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狼镭】【授权转载】【翻译】Cyclops Goes To Hell by ELG

斯科特的胸口隐隐作痛，“我记得他是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孩子。”他不会去想所有那些被博爱会信徒烧死在那辆巴士上同样讨人喜欢的孩子和他所认识的库尔特，后者和斯科特最后的对话是关于斯科特和罗根因为X特攻队而堕落的灵魂，随后他就为了保护霍普而死。库尔特，又一个坚定的信者，选择相信了斯科特盲目的信仰。
我们成功了，库尔特。变种人基因又开始出现了。霍普和凤凰挽回了一切，现在每天都会有新的光芒开始闪耀。每天都有生来就应该是变种人却因为变种基因被外力压制而无法觉醒的人们得知自己真正的天赋。我们没有灭绝。还能说些什么呢？我们解散了X特攻队，我们很抱歉。你是对的。罗根和我都知道你是对的。
他从来没有直接问过罗根，但那个男人不发一言地默许他解散了X特攻队，所以那至少说明他同意那支队伍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也许那也无声地证明着一个他们两个都没有说出口的事实，他承认他们所做的是错的，不只是因为劳拉的事，也是因为那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罗根远比斯科特和库尔特走得更近。斯科特知道罗根想以高尚的方式来纪念库尔特，而不是继续以血还血。

艾玛曾经这样戳破过他：“亲爱的，你真的觉得你们先发制人的暗杀小队那染血的荣誉全是出于保护残存的变种人，而不是为了为死去的那些同胞复仇？我们把孩子们的遗体埋在了学校的院子里，这个他们本该安全成长的地方。每一个凄凉的小坟墓里都是一具焦黑的小小尸骸。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名字、朝气蓬勃的脸庞和明亮的未来，直到那些天杀的禽兽……”她颤抖了一下，斯科特几乎肯定她禁止自己想到他们死时的样子，但那段记忆，当他们发现自己的能力消失了，问她自己是不是被惩罚了，是不是他们做错的什么的那段记忆令她畏缩了。当她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波澜不惊，因为她和琴是他见过最坚强的两个人：“我们一起埋葬了他们，斯科特，我能承认这让我有多愤怒，但你……你从来不擅长承认自己的愤怒，不是吗？你只是把它压在心底，自以为它就这么消失了。但有时候，你亲手埋下的东西还会卷土重来。作为琴•格雷和玛德琳•普雷尔的未亡人，我以为你早就明白这一点。”
女士们总是比他更了解他自己，所以也许艾玛是对的，X特攻队远比他愿意承认地要更倾向于复仇。那就是说，他不只是要求罗根再一次成为他曾在X武器计划里担任的暗杀者，他还要求他展现出金刚狼最残忍的一面，而非他们都知道存在于他内心深处、拼尽全力控制着金刚狼的那个好人。那对一个在关键时刻总是站在他身边的人——哪怕他有再多的过失，哪怕他们吵了多少次——真是忘恩负义。他不怪罗根生他的气，虽然他不清楚罗根是不是知道X特攻队是他气他的原因之一。

天啊那段记忆太令人痛苦了，真的太令人痛苦了。在这漫长的几个月后怎么可能还是那么痛？时过境迁，如今他和罗根的友谊——虽然困难重重，但真的曾经存在过，并不完美、摇摇欲坠，但却如新款法拉利一样令人愉悦的友谊——已经被焚毁成一堆废铁，锈迹斑斑地堆在州际公路边，唯一的去处只有垃圾回收场。所以这完全一点好处也没有，记得那时候的感觉有多好，记得远远看向那个人，他也隔空回望向你，甚至不必眼神交汇，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你就是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知道你们两个人的行动最终会啮合到一起，护所有人平安。如今那已经结束了，永远结束了。他再也不会和罗根有那样的默契了，因为罗根不想那么做，不想和斯科特一起那么做，永远。那个曾经会挡在任何危险与斯科特之间的人，现在要用上所有的自制力才能在见面时不把爪子捅进斯科特的心脏。那个曾跟他并肩而战，相信他，救他与被他救，很可能还挺喜欢他的罗根，现在如此恨他，那厌恶如同奥林匹克不灭的圣火，安静而永恒地燃烧着。

