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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耽氏小说】07-22【搬文】《遇蛇》by溯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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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个时辰,沈夫人走出书房,回了自己屋里,面色肃冷,隐约可见怒气。
  第二日清晨,丫头赶去沈清轩的南院里传话:夫人请大少爷说话。
  沈清轩此时正趴在床上,郎中刚给他换完药,裹了白布修养,听的丫鬟传讯,沈清轩睁开眼来,直勾勾的望着玉枕边的雕花,心叹一声这皮肉之苦又要受了,唉,好歹让他休养几天不是?怎么说,他都是个孱弱书生呢。
  起身穿好衣裳,沈清轩被丫头们扶着,赶往母亲房里。
  脊背的疼痛让他一路上也不知流了多少汗,汗又湿了伤口,重新流出血染红了白布,等行至母亲院中,浅蓝外袍也已被红色印透。
  丫头们扶着他,等沈清轩在沈夫人面前跪下时,才一声惊呼,指着他的背部:“少爷,伤口又流血了!”
  沈母走过去看了一眼,自然心疼,心疼之外却是更多怒气,屏退下人,沈母坐回椅上,一字一句问:“你爹说的可是真的,有没有冤枉了你?”
  沈清轩沉默了一下,答道:“孩儿没有冤屈。”
  “这么说,你是认了?”
  “是。”
  “伤风败俗!”沈夫人拧起眉,恨恨斥道:“辱没家风!”
  沈清轩跪在那,神情从容的道:“是。”
  沈夫人被他这副模样气摔了茶盏,“你改不改?!”
  沈清轩不答。
  “你若改了,我尚可既往不咎,明日给你定门亲事,往后你就在家中打理家业,与妻子好生相处,生下一儿半女……”
  “娘。”沈清轩截断她的话,言辞也冷冽几分:“不改又如何?”
  “你若死不悔改,我就将你逐出家门,从今往后,沈家再无长子!”
  “娘亲虽有巾帼之风,沈家如今主事却是儿子,这件事连父亲也未有驱逐的念头,娘亲一介女流,嫁夫从夫,夫死从子,如何有这种违逆念头来?!”沈清轩抬起眼,一字一句狠声道:“莫非当父亲死了么!”
  沈夫人僵在原地,怒喝一声:“逆子!”
  沈清轩望着她,顷刻后突地笑了起来:“孩儿不孝,请娘亲责罚。”
  “好,”沈母捂着胸口,“我赶不得你,尚可打得你。今日我便打死了你,来日我自向沈家祖宗请罪!”言毕唤来奴仆,持了棍杖进来,看着跪在那处的儿子,又问一句:“打死,还是改了?”
  “娘亲怎会不知,”沈清轩头也不抬,干脆道:“孩儿已经是死了多少回的人了,岂会怕死?”
  沈母也笑了,向来高贵的脸上终是扭曲几分,“好,好得很。我当真福厚,养了你这么个好儿子!”一声令下,那仆人不敢违抗,实木棍杖狠狠落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2楼2014-07-26 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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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轩闭眼跪着,十杖过后终是撑不住,被打的屈下身来,双手撑着地,牙根都咬出了血。
      也不觉凄惨,只想着这是该受的,就生生受了。只是胸口郁结了一口气,这口气在对上父亲时并无感觉,对上母亲时,这口气就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窜到胸口上,明知道母亲性情,只可软磨,不能硬顶,却也压不下这口气,终是顶了上去,硬碰硬,非要撞个玉石俱焚。既然顶上了,就只能顶下去,沈清轩明白的很,对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情,只有顶到极致了,才会有人肯服输。他就是要她输上一回,他就是要她认输,他就是要她承认,这一生尚有污迹,并非事事圆满。并非不敬母亲,而是太敬,敬到心生怨怼,也只能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方式发泄出来。
    二十脊杖过后,沈清轩趴在地上,隐约听到一声门响,屋门被人自外推开,光线透了进来。屋里却鸦雀无声。
      沈清轩知道有异,挣扎着回过头,却见门口处站着伊墨,黑袍长发,逆光而立,说不出的高贵华丽,宛若神祗。
      伊墨伸出手,那仆人突地丢了棍杖,悬浮在空中,宛如被人扼住了喉咙般挣扎,却立刻两眼翻白,已然垂死。
      “伊墨,”沈清轩轻唤一声:“放了他。”
      伊墨闻声松了手,将那人如垃圾般丢到一旁,走了过去。在沈清轩身旁蹲下,伊墨将他扶起来,沉声道:“你就这点谋略。”
      沈清轩勉强站住,嘿嘿笑了一声:“我就想这么做而已。”
      他这么一说,伊墨就明白了,看他片刻,伊墨道:“你倒是狠。”对人狠,对自己也狠,这样的人,也算是天下少有。沈清轩只是笑,笑里带了几分腼腆,像是被他这句话说得不好意思了似的。
    沈夫人坐在椅上,原本见儿子被打的快要断气,心头已经发软,却拉不下脸来,此时伊墨来了,仆人停了手,她虽想下这个台阶,却又看着站在那的两人气不打一处来,台阶摆好了,此时却不肯下了。
      “还不跪下!”沈夫人怒斥一声,沈清轩立时又跪下了,姿态从容,跪的天经地义,沈母心头火稍灭一点,目光看向伊墨,恰好伊墨回过头来,两人目光相对,伊墨神情并不冷厉,只是一贯淡漠,却看的沈夫人身上一冷,仿佛被威慑到了的生出几分惧怕来。她是官家小姐,下嫁商贾,本来就心高气傲,此时无法容忍自己被吓到,目关转向沈清轩,一字一句抛出一句话来。
      她说:“我当年,生的可是小子,不是丫头!”
