那时候他们个个都还是少年仔，阿栋没有成家，凌端右腿完好，他们混迹在双龙会里，极力把自己塑造成老辣的古惑仔形象，大声叫喊，随口谩骂，提着刀去要债，挥着拳头去与人肉搏，虽过的不大如意，时常与人打架斗殴总也是带了一身伤归家，可确实也没有什么时日是比得上当年的。少年时期哪怕伤痕累累也是过得惬意， 毕竟当初除了一心向上爬以外，横向的关系里根本 没有其他的计较，轻松又得意。
“阿栋会记得你的。”
凌端笑着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抽出一支自己点上了。
“不不不，不要记得我为好，记得谁是凶手就可以了。”
阿栋与陈伟霆遇袭的事情并没有让太多人知晓，到底是谁派的刀手谁都没底，凌端此话一出掀起了陈伟霆心中的大波，阿祥抢先一步站到凌端面前，拉住了他准备抽烟递给陈伟霆的手。
“凌端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是谁？”
凌端对阿祥的问话很莫名其妙，似乎认为这是人尽皆知的答案。他抽出手取下烟，喷云吐雾间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坐在右手边宾客席里的李易峰和欧阳少恭。
“难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
欧阳少恭抬起眼帘沉默地看他，整个灵堂因为凌端的一句话陷入了死寂中。双龙中大部分人觉得凌端所言不是空穴来风，敢与双龙作对的除了洪欣真是没有第二人了。阿栋的几个马仔平日里忠心耿耿，老大突然死在乱刀之下留下家中孤儿寡母他们自然气不过，凌端话一出，个个表情凝固思绪乱窜，心中叫嚣着要复仇的欲望摆出了欲动手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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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觞，进我房间不懂敲门吗？”
“我敲了你自己没听见，我买了夜宵，吃不吃？”
“唉……”
尹千觞对他唉声叹气的姿态不大能适应，看这个表情邮件大约不是什么好内容，他俯身去看屏幕，邮件上密密麻麻都是英文。
“大学？邀请……呃……报告？演讲？……”
“洛杉矶大学邀请我回校做演讲。”
“邀请你？也不怕你满嘴跑火车带坏大好青年？”
李易峰不服气的站起来，瞪起双眼，气鼓鼓的脸像是充了气的皮球。
“胡说八道，我可是全优奖学金毕业的高材生！要不是你们用那么恶劣的手段把我绑回来做什么大佬，我早就去继续深造了！”
尹千觞做出无辜的表情举起双手。
“诶，可不关我的事情，把你绑回来的是少恭不是我。”
李易峰不高兴的转个身把自己抛到了床上，脸埋在枕头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说曹操曹操到，刚从外面回来的欧阳少恭跟随在尹千觞身后进了李易峰的房间，他穿着件单薄的衬衫，头发上沾着点细密的水珠此时正拿着毛巾在擦拭。
“好像是峰少的大学邀请他回校做演讲，他正愁眉苦脸的抱怨呢。”
“抱怨什么？去不就好了？”
李易峰翻过身来，一咕噜爬起来跑到床沿去， 满面愁容。
“我现在是个大佬，要有责任心，怎么能丢下你们去做演讲。”
欧阳少恭扯扯嘴角，像在听笑话。李易峰装作没看到，继续信口开河满嘴胡诌。
“洪欣不能没有坐馆在，你们没有我这么好的大佬会难以生存的，我还是不去了。”
欧阳少恭从头上扯掉毛巾，表情痛苦活像是生吞了只苍蝇。他掏出手机，低头开始翻找联系人。
“你几号的演讲，我马上给你订机票。”
“不不不，我还是不去了。”
欧阳少恭抬起头，怒不可遏的瞪着李易峰。
“去，一定要去，你想去多久就去多久，我给你收拾行李，也不用管几号演讲了，机票干脆定明天的好不好？”
“十一月中旬才演讲的，不用那么急的，真的。”
“不，我急。”
黑脸的保姆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话。
“我求你，快点，滚，回去。”
　　

