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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玉案 辛弃疾
宁致远折腾到了第二天快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瞪瞪的睡着,可刚闭眼没多久就被阿仔咋咋呼呼的叫起来了,所以第二天凡是去参加了宁家在西街的香铺开业的人都会谈论一个事情,宁家大少爷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剪彩的时候,把自己的手给划拉了一个口子。
那场面,可是比彩来的还彩了,本来恹恹欲睡的大少爷被这么一划拉整个人醒了大半,赶紧卷了一手的红绸子给管铺子的下人说了声就朝着医馆去了,一路走都还在想着昨晚那个温柔的亲吻,他觉得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这下见了安逸尘要怎么说话,估计丑态都给看完了。
宁致远想起以前闹过这档子事儿愣是被下人拿去笑了小半年,昨晚自己真的这么吵吗,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才对。最后等宁致远踏进医馆闻到一阵药香之后,他想明白了。
至于想明白的结果就是——那就当做厚脸皮什么都不知道给说了过去就这样就可以了。宁家少爷一边自顾自的点头暗叹自己的做法真是完美一边在嘴里叫着有人吗能不能替我包扎一下我手被划伤了。
“昨晚你才喝成那样,别说是你早上起床的时候把什么东西摔了把手划伤了?”没错,在药柜前的不是别人,就是安逸尘。宁致远觉得自己懂了一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要是缘分在了,不得不逢。
“啊…没,我刚刚在西街给新开张的铺子剪彩…昨晚没睡好,没注意,就把手划了。”
宁致远把裹着红绸子的手举起来表示自己说的话千真万确,安逸尘把几味药材放在纸上然后折叠起包好用草绳系起来,动作一气呵成,包出来的药包四四方方,修长的手指在草绳间穿梭而过,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美感,宁致远见他没说话,把手垂下来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就这么看着安逸尘包药,然后想起自己看他在院子里弄花草也是这样,很认真。
总的来说就是,安逸尘认真起来的样子,格外的吸引人。
“你也不至于伤了自己,弄成这样。”手上的胡乱裹着的红绸子被一点点扯开看着对方手背上的伤口,划开了道血口子,还在往外头淌血。
“发什么呆啊,坐着,我去给你拿伤药。”安逸尘把红绸子放在桌上,侧了身去拿放在另一边椅子上的药箱,翻了半天没找着纱布,只找着一段紫色的绸子,至于他是什么时候塞进药箱的也不记得了,想着只好先给人应付着,看宁致远坐着,安逸尘半蹲在他面前,拿了打湿的毛巾把手上的血一点点擦拭干净。
宁致远坐在那儿看着安逸尘低着头在自己手上鼓捣,神色都柔和在白日的阳光里,宁致远总觉得安逸尘是带着笑的,也许是他自己的错觉,从再见他开始之后的每次看他,都觉得他是笑着的,也许是记了当年那个笑容记了太多日月,以至于每次看到这个人,都是言笑晏晏的感觉。
医馆离街远,外头也没有什么声音,只是偶尔有马车碾过石路的声音,剩下的,就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混在汤药煮开的声音里充斥着整个空间,宁致远看着安逸尘给他上药,伤药刚碰上的时候他疼的把手往回一缩,安逸尘扣住他手腕拉回去,看了看伤口又看了看苦着脸的宁致远,叹了一口气问他。
“你这样,明天开始赶路,我还得给你带伤药去了,打算怎么做?“转移注意力是个好方法,宁致远张了张嘴像是要说什么,安逸尘就把药粉匀在了伤口上,然后宁致远抽了口冷气,咧着嘴僵了一只手臂,大半个人撑在了椅边。
“按你这么说,魔王是确有其人,可是魔王迷晕这么多新娘子,不劫财,色也没有说占占便宜,那么动机又是什么?莫不是自己太丑,想找个不嫌弃自己的姑娘回去当小妾不成?所以我今天起来的时候,就让阿仔去绸缎庄定了两套衣服——“
“衣服?什么衣服?“安逸尘把药都匀完之后把放在上衣口袋里的紫缎拿了出来往宁致远手上裹。宁致远倒也没注意裹的是什么东西,撑着下巴想了好一会才看着安逸尘说了两个字。听完那两个字安逸尘有种想好好问问这个人这么大是怎么活过来的想法。因为宁致远说的是——嫁衣。
“你是要我们都扮成女人?“安逸尘站起身来把桌上的瓶瓶罐罐都放回药箱,眉都纠到了一起,他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宁致远看了看手背上一圈儿紫色,又偷偷瞄了一眼安逸尘。“也不都是,因为想着引蛇出洞这一招所以就让阿仔去了,阿宽也说那家绸缎庄做衣服快,刚好前些日子有两套嫁衣没卖出去剩了板型,要是我赶着拿,就拿那两套去改改,那家绸缎庄的手艺还不错逸尘你——”
“你就不能说重点?”安逸尘把药箱重重合上,满脸都写着你很啰嗦就不可以说重点的字眼,看的宁致远心里有些发毛赶紧就换了话。
“所以我想的是,有一个人去扮作新娘,然后引他出来,然后就知道怎么做了。”三言两语解决掉了具体内容之后宁致远松口气,因为安逸尘的脸色终于好看了点儿。
“那为什么要两套?”
“因为万一我失败了受伤了就只有你穿了..你应该比我..瘦些所以..就买了两套。”宁致远觉得自己的理由真是烂到一定水准了,好在安逸尘也没多问,只是捡了几瓶伤药拿了桌上的药包就要走
宁致远连忙叫住他。
“哎你去哪儿啊?“
“回宁府,我只是在这照看半天,现在差不离了,你不回去?”宁致远左右看了看医馆走过去。“就这么空着?没事?”安逸尘看他出来了,拿着东西自顾自的往前走,宁致远也没多问,只是跟在安逸尘后头。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穿过小巷,踏过了繁闹的街市走回了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