      她话音一落,沈清轩脸上又白两分,真是面白如纸了。低头跪在地上,他让那喘过气的奴仆站起来,拿好棍杖,继续打。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3楼2014-07-26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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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07:3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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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沈清轩淡淡道,“老夫人让你们打死,你们就往死里打,若打不死,明日我就差人剥了你的皮。”
        仆人持着棍杖,先前被伊墨骇到,现在又被少爷逼迫,真是两难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苦着脸站在那,恨不得挖个地缝躲起来。
        沈清轩说打,伊墨不发一言,眼风扫了眼仆人,那仆人就脸上苍白,颤抖着后退两步。
        沈清轩见状低声道:“伊墨,你先走吧。”
        伊墨说:“嗯?”尾音上扬,极其不悦。
        “这是我的家事,你管不了。”沈清轩笑了下:“你回房去。我若没死,一会就来找你。”
        伊墨重新蹲下身,两人面对着面,互相看了片刻,伊墨道:“罢了,我娶你,如何?”
        沈清轩笑道:“你没听我娘说,她生的是个小子,不是丫头。只能我娶你。”
        “你做这一切,就为娶我?”伊墨道:“你知道我不会应的。”
        “无妨。”沈清轩气定神闲,“我铺好路,来不来随你。”顿了顿,又道:“反正我还能活些年,我就等下去,路我给你铺好,你想好了,随时可嫁来。”
        看了眼椅上略显呆滞的母亲,沈清轩静静道:“这一路的障碍我给你扫平。我要娶你,这是我应当做的。”
        伊墨知他心意已决,一时也无话可说,沉默片刻道:“想好了?”
        “早就想好了。”沈清轩笑。
        “若是被打死,你还能娶得上我?”
        “打死我就不缠着你,该高兴才是。”沈清轩目光幽幽的看向别处,眼底阴郁,缓缓道:“我活着,母亲为耻;我死了,你恢复自在。我若真被打死,你们都可解脱。当擂鼓庆贺,举族同欢!”