斯科特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光滑的黑色岩壁以回复平衡，豪利特立刻关心地看向了他，“你没事吧，萨默斯？”
“这双愚蠢的鞋太可恨了。”
“要是我说你有一双非常漂亮的脚会有帮助吗？”
“它毫无帮助的程度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豪利特。”
豪利特冲他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臂，斯科特感到有什么东西绞在他体内，因为和豪利特待在这里，忘记另一个世界，那个不认识他的人痛恨他恐惧他、而朋友们比陌生人更恨他的世界，这感觉实在是太过轻松了。他想要得到这个男人的友谊与尊重，而这是个可以实现的目标。他喜欢可以实现的目标。

他跟在海格力斯和豪利特后边走着，意识到自己对冥界适应得太快了。这感觉很好，在这里的感觉，哪怕他没法从眼里射出镭射还得穿着这可笑的服装。呆在一个他钦佩的人身边、试着去做正确的事的感觉很好。这就像好好洗个热水澡一样舒服，即使时不时会有醉醺醺的半人马从身边奔驰而过。
斯科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复员回家的士兵不知道要怎么在和平的地方生活，因为到头来，他们擅长的是在命悬一线的刀锋上舔血，没有时间去思考，一举一动都关乎着别人的性命——那里，就在那里，那片聚集着迷失灵魂的无主之地——让他们感到安全。那是他们最为闪耀的地方，在迫击炮的轰鸣、空袭警报的嘶吼、防空火力的咆哮中，那片被火光映亮的天空之下，他们才感到归属感，知道自己能应付这个。他们可以用最小的牺牲来探明敌人的位置，无论来多少敌人，他们都有信心守住自己的阵地，因为他们的大脑就是为此运作的。史蒂夫•罗杰斯经历了那些斯科特只在书上读到过的战役，但斯科特从所有可能的角度研究过它们。他曾钻研着那些战术，无论古今，试着去想要是他当时在那里会怎么做，那样会不会成功。他和罗杰斯本可以更加互相理解的，尽管斯科特知道罗根把那场灾难全怪在他头上，但他仍然觉得罗杰斯本可以别把他心里的想法表现得这么明显，那就是他觉得斯科特•萨默斯一直是那个被泽维尔好心收养的小可怜。泽维尔假装让他当队长，不过就像是给瑟瑟发抖的孩子一件御寒的棉大衣。

罗杰斯从没直接把这话说出来过，但斯科特一清二楚地接收到了：“萨默斯，我们让你们扮了这个小国家家家酒，因为奥斯本那时对你们很糟糕，而且对战内姆罗德（*Nimrod，未来昔日时间线中的最新型号哨兵机器人）的时候你们也出了很大的力气。但现在人类的安全受到了威胁，所以你们是时候站到一边去让大人们接手处理这事了。所以，交出你们种族最后的希望，你儿子这么多年来在残酷的未来拼命保护的孩子，无数变种人失去了手失去了脚失去了生命可能也失去了灵魂才保住的变种人救世主，她得跟我们走，因为这是我们说的，而我们一向说了算。在我们确保自己把重燃变种人基因的可能性捏在手里之后，如果决定要救你们的种族我们会另行通知你们的。哦对了，这是一张签收你孙女的收据，你收好。”
那不是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甚至连平等都算不上。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告诉斯科特，这是因为他是个变种人，所以关键时刻罗杰斯根本不会把他当回事，但他是那么不想相信它说的是真的，他选择了不去相信。在这个问题上，他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自欺欺人。他不准备相信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是个变种人，哪怕有那么多的证据都指向那个可能，但美国队长不会那样，他曾经真心钦佩过的这个人不会那样。因为太过年轻而不被一个二战时候就已经是斯科特这年纪的人当回事令他难堪又恼怒，但这还是比因为他能从眼睛里射镭射来得要好。史蒂夫•罗杰斯都能毫不犹豫地和神明和浩克和金刚狼共事，所以斯科特准备坚信艾玛终于说错了一次。

现在他来到了这里，在这个炽热的深渊，斯科特意识到，相较于安逸的假象，X战警更适应危机重重的神话世界。他甚至被预言过自己的死期，但从来就没人把这些“英雄末路”预言当真过，他当然也没有。凶兆预言的事在当时看上去不大可能成真。他是X战警的队长，乌托邦的首领。他的队伍直面过宇宙之神，让其不敢小觑。阿比盖尔•布兰德会来寻求他的协助，美国队长让美国政府给他发了块奖牌。的确，后来他是把那块奖牌扔到了海里，但罗杰斯又不知道。斯科特曾觉得自己是个政治活动家，为自己种族应得的存在权而四处奔走，然而他一直只是伊卡洛斯（*与其母代达罗斯使用蜡造的翼逃离克里特岛，因飞得太高，双翼被太阳溶化跌入水中丧生），执着地向太阳飞去。最终他的翅膀被复仇之火熔化，凶兆的预言应验了。
你知道机关算尽的下场是什么吗？你会失去你所珍惜的一切。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会比我更千夫所指。
他想过，如果那不是凶兆的夸大其词，不过也就只是他一贯用来威胁斯科特的东西：那些根本不认识他的恐变种人分子对他盲目的憎恨。他根本没想过预言的对象会包括每一个他爱的人。是的，英雄们从来不会去听那些所谓命定的预言，他们只是一往直前然后杀死自己的父亲。至少，当一个孤儿的好处是他没法再往那罪孽上多加一条娶自己的母亲（*希腊神话中俄狄普斯的故事）。

