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什么是绝世良药
她步出营帐,望远处望了望,不觉低头一笑。或许他还没这么快回来,明晨要出发,自己倒是迫不及待了。转回身,天边射来的落日余晖,着实耀眼得很,她无心赏这美景,一头扎回营帐。
过了一会儿,心里却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悲伤,控制不住地要流泪。她不禁又惊又怕,慌张中倒是想起了阿吉安尼,如今只要她感到无法解释的情绪波动,她就会归结到阿吉安尼身上去,谁叫她俩享用同一个灵魂呢?
这么一想,她倒是安心了些,似乎天塌下来,也有阿吉安尼顶着呢。不过现在她真的坐不住了,匆匆穿戴好,便冲出帐去,跳上马背,就要往阿吉安尼住处奔去。
还没走出多远,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她不由勒住马,仔细看了看,似乎是爷的人。
这下她真的慌了神,是停也不是,走也不是。不用说,自己看到对方,对方肯定也看到了她,更不用说爷的侍卫们都是火眼金睛,虽然不确定前面的人是否哈桑奥吉勒,但多半应该就是他们。别说这会儿自己肯定被认出来了,就算是不相干的人,挡在爷的队伍前面,岂有可以随便逃走之理?
可是愣在这里等着人家过来,就少不了被他们一通笑话,自己本该好好儿在营帐待着的。而爷呢,恐怕不会给她太好的脸色,他最怕她一个人到处乱走,尤其在这样重要的出发前夕。
正琢磨着,那队伍离得更近了。奇怪,怎么还有马车?爷今日出去的时候,根本没有坐车,难道又带了什么公主回来了?这里已在乌拉尔山东麓,就快出西伯利亚汗国的西界了,杂居的部落很多,那些曾经的头人家里,不知藏着多少可以号称“公主”的女子。亲王要恢复汗国,那些人会不会送些“公主”来讨好爷呀?
她这个恐怖小心思还没琢磨完,队伍最前面的人已到了眼前。果然一个是哈桑,一个是奥吉勒,二人瞪着她,似乎不仅仅是惊讶。
“真的是你们呀...”她摆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我...”
哈桑和奥吉勒都没有答话,只是直楞楞地盯着她,倒把她看得有些发毛。
“喂,你们两个,”她感到奇怪。“都哑了么?... 咦?爷呢?你们没和爷一起回来?”
“福晋...”哈桑走近了些。“我们先回营帐吧。”
“爷... 爷上哪儿了?”她更奇怪了。
“福晋,”奥吉勒也行到她身边。“您别难过,爷的旧伤犯了,很厉害,要赶紧回营帐去医治。”
她突然明白了许多,阿吉安尼从来都不会错。可这会儿,她真希望阿吉安尼错了,错得离谱...
“爷... 在车里?”她的声音颤得连自己都快听不清了。
奥吉勒点点头。
她不由回头向马车望去,正想调转马头,却被哈桑拦住了。
“福晋,我们先回去...”哈桑的语调很低沉。
她知道此刻不能延误,只得随着两位侍卫急速往回赶去。
到了帐前下马,她撇下身边那两人,径直冲到了马车跟前。车门开了,下来的却是苏罗门。
“福晋,请先随我到帐里说话。”苏罗门小声对她说。
她忍不住往车厢里看去,却黑乎乎的什么也没看到。
进了亲王的寝帐,苏罗门竟先朝她跪了下来。
“先生,这是...”她大吃一惊。
“福晋,今夜亲王能否渡过难关,全看福晋您了...”苏罗门俯身对她拜了一拜。
“先生使不得,我哪里能...”她唬得连连后退。
“不,您能,”苏罗门抬起头,打断了她的嗫嚅。“您还带着我给您的袋子吧?还有那封信?”
“嗯,是的,先生,你的话我没有忘记。”她终于站稳了脚跟,认真回答了苏罗门的问题。
“那您就知道今夜该如何做了。”苏罗门说罢,站起身,向她再施一礼,退出帐去。
她的心口突突直跳,那封信,上次被爷看到的时候,她慌里慌张根本没有读完,更不用说读明白了,可一会儿就要用,这临阵磨枪也太悬了。可是...
正想拿去信来读,却见门帘儿又打开了。哈桑走了进来,后面却是好几个侍卫,抬着一个人。
她的心霎时掉下了无底深渊...
“爷...”她扑了过去。
他静静躺着,紧闭着双目与嘴唇,眉头更是锁得紧紧的,额上满是汗珠...
“快抬到榻上去,手脚要尽量放轻些...”苏罗门跟在后面指挥着。
哈桑赶紧撤了屏风,侍卫们小心翼翼照神医指示做了。她连忙拿过几个软枕,神医接过来轻轻垫在亲王伤腿之下。
哈桑带着侍卫们出了寝帐,自己又和奥吉勒返了回来,各自拿了几盏灯烛。哈桑将屏风重新摆好,再将灯烛都放到屏风之后,床榻之处一下明亮起来。
神医已经打开了自己的包袱,一件件精巧器械展了出来,明晃晃的光,刺得她几乎要浑身发抖。这不比当年罗怀中的手术,神医的手法一向怪异,她的现代医学知识帮不上半点忙,完全心中无数。
哈桑轻轻替亲王除去了些衣裤,露出了伤腿。她偷眼望去,只见已是大片淤青,高高肿起,心便疼得不再属于自己...
“哈桑,一会儿你按住他的脚。”苏罗门吩咐着。
她一听,心比掉进冰窟还要凉。
“福晋,麻烦您按住他的上身,”苏罗门又对她点了点头。“要按紧些,不能让他动。”
“先,先生,”她结结巴巴地建议着。“不,不要喝点什么,让他先睡着了?”
“不行了,他经不起那些东西,”苏罗门摇了摇头。“福晋,您按住他,我做得很快的。”
她低下头,使劲咽了咽已到喉咙的泪水,俯下身去,紧紧拥住了心爱的人。
苏罗门取出一瓶药水,分次倒在自己掌中,仔细地揉搓着,手心手背甚至手腕手臂,哪里都没有放过。她心下稍安,原来阿拉伯大夫的医学知识还是挺现代的。
苏罗门又抽出一把细细长长的刀,却先伸到烛焰里焚烧着。这刀不知是什么金属做的,竟是越烧越亮。
“按住他!”
随着苏罗门的低声警告,这把火里的刀飞快地钻入了肿胀的肉体。
她只觉得怀里的人一下绷紧,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子直往上顶。情急之下,她拚出所有的力气,全身压上,似乎要将他压进自己的胸膛里去...
“呃...”
那声痛呼扎进她的耳膜,连绵不断的呻吟捆住了她的心脏。她不敢睁眼,不敢面对他痛苦的面容,只在不知不觉里,将唇轻触着他的喉咙...
隐约中,她听到了他的轻轻呼唤。
“小仙子... 我的小仙子...”他虚弱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
“我抱着你,抱着你呢...”她流着泪,吻着她的唇能触及的所有地方。“你再忍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小仙子... 我...”他全身都在颤抖。“疼... 疼呃...”
她的心快要蹦出胸膛,心疼之极的疯狂窜进了她的头脑。她一把抱住他的脖颈,不管不顾地狂吻着他的脸,他的五官,似乎要将所有显示他痛苦的部位都吻在唇下,好像她的唇涂着绝世良药,只要触到,再大的痛苦也会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