        伊墨听着,看着,就知道他原来真是这样想的。他真是这样想的——活着是家人之耻,却还想活着,死了还他自由,也是愿意死的。他根本,不在意这条命了,只是活着一天,就做一天应该做的事,所以操持家务兢兢业业,这是他为人子的责任。所以跪在这里被打到遍体鳞伤也甘愿,这是他唯一的个人意愿。他所有做的,不过是他应该做的,被打死,他愿意。能苟活,他也愿意。
        其实,是更本没有期望了。
      伊墨的手放在他肩上,掌下骨头突出,仍是没有多少肉。清瘦而孱弱,却又执拗的坚硬,从来不肯认输。到这个步田地,仍要拼死一搏,不惜玉石俱焚。
        就是这样的性子,明知无望,却又从不死心。
      沈清轩不知道他在想起什么,只凑上前去,满是血腥的唇贴过去,亲了亲他的脸,仍是言之凿凿的那句话:“你知道的,我要娶你。”说的那么斩钉截铁,伊墨却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4楼2014-07-26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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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从这句话里,听出那藏得极好的小心翼翼,他明明是说:我可不可以娶你。是说:你可不可以嫁给我?那些往日里藏着掩着,不肯露出丝毫的惶惑和脆弱,这一瞬,被伊墨听的明明白白。
          其实,一直都是害怕的吧,像是溺水的人,唯一能抓住的一根浮木,只能死死抓住,却又不停担心着浮木会不会撞碎,会不会消失。
          因为一旦消失,唯一活下去的理由,都不存在了。
        明明绝望又执拗,却始终伪装的沈清轩。伊墨微微闭上眼,胸口涌上一股陌生的酸楚来,想将这个人抱起来,抱在胸前,揉进怀里,碾压撕碎,和着血肉吞下的心情。这样你就不会再害怕了。
        房门又一次被推开,沈父站在门槛处,望着屋内情形。屋内鸦雀无声,只有对视的一对男子,端坐在椅上面色灰败的妇人,持着棍杖无声哭泣的仆从。
          沈父轻叹一声:“都罢了,夫人回房歇息去吧。”招手让那仆从扶起沈清轩回房,沈老爷对伊墨道:“今年新茶刚刚送来,陪我尝尝吧。”
        伊墨随着他去书房,沈清轩走出房门,对着灿烂天空眯起了眼。
          阳光正好。
        31、八年
        一脚迈出门槛,沈清轩欣慰的感觉到了世界的旋转,转的那么快,那么急,像是要坍塌一样。他听见了仆从的惊呼声,丫头的惊叫声,以及身后,那个端坐在椅上的妇人发出的呼喊。
          她喊:“轩儿!”
          沈清轩想,谁赢了?两败俱伤吧。就这样想着,嘴角挂着微笑,满身血迹的倒下。
          跌地的一瞬间,被伊墨抱进了怀里。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知道原先与沈老爷并肩已经走远的他突然出现在眼前,将大少爷抱在怀中。而后两人一起,消失不见。
        沈清轩醒来,身上无一根棉丝,正泡在温泉水里,甚是温暖。睁开眼看了看四周,他笑了一声道:“你就这么把我带来,家里人会担心的。”
          伊墨从背后搂着他的腰,淡淡道:“不会。”
          沈清轩沉默了,扶在岩石站在水中,背上并无疼痛之感,反手摸了摸,肌理光滑,连疤痕也不曾留下。不禁转过身来,抬臂揽住了伊墨的颈项:“事到如今,你该嫁我了。”
          伊墨还是那句:不嫁。拒绝的斩钉截铁,不留余地,眼底却带着一丝连他自己也不曾知晓的温柔。
          沈清轩叹了气:“行,今日不嫁,明日嫁。一样的。”
          伊墨不认为自己会嫁给他,如果一定要给两人一个嫁娶关系,勉为其难些,他可娶了眼前人。可人家,也是不愿意嫁的,只想着娶。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5楼2014-07-26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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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就这么拧上了。
          沈清轩知道,今天这事过后,再没有什么人能够拦住自己的脚步,他要与妖相好,无人拦得住他;他要娶这妖,也无人敢拦他。他的父母已经认输,仅剩下族中长辈亲友,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就是至亲血缘的牵扯,也没有阻的住他,剩下那些没有至亲血缘维系的人,哪一个敢站出来,堂堂正正的站在他面前,光明正大的骂一句伤风败俗!
            不敢。无人敢。
            沈清轩眯起眼,仰看着头顶苍穹,天空湛蓝,万里无云。沈家一族银两财钱,到今天,全部握在他的手里。
            谁敢拦他,尽可以试试被扼住喉咙的滋味!
          一手勾着伊墨脖子,沈清轩贴过去亲了亲他的脸,“该回去了。这个时辰,小宝四处找我了。”
            伊墨说:“好。”
          相识一年零三个月,沈清轩扫尽一切阻碍,只等伊墨点头,只要他点头,便可将伊墨的名字,在沈族祠堂里,在族人和长老的众目睽睽下,记入族谱。
            往后沈家不论兴衰,但有后世翻阅族谱,便可在祖辈的沈清轩那一行边,看见伊墨两字。
            他只等伊墨点头。
          可伊墨,从来不点头。
            沈清轩等了八年。
          又是一个初夏,窗外绿意盎然,屋檐下燕子呢喃,沈清轩坐在院中凉亭里翻着书,十步开外的地方,一个男孩梳着童髻,在日头底下跨步站着,背上绑着箭筒,手中挽了一把长弓,正从背后取出羽箭来,瞄上了屋檐下的燕巢。
            “小宝。”沈清轩眼角瞟到,懒洋洋喊了一声。
            孩童连忙收回羽箭,颠颠跑步过去,拖长尾音喊道:“爹——”
            “在家中无趣了?”沈清轩问。
            “不如山林里好玩,”小宝皱了皱鼻子,“爹爹就知道看书。”
            放下手中书册,沈清轩捏了捏他的脸:“你父亲昨天刚把你送来,就想回山了,讨厌爹爹了是不是?”
