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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在临近十岁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师傅流泪。
长生自小到大就一直与师傅隐居在深山里，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家乡在哪，他曾询问师傅为什么要住在这样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师傅只是说道：“因为你身体太弱，所以你只能留在这里。”
长生天生便患有疾病，从能吃饭开始便每天都要喝一种极为苦涩的药汁。在一天晚上，长生喝完药之后，突然就听见师傅问他，“再过一个月，你就到十岁了吧？”
长生点了点头。
然后，他就看到师傅的脸上有一种很复杂的神情，像是酸楚，又像是痛苦伤心。片刻之后，师傅突然就别开了目光不再看他，在叹了口气之后，师傅没再说一句话。
在晚上时，本来已经躺在床上的长生突然听见了箫声，他偷偷溜出了房间，看到月光之下，房屋边上的一座坟墓之旁，师傅正站在那里吹箫。
箫声呜呜咽咽，悲凉哀恸，突然滞住再也无法继续，然后，他就看到师傅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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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生与师傅所居住的房屋旁边，有一座坟墓。
深山之中草木繁盛，却只有这座坟墓上面总是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长生只知道这座坟墓一直都在那里，每当他犯错时，师傅总是罚在他在坟前下跪。长生曾问过师傅坟墓里埋的是什么人，何时葬在这里，但是师傅总是不答。
这座坟墓给长生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因为墓碑上写着的，正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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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既矮且胖的人，衣衫破烂，脸色发紫，凸着个肥胖的肚子，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个葫芦一般。
那人顺手将蜈蚣捡起，一双眼盯着长生不住打量，笑道，“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这是长生第一次见到外人，他只是看着对方，并没有答话。
那人见长生不答，便将手中那只蜈蚣托起，那只蜈蚣上半身向着长生高高昂起，触须不住颤动。陌生人笑道，“小弟弟不必害怕，这可不是一般的蜈蚣，这虫儿专门识别各种珍稀蛊虫，定是你身上带着什么宝贝，所以他才会往你身上爬。”
长生并不知道什么是蛊虫，所以他只是摇了摇头。
那人笑眯眯道，“小弟弟不必骗我，我这虫儿十分灵敏，数年来辨识毒物，还从未出过什么差错……”
长生却没再听那人讲话，因为他听到那种诡异的沙沙声再度响了起来。那种声音似乎对他有种奇怪的吸引力，甫一响起便引走了他全部注意。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有个毛病，那就是看到珍稀蛊虫便走不动路，孩子，你把你那宝贝拿出来给我看一眼，好不好？”那人说着上前了一步。
长生只是自顾自的出神，细听声响——奇怪的，低回的沙沙声正在逼近，已经到了极近的地方，似乎就在前方。
那人继续笑道，“小弟弟，你别害怕，只要你把那东西拿出来，让我看看，我只看一眼，就立刻还你……”陌生人说着又靠近了一步，眼中突然现出贪婪狠意，向着少年就伸出了手。
沙沙声突然就是一停，然后“嚓”的一响，有阴影瞬间笼罩了下来，长生的眼神顿时有了焦点，直盯向了陌生人的背后。
——浓绿的草木，在矮胖陌生人的背后，突然就立起了一条极为巨大的，比之成年男子还要高大的白色巨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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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天生便不怕蛇，他在看见蛇时，心里反而会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所以，在看见这样巨大的一条白蛇后，长生依旧面无表情，丝毫没有惊恐的神色。