但那不是我。我没有那么做。
他不记得自己下了手，也记不起来自己是那个能下手的人的时候的事，哪怕只有一瞬。但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承认自己从没犯过的罪。只要他指出是扰乱了他的思维和情绪的凤凰杀了查尔斯，真正的他永远不会做那样的事，人们就会一脸憎恶地转身离开。要是他说那是他做的，哪怕他没有，那一刻就是接受、甚至是原谅的开端。他只需要摆出一副羞愧的样子，接受他们对那件他没做过的事的指指点点，然后也许他们就不会再恨他了。一旦他坚持自己所见的事实，他们就会给他贴上自欺欺人的标签。所以对他来说，要么是承认犯下了他没有任何记忆的谋杀罪，要么就是生活在一个与曾经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人们永远陌路的世界里。没有认罪就永远不会有赎罪的可能。
他开始敬佩起那些被关在监狱里数十年却依然坚持自己无罪的人，他们明白这么做自己永远不会被释放。这个系统不会允许反抗：要么你接受它的规则，无论它对你适不适用，要么你就永远别想着被宽恕了，等待你的可能只有被永远放逐一途。这才几周，他就已经想要谎称那的确是自己做的了。反正无论是不是他下的手，内疚和悲痛都不会放过他。难道他不该撕开他的外壳祈求宽恕，说自己是个希望被拯救的罪人，让自己的日子更好过些吗？他想到杰克死后，在监狱里罗根那冰冷审视的双眼中一闪而过的关心。那诱惑是如此强烈到可悲。不，他不觉得自己强到能坚持自己是清白的二十年。他怀疑他可能很快就会放弃，对无论什么他们安给他的罪名都供认不讳，只要那能让他能有一丝希望能重新回到一个善意的世界里。

他得提醒自己，那个世界还没有成为一个像卡尔特这样的变种人能因他众多的美好品质而非蓝色的外表和叉状的尾巴而受人评价的地方。
人类？你竟然称那东西为人类？
去你的，史崔克，没错，他就是人类……生前是。而且他比你或是任何一个你认识的人都要高尚得多，你这只知道仇恨的人渣。
斯科特已经为此奋斗了十多年，但变种人还是没法安全无忧地生活在那个世界。有时他觉得这个理想是永远都没法实现了。有时他觉得自己是西西弗斯（*希腊神话中的科林斯王，一度绑架了死神让世间没有了死亡，诸神罚他把一块巨石推上山顶，因其太重每次都会滚下去，于是他就不断重复、永无止境地推着巨石直至死亡），每一天世界都会重归原点，所以他得继续推着那块巨石登上遥不可及的山顶。哪怕一次，要是他放任自己怀疑这一切是否值得，他担心一切都会分崩离析。（罗根是不是把自己看作坦塔罗斯（*宙斯的儿子，因藐视神祗而被罚入地狱），头顶吊着随时会砸下来的巨石，总有鹰啄食着他的肝脏？鉴于X武器计划对他的随意摆弄，他很有可能会这么认为，但要是他能听取一些来自如今他憎恨的人的建议，斯科特会告诉他，从保护肝脏的角度来看，少喝点酒会大有好处。）