            “当然不是。”小宝连忙解释道:“家里没人陪我玩。”
            “你父亲就陪你玩了?”沈清轩想象不出伊墨陪着他玩闹的样子,颇为好奇。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6楼2014-07-26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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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也不陪我。”小宝笑着露出两颗虎牙,“山里好多野兽,父亲就让它们陪我玩。”
              啊哈——沈清轩想,野兽和野兽玩一块去了。
              父子俩正说着话,伊墨突然出现在庭院里,问:“说什么?”
              “说你让野兽和他玩。”沈清轩带了些责怪的道:“还嫌他性子不够野?”
              伊墨不答反问:“你想把野兽驯成家犬?”
              沈清轩辩驳道:“他现在是人。”
              伊墨挑了挑眉,不答。
              小宝圆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两位父亲,终于忍不住插话,问:“我是野兽吗?”
              下一刻沈清轩抓了书册,拍在他脑袋上,沉声道:“长辈说话,你……”岂能多嘴。
            “孩儿错了。”小宝往下一跪,认错的极为爽快,显然是习以为常。沈清轩也不为难他,只沉默着将手中书册递过去。
              “爹,”苦着脸看着那卷《法华经》,小宝可怜兮兮的问:“抄几遍?”
              “三遍。”沈清轩微微一笑:“抄完了给你奶奶送去。”
              小宝起身,抓着伊墨袖口晃了晃,“父亲,我抄完了你再来接我去山上好不好?”
              伊墨想了想,摇头道:“你先生病好了,明天你要回学堂听先生授课。”
            小宝的脸彻底耷拉下来,蔫蔫的走了。
              一路上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为什么爹爹和父亲明明对如何教养他有分歧,却又对上自己时,意见格外一致。离间都离间不开。
              每次都是这样,还不如爷爷对他好。要什么给什么。
            孩子走了,伊墨才坐下,望着对面那张已经万分熟悉的脸,忍不住问:“你打算让他抄多少书?”
              “磨磨性子,边抄边看,有多少抄多少就是。”沈清轩喝了口茶,笑道:“你放养着,我圈养着,有什么不好?”
              伊墨想想,点头:“好得很。”说着话,一把将人拉过来,沈清轩顺势歪在他胸前,仰着脸等他亲。
            两人正拥成一团亲的难舍难分,院门猛地被推开了,穿着道服的身影一路横冲直撞,大嚷大叫的冲了进来,刚好撞见两人这般姿态,顿时煞住脚,抬手捂了眼,愤然道:“光天化日,你们不要太过分!”
              沈清轩坐起身,好笑的看着竹林旁跺脚的许明世,心想也不知道是谁过分。他这院子,原来就人烟稀少,自八年前与伊墨的事捅出来,就再没有什么人来过,除了两个丫头还在院中伺候着,原先的仆从们都分配到别处去了。这几年,连沈老爷都没有踏足几次,沈夫人则一次都没有,谁都知道,沈府的南院是禁地。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7楼2014-07-26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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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赞的!话说好长楼主你般的完么


              158楼2014-07-26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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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是禁地,好歹还是有主人的,这许明世一声招呼不打就冲进来,还敢指责他过分,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沈清轩起身整了整衣袍走过去。
                  许明世捂着眼,仍在跺脚:“你们快停下,我有急事!”
                  沈清轩放缓脚步靠近,冷不丁在他肩上拍了一把,许明世被唬的一跳,放下手来只见面前沈家大公子正笑眯眯的,还伸了手指着东边说:“内急,茅房在那边。”
                  “我不上茅房!”许明世挥着手,“我真有事。”
                  “又惹事了?”沈清轩眯起眼来打量他,有些不信的道:“你这几年懂事许多,应该不会惹事才对。”
                  许明世连忙摆手表示清白,“不是我不是我,是你弟弟。”
                  “嗯?”沈清轩闻言也没了捉弄他的心情,“小桢怎么了?”