突变在下一刻发生了——那条巨蛇突然闪电般低头，一口咬住陌生人的头颅，然后将整个人活活提了起来！
惨叫响起！
在看见血与挣扎，听见了凄厉惨叫之后，长生的表情终于变为了恐惧。
少年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一切，整个人仿佛被吓愣了一般。那人被蛇提在半空，不住踢打挣扎，巨蛇的两根尖牙正好插入他两侧眼珠，只见血色狰狞流下，那人的口张成一种不正常的大，发出极为刺耳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蛇口还在缓缓合拢，于是血越流越多，挣扎越来越狠，叫声越来越惨。
极为残酷的场景，长生后退两步跌倒在地，偏过了头不敢再看，却突然听到了身后又有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沉稳而淡定，伴随着脚步声的，还有一种叮铃声响，仿佛是银饰随着行走互相撞击的声音。
然后，他就看到有一个人走到了他身边。
长生最先看见的是一双赤足，以及带着条纹的裤脚，他目光继续向上，在仰视的视角里，看见了一个男人。
这是长生一生里见到的第二个陌生人，长生在第一眼看到这个人时，感受到的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冷意。
那人一袭深紫衣衫，上半身几乎全部赤裸，身上佩戴着大量的，极为繁复的银饰。那个人长相俊美，肤色苍白，站在那里抱臂看着面前凄惨的场景，脸上是一种极为冷峻漠然的神情。
这是一个让人一眼看去就会觉得邪的人，他在看到胖子的挣扎的越来越惨之时，便开口命令那条蛇，“太快了，再咬的慢一点。”
——然后，血肉与骨骼缓慢开裂的声响，一度惨厉到极点，又缓缓衰落下去的惨叫声与挣扎声，突然“咔”的一响，之后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一切终于归于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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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绿的草木，巨大的白蛇，尸体，和一地狰狞的红血。
陌生男子从头至尾也没看长生一眼，仿佛身边没有这个人一般。
在一切都安静下来之后，陌生男子向前走去。长生试探着向前看了一眼，却见到之前的那个胖子已是被蛇咬碎了头骨，死在了地上。
少年被吓得脸色苍白，愣在了原地。
淡定沉稳的脚步声，银饰相击的冰凉的声响，那人绕过了地上的尸体向前走去，像是想直接离去。但是那条巨大白蛇却回头看向了长生，突然不再跟随主人，反而向着长生爬了过去。
那蛇绕着长生缠了一圈，然后将头凑了过去，神态竟是十分亲昵。长生见到这蛇凑过来也不躲避，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摸了摸白蛇的脖颈，不知为何他直觉这蛇不会伤害自己。
陌生人十分意外，他一直盯着白蛇的异常举动，见到蛇与长生亲近，这才第一次将目光转向了长生。
白蛇见到长生似乎十分欣喜，在被长生抚摸之后便将头蹭了过去，陌生人盯着长生看了片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他走了过来，问了一个问题——“你快到十岁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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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并不喜欢开口说话，因为他的声音非常沙哑难听。
在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十分爱哭，而师傅总是弃之不管，久而久之便把嗓子哭坏了。慢慢的，随着成长，他逐渐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师傅对于他，其实是厌憎的。
于是他就在这种厌憎之中度过了将近十年，这使得他也变得愈发的沉默寡言。
面对陌生人的询问他只是点了点头，心里奇怪于为什么这个陌生人会知道自己的年龄。但是陌生人却像是愣住了一般，只是看着长生不动。