他们都曾动摇过，甚至查尔斯都几乎放弃自己的信念走上艾瑞克的路。想起当时的自己反而是最坚信不疑的那一个真是讽刺。斯科特是一直坚持只有以高尚的方式才能实现他们的理想的那个人。
查尔斯却已经受够了。他更早陷入了斯科特如今的状态：无比愤怒，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因为所有向善的努力都徒劳无功，他们拒绝采用不光彩手段的结果只是示敌以弱，只会让又一批变种人孩子被从操场上绑走，直至他们完全灭绝。而泽维尔，一个发誓要保护所有孤立无援的孩子的好人，再也没法继续忍下去了。
“我一辈子都在试图撞破一堵牢不可破的墙。也许我……我们……是时候换一条路走了。很久以前我就发过誓，不会再让任何一个X战警死去。要是万磁王的路是唯一的出路……那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孩子，从这儿我都能听到你脑袋里的齿轮在转。在它们开始冒烟前赶紧上点油吧。”
斯科特抬起头看到豪利特关心的目光，对自己的神游扮了个鬼脸，“抱歉。”
“不，是我不好。我答应给你刺激的冒险，但至今你只捞着了一头乱摸的九头蛇，一只精虫上脑的弥诺陶洛斯和伊利亚特英雄当对手，所以要是无聊到你了我们很抱歉。给我一分钟，我可能还能找头用心不良的野兽来舒展胫骨。附近有一个魔法号角，要是你想我可以召一群半人马过来。”
显然不懂得什么叫开玩笑的海格力斯认真地说，“豪利特，我可不建议你那么做。半人马里像喀戎、弗洛斯这样的文明部族非常少见，这和我与涅索斯的恩怨无关（*Nessos，希腊神话中的半人马冥河艄公，因企图掳走海格力斯的妻子得伊阿尼拉而被海格力斯射死，但在其临死前设下毒计害死了海格力斯），狄奥尼索斯（*Dionysus，酒神）最近刚来过，让他们那里美酒四溢——你知道他们有多嗜酒如命——这会儿肯定有各种火想泄呢。我完全不想看到萨默斯少年被无视意愿地拖去狂欢。”
斯科特举起了一只手，“我也不想。”

豪利特说，“那你是想专注于眼前的任务呢，还是继续沉浸在远在天边的痛苦里？斯科特，我知道你很累了，但在这下头，一味地为过去的错误分神只会导致你被半人马掳走。”
斯科特大概想了想从生理上被半人马掳走到底会是怎么个掳法，然后决定自己永远不想再想这个问题第二遍了。同时他也决定把所有事全都留到离开地下王国以后再继续烦恼。而且豪利特说得没错，他真的累极了，只是在这以前他一直没有意识到而已。他眨了眨眼，它们酸涩无比。
“我们来这儿有多久了？”
“渡过冥河以来有二十个小时了吧。不必担心，在你的维度时间只是一瞬间的事。你可以把这里想象成纳尼亚。”
斯科特环视着四周向下滴水的红色岩壁，某种巨兽在幽暗的洞穴深处发出了一声饥渴的咆哮，而一片马蹄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他试着让自己表现得毫无畏惧，“我会尽力。”

结果前往哈迪斯大殿的路程相对而言没有多少的波澜。当然，他们还是遭遇了一只双头巨人，一群醉得可以的半人马——海格力斯说得没错，他们的确很暴躁——一头有马那么大体型的狮子和一头挥着巨棒的食人魔，但海格力斯都轻松愉快地把它们解决了，这让斯科特有点挫败感。他不怎么习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被别的战士推到身后，或是被嘱咐‘在我对付这个讨厌鬼的时候等在这里，孩子……’他的‘我能战斗……’只让海格力斯友善地点了点头，那和拍拍跃跃欲试的孩子的头安抚他们没什么区别。然后那男人会再次把斯科特推到哪根柱子后头，自己冲去战斗。唯一让他感到平衡了那么一丁点儿的是，因为和心爱之人久别重逢而有着使不完的劲的海格力斯同样也不让豪利特帮忙。
然而豪利特对他的这一行为却更为纵容。耐心地看着海格力斯和食人魔声势惊人到削掉了半片山壁的扭打，他欢喜地说道，“你看，神之子。总是想做万众瞩目的大英雄，但他的心是好的……”

“食人魔的心现在可不好了，”斯科特专注地观察着，海格力斯一拳打穿了那头食人魔结实的胸膛，掏出仍在跃动的心脏，然后漠然地把它丢给了从一边的洞穴里向他飞扑而来的一头三头巨龙。食人魔倒了下去，掀起一片尘土飞扬，而那头龙在大快朵颐的时候像一只拉布拉多犬一样冲海格力斯猛摇着尾巴。海格力斯亲切地把食人魔的肝也掏了出来丢给了它。斯科特补了一句，“现在那条龙也很可能因过量摄入维他命A而痛苦地死去。”
“这里的生物学不是那样运作的，”豪利特提醒着他，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肩。
敏捷地躲过一头在黑暗中视力不好的萨特，想到米诺陶斯特和半人马这样更匪夷所思的存在（这混血是哪一方让哪一方怀孕这事他真是完全不想去思考），斯科特冷静地说，“我已经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