                  许明世抹了抹额上的汗:“你给我点水喝。”
                  沈清轩白他一眼,回到凉亭。
                  许明世也跟进来,拿起桌上茶盏连灌三盏才停下,在石凳上坐好,这才一一道来。
                沈桢在边南为官,本来家中富足,无须做些贪贿之事,又秉性耿直为官清廉,百姓爱戴。他少年习武,兵法也算通晓,边南流寇匪徒也一一清剿,更是功绩不凡。三年前得举荐做了边南太守一职,本该从此风调雨顺,为国家守卫南疆。却不料朝中天子迟迟不立太子,引得朝中重臣分了几派,朝堂之上纷争不断,也不知有多少官员为此而获益或获灾。朝中之事,离南疆太远,本不该牵涉到他,却因为储君之位,火苗越燃越大,终于燃到了边疆官员身上。不论文臣武将,官职高低,都被迫着,站向一方或另一方。
                  沈桢自然也被卷了进去,逃脱不开。
                沈清轩敲了敲自己额头,道:“今年家书里倒是听他说过一些,不过这种事他也不会言明的。党派之争向来避免不掉,你只说,他站的哪一派?”
                  伊墨喝着茶,一直默不作声,直到此刻才出言道:“现下朝中只有两派人物,不过要倒霉的,好像只是老相国。”
                  沈清轩拧了眉,“你是说小桢无事?”
                  “怎会无事?”许明世急忙接过话茬道:“沈桢说了,上个月有官员联名参奏,说相国在位四十年,贪污银两数百万,卖官鬻爵,考场舞弊云云,列了几十条罪状要参倒他呢。”
                  “也是。”沈清轩笑笑:“沈桢既然站在相国这边,就是站在大皇子这边。相国一倒,皇子失了左膀右臂,沈桢也会被牵连进去的。不如你替我传个信,让他趁着风暴还未来临,辞官罢了。”
                  许明世摇头道:“他才不会答应。再说我是去那里除妖,正好想起你弟弟在当地做官,才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9楼2014-07-27 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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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7-31 07:3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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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去找他的,他跟我又不熟稔。”
                    伊墨看了许明世一眼,又看了看沈清轩,而后才道:“沈桢本意就是要你带话的,如今他兄长已经发了话,你就再跑一趟又如何?”
                    沈清轩也点头应和:“你就再跑一趟吧。”
                    许明世急的跺脚:“可之前他也说了,如果让他辞官,还不如让他等死。”
                    沈清轩闻言挥了挥袖子:“我也没有法子,我又不是官员,就算手中有些人脉,也只可消些小灾,哪里有这个本事管这样的事?”
                    说完起身,驱赶许明世,走到门口了,又想起来嘱咐一句:“这事先不要告诉我爹娘。”
                    许明世被他推搡的歪歪倒倒,站都站不直,忙忙应了。
                  许明世一走,沈清轩就垮了肩,长长的叹了一声,握了伊墨的手,十指相扣着,两人回了小楼。
                    晚间欢好过后,伊墨闭着眼将人抱在怀中,一手摩挲着他的后背,一边问:“在想什么?”
                    “在想我还能等你几年,”沈清轩同样闭着眼,咕哝着说:“你就嫁给我又如何。”
                    伊墨眼皮撑开一道细缝,看了看他的发顶,又重新闭上,淡淡道:“撒谎。你在想白天的事。”
                    沈清轩笑着在他锁骨上啃了啃,动作像极了啃肉骨头的小狗,齿印密密麻麻还不罢休,又啃上伊墨脖子,留了几个红痕泛着水光,才道:“瞒不过你。”又说:“只是我确实想不出办法来。”
                    伊墨说:“那就慢慢想。”
                    “怕是想出来,我弟弟也死了。”沈清轩重新躺好,看着藕色床幔上的婉约花纹,想了一会,道:“你先睡。”说着起了身,捡了地上散落的衣裳,一件件重新穿戴好,最后套上鞋袜,才回身在伊墨唇上印了一吻,掉头离去。
                  伊墨看他背影消失在门后,而后扯起被子盖上,真的就睡了。只是睡到深夜,不自觉的伸出手来,将那被子搂紧了,仿佛怀中抱着一个人。
                  沈清轩连夜写了几封信笺,以蜡封口,差人分别送出,三日后回信一一快马加鞭取回来,沈清轩看完了信,终是想出了一个法子,只是自己都觉得前途叵测,计策歹毒。为难了半天,找了伊墨来商谈。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0楼2014-07-27 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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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宝。”沈清轩突地坐起身来,道:“君子如玉,双玉为珏,你往后就叫沈珏。”
                      “为什么是双玉?”小宝奇怪的问。
                      沈清轩又懒洋洋的躺回去:“不为什么。”
                      “爹爹诳我。”小宝才不信他,想了想道:“因为我是爹爹和父亲的孩子吗?”