长生这才察觉到，这个人之前的那种冷峻的表情已经不见了。
半晌，陌生人蹲了下来，他用双手握住少年肩膀，神情似欣喜又似酸楚，他用一种微微颤动的语调说道，“你还活着，太好了……”
长生看着这人一时也愣住了。
他在这个陌生人的眼神里明显的察觉到了一种热度，而这种热度是他在师傅那里从未见过的。这种陌生的热度似乎带有传染性，竟让他心里也莫名的热了起来。
突然之间“嚓”的一响，一侧树丛一分，有一个人匆忙的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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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来的是一名成年男子，但是并不陌生。
这个人有一头披垂在背长发和一身墨黑宽大的衣衫。他的面容苍白，脸上双眉微蹙，有一种略显憔悴的神态，看起来就像是生了病一般。
长生认出，那正是自己的师傅。
陌生人一见来人，面色顿时一冷，恶狠狠叫道：“顾星云！”
来者在一看到巨蛇与陌生人后，顿时一脸震惊，仿佛见到大敌，失声叫道：“息阳！”
被称之为“息阳”的陌生人突然起身，一掌向着顾星云就狠狠拍了过去。顾星云立即出手，碰的一声二人对了一掌，息阳身体一晃，而顾星云连退三步才停。
息阳冷笑，“九年不见，怎么废物了这么多？”说着又是一掌攻上，顾星云咬牙接招，二人就像是死敌相见一般恶斗在了一起，出手之间毫不留情，皆是取人性命的狠辣招数。
那条白蛇却并不上前帮助主人，蛇身缠绕着长生，待在一边凝神观战。
长生看着斗在一起的两人，只觉这两人越打越是激烈，一时什么想法也没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陌生人，只盼着陌生人快点打完，就能过来和他说说话了。但那两人打个不停，长生看了一会之后放空了眼神，茫茫然不知想什么去了。
顾星云越打劣势越大，被逼的节节后退，息阳攻势狠辣迅猛，突然就是一掌击向顾星云心口，顾星云双手上移欲封这一掌，却不料对方半路突然变招，五指成爪直袭向对方咽喉。息阳手上本带有锋利指套，倘若抓上必死无疑，情急之下上身向下一倒，极为狼狈的摔倒在地，但咽喉上皮肤已被抓破，沁出血来。
息阳见到对方跌倒立即上前一掌拍下，这一掌对着的正是顾星云的头顶。但顾星云突然叫道：“长生！过来！”一听这名字息阳却是一愣，这短暂的一瞬给了顾星云机会，右手一扬，两枚银针疾射而出正刺向一边白蛇双目，白蛇急忙侧头避开，长生听得有人喊他名字，等回过神来时已被师傅抓住手臂，扯离了白蛇。

长生被师傅的拉的后退了数步，突然就察觉到了师傅的手按在自己后颈上，他不明所以，复又看向息阳，却见到息阳迟疑着不再攻来了。
息阳盯着顾星云，眼神愈发冷峻狠毒，怒极反笑，“你果然还和当年一样无耻，用孩子当肉盾。”
顾星云喘息声粗重，咬牙不答。
“还我！”息阳怒道，伸手直指顾星云，“把这孩子和我师兄的尸骨还我！”
顾星云叫道，“你胆敢过来，我立刻就捏死他！”说着捏在长生颈上的手就是一紧。长生后颈一痛，听得师傅说要捏死自己。他与师傅日常相处，师傅倘若心情不好便用言语恐吓于他，这种话早就听惯了，也不以为意，丝毫没察觉到当下的紧张气氛。见他二人大概还得再吵一阵子，于是又自顾自走神了起来。
两名成年男子之间的，僵滞的对峙。那条白蛇却已是不见，方才在躲开顾星云的攻击之后那蛇便隐入了草丛，不知爬去了哪里。
息阳死盯着顾星云，目光已是冷到了极点，突然说道，“我知道你对我师兄的感情，这孩子是我师兄豁出性命才救下的，倘若你害了这孩子，你又怎么对得起他？”
“这孩子分明是害得长生丧命的元凶！我绝对……我……”顾星云说着咳嗽数声，一口血吐出，似乎已经受了极其严重的内伤。
息阳没再说话，二人之间又变为了沉默的对峙。
而长生的注意力却再度被“沙沙”声所吸引，他突然就看到地上的影子有了变化——却是那条白蛇隐在草丛里缓缓游移，已是到了师傅身后，然后，他看到那条白蛇悄无声息的，缓缓昂起了身子。
长生想到之前胖子丧生的惨状，心下一惊正想示警，但二人的争执突然再度剧烈，顾星云扣在他后颈的手又是一紧，只痛的他差点叫出来，这一下示警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长生只觉自己脖子剧痛，他复又低头盯着地上的影子，看到白蛇缓缓弓起了身子张开了口，昔日师傅对于自己的各种冷遇再度浮上心头，他一侧头便看到一边尸体的凄惨死状，但是脖子上的手还在慢慢卡紧，剧烈的疼痛……
长生双手缓缓握紧，心下斗争愈发激烈——说？还是不说？
正犹豫不定之际，突然只觉心里猛的一跳，接下来心脏便剧烈疼痛起来，只痛的他难以呼吸，脚下一软，竟不由自主跪倒在地。