　　李易峰眨眨眼，一旁的尹千觞情不自禁的笑起来，他拍拍欧阳少恭的肩转身出去了，李易峰觉得气氛不大好，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下来跟着尹千觞往外跑。
“千觞等等我！不是吃夜宵吗！有什么好吃的！”
欧阳少恭沉默地看着他们两个出了房间，他转头见还亮着的屏幕上铺着来自洛杉矶大学的演讲邀请函，眯眼打量会儿忽然听见窗外响起了稀稀拉拉的雨声，有几滴被风吹来落在了玻璃窗上，划出了清晰的水痕。
又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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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阿栋死后双龙局势便不再稳定，当天在灵堂里李易峰大摇大摆走出去，临了还留下句暧昧的话语把矛头直指陈伟霆，坐馆是当了十年没有出过纰漏可不代表所有人就都是对他百分之百的死心塌地，等着抓痛脚看阿霆出差错把双龙坐馆拱手给他人的大有人在。阿祥读书时候就与他是老友，入黑社会也是并肩的兄弟。阿霆读书聪明脑筋好，别人 学一加一他已经在学百加百，得到耀文哥赏识后在双龙里如鱼得水，没花多长时间就成为了坐馆。
地位高自然就压力大，他承担的较之其他人不知道多了多少，这些事情旁人不知晓唯有他自己才理解有多沉重。
“霆哥，上次李易峰从灵堂走了已经惹下了话柄，你这次还和他同行去美国，这些事情万一传出去是什么样的结果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你们是亲眼看见李易峰砍死了阿栋还是亲眼看见他联络了刀手。在没有查清楚究竟是谁做的之 前，我是不可能单凭这一点猜测就找洪欣麻烦的， 跟了我那么多年难道连这个圈子都绕不过来吗？”
“不找洪欣麻烦不代表可以和他们坐馆同进同出，复爷灵堂上面李易峰的那张三十万支票还不够打双龙的脸吗？”
陈伟霆已经许久不曾动怒，阿祥语带讥讽倒是像把从虚空里飞来的刀子击中了他的思想——复爷灵堂上李易峰甩出来的三十万与那个雨夜里来带他 逃命的李易峰着实不一样，可他中意这个不一样的李易峰，不管他以何种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仍旧是霆哥中意的家伙，不为其他，只为他叫李易峰。
陈伟霆把烟头直接丢在地毯上踩熄了，暗红色的地毯灼穿了个黑漆漆的窟窿，阿祥看向烫坏的地毯再回头看陈伟霆——大佬已然是生气了，眼神阴暗面色如死水。
“我大概去半个月，会里的事情你看着办。”
“我也没得选吧？”
“可以选，现在你就收拾东西滚出双龙我绝对不会拦你。”
阿祥不再言语，干脆利落退出了房间余下阿霆怀揣着满腹杂乱的思绪。
人生难免有怀疑自己的时刻，而陈伟霆，终于品尝到了此种滋味。
是段不太愉悦的经历。
张智尧走进店里的时候宗峰岩刚拌好面前的牛腩面，惬意的夹起块上好的牛腩打算送入嘴里时， 好死不死正好看见矗立在门口的张智尧。
“宗sir中午好啊。”
宗峰岩埋头吃面并未打算理会他。张智尧转着手里的钥匙站在店门口数街边的车，数到第五辆的时候低头看看手里的车钥匙。
　　

　　“哦，宗sir你换车了？几钱啊？”
宗峰岩顿觉此话不对，他连忙丢下筷子摸了摸口袋，猛地起身夺走了张智尧手里的车钥匙。
“张sir你做扒手的吗？我的车钥匙都拿！”
“关我什么事，你自己丢桌上的，新车白色的不错，比以前那辆好看。”
他径直走到宗峰岩的桌边坐下，挥手也叫了碗牛肉面。宗峰岩收好钥匙，知晓张智尧死皮赖脸是块撕不下来的狗皮膏药，只好认命的吃面默认了他与自己同桌就餐的行为。
“你手头案子结完了吗？”
宗峰岩点点头，往面里撒了点盐。
“结完就好了，借个线人给我。
“做什么？”
服务员端来了热腾腾的牛腩面，张智尧接过面碗的同时示意服务员拿个辣椒罐出来。宗峰岩看他一边拌面一边拿过辣椒罐开始往里面撒辣椒，直到撒得汤和面上都浮起了显眼的红色才罢休。
“吃那么多辣也不怕得痔疮！”
“你们这些凡人是享受不到辣的乐趣的，不借我线人也行啊，你在美国进修的时候没培养几个 吗？”
“没有，你到底要干嘛？”
张智尧稀里哗啦吞下面，辣椒的刺激让他瞬间额头就沁出了细密的汗来，但是他却毫不计较，对于辣度的承受能力让宗峰岩真是目瞪口呆，低头看看自己清汤寡水的面，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和张智尧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洪欣李易峰要飞美国，同行的人你一定想不到。”
宗峰岩是情报科的头儿，眼线众多绝对要比O记的消息来源更广泛，他知道李易峰要飞美国，也知道有个人要与他同行，但是没想到O记居然也知道的这么快。
“你是说陈伟霆？”
“诶，对嘛，你是情报科的头儿，这种消息要我来告诉你就太不称职了。”
宗峰岩扯扯嘴角，猜不透张智尧在打什么鬼主意。
“那你要我给你他们在美国的行踪？你是觉得他们要去美国打家劫舍还是贩毒。”
张智尧抽出纸巾抹去嘴上的红油，辣到极致的面条让他脸色泛红，在这个略微有点凉意的日子里暖回了夏天的温度。他拿着筷子在桌上画个圈，红油跟着筷子的移动缓慢地在桌面上围成个圆，描到最后的关头张智尧突然收手，圆就成了个缺了个小口的瑕疵品。
“打家劫舍贩毒不可怕，可如果双龙和洪欣联手了，就不好办了。”
“上次阿栋被砍死的时候道上都在传是洪欣做的，你怎么确定他们会联手。”
　　

　　张智尧勾唇一笑，筷子迅速在圆圈缺口上点了下，弥漫开的红油完好的补足了那个缺口，形成了完整的图案。
“因为一定不是洪欣干的。”
“有证据吗？”
“我猜的。”
　　

★★★★★暂封★★★★★

中午要练口语，因为下午要考试，所以晚上再更……
以及，搬楼搬得好累，终于搬完了！！

好文，收藏收藏

搬完了庆祝一下！〔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