                      沈清轩横眼瞪他,“想不明白就好好想,不要胡说。”
                      “爹爹,你耳根红了。”小宝严肃的指出,然后自己下了结论,“一定就是这样的。”
                      随后被他爹爹一本书砸在脑袋上,赶出去了。
                    沈清轩扯了薄毯盖在脸上,耳根烧的通红,心里啐了无数遍,暗暗道:“我才不是什么君子。”
                      门外小宝扯着嗓子在那喊: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32、未亡人
                      一年挨着一年过去,每一年较之前一年其实并无不同,沈清轩是这么觉得的,问伊墨,伊墨也是这样觉得的。他们仍旧和以前一样,偶尔分开,或一两天,或三五天,或一两月,却也没有分开的更久过。小别过后,伊墨都会回到庞大沈宅的南边小院里。在夜晚时,将那个解了发冠满脸柔情问他嫁不嫁的男人抱进怀中。。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2楼2014-07-27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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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是缓慢过的,仿佛平静水面,光阴在下面不动声色的流淌。只有偶然间一个眼角的转侧,沈清轩才发觉时光荏苒,原先在他们身边那个吵吵闹闹的孩童,忽然长大。
                        小宝站在他身边,已经可以与他比肩。
                      处理完族中事务,沈清轩袖着暖筒回到自己的院子,小宝在屋中读书,声音朗朗,即使在院外都可听见。沈清轩关了门,将暖筒和斗篷解下交给丫头,过去摸了摸小宝的头,低声问:“你父亲呢?” 来,眉目俊朗,已经可以预见成年后的挺拔风姿,看了眼爹爹,小宝又道:“我怀疑他变成蛇了。”
                        沈清轩笑了一声,“他睡着了还这么大声。”
                        “我一停他就醒了。”小宝吐了吐舌,果然屏风后面传来被子卷动的声响,随后是伊墨的声音响起,“话多。”伊墨说,声音带着睡意的迷糊。
                        沈清轩走过去掀起床帏,只见被子铺开,平平整整,只有中央处有些突起,果然是现了原形睡大觉。伸手将被子里的大蛇抱起来,沈清轩道:“别睡了,你又不用冬眠。”又提高音量,对着屏风外道:“小宝也别念书了,今天元宵节。晚上去逛夜集。”
                      伊墨恢复了人形,懒洋洋的应了一声。小宝合上书本,笑容灿烂。沈清轩也笑着,手指在伊墨发丝间穿梭,屋子里炭火旺盛,宁谧的不似人间。
                      正元宵节,街上挂满红色灯笼,气氛一片祥和喜悦。小宝在摊贩所摆的货物中穿梭,玩心尤在,却比幼时沉稳不少,不再乱跑乱跳。一路都是灯红映绿,沈清轩站在花灯架前看那上面挂着的灯谜,灯谜只需猜出就可取走,架前围了不少人。只是见到他俩来,便散去了一些。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待遇,沈清轩并不以为意,反而站在伊墨身前戳了戳他的胸膛,低声道:“毒蛇。”又指了指前方看皮影戏的小宝,道:“猛兽。”最后反手指了指自己:“与毒蛇猛兽为伍的怪物。”伊墨瞅着他片刻,抬手在他额上弹了一记。这个动作他已经练的行云流水,不过大多是用在小宝身上。沈清轩被弹了额头,反而大笑起来,笑声狂荡不羁。
                        街面上各式吆喝声不绝于耳,其中数元宵的吆喝声最多,伴随着糯米煮开的香气,白雾袅袅。沈清轩停了脚步,拉了伊墨坐了下来,又喊来小宝,三人坐在桌前,等着元宵。
                        伊墨不爱吃甜食,每年也就这个时候,陪他们一起吃一碗桂花芝麻馅的元宵。
                        摊主是个中年人,脸上有着年月的沧桑,见沈清轩来了,煮元宵时就多放了几个,三个人碗里的元宵,比别人多出几个。坐在另一桌的客人见了,心中不服,拍了桌子问事。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4楼2014-07-27 08: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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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摊主憨憨一笑,道:“沈少爷一家照顾我生意十二年了呢。”
                          沈清轩讶异的看了眼伊墨,“已经十二年了吗?”