——在这种时候，他竟然发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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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患有一种怪病，师傅说这是天生的。
他必须每日服药，并且身体不能过度劳累，情绪不能受到太大刺激，否则便会病发。病发之时心跳剧烈，痛不欲生，便如有千万把刀子在心里剜肉一般，若不得师傅医治，便不能缓解。
突然病发的少年脚下一软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战栗不止，双手死死按住胸口，手指痉挛，就像是恨不得把自己胸前挖开一般。突然一声惨叫，直摔在地上蜷缩了起来。
顾星云与息阳都是一惊，顾星云扶起长生连封长生数处穴道，息阳便想直接上前察看长生的情况。
但是息阳才一动，突然听到风声一响，一枚铁镖自他身后疾射而来！
息阳万料不到身后会被人偷袭，立时便想侧身躲避，但猛然想到自己身前便是顾星云，倘若躲避暗器便会射向顾星云，而到时顾星云便可能以手中少年当做肉盾保护自身。情急之下不及多想，只躲开要害，下一刻只见鲜血溅出，那枚铁镖登时打在了息阳后背之上。
偷袭者一击得手立即再发一镖，这一次却是向着息阳后颈而去，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道白影闪过，铮的一响，却是白蛇护主心切，急忙赶来，硬生生咬住了疾射而来的第二枚铁镖。
息阳回头一看，只见一人自身后草丛中跳出，施展轻功向着远处逃走。那是个高挑瘦削之人，穿着打扮与方才毙命的胖子极为相似。等到息阳想再看长生情况时，却看到身后空空如也，顾星云已是带着长生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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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星云似乎极怕息阳会追来，抱着长生绕了极大的一个圈子方才赶回住处。长生早已昏迷，顾星云将人放到床榻之上一摸胸口，只觉心跳的极为厉害。顾星云解开长生胸前衣衫，取出银针刺入长生胸口几处穴位，之后自怀里摸出一个药瓶，倒出一粒药丸，捏开长生的下颌喂了进去。
见到长生心跳逐渐和缓下来，顾星云松了口气。检查了一下见少年并无其他伤处，放下心来，这才去处理自己身上的伤。
半晌之后长生醒转了过来，见一边桌上放着一碗日常服用的药汁，顾星云神色依旧是一副毫不关心的冷漠模样，只跟他说了一句“把药喝了”便再无其他话语。
长生一言不发的将那一碗药汁饮下，然后起身就走。顾星云说道：“回来。”但长生并不理睬。
正在长生想要将门推开之时，顾星云已到了门前拦住，冷冷说道，“这几天你不许乱跑。”
长生看了看他，忽的问道，“那人是谁？”
顾星云反问，“那人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长生见他不答自己问话，索性不问，转身走到窗前，便想从窗户翻出去。顾星云见他爬上窗台，开口说道，“你过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长生看了他一眼，沉默的爬下了窗台走了过来，然后顾星云就打开房门，带着少年到了那座坟墓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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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浓郁草木的背景之中，荒芜的坟墓显得极为违和诡异。顾星云带着长生走到墓前，然后说道，“那人名叫息阳，是他的师弟。”
长生知道师傅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埋在坟墓里的人，他看着墓碑上的“长生”二字沉默不语。
然后，就听师傅说道，“息阳出身南疆五毒教，在江湖上有个‘蛇蝎’的外号。他本是正道中人，虽杀人如麻，但所杀皆是奸恶之人。但是由于他杀人手段过于残忍，即使死在他手上的人有滔天大罪，别人一看死状仍会心生不忍；再加上他性格冷漠孤僻，所以别人才用‘蛇蝎’一词来称呼他，说他狠如蛇蝎，也冷如蛇蝎。”
长生想到了那个胖子被蛇咬死的模样，依然心有余悸。
顾星云说完后伸出手来抚摸墓碑，眼中又现出了那种既温柔且伤感的神色，顾星云说道：“长生就比他好的多，他二人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却如此天差地别。”
顾星云说，“在十一年前，那时我初出茅庐，才加入浩气盟，什么都不懂。一日出去闲逛，突然听到一间房屋里传出笛声，且还有挣扎呼叫之声，我便凑到窗缝上偷看，只见是一个汉子被绑在椅子上，满脸是血，且脸上爬满了蝴蝶，不住痛呼。那汉子身边站了两名苗人，一个正在持笛吹奏，而另一人抱臂旁观。我只道是他们害人，撞开门便冲了进去，一掌拍向其中一人，想先将他们制服再说。不想才一进门迎面便咬来一条白蛇，我急忙躲开，跟着另一名苗人便毫不客气的一招攻了过来。”
“我被那名苗人逼出了门外，一时打的难解难分。那人的武功甚是奇诡狠辣，且身边还带了条白蛇处处偷袭于我，更有许多奇怪招数是与那蛇配合着施展开来，让人意想不到防不胜防。我被那人逼的狼狈不堪多处受伤，虽然都是皮外伤但也流了不少血。我越打越是火大，使用的招数也越来越狠，到了最后与他便如同性命相搏一般。”
“正在这时突然就有人加入战局，给了我二人一人一掌将我们分了开来，我一看来人顿时大感意外，竟是方才被绑在椅子上的那名大汉。另一名苗人也从屋子里赶了出来，命令那条白蛇赶快停下，别再攻击。我瞪着那两名苗人问他们二人是何身份为何害人，先前攻击我的那人依旧冷冷的并不理我，后走出来的那人急忙解释是误会一场，他们两人也是浩气盟的人，一人叫做长生，一人叫做息阳。”
“长生将我带回屋里包扎伤口，经他解释我才知道，是那名汉子受了恶人的暗算，脸上中了一把细针。那细针上淬的毒极为古怪，常理无法化解，且中后奇痒难当，那汉子将自己的脸上抓挠的满是血痕。长生为了阻止那汉子继续抓脸，只得叫来师弟帮忙将他绑在椅子上。之后长生用药将毒逼到一处，并用自己养的蝴蝶在伤口上吸毒。吸毒过程不能中止，否则毒质立时便会反噬，中毒者便有性命之忧。是以在我与息阳打在一起时，他都不能抽身出来阻止。”
“我这才知道是我误会了他们，却因气愤息阳打伤了我而不肯道歉。长生也不在意这些，包好我的伤后便跟我聊了起来。他听说我出身万花谷后非常高兴，说他一直对万花谷的医术很是好奇。那时我对医术根本一窍不通，但只觉得跟他说话十分舒服，也舍不得走，便一直在那间屋子里待到深夜方才离去。长生实是个率直开朗，不拘小节之人，我还是第一次有了一种只要跟一个人待在一起就欢喜满足，不舍分离的感觉。”
顾星云边说边看着眼前的墓碑，眼神愈发恍惚温柔，仿佛看着的已不再是冰冷的石碑，而是回到了多年以前，看到了那个心心念念，魂牵梦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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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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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顾星云都没再说话，他一直是用那种既恍惚茫然又温柔深情的眼神看着面前，仿佛沉浸在了回忆之中难以自拔。
“自那以后我们就成了朋友，我每日跟着他各处奔走，救治伤患，我也是从那时才开始学习医术，只为了能多跟他说几句话，能帮他分担一些事……”顾星云自言自语的说着，皆是各种日常小事，当说到长生欢喜的时候便微笑，当说到长生危险之时便忧急，当说到长生伤感之时便也露出难过的神情。
站在一边的少年看着师傅说话心里只觉奇怪，在他印象里师傅总是板着一张脸，但此刻一笑一忧皆为回忆之中的那个人所牵动，他还是第一次从师傅脸上看到如此多的感情。
那个已死的长生究竟如何长生并不关心，他听了一会只觉无聊，于是便打断道：“后来怎么样了？他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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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师徒二人的关系有所和缓，顾星云言语之中的冷意敌意有所消减。而顾星云所说的话，长生渐渐的也肯听上几句了。
但对于顾星云不准外出的命令，长生依旧没放在心上。他本想第二天一早便出去寻找息阳，但第二天才一起床就又一次病发，这一次痛的死去活来，待到顾星云赶到，疼痛缓解之后，长生见到师傅神色凝重，说他病情似有加重，并反复嘱咐他不可外出，要长时间卧床静养。
长生在房间里一连躺了两天，在第三天时再也躺不下去，便趁着师父坐在坟前发呆的时候，悄悄的从窗子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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