                          伊墨喝着甜汤,理也不理他,事实上已经十三年了。他陪着这个人,吃了十三年元宵,守了十三年除夕,过了十三个春秋寒暑。
                          并且,还未厌倦。
                        吃完元宵,沈清轩掏了铜钱出来,照旧是红绳穿着的十六个铜钱放在桌上,对着摊主道一句大吉大利,三人继续往前逛着。
                          在皮影摊前看了片刻,又去泥陶摊前,沈清轩在那些圆墩墩胖乎乎的泥娃娃前面站了片刻,问小宝要哪个,小宝看了半天,伸手指了一个人偶娃娃,道:“这个。”那是个眯着眼打盹的泥娃娃,肥嘟嘟,胖乎乎,无精打采,眼睛眯成了一道缝。
                          沈清轩瞟了小宝一样,不作声的把那娃娃买下了。父子两人攥着娃娃走到一边,沈清轩问:“为什么选这个?”
                          “像冬天的父亲,瞌睡。”小宝偷偷笑,把那娃娃收进袖里。
                          沈清轩回身望了眼正在摊前挑娃娃的伊墨,默了。
                        伊墨是攥着个小狐狸回来的,泥塑的小狐狸,刷了彩釉,通体雪白,蜷缩成一团,下巴和鼻子都藏在毛茸茸的尾巴里,只露出一双似笑非笑,似梦非梦的狭长眼睛。狡黠的可爱。
                          伊墨将那狐狸顶上了沈清轩的鼻子,“你。”
                          沈清轩说:“……我哪里是这个样子。”
                          “就是。”小宝作证。
                          沈清轩跑过去,又挑了半天,挑了一只泥塑的小肥狗儿,正伸着脖子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沈清轩把那狗顶到小宝鼻子前面,“你。”
                          小宝惊愕的张大嘴:“爹,这是狗!”
                          “我知道。”
                          “我不是狗!”我是狼!
                          “就是。”沈清轩摸了摸他的头,笑眯眯的道:“就是。”
                          伊墨说:“不要争了。在长辈面前,你就是这个。”伊墨指了指那只小肥狗。
                          小宝无语泪流。
                        三人一行又往前逛,沈清轩突然喃喃着不解,说:“你们没觉得那摊主的娃娃们,一年比一年胖了吗?”
                          小宝还在狗与狼之间纠结,顾不上回答这个问题。伊墨看着前面舞龙的队伍,也懒得回答这个问题。沈清轩想,啊,没人理我了。
                          突地眼角瞥到一个人影,沈清轩顿住身,而后迈步走过去。伊墨和小宝站在原地,他们也看到了那个人,正在赶往河边,河边是放花灯的地方,那是小宝的奶奶,沈夫人。所以沈清轩才会一言不发的赶过去。
                          小宝脸上沉了一下,低声问:“奶奶有多少年没见过爹了?”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5楼2014-07-27 0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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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墨没有回答。转头看向前方,道:“去看杂耍吧。”
                            两人慢步走向杂耍的天桥。
                          沈清轩在人流的大步走着,挤着喧闹的人流,眼见着离那道身影越来越近,忽地觉得不对劲。在这一刹那,汗毛倒竖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如约而来,随同一起到来的还有彻骨的寒意,像是回到了童年冰窟里,沈清轩努力睁大眼,却只是一片黑暗。
                            这是第十三个年头。沈清轩想着,尽管他每过去一天都会这样想一遍。
                            今天终是等到了这一天。他再也等不了伊墨了。
                          我没有时间等你了。沈清轩咬着牙,硬撑着凭着脑海中对街道的记忆跌跌撞撞的扶到了墙壁,倚着墙壁弓下身,努力呼吸。在这一刹那,他瑟缩着身子,想起了在河边放花灯的母亲——还是不见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很短,或许很漫长。沈清轩听见了小宝的声音,在耳边焦灼的呼喊自己:“爹爹,爹爹!”
                            沈清轩缓缓睁开眼,街市还是那个街市,灯笼琳琅,吆喝声声,在沸腾的嘈杂里,他看见前方负袖而立的伊墨,一身黑袍,披散着乌黑长发,远远地站在那里,正静静的望着他,眼底一片死寂。
                            整个世界陷入死寂。
                          沈清轩挽起唇角,露出一道微笑,借着小宝的搀扶站起身,一步步走过去,他的脚步沉重而拖沓,仿佛跨过了千山万水,仿佛越过了三生河畔,仿佛踩踏着荆棘刀尖,仿佛每一个脚印都留下了血迹。走的异常痛苦而艰难。
                            他终是站到了伊墨面前,眼对着眼。
                            互相凝望着,却发不出声音。
                            他牵了伊墨的手,手纹烙着手纹,手指缠着手指,就这样牵着,扯着,而后低声道:“我们回家。”
                          他的生命以一种急遽的速度消耗下去。
                          小宝日日站在门前,一言不发的听着屋里动静。他的爹爹日夜不休的在处理事务,从账目开始,清点族中商铺,田地,佃户,货物……已经五天五夜没有休息。仿佛要将余生的事情,都在这段时间里全部做完。
                            小宝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他只站着,安安静静的站着,不论风雨。一如屋内他的父亲,陪在那个人身边,静寂无声的陪伴着。
                            他已经知道自己来历,也已经知道,他将亲手送这个没有血缘却至亲至爱的人离开。
                          一个月过后,沈清轩唤了他进屋。
                            屋中窗户紧闭,朦胧的光线里,小宝看见自己的爹爹。
                            瘦骨嶙峋,颧骨高高突起,下颌尖削,原本的一头黑发,夹杂了数不清的白丝。
                            小宝哽咽着,忍了又忍,终是泣不成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6楼2014-07-27 0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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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沈清轩却仿佛不曾听见他的哭泣,微笑着道:“我想回山上,你去不去?”
                              小宝点了点头,走过去牵了他的手。
                            留下几封信笺摆在案上,沈清轩打开了门。一道微风拂面而过,门口处的人影仿佛被吹散了般消弭无踪,敞开的房门也缓缓掩上,“吱呀”一声,掩了这一室曾有过的爱恨缠绵。
                            山中别院已经空置多年,沈清轩坐在阳光中,偎在伊墨胸前。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沈清轩嗓音沙哑,虚弱无力,缓缓道:“我这一生,只有一苦。”
                              伊墨搂紧了他。
                              “生老病死本是常态,我所爱不曾离开,怨憎之人早已不放在心上,”沈清轩抬起手,手背青筋毕露,枯槁的手抚摸上他的脸,眼底仍是痴痴的恋慕,轻声道:“只有求而不得。”
                              这一生,求而不得。
                            沈清轩抚着他的脸,“只因这份求而不得,所以我才逃过那六苦。伊墨……”他说的急了,喘了两声,伊墨轻轻拍着,在那骨瘦如柴的背部轻柔的拍着,仿佛抚慰婴孩,小心翼翼的姿态。
                              “我喜欢你。”
                              沈清轩说,合上眼,露出笑来。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说喜欢,也是唯一一次。
                              “伊墨,我喜欢你。”
                              眼帘完全合上,沈清轩轻声说,说完仿佛睡去,手腕垂下,滑落在身侧。
                            伊墨闭上眼,将他搂在怀中,用了极大的力气,像是要把这孱弱枯死的身子揉进骨血里一样死死锁在怀里,嘴唇碰到那些雪白发丝,轻轻吻着。
                              但是,再也没有人会回应他了。
                            沈清轩遗书,死后丧事从简,不必等沈桢回来,葬于山中别院。另家中暗柜里一方木匣,取来一同下葬。
                            入殓那天,沈桢还是赶回来了,沈父年事已高,病卧在床,沈母不曾出面,锁在佛堂里。沈桢回来,主持大局。许明世也闻得音讯,恰好在入殓当天赶来。沈桢遵照兄长遗命,将他葬在山中,至于那方木匣,沈桢找到了,打开看过,里面有些陈旧纸张,满满笔迹,有沈清轩的,也有另外一人的,都是些对话,还有些书籍,都是当世难寻的典籍。不用想也是那纸上另外笔迹的主人送的。还有一套春口宫。尽皆收藏好了,放在小匣里,也不知藏了多少年。
                              沈桢将那匣子,放在了兄长棺木里。
                              棺木入土,仪式完毕,最后众人都散了,只沈桢一人留下,跪在墓前低泣。
                            正伤怀着,身边多了一人,沈桢抬起头,看着这从未谋面的男子,只一眼,就知道他的身份。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7楼2014-07-27 0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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